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先勝日 9：50 A.M.

“是是……我们在路上了，好的……”

萩原研二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虚握着换挡杆，两只眼睛盯着前面拥堵的车辆，耐心地听着松田把电话讲完才开口：

“情况？”

“竞选办公室，有人在快递里装了爆//炸//物……啧。”

萩原了然地点点头，难怪要把他们两个都叫过去。在选举将近的情况下，任何针对候选人的行动都会被无限放大。假如排//爆警//察无法快速排除炸//弹，那么竞选失败的压力也会被他们分担，警视厅不想就因为这种事情被卷进政治斗争，所以才会让他们过去兜底。

“搜一封了周围几个路口，旁边都是记者。”

“班长说了什么吗？”

“班长说有条路可以抄过来，如果是Hagi你的话。”

说罢，松田向萩原晃了晃手机，上面展示了一条弯弯曲曲一看就不是大道的路线。萩原看完眨眨眼睛，露出一个闪亮的笑容：

“了解。”

他把头转回前面，嘴角咧的更大了。见状，松田只是默默地系紧安全带，并且死死抓住了侧边顶上的扶手。

白色的马自达离开了缓慢前进的主干道，向着小路一骑绝尘而去。

****

“请大家冷静，不要拥挤——”

“请问伊藤议员如何看待您刚刚提出激进性政策后就收到炸//弹一事？”

“请问伊藤议员认为这次的威胁是否和您上周提出的政策有关？”

“请问伊藤议员是否对犯人的身份有所猜测？”

“请各位不要拥挤，维持现场的秩序！！”

待萩原松田二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大批记者拿着长枪短炮拍着伫立在一旁被助理和保镖围在中间的伊藤英志议员，而警视厅的同僚们则是艰难地在各种设备中间穿插组成人墙，防止记者一下子涌入导致秩序失衡或者干脆给人借机行刺的机会。

“真是灾难啊……”

松田阵平摘下墨镜走进了大楼，出于安全考虑，大楼内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疏散，只剩下他们几个爆//炸//物处理班和搜查一课的刑警等在这里。

“哟，松田，萩原，辛苦了。”

先他们一步被叫来的伊达航还穿着葬礼上那一套，看样子刚从外面挤回来。目暮十三在不远处示意他和松田说明情况，他自己则是要和其他几个大人物继续沟通。伊达航转头冲松田萩原露出一个牙酸地笑，压低声音说：

“办公室在二楼，左手边第二间。炸弹在包裹里，秘书拿进去以后放在了桌子上……”

松田和一众排爆警察一边听着说明一边做好进入的准备，通常来说这种复杂一点的环境是交给松田这种经验丰富一点的人去的，萩原则是在这个基础之上再做保险。但他们才刚刚准备进门，松田就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Hagi，去检查一下旁边房间是不是也有炸//弹。”

“是！”

松田没有目送萩原离开，而是带了一队人径直进入有爆//炸//物的房间。

装有爆//炸//物的包裹就大咧咧地放在里面的桌子上，盒子大开着，完全不考虑这炸弹有没有感光装置。不过往好了想，现在都没爆指不定是真没有。

松田迈着小却稳的步子往里走着，地方不大东西不少，从周围散落来不及收拾的文件和宣传物料来说，这个撤离相当匆忙而且动作不小。这样都没事的话，类似水银杆这类的感应装置是没有启动还是没有？

他往盒子里小心地探了一下头，没有看见特别明显的那种装置，但大部分主体都藏在里面看不清楚，必须要把上面的盖子扒开。于是松田跟几个队员打招呼过来配合，掀了上面的盖子，也拆解快递盒子让他有点操作空间。

等松田前后左右观察了一下里面的主板，他很难得的无语了一下：这个炸弹实际上只是壳子大，里面内容物很小不说，结构也相当简单，是一般的高中生稍微指导一下都能拼起来的那种，甚至不需要工藤这个级别的高中生出场。

简单归简单，工作还是要认真对待的。他把几个主要线路梳理出来，再三确认没有类遥控设置后，松田抬起头向后瞥了一眼：

“佐佐木，你过来一下。”

被点到名的人一愣，立刻蹭着小步过来蹲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松田也没过多解释，直接把工具塞到他的手里，开始从线路讲解起顺序。屋子里剩下几个人一听就知道炸//弹大概也不是那么复杂，于是暗搓搓也想凑上去听。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爆处班王牌，咱们东京的明星警察之一的讲解啊！几位大汉面上不显，但在内心里咆哮着。

