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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宗族妇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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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向北仓皇疾驰,半日之后,颠簸才停。车轮压上细砖铺就的宽阔路面,平稳而安静。

沈妙宜被四位妇人夹在中间,许是怕她挣扎,一上车就用白布将她口填满,

实则是多此一举,因为当沈妙宜看清了来者何人时,她已经放弃了呼救的打算。

也许,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吧。

此处是芙苏城近郊一片私有良田,春季的农田虽然还未出苗,但看得出此处田埂齐整有序,土地有肥沃之势,加之远处沟渠纵横,水柳丰沛,不难想象秋收时节景象应是硕果累累,丰茂喜人的。

良田环绕之中,隐约可见一片青灰色的屋宇。

马车则是堪堪停在了大门外,照壁南外侧的房屋内早早便有人出来迎接。

沈妙宜原以为马车会驶进芙苏城将她送如国公府的大门。却不想,一下车看到了眼前景象,她心中不由得一顿。

预感大事不妙。

四年前成婚时她曾随苏祈来过这里。

宽和堂,亦是苏家宗祠。

只不过当时她是与他一同前来祭祀先祖,告知婚讯。

那时候只觉得这是一座阔气宏伟的五进院,处处彰显着苏家百年辉煌,家风严谨之态。没料到如今再来,竟是被绑来的。

穿戴严整的老妇人迎上来,不说一语,只领着她往内院走去。

一前一后,沈妙宜好似被押解的犯人一般,跟着她们往里走,此时抬眼再看,这恢宏齐整的院落,似乎比国公府更幽深可怖。

穿过第三进正厅,厅内香烛崇崇,供奉着苏氏近百位先祖的牌位。她们一行人却并未停留,继而一路到了第四进祖堂,楠木横梁正中悬挂着“宽和堂”字样的牌匾,中堂墙上悬挂着一副百福流云图,长条案上一应供奉着香烛,瓶插,砚屏。

八仙桌旁的太师椅内端端坐着两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左右各有两位贵妇人陪坐,身后一字排开立着七八个教养嬷嬷,均服饰齐整,低眉敛目的候着。

尽管沈妙宜一路不停安抚自己莫惊慌,要见机行事,但此情此景下,她还是止不住心头发颤。

尤其当她抬头,目光对上太师椅上端坐着的婆母姜氏时,沈妙宜蓦然垂下眼眸,不敢与之对视。

苏国公夫人姜氏轻轻扫了一眼来人,确认了确是儿媳沈氏后,并未多言,白皙的面庞中甚至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谦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心里早已恨得发狂,沈氏当真还活着!居然没有淹死!

她不仅活着,还流落到了青楼楚馆久久不归,这简直是败坏苏家的门风。

这沈氏,简直是大逆不道!!!

姜氏极力掩饰内心的怒火,恭敬的向主位上坐着的老妇人恭敬颔首道:

“姑母,沈氏已经带来了。”

主位上的夫人,姓苏,名瑾,乃当今苏国公爷苏稹的嫡亲姑母。

八岁时便入宫做了公主伴读,及笄后指婚给一位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成婚三载有余,无奈世事无常,那位将军不幸殒命沙场。苏瑾年少守寡,本可以再嫁,但她发誓为亡夫守节,这一首守就是四十多年。

其贞烈可贵,尤得先帝称赞,当年不仅亲自下旨嘉奖,还任命其为宫中教习女官,负责皇子公主的言行德习。

如此身份地位,不仅在苏家是独一份,放眼整个朝堂也无二。

沈妙宜从前只听苏祈提过,家里有位姑祖母,专门在宫中教皇子规矩的,为人严谨,苏祈苏榭哥俩从小就怕她,尤其是每缝祭祖时,生怕礼数不全,被姑祖母教训。

今日一见,她虽是祖母,但外貌气质并不老成,或许是保养得宜,灰白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了一支样式典雅的芍药白玉钗,佩戴同材质的耳珰,肤色白皙,眼角隐约可见皱纹,而那一双眸子,则犀利无比。

沈妙宜正看的出神。

忽听陪坐上一位年龄略长的贵妇人开口提示:“见到族长还不行礼?”

沈妙宜这才回过神,霎时间,羞得满面通红,懊恼自己怎么会盯着人家出神至此。

她即刻屈膝行正礼。

礼毕,沈妙宜跪在原地半晌也没等到姑祖母开口说起来,她只好继续跪着。

“今日,缘是我们祖孙头一次见面,按礼,我是该给晚辈见面礼的。”

苏瑾缓缓开口,她的语速极慢,音色平实,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有一种满满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沈妙宜顿感难受。

“只是,今日所听所见,实在令人诧异···”

苏瑾侧目,看了看姜氏。今日她请自己来主持家事,苏瑾本不想插手,但是听姜氏诉说事情经过,荒诞至极,她身为苏家一族的长者,又实在无法坐视不管,于是才领了苏家其余几个支脉的媳妇们一同前来,以正妇徳。

只听她肃声道:“沈氏,你抬起头来。”

沈妙宜闻声,依言抬头,四目相对煎。

苏瑾那审视的目光让人如坠寒冰。

“你是苏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成婚四年无所出,如今不仅无故离家不归,流落烟花之地,败坏门风,有违妇徳,你可知错?”

