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成晓七弯八拐地，把卓悠带到了一家很隐蔽的小馆。

门口前的座位还等着七八个人，有偶尔偷懒的中年夫妻，也有退休悠闲的老头老太，两个年轻人手牵手混在其中，有点突兀。来的应该都是附近居住或上班的老顾客，馆子小小不起眼，但透过干净的橱窗，却可以看出里面的别致和整洁，一看就是家地道的好馆子。

卓悠踮踮脚尖往里张望，可惜座位都靠里，看不出是中餐馆还是西餐馆。

“这么饿了？”成晓打趣道。

卓悠轻呵了一声：“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家店。”

成晓吐槽道：“果然品味不太行。”

卓悠不服：“是它藏太深了。”

成晓摇摇头：“酒香不怕巷子深。”

卓悠眼风一扫：“既然品味不太好，那你还追？”

“就是因为品味不太好才要追，但凡还可以，你就倒追了。”成晓笑得坏坏的。

卓悠气笑，这家伙也就昨晚那一句“喜欢了十五年”还像点样，这就恢复了原形。

前排的老头老太都笑开了，转头看到一帅气阳光的大男孩和一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一脸和蔼。

老太用胳膊肘轻轻捅捅身边的老伴，揶揄道：“你看人家多有品味。”

“我也很有品味的好不好，要不当年怎么主动追的你。”满头银发的老爷爷拍拍老伴的手背，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满是岁月沉淀后甜甜的美好。

这是卓悠心中爱情的样子。

卓悠悄悄握紧了成晓的手，又松了松。

成晓扬起了嘴角。

并没有等太久，只是快轮到自己的时候，卓悠突然听到工作人员在核对前一对的预约桌号，有点紧张地凑到成晓身边小声问：“没有预约有座吗？”

成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清晰地报了一串预约号码。马上就有工作人员递上便签，给他们引路。

卓悠有点呆住，被成晓牵着，迷迷糊糊落了座，是个三楼露天的餐位，位置上方有片绿荫，今天没有刺眼的阳光，一切刚刚好。

“你什么时候预约的？”

“昨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这家店要提前几个小时约才行。”成晓承认得大大方方。

卓悠一下子听出了三个信息：第一，他昨天晚上兴奋得没睡着；第二，他昨天就想着约自己吃饭；第三，这家店是他精心选过的。

相比自己的表现，卓悠更加不好意思了。

“那要是我订了其他的馆子呢？”一问出口卓悠就后悔了。

成晓眯起了眼睛，看着女孩精致的妆容下透出微微的红，难得没有揭穿：“这个馆子只供应午餐和晚餐，过了晚上十一点，就是酒吧了。正餐预约是全天的，本来晚上那里会有音乐喷泉，景致会更好看。”

成晓抬手指了指远处，卓悠这才发现刚刚七拐八拐也走过了快两站公交站的距离，对面竟然正对着中山公园，尽管公园的树木掩映，但这个位置却是极好，公园里的景致一览无余。

言下之意，原本是订了晚上让自己看夜景来着，被拿来顶包了。

卓悠脖子都红了，拿话岔开：“你常来？”

成晓“嗯”了一声：“爷爷奶奶喜欢。”

卓悠绞着手指头，谢天谢地，这时候上菜了。

前菜是法式奶油蛙腿和烟熏三文鱼，还有一道香煎鹅肝，香气扑鼻，看得人食指大动。陆陆续续又上了主菜，是火烤带骨牛排，龙虾配蒜香奶油汁，菠萝烤猪肋排，意式海鲜锅。

“这么多？”

“快上完了。没有点主食，也没有甜点。”最后上的是两杯特调，一杯叫“龟”，一杯叫“猫”。听介绍，慵懒的蓝色“龟”是薄荷海盐苏打水，高贵的金色“猫”是柠檬气泡水，兑了一点点伏特加。

卓悠悄悄地把听着有点笨笨朴实的“龟”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宽大的杯口心思别致地点了一圈海盐，细细的阳光洒在杯面，分外好看。一口入喉，有种懒懒散散的味道在口腔中荡开，苏打的清爽中透着薄荷的香气，搭配着海盐的自然，卓悠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成晓抬手端走了优雅的“猫”。