在松田的指导之下，新人佐佐木三下五除二就拆完了需要拆除的部分，剩下的人赶忙上前将已经失去主要作用的炸//弹收容，出门的时候还和先前去侦察周围是否还有炸弹的萩原等人打了个照面。见他们速度这么快，为首的萩原警官甚至眨了眨眼睛，发出了一声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情绪的“诶”以后，才想起要报告：

“报告松田队长，周围已经排查完毕，没有异常。”

松田点点头，萩原这才收回架势与他一同走了出去。一行人脚步轻快了许多，毕竟这是离死亡相对较近的任务，收工意味着今天也可以安全的回家了。可是才刚下楼梯没走两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出现，伊达航一脸严肃地抢在他们开口之前警告到：

“做好准备。”

哪方面的？松田刚想问，结果一转头被闪光灯闪个正着。幸亏他已经戴上了墨镜，只是可怜一旁的萩原捂住眼睛小声哀嚎，伊达航看见这场景，沉默地拍拍萩原的肩膀以示安慰。幸亏萩原足够高，不然这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怕不是也会晃到拿着家伙的队员们。

没等他们开口训斥不要妨碍公务，又一位高大男人的身影如同炮弹一样向这个方向冲了过来。松田想都没想往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原来冲在前面的是伊藤议员，他的助理则是挂着泪花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

“警官，非常感谢，如果不是您，我司将不知蒙受多大损失！”

这位日常一脸坚毅，脸上爬满了操劳痕迹的男人弯着腰向前伸着手，一副感激的神情。他面前的松田阵平一把把佐佐木从后面拽了出来，“啪”地一巴掌拍在人家的后背上：

“去吧，夸你呢。”

佐佐木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一脸惶恐地接住面前议员的手，对方张了张嘴，随即又继续大声感谢了起来。这时终于跟上的秘书站在落后一步的位置，向松田等人所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松田扫了一眼旁边的记者，和萩原、伊达默契地后退了一步。

当天晚些时候的报纸上刊登了来年热门候选人及其秘书深情对基层排爆警察致谢的照片。

******

东京先勝日 14：00

“嘿，秀，你还好吗？”

“再好不过了。”

赤井脱下他的正装外套随手挂在架子上，他从波洛回来就已经是1点多了。会场提供了简要的餐食，波洛一贯的高水准餐点也让他补充了能量。而他回来的路上更是顺手买了一根能量棒和黑咖啡，感谢日本庞大的便利店网络。人才刚刚进门就接到了茱蒂的跨国电话，他一挑眉毛，看起来有点麻烦。

“啊……好怀念那边的拉面啊……”

“嚯……”

赤井知道茱蒂说的拉面是曾经小侦探跟他们提到过的小仓拉面。在联合搜查之后也跟诸伏景光他们提起过，于是就有了他、茱蒂、卡迈尔与詹姆斯拿着诸伏景光的笔记去品尝拉面的事情。这笔记还是源自某次安室透跟诸伏景光透的底，他俩吃完以后觉得很不错就随手记了下来，在听说赤井他们想要尝试以后就打印了一份笔记给他。

“听上去还是平常的秀啊……啊，东西我已经发给你了。”

“我知道了，等下会看。你那边？”

“唉……”

茱蒂长叹了一口气，看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平常而已，平常……虽然老兄真的是气的要死，这推*都发了一整天了。”

茱蒂终于没忍住，称谓含糊地抱怨道。这个老兄指的就是最开始检举泄露事件的众议员安德烈·米勒，支持率还可以，不能说是明星但是起码也确实积极提出各种办法的人。他别的习惯不好说，社交媒体是真的活跃，不愧是新生代的议员。

“总之，我就是打来问问看你什么情况，我得回去工作了，你加油哦？”

“没问题，我这边处理好了就回去。”

“嗯哼，掰。”

赤井挂掉了电话，能让茱蒂在这个时间打一个跨国电话来，这说明进展是真的很不顺利，怕是连詹姆斯都在头疼。他点开加密邮件，里面是关于目前对羁押探员的审问记录和初步报告。由于FBI跟CIA本质上是平级，情报并不互通，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负责问询的探员是怎样的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被羁押的探员拒绝回答任何关于泄露的信息以及相关的任务，并且威胁说他们没有相关权限，除非叫你的上级跟我的上级沟通。同时，他也拒绝回答任何线人相关的问题，同样以安全和机密任务为由。而在被泄露的线索可能流向哪里的时候，对方似乎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以相同的理由拒绝了。与此同时，线人的排查也走进了死胡同，绝大多数人要么根本没有不在场证明要么都很久没有联系过这个探员。

