黑暗中，谢玉衡睁着眼睛始终没睡，耳畔是孟挽桑浅浅的呼吸声，细微的摩擦声，是孟挽桑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谢玉衡半靠着窗沿，偏头朝着她的方向，中间隔着一盏屏风，而他眼前一片黑暗。
他若有所思的垂眸，指尖复又一点点描目着手中物件的轮廓，他想将这雕刻的一笔一划全部记在心中。
他手中把玩的，就是那座雕刻着孟挽桑神韵的玉雕。
谢玉衡如今真的有些好奇，他的这位殿下长的是何模样。是同他的母亲一样，漂亮柔美的像一朵洁白的菟丝花吗？
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里滚过一便，谢玉衡就否决了。
他曾听到过别人诉说过殿下容貌。
他们口中形容的那些词汇，同他的母亲是全然不同的。
不相同，才有趣不是嘛！
“布谷——咚咚——咚咚——”
不重不响的鸟叫同石子落地声传入耳中。
他将手中把玩的玉雕小心存放好，方才起身，推开房门出去。
月光很暗，谢玉衡将门半掩上。
闭目感受了一番，方才迈开步子朝院子一侧走去。
等离屋子几米远，他的身影完全没入暗角，前面几步的拐角处这才显现出一道身影来。
来者身形高大，身上穿着夜行衣，脸掩藏在面纱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同那日梅园被谢玉衡处理掉的黑衣人很像，服装身形皆如出一辙，在这夜晚出行，乍一看还以为是恶鬼上门索命。
而眼前这人显然不是恶鬼，对他却也不太热络。
“这是解药，上次的解药你拿到了吗？”
见谢玉衡不答，黑衣人拧眉继续逼问。
“前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四没能回到谢国，也在没在传回一点消息。他……是死了吗？”
听到谢四，谢玉衡才有些反应，懒懒的回答。
“嗯，死了。”
“谢四到底怎么死的？他被发现了！”
“没，他隐藏的很好到死没有人发现他。”
黑衣人拧着眉：“没有人发现他？那他是自尽的？”
谢玉衡摇头：“不，他确实是被人杀死的。”
不是别人杀的也不是自尽，他见过的人只有谢玉衡，黑衣人沉默片刻，眼底聚集起惊恐。
“上次的人是你杀的？”
“现在才发现吗？确实是我杀的人，他惹我不快了。”谢玉衡淡淡的笑着，“你也有些蠢笨了。”
被人当面骂蠢笨，黑衣人脸色也有些不好，但现下他没有时间去计较这些相对无关紧要的事，只是愤然的质问他 。
“你这样做就不怕娘娘生气吗？”
“娘娘？”谢玉衡似乎恍然，语气饱含困扰，“是啊，她会生我的气的。”
见谢玉衡流露出以往常有的神态，那黑衣人这才放松下来，可又觉得哪里不知，但又想不出来，索性把生出的那股怪异压下。
沉声提醒谢玉衡此事的严重性，想要他重视起来。
“上次的事已经惹恼了娘娘。之后你需要多加小心。这次我过来还有另一件事，将此事做好娘娘定然会开心的。不在怪罪你之前没做好的事。”
“这是毒药。马上谢国就会毁约，同孟国发动战争，到时比只需将这毒药下到孟越泽的茶水里便可。”
谢玉衡将那装着毒药的瓶子接过，拨开瓶塞闻了下，又塞回。
“好啊！”不紧不慢道，“这毒我收下了。”手中接过的药瓶，掩入袖下。
“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若是失败了呢。”
“娘娘真的会生气的！”
“是吗？”他浅浅的笑道，“可是我不在乎了，现在是我不要她了呢。”
只是下一秒夹在唇畔的笑淡了下去，变得目无表情。
“真可惜，是他醒了吧！”
这对他似乎时间趣事，谢玉衡唇角又挂着淡淡的笑，叫人分辨不清他的真实感情。
黑衣人神色复杂。
觉得他可怜，但自己都自身难保，同他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是的，殿下已经醒了。”他深知眼前这人不好忽悠，纠结着，还是打算先哄骗谢玉衡，“娘娘最近很忙，你不要给娘娘添乱了，否则娘娘会生气的。”
“是吗？”谢玉衡是真的惋惜，叹气道，“那可当真可惜，看来我当年下手还是轻了些。我因该将他毒死的。”
他似是呢喃，黑衣人却沉默了。
“娘娘交代的事，你务必做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佛则娘娘不会在派人来给你送解药了。”
“知道了。”
谢玉衡笑着点头。
黑暗中，房门被关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地上，落下一道月光，又很快被门掩盖上。
孟挽桑衣袍散乱，眉眼间还有着困意，坐在床边愣愣的凝视着前方。纱布飘荡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来确定那应该就是谢玉衡。
