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总是不小心！”杜司蛮这么想的，嘴上也就直接这么反驳了。
庄吟讥讽的笑了一声，没再与她多费口舌。
他将杜司蛮放到肩上，扛着就走，谁知打脸来得迅速，刚责怪了别人不小心，船身就向一边倾倒，楼梯上就难以稳住脚步，一个踉跄撞上一边的舱壁，杜司蛮惊叫出声。
好在庄吟下意识用手撑着舱壁，才没让杜司蛮有事。
按理说，船沉到这种程度，已经不可能再发生倾倒，唯一的可能就是，水底还有侥幸活下来的水匪，因为不甘心在搞鬼。
二人对视一眼，两人显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援军都来了，他们还不跑。”
“他们不会白忙活，这艘船是他们的猎物，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那其他人岂不是还是很危险？”
“你担心担心自己吧。”
船身的倾斜加速了她的沉没，也加速了火势的蔓延，上层的甲板发出布板炸裂的声音，杜司蛮心中一颤。
“不会塌下来吧。”
话音刚落，最上层的甲板就盖了下来，庄吟急忙从楼梯上退了下去，船舱唯一的出口被燃烧着的船板堵住了。
“乌鸦嘴。”
杜司蛮脸涨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火烤得，嘟囔着腮帮子想反驳，可惜庄吟没给他这个机会。
“会水吗？”
杜司蛮给了他一个白眼，她在银河里撒欢游水的时候，庄吟还不知道是哪个角落游荡的魂魄呢！
庄吟看过来，她立刻挂上标准的笑容说：“会。”
庄吟将杜司蛮放下来，水位已经漫过她的小腿肚，看着庄吟摆出熟悉的姿势，她就知道这是又想用破青龙祠封印的那一招了，她后退到背贴着舱壁，刚好倾斜着的舱壁可以做个支撑。
“臭小子，总是让老夫做这些事情，老夫可不是能背随意挥舞的菜刀，你知不知道老夫是什么身份，你知不知道……”
双手握着龙牙的庄吟，耳边总是能听到青龙的唠叨，但他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官船的外舱壁极厚，靠蛮力是不可能撞破，唯一的办法就是劈开它。
庄吟既然做过一次，那这次也不会有问题。
深吸一口气，沉心凝神，将所有的全都集中到刀上去。
“小子，你……”
一连三刀，外舱壁被破开一个大口。
一位能够顺利出去，但是二人都没有想到，船外江水的水位是要逼川内高的，从破开的缺口出猛然间灌入了大量的江水。
杜司蛮现实被重重的排在了舱壁上，然后被灌进来的水流带到了走廊的里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层已经完全沉默。
她屏住呼吸，借助舱壁和水的浮力向庄吟打开的那处缺口而去，摸到缺口的时候，一直受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认识那只手，任由这只手将自己带出了沉船，这艘船此时算是彻底没入了江水。
逃过一劫，犹遇一劫。
他们才的果然没有错，水里还有不少水匪，他们都在二人的头顶处，庄吟指了指头顶，让她先上去，自己去解决这些水匪，否则很容易腹背受敌。
杜司蛮点点头。
但是她却留在了原地，看庄吟是否能够应付得过来。
结果自然是他杞人忧天，庄吟的水性比这些水匪还好，甚至比她还好。
一对多完全没有问题，总算放下心来，便想要有出水面换口气，谁知刚一动，他的一只脚就抽筋了。
是刚刚扭到了脚，跑在冰冷的江水里让她变得迟钝，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如今，用到它了，刹那的疼痛让杜司蛮忘记了这是在水中，漏了不少空气出来。
不全力向上游，船下沉的水流就会带动着她往下沉。她眉头皱成了川子，向庄吟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刚说会水的是她，不想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
不就是脚抽筋了嘛，她一只脚也能有，她忍着痛，双手奋力划着水。
她在水里找到了肖凌儿的方向，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看不清，便以为那也是自己人。
等她缓慢的划近一些，才发现，那根本是一个小腿中了一箭的水匪，他拉扯着肖凌儿的脚，不知道是想拖肖凌儿下水，还是借肖凌儿的势浮出水面。
肖凌儿的武器是长鞭，水里根本排不上用场，结果就是，拉扯之间两人一起下沉。
肖凌儿快没气了。
杜司蛮一旁看得着急，又是两朵泡泡从鼻子里溜出来，想要大声叫人，却叫不出声音。
她只能干着急，于是更加卖力的向肖凌儿的方向游去。
但有人比她快了一步，那人毫不犹豫的揽住了肖凌儿的腰身，下一刻尽然，尽然……尽然在给肖凌儿……渡气！
虽然只有短暂的那么一刻，杜司蛮都看呆了，连划水的手都停下了动作，眼睛瞪得像铜铃。
看那人的身影有点像黧羽。
好家伙！当着红线仙的面上眼这一处，她那敬业的灵魂蠢蠢欲动。
不过下一刻黧羽就先是挑断了那水匪抓着肖凌儿脚踝的手筋，两只手的，那人顿时失去了攀扯肖凌儿的力气，不仅是手筋，黧羽尽然向下探身，连那人的脚筋也被他挑了。
水中霎时炸开一朵朵绚丽的艳色牡丹。
那人就这么沉入江底。
水匪被水溺死，看得见希望却无力攀升的绝望，可悲又可笑。
连杜司蛮都觉得，这人真可怜。
现在不是可怜别人的时候，就凭她的两只手和一只脚，能够憋到游出水面也是够呛。