沈妙宜看着太师椅上的两位夫人,她不明白自己败坏了什么,但她知道,这是她们对自己的一场审判,一场高门贵妇们认为理所应当的审判。

她默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此言一出,姜氏再也坐不住了。

“你放肆!”她直勾勾地瞪着对面的沈妙宜,见她跪在地上却没有几分慌乱与恐惧之态,姜氏反而越发气恼,声音也高了几度:“你借奔丧之际逃离夫家,流落烟花之地,简直是大逆不道。”

见沈妙宜不反驳,姜氏好像是抓住了她的弱点一般乘胜追击道:“易正外放归家,你身为妻子却有家不回,这是妇徳缺失;流落烟花之地,更是败坏门风,有辱苏家百年清名。”

“我今日请姑母来此,就是要整顿门风,扫除余孽。”

姜氏说完,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她从侄女口中得知沈妙宜还活着时,大吃一惊,派人前去细细打探了一番,才知晓,这乡野女子真是胆大妄为,这几个月来,不仅有家不回,还流落在烟花之地,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其余几位苏家媳妇,都面面相觑,这沈氏所作所为,真是骇人听闻!

“沈氏,你婆母所说可是实情?”

沈妙宜见姜氏如此激动,又听苏瑾问她,她自知无法辩驳,她也不想辩驳,只是忍不住冷笑一句反问道:“实情,什么是实情?”

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但在苏家人的眼中,她挣扎求生之举却是大逆不道?

她的实情,并非她们所说的实情,也不是她们想听的实情,如此说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出生乡野,自知配不上苏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今日既然诸位夫人都在场,还请族长一纸休书赐我自由。”

沈妙宜虽是跪着,纤瘦的脊背薄如蝉翼,但她丝毫不惧,目光坦荡地望向主位的苏瑾,她知道和苏祈的婚姻早已到了尽头,她占据了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如今兜兜转转只恨蹉跎自误,是该各归各位了。

“哼。”

姜氏却一声冷哼,哂笑道:“你以为得了一纸休书就能逍遥快活!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以为苏家的大门是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败坏了苏家门风,还妄想全身而退?我今日带你来祠堂问罪,就是要苏家的列祖列宗都见证,如此败类,不容姑息。”

说话间,姜氏激动的起立,转而对着苏瑾屈膝行礼言辞万分恳切道:“今日姑祖母在场,您既是宫中女官,又是苏家族老,此事于公于私均有,沈氏所犯之罪,请您务必家法处置。”

苏瑾看着面前的侄媳妇姜氏,当年的太傅之女,鲜活可爱的小姑娘,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在这深宅大院里已然磋磨成了当家主母,此等杀伐果决之心,真是令人侧目呐。

苏瑾正欲开口,却有仆妇进来传话。

沈妙宜咬着牙苦苦坚持,双膝被冰凉的地板磨的生疼,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这一场对她的审判或许就要落下帷幕了。

祠堂外,国公爷苏稹的马车已经停了一会儿,但是他却没有现身。

直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苏稹才慢悠悠走出马车,远远便看见小儿子策马疾驰而来的身影。

行到近处,苏祈跨步从马背上跳下来,缰绳都来不及系便往里闯。

苏稹好似看戏一般对儿子戏谑道:“你可想好了,这是祠堂,列祖列宗面前不容放肆。”

苏祈闻言脚步一顿,他急不可耐的转身对父亲道:“父亲您当真要袖手旁观?”

他得到消息知道沈妙宜被带到了家祠,心中多多少少也猜到,应是母亲还是不愿意放过沈氏,苏家向来规矩严苛,今日怕是要借家祠发难于她。

方才打马而来,苏祈远远看见父亲的车驾,心中还闪过一丝感动,他的父亲终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已经先自己一步赶来了。

然而苏父等在此处一句戏谑的话,却将他心中难得的一丝感动也戳破了。

苏父无奈地摇摇头,小儿子到底还是不理解自己的苦心,他收起笑容正色道:

“我今日接到消息,姑母要以族长的身份过问沈氏失德一事。”

先前他还只是猜测这场审判的真意,但看着狂奔而来的苏祈时,苏稹才明白,姑母今日不单单是过问这么简单,连当事人苏祈都特意避开了,恐怕她是当真要动家法。

苏祈听见姑祖母今日也在场,顿感大事不妙。方才来时他心中以想好了大致对策,应对他的母亲许是足够,可,可今日姑祖母居然也在······

原本急切的脚步蓦然停下,他沉默着立在原地,脑海中急切地搜寻着可用的说辞。

苏父见状踱步到儿子跟前,终究是不忍见他苦恼,轻叹一口气缓缓道:

“你今日若真想救她,倒有一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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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宗族妇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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