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微风拂过，尘歌壶里，正午的太阳倒不算毒辣。

流风在床榻上曲肘侧躺着。

他已经醒来有一阵时间了，旁边的天青色团子还在左右一摇一摆呼呼大睡。

摇摆之间，被它包裹在体内的修长白皙的手也被暖风呼呼涌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裹进去的。

他暂时抽不开，也懒得抽开。

清澈的眸没有聚焦某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昨晚的梦境让他感到些许匪夷所思，他似乎梦到了谢深的过往，梦境的最后自己似乎被一股力量剥离，又或者可能恰巧就在那时惊醒？

但他暂时还不打算拿一个梦去探究他人的过往。

梦境这种东西，荒诞又无序。

尽管他已经从频频遭受背叛的无力感中脱离许久，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偶尔也会梦到绝望的一切都未发生，踏鞴砂的人们过着安宁平和的日子，而他则一直是一个隐于其中，不时羡慕有心之人的小小人偶。

但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都只是梦，也只会是梦。

同那些毫无逻辑可言的梦一样，这个看似与他无关的梦境，也保存在他的记忆里。

这么想着，坐着他手的小东西动了动。

他抬眼望去，正好对上对方急切望过来的眼睛。

谢深将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确定流风没事之后，才彻底舒了一口气。

然后才注意到美人正贵妃侧卧，一动不动看着他。

清晨的光洒在侧卧贵妃身上，褪去魅惑，更添柔和乖巧。

养眼，真的养眼，这大清早，他吃这么好。

看他又莫名其妙犯痴。

乖巧的美人白了他一眼。

“一觉睡到太阳晒榻，你和梨多梵谛学院的那个乐于通宵达旦小姑娘是反义词吧。还不肯起来么？”

谢史莱姆这才发现外面早已日上三竿。

他们是尘歌壶的深夜入眠，在壶外面是中午，现在壶的外面估计已经是新一天的开始了。

它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纯白的大眼，有点舍不得地默默蹭了蹭肚皮里白皙的手掌，磨磨蹭蹭地下了床，转身又变回了修长的人类形态。

自从拿到了三种元素力，变成了一个大内存的充电宝之后，疲累也能很快地恢复了。

昨天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谈判，也从第一神座处薅到了些羊毛，现在算是充盈又有劲，连翻108个跟斗都不成问题，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翻108个。

早起第一件事他想琢磨琢磨早餐，鉴于他很少吃早餐并且厨艺实在过于感人，流风只好叹息着倒掉谢深亲手煮的名为“香葱鸟蛋面”的糊糊。

然后带着自不量力的某人出了门，又一次去了须弥城的早市，去吃早餐。

倒不是没有耐心去准备饭食，时间确实不多，请了几天的假期，今天的课程虽然无聊至极，但有两场讲座倒是让他有点兴趣，暂时没有小吉祥草王的安排的其他任务的情况下，他准备去听一听。

谢深一直跟到了教令院大门口，然后在一众女学生莫名其妙的激动目光中跟流风告别，他正好找小草神有事。

开心地道别之后，他前往了净善宫，一路上嘴角都不是很能继续再勾得起来。以至于纳西妲看到他第一眼，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尝试开口诉说昨夜的梦境和经历，但是张了张嘴却倏地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一王座说的是对的，除开本来就存在于提瓦特的深渊，他在提瓦特说不出任何一丝关于他们之间谈论的事情。

想了想，他转而问道：“纳西妲，我想知道，梦境......梦中的事物会真切地伤害到现实当中的人吗？”

纳西妲有些诧异，但还是认真地给出了她的答案。

“虽然我有点惊讶你会这么问，因为我想你或许还记得花神诞祭和贝诺尼的虚构梦境，它们都因将人们的现实扣留于梦境而使人们受到伤害。”说着，她小手抵住下颌，思考了片刻，又道：“不过我想，你所说的应该不是这些情况对吗？”

“是无法诉说的梦境吗？”她对谢深问到。

谢深点了点头。

“只能说，在人们陷入梦境却没有意识到在梦境中时，通常是一种比较脆弱的状态，梦境确实会对人们有所影响，小到我们所熟知的噩梦，大到被人利用的梦境，但大部分不会真切伤害到现实中的人们。”

谢深垂目仔细琢磨了纳西妲给出的答案，心下有了判断。

“说起来，马斯克礁的探寻之旅，你想要的信息有着落了吗？”纳西妲问他。

谢深牵起嘴角苦笑了下，“确实是通往回去的路口。”那就得看他自己行不行了，行则通路，不行死路。

纳西妲以为他是苦恼于当下暂时能力无法通过，微笑着安慰他道：“我们还有时间，总会有办法的。”

告别纳西妲，从净善宫出去，转角向下用不了太久就是教令院。

其中一间教室紧挨着藤边的楼梯，恰好是流风正在听讲座的那一间。

他不习惯与人亲近，所以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他角笠摘下靠在身旁，懒洋洋地支着脑袋听课。