卓悠忍不住好奇对方手里的特调。

“想尝尝？”成晓把杯子塞了回来，卓悠端起来就喝了一口，并没有太大的酒味，只有淡淡的酒香中和掉了柠檬的酸涩，放大了柠檬的清甜，液体顺滑地轻抚过喉咙，仿佛流进了心里。也是无比的好喝。

卓悠一边赞叹着，一边无比自然地把杯子递了回去。

成晓更加自然地抬起了杯子，嘴唇对着卓悠碰过的杯沿覆了上去，也喝了一口。

卓悠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宿舍聚会互换喝奶茶呀！！！

所以她和成晓，算是间接接吻了吗？！

接吻？！

卓悠大脑有点空白。

“好好吃饭。”

成晓确定没谈过恋爱吗！卓悠有种自己是不是被骗了的错觉。一时间，卓悠觉得自己就是只笨笨的龟，而对方就是只狡猾的猫。

不过这顿饭还是分外开心，道道精品，根本不需要甜点来收尾，每道菜的分量也是刚刚好，卓悠每道都尝了尝，剩下的成晓都包圆了，把光盘行动践行得彻底，倒也没有浪费。

这是今天这顿饭，可能不仅自己付了不行，怕是连AA都不行了。从前到后都是成晓的心意，自己抢着买单吧，颇有点平白无故分走一杯羹的意思。

关于恋爱后吃饭要不要AA这个事，当时依旧母单的卓悠和名义上已分手过两段恋爱的戴小欢，还有正在与钱同学热恋中的苏苏展开过非常深入的讨论。

三个人在这个问题上的唯一共识是，女孩不能把男朋友当饭票，这是大前提。

但从小被灌输自立自强的卓悠更极端一些：“AA没什么不好，对两人都相对合理。尤其大学期间的恋爱，物质上的支援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父母，要是都由男方或女方出，那这个男孩或女孩从某种意义上也是靠不住的，至少不体谅父母的不易。但就算是退而求其次的谁多一些谁少一些，也是不太好区分，除非双方物质水平处于同一较优越的档位，且双方都不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要不日后吵架，岂不是有的掰扯。”

卓悠觉得，恋爱AA，是防范于未然。

戴小欢马上跳了出来，满怀同情地摸摸卓悠的头：“到底年轻没谈过恋爱，没经验。”

卓悠一脸嫌弃地把脑袋从戴小欢的魔爪下转开：“滚！”

“恋爱有这么谈的吗？”戴小欢一副为人师表的欠揍模样，“卓姐，分得这么清，你搁这找饭搭子呢。爱情！什么是爱情？就是要感情同频，灵魂共振。吃饭，也是件极重要的事，怎么分得开。吃饭体现了口味和品味，如果两个人因为要AA，一个人生性节俭觉得太贵，一个人花钱大手大脚觉得太便宜，吃不到一块去，还怎么交流，还怎么向对方敞开自己的世界？难不成直接分手？可以你一顿我一顿，有来有往，顺便创造接触交流机会，但万万不能AA的。”

戴小欢觉得，恋爱AA，就是分手的前兆。

卓悠觉得这个思路没理顺。

照着这说法，要是一方总是高消费，一方总是低消费，这俩不还得分手。就算爱到骨子里了就不在乎钱了，但大前提是双方并没有稳定的收入，所以但凡对于自立意识较强的人，这个假设是不存在的。

苏苏出来现身说法：“两个能在一起的人，其实消费观是可以磨合的，就像口味也可以慢慢互相迁就一样。让一方永远当钱包确实是不明智的，偶尔分开也没什么大问题，但谈恋爱不是会计做账，更不是审计查账。爱情没有平均主义，要是抱着一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态谈恋爱，就太计较了些。”

言下之意，苏苏也认为，恋爱强调AA是不可取的。

卓悠张了张嘴。

苏苏接着讲：“谈恋爱是为了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去的，不是为了彼此吵架内耗去的。相爱的两个人，可以因为很多事情吵，但绝对不应该为钱花多花少吵。爱情是果酱，面包固然重要，但不蘸酱的面包都是同一个面粉味。今天的你可以记住昨天和前天果酱的味道，但你还能记得住昨天和前天的面包孰大孰小吗？”

卓悠无话可说。

这顿饭很是精致用心，定然超出了普通消费。

这个时候，卓悠突然很好奇成晓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