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头有五个姐姐，都嫁了人，可日子过的都磕磕绊绊，如今她自己也要嫁人了，却完全不了解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夫君和婆家。

沈妙宜怜惜地摸了摸盼儿的头顶，这个问题，她也很难回答。

“盼儿，日后你若是遇到难处，尽可到泽阳立女绣坊去，阿姐就在那里。”

盼儿一脸懵懂地望着沈妙宜：“阿姐你不是加入国公府了吗？”

沈妙宜笑着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你日后若是过得安稳如意，自然不必记得；但若不如意，你要记得来！”

盼儿傻傻地点了点头，转而满心好奇的打量着手中的玉扣，身旁的小丫头们都为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吉祥话儿。

沈妙宜默默地走回席间。

令她惊讶的是，自己不过才离开片刻，苏祈便被同村的长辈们围的水泄不通，她看着人群中频频举杯的苏祈，顿感不妙。

“叔伯，诸位叔伯。”她艰难地挤进人群中，好言好语的劝慰着：“多谢诸位叔伯好意，他实在不胜酒力，不敢纵饮。”

沈妙宜连连推拒长辈们递来的酒杯，苏祈斜倚在她身后，眸中已经显出一丝醉态。

“大侄女！男人喝酒，女人怎么能插嘴！”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便哄笑着附和起来。

沈妙宜从前是闺阁女儿自然不敢顶嘴，可如今的她早就改头换面了，正欲开口反驳，可身后的苏祈竟摇摇晃晃地伸出手来。

他双手作揖，对着众人人行礼道：“多谢诸位叔伯抬爱！苏某心怀感激，但夫人所言甚是，纵酒伤身，实不可取。”

他红着脸好声好气，一副惧内的嘴脸，让不少人都傻了眼。

“夫人许久不曾回乡，今日还请诸位长辈体恤宽宥，容我们少喝两杯。”

语落，苏祈笑盈盈地看着村长，后者自然连连附和：好好好。

至此，苏祈和沈妙宜才从姬大娘家的酒席上脱身。

此时已经入夜，沈妙宜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夜空中黑云翻涌。

果不其然，豆大的雨滴稀稀拉拉地倾泻而下。

“苏祈，苏祈。”她急忙拍了拍神色恍惚的苏祈，指着不远处的老宅：

“先到家里去吧！”

沈妙宜庆幸今日带上了老宅的钥匙，不然他们今晚真要无家可归了。

秋日的雨水说来就来，豆大的雨滴不消片刻就变成了磅礴的雨幕倾斜而来。

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木屋上，嗡嗡作响。

沈妙宜痴痴的望着屋外的雨幕，心中感慨万千。

苏祈环顾四周，这间老宅的变化不大，虽然一年多无人居住，但好在不算太破败，门窗屋顶完好无损，只是院中的杂草长势茂盛，方才一进门，险些将他俩绊倒。

“我去厨房生火，烧些热水来。”巨大的雨幕不知何时才能停歇，方才他俩跑回来，被雨水淋湿了衣裳，沈妙宜想着先喝些热水，暖暖身总是好的。

她在屋里四处搜寻，找到了茶壶和一盒陈旧的茶叶，她不确定是什么茶。

苏祈冒雨从井中打来一桶水，二人蹲在从前熬药的小泥炉边上，燃起来一簇小小的火苗。

“我去找件干净的衣裳。”屋内没有蜡烛，巨大无边的雨幕使得周遭越发黑暗。

沈妙宜凭着记忆找到自己的卧房，心想这里应该还有一些旧衣裳吧。

她翻箱倒柜不时发出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苏祈将水壶架在火苗上，便转身脚步虚浮地去帮忙。

“找到了！”只听她一声轻呼，从枣红色的衣柜最深处找到了几件邹邹巴巴的衣裳。

身后传来苏祈的脚步声。

她捧起衣服仔细闻了闻，时隔许久没人穿，衣服难免会有一层尘土味，但好在味道不大。

“喏，这身衣裳是你从前穿过的，将就一下吧。”沈妙宜没有多想，将衣服递给他，自己转身准备出去。

“这里怎么会有我的衣裳？”可听见他这样问，她又停下了脚步，心想：废话。这里当然有你的衣裳。

苏祈明知故问，捧着衣裳直勾勾地盯着她。

沈妙宜看不清他的眼睛，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真忘了还是？只好含含糊糊地解释了一句：

“从前···回门的时候，穿过···”

昏暗的室内，苏祈莞尔一笑，俊美的面庞好似一只优雅的狐狸，他当然记得。

他们成婚三日后按照习俗回门，当时贵为探花郎的苏家二公子排场很大，村里的乡亲们艳羡地看着国公府的车架浩浩荡荡进了村，各种礼物匣子如流水一般涌入沈家的宅子，不仅如此，苏家还给全村花甲以上的老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小厮挨家挨户去送的。

时至今日还有不少人念叨着，沈家出了个金凤凰。

“我想起来了。”

“是祖母亲手为我缝制的寝衣。”他摩挲着手中的衣料，不仅记得这件寝衣，还记得当时，是谁给他穿上的。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令二人都有些失神。

沈妙宜两颊通红快步往屋外走，可苏祈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黑暗中，他将她堵在门口，低垂的眸中，情深难抑。

“阿妙。”他将寝衣塞回她的手里：“能不能想从前一样？”

回门那一晚，祖母准备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招待苏祈，他陪祖母喝了几杯清酒，入夜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借着酒劲让她替自己更衣。

只是，那时候他们新婚燕尔，柔情蜜意。

可是，如今的他们早就不是那种关系了。

沈妙宜在他蛊惑的声线中努力保持警惕，她兀自摇了摇头，将衣服塞回他手里：“你自己换吧，我先出···”