午后的阳光打在他鸦羽般的眼睫上，投下一片小小阴影，望向讲台的眸认真专注，另一只手不时地记录着相应的笔记。

看得谢深心都化了，好乖好认真。

流风似乎察觉到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余光朝这边看过来，看到某人不顾行人往来直愣愣对着他这边犯痴，忍不住扯过角笠遮挡。

这也太白痴了。

谢深当即决定去蹭讲座！

好巧不巧，这场讲座的客座教授是提纳里。

提纳里正在演示手上须弥新发现的植株，展示特殊标本的制作，余光瞥见教室后门悄摸进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深绿色的耳朵尖尖不经意点了点，没有在意。

落座于倒数第二排，正在休假期的大风纪官赛诺同样发现了谢深的到来。

昨天谢深他们来找纳西妲的时候还没遇到他们俩，所以还没有重新认识。

教令院的讲座大多数时候是欢迎学生和居民旁听的，但谢深这从头到脚的一身也不是普通民众和学生的样子。

所以一直从门口到他坐在流风旁边，都被赛诺盯着。

过了一会儿，赛诺看着他单耳的圆润耳坠，像是突然判断出来了什么，就不再继续盯着他了。

只是余光还是时不时撇向他这一边。

学习是不能被打扰的，谢深很清楚，所以他即使犯花痴到了最后一排，坐在流风边上，也没有说话，不去打搅他的宝贝。

是不屑于人类对知识的自以为是的亵渎论调，但又会认真对待人类对知识探索的智慧结晶的猫猫呢。

真可爱。

埋首臂间，谢深侧目关注着无视了他的少年，狭长的眼似阖未阖，享受着洒下的阳光的温暖。

一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周围的一切不真实。

做梦进入提瓦特、变成史莱姆的模样、跟理应灰飞烟灭的第一王座扯上关系......

谈判暂时告一段落，第一王座暂时没有力量再扣留他一次，他可以暂时歇下来想想办法。

说起来，他是在临近流风生日进入的提瓦特，之后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了，直到最后能够和真正的流风相遇，可以说是满足了见到自推的愿望。

虽然一见面就变成了过于热情的可疑分子。

“宝贝”“老婆”这种称呼对他来说果然还是有点.....

谢深往手臂更深处藏了藏。

虽然他心里就是理直气壮这么想的。

本来现实中的他也不算一个很是热衷于二次元的宅，玩游戏也是基于一个契机。

在游戏中游历了小小人偶的故事之后渐渐无法自拔，下了游戏还是会忍不住搜索更多相关的信息。

有让他对他了解更深的考据，也有和他一样喜欢小人偶的厨子创作的狂热二创。

不得不说，各种考据加深了他对流风的了解和喜爱，同时各位厨力溢出的二创也让他打开了新的大门。

让他直接接受并且更加自如直白地把xp和喜爱流于心口。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自己配不配，但一想到这只是游戏，三次元的他影响不了二次元的小人偶，有点失落的同时也更大胆地倾泻一腔热衷。

他不管，这就是他推，他宝贝，他心尖好。

至于他的朋友在听到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自己的老婆是一款二次元游戏的纸片人少年时被可乐呛得无言，就与他无关了。

只是再怎么说，那也是在安全距离下的痴称。

在第一次见面时，可能是在心中喊惯了，他居然不假思索地喊出来，接下来还喊了好几天。

恍惚得如同做梦一样的这几天，在安定下来的现在，无比近的距离，居然后知后觉地涌上了一丝羞耻。

埋首臂间的青年在提瓦特第一次放松下来的片刻，脑子乱得像风雷火史莱姆撞在一起，要爆炸。

就算自己是“旅行者”，这么过分的自来熟会不会吓到他？或者这么辫态的行径会不会给他带来困扰？

自己这副理所当然将人拨入羽翼下、划进自己地盘中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谢深大脑高速运转回忆起这段时间和流风相处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把自己头发提起来来一拳。

听着课的流风时不时侧目关注，留意到身旁的笨蛋从明目张胆地偷看，到不知所谓地埋首睡觉，

最后似是痛心疾首地（？）闷哼和抽搐了一下。

反正他向来不懂这人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收回视线继续听课了。

在内心痛斥了自己上百遍的谢深终于把自己骂够了。

不过，就算自己语出惊人，宝贝流风似乎除了最初流露出的一丝恼怒之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意外？

为什么？

不会觉得他这个“改版后”的旅行者亲密得有些过分么？

谢深再次从臂间探出视线。

少年单手无聊地撑着下颌，看似无表情实则认真看向讲台。

就很正常，并不像是有多少困扰的样子。

这让他小小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早在隔着两个世界之时，通过一方小小屏幕的连接。

流风早听了无数遍他心中麻人的称呼，早免疫了。

在旅行者谢深本人来到提瓦特之后，他再也听不见这个人的心声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谢深在他面前格外地坦诚，完全没有听心声的必要就是。

只是有的时候，这家伙完全不知道收敛也是会有一点小麻烦。

这么想着，流风转眸微微瞪了一眼又一直盯着他，以至于引得不远处几个女同学频频侧目的家伙。

某个麻烦制造者：啊，宝贝瞪人的样子也是那样飒爽可爱（捂心倒地）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