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他沉吟片刻后道:“快到重阳节了,不如咱们回去祭拜祖母和双亲?”
沈妙宜也正有此意,可她看着苏祈一脸无辜的模样,心里又有些别扭,于是悠悠地开口反驳他:“那是我的祖母···”
苏祈如何听不出她的意思,可如今他决议放低姿态重新追求她,便不会再端着架子,轻轻一句话,又何须介怀。
他神色坦然语气笃定道:“可是在祖母心中,我就是她老人家唯一的孙女婿!”
说罢,他还用手肘捅了捅沈妙宜,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我当初因故没能送祖母最后一程,心中深感遗憾···”
他望着沈妙宜蓦然暗淡的目光,心中不觉得隐隐作痛,至亲离世的苦楚,他和她都领略的太深刻了。
“如今既然祖母托梦与你,定有缘由,咱们一起回去祭拜一番,也好安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沈妙宜面露犹豫之色,苏祈说的有道理,如今自己安定了下来是应该祭告祖母,令她老人家安心的,再者楚良赴京赶考,她也希望祖母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弟弟···
但是·····
她看了看苏祈,回忆起一些画面,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自己去便可,你待在绣坊里好好算账。”
“那怎么能行,你一个人去,我放心不下。”
沈妙宜见他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心中止不住暗自腹诽:与你同行,那才让人放心不下呢。
她闭口不言,扭头搁下针,施施然起身,在苏祈焦灼的注视中款款出了门去。
“阿妙?”
苏祈等不到她的首肯,心中自然焦急万分,可她就这么走了,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
翌日,晨光熹微。
沈妙宜特意早早出了门,她挎着靛蓝色的包袱脚步轻快的走出板桥巷。
初秋的晨光中略带一丝凉意。
她紧了紧身上的锦缎披风,还好出门时楚楚提醒她多穿一件,不然还真是冷。
她走到主街时才不过卯时,街面上卖早点的小贩们才搁下扁担,张罗着开火营生。
城门下的青石板还有一丝湿滑,她小心翼翼地走在上头,全然没有注意到柳树下正有一驾小巧的马车在等候着自己。
苏祈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避开自己······
可他没法生气,不仅没法生气,还生怕错过与她同行的机会,故而半夜就等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阿妙!”
直到他开口,沈妙宜才看见他,她错愕地望着他,心中闪过一丝懊恼,早知道就该再早些出门。
苏祈志得意满地靠近她:“上车吧。”
事到如今,沈妙宜只好认命,乖乖登上了马车。
东曦既驾,杏黄色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一路往西,向着沈家村而去。
车厢内,沈妙宜拢了拢自己的披风,眼观鼻鼻观心地望着自己的鞋尖,苏祈盯着她的发髻沉默半晌,二人就这么谁也不先开口。
最终还是他暗暗叹了口气语气悠悠:“何时起来的?”
一想到她为了躲避自己,还需早起跑路,苏祈简直哭笑不得。
他眸中带着一丝挫败与深深地宠溺,令沈妙宜不得不抬头望向他。
“路程还远,先歇一会儿吧。”他指了指自己肩膀,温情脉脉地望着她。
沈妙宜摇了摇头,自顾自的靠在另一边,闭眼假寐。
如今二人的关系,不知该如何形容,大概就像,猫抓老鼠,他追她躲。
约莫两三个时辰,马车终于抵达了骊山脚下,沈家村的村口。
马夫缓缓停下车,苏祈率先睁开眼睛,车帘外头日光大亮,微微有些刺眼,他下意识撇过头,她正靠在自己肩头睡梦香甜,苏祈忍不住笑弯了眼,实在不忍打断这美好的一幕。
时空在这一刻静止,他悄悄伸出手,修长的食指勾起她纤细的指尖,苏祈痴痴地望着这双细腻灵巧的手,真想永远握在掌心。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吆喝声,肩头沉睡的人儿忽然被惊醒。
苏祈这才收回手,二人缓一缓下了马车。
古老的大槐树是沈家村的标志。
这里是沈妙宜出身长大的地方。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明才离开几年,却恍如隔世一般。
“是谁呀?”村口的姬大娘子老早就看见这架马车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下来,还以为是走错路的人。
待沈苏二人循声望去,才发现对方正惊讶地望着他俩。
沈妙宜看着对放熟悉的面孔,道了一声“姬大娘。”
“是阿妙?”对方似乎有些惊讶,弯着腰凑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女,她看完沈妙宜确定是她,又紧张地盯着苏祈看。
“我的天,真的是阿妙和郎婿!”当初苏祈迎娶沈妙宜,是整个沈家村的大事,全村人都前来围观,她们自然认得苏祈。
沈妙宜尴尬地扫了一眼对面的苏祈,正纠结如何回答,苏祈却已经坦然地冲对方作揖:“晚辈苏祈,见过姬大娘。”
对方见探花郎向自己行礼,立即喜笑颜开:“哎呦呦,折煞老身了,当初听说阿妙落水了,你们苏家几番派人来寻,真是吓死人了,好在阿妙没事!”