“唔。”他的吻先又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她感受到他温热的摩挲，带着满满的缱绻，和上次的莽撞无礼截然不同。

他没有急着攻城略地，反而耐心十足，轻啄她的唇瓣，一遍又一遍。

她紧紧抓住他的袖口，此时此刻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他温热的触碰中，理智正一点点抽身离开。

“不！”沈妙宜慌忙抓紧最后一丝清明，她双颊酡红语无伦次道：“我们···不·····不应该这样！”

她呼吸急促，胸膛上下起伏着，苏祈的鼻尖一点一点的摩挲着她侧脸，带着浓浓的情欲，和满满的祈求：“阿妙，我们当然可以这样，只要你愿意······”

他放下身段，像是怀抱着稀世珍宝一般，将她温柔地揽入怀中。

“曾经，我们也在这里缠绵过，你还记得吗？”他耐心十足地哄着她，拥着她躺进这张充满回忆的床榻中。

席间她只饮了一杯酒，可此刻眩晕的感觉却像潮水一般强烈，混沌，迷乱。

苏祈拉过她的手环绕在自己的肩头吗，轻声哄她：“阿妙，乖，闭上眼睛。”

身下之人如蒙大赦般紧紧地闭起了眼睛，她不是初尝人事的女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她无法抵抗此时此刻的苏祈，她纠结万分却还是认命般地选择了与他一起沉沦。

他的鼻尖一路摩挲向下，蹭过她白皙的侧颈，锁骨，描绘着她曼妙的曲线。

她感觉得到他的温柔和热情，大掌一路向下，解开重重束缚。

黑暗中，两道身影缠绵而卧。

沈妙宜光洁白皙地下巴微微上仰，温软的身体在他一遍一遍的亲吻中逐渐升温，纤细的十指深深嵌在他劲瘦的肩头。

窗外的雨幕始终不肯停歇，奋力地冲刷着这件孤零零的小木屋，却浇不灭屋内的缠绵旖旎，男子急促的喘息声一阵高过一阵。

这一夜，荒唐又浪漫。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缩小，水滴浇灌过的泥土悄无声息地吐露着芬芳。

无声的夜幕中，苏祈眸光清亮，一瞬不瞬地盯着臂弯中沉静的睡脸蛋，她的发丝如流水一般倾斜在枕间，丝丝缕缕像是钻进了他的骨肉一般令他痴狂着迷。

方才情动时，他一遍又一遍低唤着她的名字，直到在她朦胧的星眸中看出自己清晰的倒影，他才终于敢相信。

失而复得的狂喜令他难以入眠。

他就这样痴痴地、久久地望着她。

夜色无法掩盖他此刻浓稠的爱意。

阿妙，我们终于重新接纳了彼此！

*

林外鸠鸣秋雨歇，屋头初日柳叶繁。

日光透过窗户投射到狭窄的小屋内，凌乱的床榻中两道相拥而眠的身影格外惹眼。

沈妙宜睡得格外沉，白皙的脸颊半掩在青丝中，苏祈半支着脑袋宠溺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这样的柔情蜜意的清晨当真阔别已久。

啾啾雀鸣，惊扰了女子的清梦。

她长睫轻颤，悠悠转醒。

“醒了？”

苏祈伸手替她挽过耳边的碎发，喉结轻滑一下，她的眸子如一汪清泉般莹莹发亮。

沈妙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眨眨眼下意识地挪动薄被中的双腿，可一股酸软力竭之感瞬间袭来，她当然明白这是欢好过后的迹象。

她匆忙拉高被子遮住自己的脸，企图阻挡身边这个大活人那炽热的目光

苏祈被她害羞的模样逗笑了，于是放下胳膊隔着被子拍了拍她，轻声呢喃道：“当心闷坏了，快出来吧。”

一袭薄被下，是两道赤果的雪白，她这哪里是在躲避，分明是在惹火。

他伸手去捞她，可她偏不让，你来我往，肌肤摩挲，被浪翻滚。指尖上传来的细腻触感，令苏祈的眼神渐渐有些迷蒙：

“你当真不出来？”他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可被子里的人却紧紧闭着双眼，此刻的她脑中全是懊悔：沈妙宜啊沈妙宜，你还真是没出息，色令智昏！如今该怎么办？

苏祈见她不肯出来，索性掀开被角倾身覆了上去，身下的人瞬间就老实了。

“你····你快···起来。”肌肤相贴，她轻而易举感受到他再次昂扬的欲念。

“终于肯出声了？”苏祈盯着她眼梢微红，嘴角上扬。

她浑身乏力，两条胳膊尤其酸困，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纠缠，只好投降：“嗯····我不躲了，你先起来，行不行？”

苏祈心满意足地坐起身，顺势将她也拽了起来，二人拥着被子对坐在狭窄的床上。

沈妙宜还没想好该怎么掩饰此时的尴尬，可他却神色坦然地伸出手，修长的指尖穿过她乌黑的发丝，由上而下，温柔地为她梳理凌乱的长发。

沈妙宜怔在原地，他温柔的眼波里尽是柔情蜜意。

片刻后，苏祈满意地看着她柔顺如瀑地发丝轻道一句：“好了。”

她讷讷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二人现在未着寸缕，登时烧红了脸，手忙脚乱地去寻自己的衣衫。苏祈默默颔首，大手一伸勾起她散落在地的小衣，轻轻拂去灰尘，递过去。

沈妙宜默默接过去，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响动在静谧的室内格外显著。

她还在艰难地系着裙带。

而苏祈已经先一步整理好：“不急，你慢慢穿，我先出去。”

临走时他仍不忘细心地掩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