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们严词拒绝了我，今天再凑上去有点不太好意思，我想到昨天傅淇提到要谢司礼去取方姝的档案。

有了那一份档案，我是不是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入手。

这件事情我可以不参与，但是至少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方姝死也不放过他们。

于是，我翻出谢司礼的微信，给他发消息：今天你拿到方姝的档案能不能拍照给我看一眼，我想我至少有知情权，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找不到那些花里胡哨的图片，在聊天框中选择了一张求求你的图片发过去。

那边倒是秒回，谢司礼很爽快的答应了。感觉只要不涉及到他哥的命令，其实这小子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搞定之后，我背上包到外面想找个餐馆什么的地方打工，结果叶落桑住的这地方很偏僻，我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

一番打听，大家都不愿意提前预支工资，也不愿意按日结工资。我却没办法，晚一天拿到工资，我可能不会怎么样，家里的那只胖猫可能会被饿死。

最后好不容易在一家火爆的快餐店，找到了一个端盘子的事。老板要求我立刻开始工作，忙得要死，人多的时候上菜，人少的时候蹲在后厨洗碗。我坐在椅子上休息休息，老板说，受不了可以直接滚蛋。

一天下来，我走出餐馆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兜里揣着200块钱，我拖着疲软的双腿，坐在花坛边上，才想起来看手机消息。

谢司礼在下午四点的时候给我发来一张图片，上面写着方姝的基本信息。

她今年24岁，籍贯是H省最落后的一个市中从没听说过名字的小县城。父亲是普通职工，母亲是小学工人，家里甚至还有一个妹妹在读高中。

一个偏远的普通家庭培养出一个女大学生，要花费多少心力。她一定是他们家的骄傲吧，明明就快要成功了，这下也不知道她的父母会伤心成什么样。

再下面是联系方式和地址……咦，这个地址，好像和我现在的位置不远哎。

昨天她老师说的，她行为不检点，早早就和男朋友住出去了。

真的是这样吗？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打听打听？

在路上有好心人教我用手机软件进行导航，我顺着导航一路往前，却越走越荒凉，钢铁森林渐渐褪去，这里是一片由黄旧矮的泥灰楼层，楼房的窗户也是出乎预料的小，只有平常窗子的一半大。

天色早就变得灰暗，像是一个巨大的墓盖，盖在地上。

“目的地就在就在您附近。”

云上心情公寓4栋404室

说是公寓，楼梯上简直乱的不可想象，窄小的楼梯间，堆满了各种垃圾，那气味甚至会让人以为有人直接把尿拉在了门口。

剥落的墙皮层层贴满了各种小广告，从色情到赌博到借贷一条龙服务一个不落。

到了四楼，长长的阴暗的走廊铺着脏得不成样子的红地毯，一个个老旧的房门，这样子的小又乱的地方，方姝真的有男朋友的话，怎么舍得让她住在这儿？

站在404室的门口，我才想到我没有钥匙，怎么办直接敲门吗？

手倒是比脑子更快，才敲了几下，门自己开了一个缝，门居然是没锁。

但是，我很确定门后面没有人。

若是平时，我一定就被吓跑了，现在，鬼使神差地我推开了门。

屋子里面很黑很黑，像是一片黑水潭，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到处去摸灯的开关，但是灯好像坏掉了。

我站在墙边，开始时摸索着往前走，后来才想到把手机掏出来打亮。这个房间非常地小，厨房和卫生间都窄到仅容转身的地步，外边也只有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桌。

出乎我预料地是房间里出奇地杂乱，四处都是纸和外卖盒，她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过门了。

桌子满满当当地堆积的各种教育学的书，桌上桌下也散落着很多地材料纸，纸上全部都是大片大片的笔记。

我一张一张地翻开，每一张纸下面都标注了日期，从3月份开学一直到6月份，没有一天落下。方姝根本就没有她导师说地那样懒，她每一天都在学，也不可能有什么男朋友。

只是越翻到后面，我越心惊，一开始她的字迹是工整的，思路清晰，还画了框架图，但是到4月份的时候，很明显，她的字迹开始变得歪歪斜斜，白纸上的字开始变得扭曲，过分的用力，一定是出现了什么事情。

纸上甚至出现了突然的空白段，有时候上面写着“加油，方姝，你一定能做到”“我不是垃圾”，有时候，是一句划掉了的“我想死”。

我眼眶一热，她在痛苦里挣扎，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一直在坚持。

最后几张纸，是重复的，她好像不记得前几天看过这章内容了，她又写了一遍。

记忆力退却，是抑郁症的一个重要表现。我明白了，她不可能是自杀的，在这破旧的房子里，她一个人做饭忘记关煤气了。

最后一张纸上字迹戛然而止，她是写着写着突然睡去的吧。

“滴答”，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我把手机向后照去，披头散发的方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她的眼睛汩汩流出鲜血来。

她说：“你也在笑，你在笑我笨吧。”

我僵在原地都快哭出来了，哪里在笑啊？

“没错，我是个笨蛋”，她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你们去死吧。”

天花板上开始流下黑色液体，越来越多，慢慢漫过的我的脚，冰冷刺骨，我汲着水想往外退，却发现连桌子都不见了，手机的光向外打出去，这哪里还是个房间？分明是无边无际的深水潭。

我在水中乱走，水慢慢地涨到了我的胸口，这时候，我的身边突然出现很多很多的黑影，不同的面貌，一样的死气沉沉。

全是鬼，挤在这个房间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

纵使我在孟婆桥都值过班，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亡灵，这里真的是人间吗？

我在这些东西的窄缝里面穿过，小心翼翼不要碰触到它们。但是无论我走到哪里，这些黑影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我，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我全身冷得厉害，呼出来的气都成了白雾，忍不住停下来，搓着手臂想得到些许温度。我搓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感觉自己冷得都像尸体一样。当我再次往前走时，却发现黑影的表情都变了，他们慢慢裂开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我全身发毛，抬脚就往前走，一只苍青的手臂猛然抓向我的手腕，前面那个黑影“桀桀”的大声怪笑起来。

这样长的指甲，一爪下去，肯定是五个血痕。

手腕上却蓦地发出一阵白光来，是傅淇给我的那串白菩提手串。

那个黑影被烫了一下，缩回手去，嘤嘤嘤地哭起来。

白色菩提上的珠子黑了一颗，却发出一道极细地光线从黑暗中延伸到一个地方，那应该是门的方向。

其他的黑影好像受到“嘤嘤”声的刺激，想为他出头，慢慢地向这边靠过来。

该死，我加快脚步向前跑去，为什么傅淇要给我个一次性用品。

若是我死在这里，就会被永远困在这个水潭了。

身后伴随着怪叫不断传来噼砰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罩子上，我不敢回头，手上的串子白子的数量迅速下降。天花板缝隙里面的黑水加速泼洒下来。

明明都已经找到门的方向了，可是却跑不过去。黑水淹到了我的脖子，我的意识开始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

巨大的害怕从心里面升起，又是我一个人，有谁来救救我？好冷啊，至少有人来陪陪我也好，我不想一个人死。

恍惚中，好像听到了破门声，一只温热的手将我从冰冷的黑水中拉出来，我看到了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

都这时候了，我心里想的居然是，他的体温果然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