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换了一批崭新的床上用品后，杜长若大开轩窗，吹着冷风，在干净清新的床铺上坐了一会儿后，她完全冷静下来了。

关了窗，钻进被子里，无所事事的杜长若准备再来一场舒适的睡眠时，识时务为俊杰，早在之前万俟空和杜长若之间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时，就已经逃之夭夭的系统再次回来了。

也不知道在它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宿主和万俟空发生了什么。

咳，应该什么也没发生吧。

它是察觉到宿主心态彻底平稳时才跑回来的。

它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宿主说，但此刻还是有些尴尬。

于是它为缓解尴尬，打了声招呼：“咳，宿主好。”

结果更尴尬了。

杜长若也很尴尬。而且，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来打扰她睡觉？！她这个午觉到底还能不能睡好了？！

又尴尬又困倦的杜长若窝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嗅着刚关过窗，屋子里还非常清新寒凉的空气，分外惬意，声音低低的，像是随时就会睡着一样应了一声：“嗯。”

只要我足够困，我的睡眠就会战胜尴尬。

杜长若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但是系统显然是不允许她睡着的，它在脑海里推攘着她，害怕她下一秒就睡着般迅速放出了一个爆炸性消息：“宿主，万俟空对你的好感度到50了。”

“50.”杜长若眼皮打颤，声音很小，“哦，50啊。”

还挺少的，才50啊，她这么想着陷入睡眠。睡了两秒她反应过来了：“等等，什么东西50？”

“好感度。”系统见她清醒了，松了口气，高兴起来，“在你答应他永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情绪波动，好感度到了50.”然后系统就瞧见他们之间气氛越来越不对，作为一名极具眼色的系统，为了留足给宿主的私人空间，它立马就离开了，直到现在才回来。

但杜长若震惊的不是这个，她问：“你还有好感度功能？”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系统有些尴尬：“啊，确实是有的，但是只有达到固定的数值时，才会有提示。”要不是这提示突然冒出来，它自己其实也把这个功能忘差不多了。

但是这就代表。杜长若沉默了一会儿，她嗓子有点干，“这是不是说明，以后还是要由我攻略他？”

她和系统的目的是找到万俟空喜爱的人或物，让他心甘情愿为之而死，站在由杜长若设的阵法下，魂飞魄散消于天地，才可拯救这方世界。

但是现在好感度提示在杜长若身上，也就是说，很可能杜长若就是那个能让万俟空甘心为之献出生命的人。虽然是以常茹的身份偷来的。

但这样反倒让杜长若更加自责了，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用偷常茹得来的好感和宠溺，最终以人家的身份还要送万俟空去死，这是完完全全的欺骗。

这也太残忍了。不光是对万俟空，也是对她自己。她已经有点承受不了这种罪恶感了。

系统见她一言不发，也明白她的内心有点沉重，当即想要舒缓一下她的心态，安慰道：“但是这样就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确实常茹这个人对万俟空非常重要，我们逐步的在完成任务。”

“万俟空这个人十恶不赦，为整个世界牺牲他一个人是值得的，倒不如说，这个世界之所以这么血流漂杵、家破人亡，都是拜万俟空所赐，是他执着于灭世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而且也是由于他天生灾星才会引起天生异象、黑云密布、草木难生，这些都是你在这个世界居民口中亲自打听到的，绝对属实。如果不按照任务要求除掉万俟空，这个世界难获拯救。”

它说到这里，自己也停了下来，因为它明白，这样的万俟空和如今对杜长若言听计从的万俟空几乎很难称得上是同一个人。他就简直是把所有的耐心和情意都献给了杜长若，但是它必须得提醒她：“那是给常茹的，不是你的。”

宿主可以沉溺其中，可以暂时犹豫，但是在最终关头，在决绝关头，决不能心软。

“想想世人。”它这么说了一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杜长若的神情确实平稳下来了。

她闭了闭眼，道：“知道了。”

她看向窗外阳光，静静地发了会儿呆，她向来不觉得自己是聪明的人，能够在复杂的局势下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但她向来是能接受局势的。

那么，就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要太逼迫自己，也不要想太多，想得太多除了徒增烦恼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今天，她实在不想再看见万俟空了。被夹在自己对他的情绪和系统所要她完成的任务里，她实在是太累了，至少今天，她不想看见他。

但这话还是不能说的。难道她能对万俟空的爪牙们说：“我累了，让你们尊上今天别过来了。”

会掉好感度的吧？

啊，头疼。

她这么头疼来，头疼去，到晚膳时也没瞧见万俟空，晚上睡觉前胆战心惊，也没见他来，她心机地将寝室门锁上了。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能起到点心理安慰的作用。

她就这么自我安慰着睡过去了。

那边，从下午起就没看见尊上去常茹殿里的微胥悄悄盯着自家尊上。

这是闹矛盾了？

如今分外关心尊上感情生活的微胥时时刻刻都在听八卦，自然也知道未时，万俟空出了常茹的宫殿，瞧着像是吵架了。

他拐弯抹角地问了问伺候常茹的侍女们，侍女们也只答尊上与主子感情甚笃，彼此之间还对视，一副要说不说的朦胧样子，搞得微胥一头雾水。

这下瞧见尊上从下午起就再没去找过她，寻了由头为尊上瞧病，他就颠颠地过来查看情况。

现下诊完了脉，磨磨蹭蹭地写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药方，他也不走，时不时拿小眼神瞟尊上，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尊上下午哪也没去？”

正看着下面人递上来的各地事项汇报，思索着怕是又有不要命的聚集魔兵想造反了的万俟空，听到他这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微胥见自己的意图已经瞒不住了，就咳了一声，干脆直接问道：“尊上没去常姑娘那里？”

见他还真敢问，万俟空直接一本手札砸到他身上：“你是月老吗？管的还挺多。”

瞧见自家尊上并没有真的生气，微胥胆子也大了点，一边诶呦诶呦地装痛唤着，这个老滑头一边又问：“尊上为什么不去啊？”

万俟空不理他，但他也不走，许久，万俟空一抬眼瞧见他还是腆着一张老脸巴巴地看着他，简直要气笑了。默了一瞬，他道：“我估计她不想见我。”

万俟空从来不会在感情上装作运筹帷幄、时刻都要把握控制权，相反他并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被拿捏了，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但微胥听着就是一阵无语。

哦，你估计人家不想见你，你就不去见，你怎么就这么乖巧呢？人家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就能揣测出来、估计出来、琢磨出来人家的心态？

我这天天哭着喊着告诉你按时吃药、好好疗伤，我也没见你听我的呀，整天就当我是个屁。

多少人哭着求着你，求你别杀他们，也没见你听他们的呀，还嫌人家聒噪，该杀还是杀，半点不留情，吵得最狠的还要虐杀，嫌烦。

怎么到她这儿，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人家一个字没说，你都能琢磨出来一场大戏，揣测着人家想要自由空间，你就不去扰人家，这么体贴？

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结果就这事儿？啧！白担心。微胥颇有些酸溜溜地想。

这边的万俟空是觉得杜长若白日有些害羞了，从她出宫殿躲他来看，多半并不想再见到他，这时候再去找她，可能会让她更混乱，那不如让她先冷静一下，好好思考一番，毕竟，他并不喜欢趁人之危。

而那边的杜长若也确实只想要一个人待着，她一觉安稳睡到了天亮，感觉心态瞬间好了不少，她就是这个性格，迅速就能调整好心态。

只是，她醒过来看着身边空空荡荡的位置，心情有些复杂，她怎么觉得万俟空总能知道她什么时候想见他，什么时候不想见他。

他是有读心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