就在他奋力向上游去的时候，自己的腰间一紧，整个身体被一股力道快速拖上了水面，出水的那一刻，杜司蛮猛咳了两声，然后大口的喘气。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她耳边对她进行嘲笑。
“不是说会游水？磨磨蹭蹭等水匪来救你吗？”
杜司蛮看了眼他们的身后，间再没有人浮上来，猜测水匪应该是退回了江心，从另一处上岸。
她打了个哆嗦，脚腕处疼得已经没力气再和他斗嘴，想必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她的小巧的脸侧，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每呼吸一口都能吐出白色的雾气，惨败的小脸儿上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
“我在等你救我啊。”她说的真诚，不似揶揄，更不似在玩笑。
庄吟反被一噎，像是被一团棉花锤中了心口，不痛，就是有些痒。
一夜的兵荒马乱，终于在卯时上了岸，犹豫是冬季，天还未亮。
问过救他们的人但是他们谁的兴致都不高，因为他们失去了公主的执乘和执杖，还有不少船工。
问过救他们的是什么人，原来是江州的府兵，带头的是一位姓萧的校尉，大家都叫他萧校尉，年纪不大就是校尉，人看着沉稳妥帖。
上岸后就吩咐了让人搭起帷帐，帷帐内生气火堆，还让其他人远远的退开，好让女娘能在帷帐内烤干衣服，不至于着凉。
其他人就在帷帐外不远处生火。
杜司蛮是最后一个进去的，最狼狈的也是她。
洛春香上来就将她抱住，“司蛮，你好活着，真的太好了。”
她表现的太过激动，杜司蛮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说：“殿下放心，我怎么会有事呢？”
肖凌儿也劝说：“殿下，快让杜侍女过来讲衣服烤干。”
洛春香擦了擦眼角的泪，将杜司蛮拉倒烤火最佳位置。
最下来之后，紫苏就默默的靠过来，小心翼翼的处理着杜司蛮掌心的伤口，还有肿的像馒头的脚踝。
虽然得救了，但是大家的兴致都不高。
因为一夜之间，他们失去了公主的执乘和执杖，还有那么多的船工，虽然和他们说的话不多，但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即便一夜未睡，即便再累，也没有人能够安稳的躺下去。
“你说我能活着见到她遇见心上人吗？”杜司蛮略有自嘲，偏偏是这次月老对她的考核是出现这样的情况，她真的要入那轮回，经历轮回之苦吗？
她多少有些不甘心。
“再说，我之前的牵线方针有哪里不对？那些个郎君真的难评，我既看到了结局，为何就不能给客户牵个更好的姻缘？”
身边人沉默着，杜司蛮就只顾着自己那不吐不快的心情，继续说道：“虽说这是大不敬，我就觉得月老那老头就是个老顽固，好歹这些签主都是积了上一世的福，怎么还能摊上这些个事儿？你说……”
杜司蛮转头看向身边人，却看到柠溪想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她的声音也就戛然而止。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唤出那个名字：“司……情？”
“什么私情私怨，真是奇怪的人。”柠溪嘟哝着起身，逃也似得远离这个奇怪的人找她们家娘子去了。
“娘子，娘子，你去哪里？”
独留杜司蛮盯着空气干眨眼睛。
耳边传来蔡娘子的声音：“恩公有话同我说。”
“那我跟着娘子。”
“好。”
……
杜司蛮这才看向那对主仆二人，司情就这么无情的抛弃了她，柠溪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柠溪，她会记得所有司情在时的记忆，只是会忘记某些细节，例如她和司蛮相熟已经她们说过的那些话。
司情离开的就很突然，眼神追随着他们主仆二人的时候，注意到蔡娘子的红线通向了帷帐外，她如今走去的方向。
杜司蛮长长的叹了口气。
早点走好，早点走也能早点将青龙祠的事情告知上面，虽然青龙魂表现的很轻松，切自信满满，但是保不准松动一次的封印不会被破第二次。
思索间洛春香走了过来，“你何时和蔡娘子身边的婢女如此相熟了。”
杜司蛮尴尬往旁边让了让，说：“不熟不熟，我只是想向她学习。”
“一路走来，我只当你是我的妹妹，护卫大人们都已习惯……”你何必要学着怎么做一个婢女，不过是借口罢，“我看你一只躲着庄大哥。”
杜司蛮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坐着的树墩子上跳了起来，“哪有！我为何要躲着他”
她的声音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发现自己反应有些大，讪笑着又做了回去。
洛春香看着她淡笑不语，这是他们二人的事情，急不来，便自然的转移了话题聊到今日的事情。
“林统领告诉我，他和萧校尉聊过了，说接下来的路不会按照原来的路线，而是改跟着萧校尉的人一起走，萧校尉会护送我们到江南道和岭南道的交界处。”
“嗯。”
洛春香又说：“虽说落水后都是些无奈之举，林统领和萧校尉让所有人都对昨夜的事绝口不提，我同你还有肖姐姐好说，蔡娘子却不同，毕竟于官家娘子而言闺誉尤为重要，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谈。”
“蔡娘子应该是愿意的。”罗春香说。
“你……不介意是庄大哥将你从水中救起来吗？”
“不介意。”
他回应的漫不经心，一层帷帐之隔的有心人听去，便有几分不在意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