确实是一个很麻烦的僵局，赤井想到。一个专业且不愿开口的探员有无数种可以隐藏线索的方法，一个一个排查怕是要查到10年以后。目前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比起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他更相信降谷零在这个事件里绝对有着很关键的角色。更何况他的葬礼是如此的耐人寻味，很难不让人多想。

首先是整个时间线，在与组织的决战之后，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对方被送去医院的时候，但进医院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甚至是在取得情报决定撤出日本的时候，公安那边来送机的也只是风见裕也和诸伏景光为首的几位。

从这个层面来说，看起来是直接进入了审核程序。作为卧底到最后的人，他在归来以后最先的不是休息或者庆祝，而是直接去接受审查。审查他的手段、信念和忠诚度，最后还要重新评估他的心理状态……

赤井从组织脱离的时候也是这一系列的流程，只是因为多方面的巧合跟努力才在很短的时间内通过并回归岗位。而现在这个时间根本不够警察厅审核完波本带回的情报和情报网络，也只够勉强搞一搞心理评估，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给他派发任务？甚至这个降谷零还有时间出来和这几个小孩子见一面。

……等等，好像也不对。赤井皱着眉头想。从葬礼上那些人的对话来看，几个孩子遇到安室透应该是在任务出意外之前，他是在那个时候完成公安的任务，然后偶遇了这些孩子吗？

到底是什么任务重要到需要投入一个刚刚卧底归来的公//安却可以放任他接触一般市民？总不能是组织收尾还有漏网之鱼，于是放波本出来引诱他们出来。但就算为了再一次掩盖降谷零身份办了葬礼，真的有必要为此把赤井从地球另一端叫过来吗？

恐怕还是得重新审核一下波本的情报网。赤井这样想着，开始思考他要从哪个层面切入暗网才能找到这位情报专家留下的痕迹。

*****

等赤井把线索总结的差不多，写好一个初步分析报告以后就已经差不多是深夜了。他看了看表，实在不想跟下班的社畜们挤居酒屋和拉面屋，更不想为了一顿饭去钻小巷子找深夜食堂。于是他换上标准的一身黑以后，向中午买过能量棒的楼下的便利店走去。

他本想再拿个能量棒凑合了事，在这个问题上他是惯犯了，连冲矢昴时期天天做土豆炖肉都没让他养成一个良好的饮食习惯。

只是路过关东煮的柜子去结账的时候，看着升腾的热气跟小格子里咕嘟着的鱼饼和萝卜，他记起了某次被蹲守在任务地点的极道跟在屁股后面追着跑了好几公里，好不容回到安全屋，却发现三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的时候。

那时谁也没有大半夜做饭的想法，本想着泡个面省事的他，看见苏格兰冲着窗外看着什么。他走过去，苏格兰回头指着外面表示便利店还开着，这个点钟说不定还剩下一点便当和关东煮。

听见关东煮一瞬间眼睛亮起来的波本还假装自己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清了一下嗓子，表示可以接受。三个人就这样扫荡了便当区，买了一大碗关东煮，甚至还随手拿了饭团做早饭。

赤井已经不记得他们那天具体吃了什么，但是他还记得波本在吃掉鱼饼以后盘算着抢他的，筷子快而准的要夹住鱼饼，被狙击手良好的视力和反应力挡住，只夹到了海带。苏格兰为了平息怒火，夹了一块好大的萝卜给波本。

萝卜煮的软烂入味，饱含美味的汤汁，可惜太烫。所以波本那晚上只能一边用气愤的眼神来回瞪着他和苏格兰，一边小口哈着气吃萝卜，同时还得提放另外两个人会不会从他的碗里夹走点什么东西。

于是赤井秀一没忍住轻笑了一下，从便利店买了满满一碗关东煮上楼。

他掰开筷子，煮好的萝卜热气扑面，汤汁顺着鱼饼的外皮流下，滑到打着结的海带中。他拿出手机给关东煮拍了照片，出于怀念和一些不知道什么的心情发给了诸伏景光，对方显示未读。但在看到在他下楼的期间新收到了一封加密邮件后，他放下了筷子，输入密匙。

内容非常简单，是一份初步的现场报告和新闻稿初稿：突发枪击，6人死亡，包括安德烈·米勒。

称呼问题之后再改……之后再改……（心虚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