孟挽桑反应了下，不确定的轻声唤了一下。
“谢玉衡？”
“殿下？”而缓步进来的人身形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是殿下醒了啊？”
孟挽桑依稀看到原本进来的黑衣停下，随后她便听到清冷冷的声音。
孟挽桑不动神色的看着他朝自己走来，直觉不对劲。
“谢玉衡，你刚才去了哪里？”
见他不做声，孟挽桑本就专注着谢玉衡的变化，鼻息间自然闻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还参杂着一点点点的香味。
很奇怪的味道。
以往孟挽桑不会过问谢玉衡的举动，只是今日太过反常，她还是问了。
“谢玉衡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不打算同我说说吗？”
谢玉衡彻底停下脚步，没有在上前。
“殿下真的想要知道吗？”
孟挽桑默了一下，她其实并不太想知道，只是眼下情况使然，她还是点头道。
“嗯，我想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屋中进了只老鼠，怕吵到殿下休息，便将他处理了，丢远了些。”
他语气很淡，仿佛真的只是如此简单，而神色沉在夜色里反到看不清，孟挽桑总觉得不对。
“谢玉衡你过来些。”
“不了，这个距离就很好。”他从容不迫的拒绝她的要求，“我身上占了些老鼠的血，殿下闻到会不舒服的。时间不早了，殿下定然困极了，不若早些休息吧。”
谢玉衡语气含笑温温柔柔的劝着她早点休息睡下，可眼下的情况孟挽桑哪里还睡得着啊！
孟挽桑面上依旧伪装的无知无觉，很是淡定的样子，心里就差咆哮了。
不断的腹诽着，大哥有本事别嘴硬，你要当真没事，我现在肯定头就睡。
孟挽桑原本是睡的很香的，她是中途硬生生被系统给吵醒的。就连眼下，系统都还没有消停，不断的吵着她。
【宿主请注意。友情提醒，救赎目标黑化值63％，目前状况还在急剧上升。请宿主尽快干涉，稳住并且消减目标人上升的黑化值。】
孟挽桑觉得头疼。
她知道谢玉衡的嘴硬，定然没有这么容易知道原因的，从刚才谢玉衡还没来之前，她就打算好了，要花费一番功夫来撬他的嘴。
“今日发生了什么，叫你这般不快。”
“你当真不说？”见谢玉衡人仍旧不答，孟挽桑沉声道，“那让我来猜猜。刚才或许确实有东西来扰了你，但不是老鼠，却确实叫你不快了。”
谢玉衡沉默片刻，又笑了起来。
“殿下真聪明。”
“确实是些不讨喜的小玩意，我无碍，殿下睡了吧。”
“过来！”
孟挽桑确是不依，执拗的看着他。
“没听到吗！”见谢玉衡还是立在原地，孟挽桑的语气里也多出了久违的强硬，“孤叫你过来！”
果然下一秒，谢玉衡便乖巧听话的抬步朝她走来。
孟挽桑一直注意着谢玉衡，随着他的走近，血腥味浓了些，可以确定这血腥味确实是从他身上透出来的。
谢玉衡并未走的太近，就在床榻下的阶梯下站着，孟挽桑并未在指使他。
“可有受伤？”
“我未曾受伤，这些血是老鼠的。”
孟挽桑点头，沉呤片刻。
“你将手伸出来。”
谢玉衡的手很好看，此刻沾上了血污，指尖还残留着褐色的碎屑，和泥土的颜色很像。
孟挽桑轻轻触碰了下，沾了点在指上，偷偷放到鼻息下闻了闻，可以确定这就是谢玉衡身上那股奇怪的味道。
“谢玉衡。你指尖上沾染的这个是什么？”
指尖扶过鼻尖，若有似无的触碰了一下，那双手的主人很快又将它挪开。
“殿下胆子可真大，这是毒药，会要人命的，殿下以后还是不要随意触碰不知名的东西比较安全。”
他的语气算得上温软，孟挽桑却感觉有些寒意。
而指尖恰恰相反，刚刚被温热气息扶过的地方细微的痒麻，孟挽桑轻轻揉搓了一下，连带那点碎屑都揉碎了。
她摸索着，将枕头下压着的帕子取出，小心的将指尖上残留的碎屑一点点蹭到帕子上。
“谢玉衡没想到今日你也会教我了。”孟挽桑笑着语气愉悦，没有一点不悦，从容将帕子收拾好才继续道，“我这一生肆意洒脱惯了。若是因为什么都害怕，而造成什么都不能做，那也太过无趣了些。”
谢玉衡偏头似乎在思考，在抬头是目含不解。
“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不过，我到是觉得殿下说的真真是有趣。”
【滴——黑化值目前稳定。】
孟挽桑松了口气。
“你觉得有趣就好。”
“去打点水洗手，现在可以睡了。”
黑暗中，孟挽桑看着他穿过纱幔转身出去，方才将刚才藏在帕子里的碎削拿出，在脑海里寻问系统。
“这是什么东西？”
【宿主权限不足。】
又是无权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