姬大娘热情地拉着沈妙宜左看看右瞧瞧,确定她安然无恙,又忙着拉她往家里去:“走走走,到我家说说话儿。”
“唉···”沈妙宜连忙婉拒:“姬大娘,我们是回来祭拜祖母的······”
对方一听,恍然大悟:“对对对,这是大事。”
沈妙宜拉过苏祈的衣袖准备与他一同离开,可姬大娘热情的挽留:“待会从山上下来,可别急着走,今晚我家闺女出阁,两位贵人既遇上了,一定得来喝杯喜酒!”
“盼儿妹妹要嫁人了?”沈妙宜吃惊地问道,她记得姬大娘的女儿盼儿约莫刚刚及笄,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出嫁?
“哎呦。”姬大娘说到此处不由得眼泛泪花:“没法子,他爹非要将闺女早早嫁出去,说是家里不养闲人。”
沈妙宜想起从前常常与盼儿姐妹几个在一处玩,此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苏祈见她沉默,便拉了拉她的袖子,沈妙宜慌忙回神。
“姬大娘,那我们就先走了。”
苏祈早早就准备好了祭拜所需的物品,二人便径直前往祖母的墓前祭拜。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穿梭在郁郁葱葱的林间。
他们曾经做夫妻时,也曾一起出游的过几次,只是那时候前呼后拥,奴仆成群,今日只有二人反倒多了几分自在随意。
蜿蜒的山路并不好走,沈妙宜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她气喘吁吁地看着前头健步如飞的苏祈,感叹到底男女有别。
苏祈觉察到她的脚不停顿了,便返身往回走,沈妙宜见状立即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回来,自己可以跟上。
但他还是固执地走回她身边,在她面前站定,他转身屈膝:“上来吧。”
沈妙宜见他欲背自己上山,自然不愿意:“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
可苏祈的手臂已经绕过她的小腿,不由分说将她背了起来。
“真的不必,你还···”距离他落水时间还不久,她担心他身体尚未痊愈。
苏祈感受到她微微挣扎,便开口吓唬道:“别扭了,当心咱俩一道滚下山去,这荒山野岭岂不又多了一对儿亡命鸳鸯!”
沈妙宜立即嗫喏反驳一声:“谁要同你做鸳鸯!”
苏祈闷笑一声,迈着步子往上走。
“咱俩早就做过鸳鸯,你忘了?”
他本想说,咱俩曾在一张鸳鸯被里翻腾过多少个日夜,但此话实在轻佻,他恐她听了气恼,一张口就改了口。
“苏祈!”可背上的人还是恼了。
沈妙宜恨恨掐了他的臂膀一把,听见他到吸一口冷气,她还觉得不解气,又模仿他的语气反驳道:
“咱俩早就合离了,你忘了?”
苏祈自知理亏,瞬间败下阵来。他嘟着嘴小声念叨:
“没忘,但你能不能别总是将合离二字挂在嘴边?”
他听着实在刺耳,而且,律法也没规定,合离了就不能破镜重圆吧?
沈妙宜见他吃瘪,心里别提多痛快,她扬起脸颊悠然地环视四周,秋日的骊山风景秀美,丹枫万叶碧云边,黄花千点幽岩下。
此情此景,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苏祈回首瞥见她神色朗朗,眉目舒展,也不自觉舒展了笑颜,他脚步稳健,背着她缓缓向上。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享受着山间沃野的清风与暖阳,不知不觉便到了沈氏的祖坟所在之地。
沈妙宜远远望着山丘上一个又一个小土包,在枯草的掩映下,他们变得那样模糊,若不是仍有墓碑矗立在前,她几乎无法辨认他们的身份。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暗淡。
祖母是去年腊月没的,她的坟茔埋在西北角上,和主路仍有一段距离。
“放我下来。”最后一段路,她想自己走过去。
苏祈屈膝将她放下,二人并肩站在荒草丛生的野地里。
沈妙宜凭借着记忆往前走,苏祈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此时,沈妙宜的心里忽然用上一阵愧疚,祖母过世一年多,她还是头一次回来祭拜。心中有些忐忑,不知一切可安好?
苏祈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神色肃穆,其实,他来过这里。
走过那棵半人高的刺玫花丛,就到了祖母的埋葬之地,沈妙宜不仅加快脚步绕过去,视野中赫然出现了一座齐整肃穆的坟茔。
没错那是祖母。
她带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快步走过去,可越近越有些疑惑。
祖母去世后,她明明和弟弟选了一块简易的青石竖碑,祖母的坟茔也是以黄土掩埋,并没有做过多的修缮。
可是眼前,竖碑还是那一块,但背后修葺了墓墙,碑前用黑岩修筑了墓桌与明堂,显得十分庄严肃穆。
她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直到身后的苏祈缓缓靠近。
沈妙宜扭头望着他,带着些许求证的目光。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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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为我的存心大意向大家道歉~~~
第95章 雀跃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