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气球，没有晚餐，没有花束，甚至没有同龄人最新潮的朋友圈官宣文案。
只有一阵阵清醒的海风。
知道第二天睡醒了，卓悠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
那天晚上回来后，苏苏和戴小欢直接就把卓悠围住，进行了一番灵魂拷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说，都发生了什么？”戴小欢抱着一头猪崽抱枕，像一把枪一样地抵着卓悠的胸口。
卓悠白眼一翻：“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怎么就把我扔下跑了。”
“这不是为了给你们两个制造机会吗？情绪都上来，所以快说快说，是成晓送你回来的吧？都干啥了？牵了没？搂了没？抱了没？亲了没？”戴小欢急不可耐地问道。
卓悠面无表情。
“啧啧啧。”戴小欢举着猪蹄捂住嘴巴，一幅“我懂我懂”的欠扁模样，脑子里一幅幅香艳四溢的画面滋滋往外冒。
卓悠当场回了一个标准的假笑。
苏苏很识趣地往后挪了挪地方，回到安全区。
果然手起刀落，卓悠给戴小欢一记怀中抱妹杀：“想说什么？你不是很懂吗？”
苏苏在心里摇摇头，这一轮，戴小欢败。
“卓姐！悠姐！小悠悠～小卓卓～我错了，咱松手行吗？我已经看到太奶奶了。你再抱下去我就真下去了……hello，黑无常，hello，白无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戴小欢再一次戏精附身。
卓悠鼻子一哼，把手给松了。
戴小欢赶紧抱着猪崽跳到安全地带：“卓悠！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来个坦白局就抵了，赶紧赶紧，本小姐大人大量，既往不咎。”
“嘿，好呀！”卓悠微笑地脱下了外套，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戴小欢骨碌骨碌地爬上了床，拉紧了床帘。宿舍上床下桌，大家都踩着直梯上去，一旦抢占了制高点，卓悠就拿戴小欢没办法。
戴小欢憋着笑说：“卓悠，成晓知不知道你还有暴力倾向呀？”
卓悠懒得理会戴小欢，但自己也还是没逃过两位舍友的严刑逼供，招了个七七八八。
吃到第一手瓜的戴小欢幸福得在床上一会儿鲤鱼打挺，一会儿驴打滚，抱着那头猪崽从床头蹿到床尾：“呦吼！芜湖！”
卓悠有些嫌弃：“戴小欢你悠着点，这床快被你折腾散了。”
苏苏煞有介事地说：“掉下来直接粉碎性骨折，头着地的话就真的要去和黑白无常喝茶了。你要学唐太宗游地府倒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旅行社会不会给你个优惠，把这个一日游变成什么半年游，直接游到投胎改道。”
“这个笑话真冷！”戴小欢不闹腾了，从床帘后披头散发地露出一个脑袋，两眼放空绽开一个阴森森的笑，“苏苏你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东西？”
卓悠笑得前俯后仰。
“哼，猪呀，这两干妈真不是好人。”戴小欢痛心疾首地拿头撞猪，“哼，真出事了咱们两一起的，别怕！”
“一起什么？”卓悠脑子一抽，“一起投胎改道，那不就坠入——”
苏苏马上心领神会：“畜生道？！！！！戴小欢你别想不开。”
卓悠笑得眼泪汪汪，戴小欢发出了愤怒的吼叫。此番战斗以整个宿舍被宿舍楼群点名艾特批评结束——战败的原因为扰民。
三个人打打闹闹，也都开心地睡了，无忧无虑到卓悠没有精力去复盘这个事。直到今天在自己到点要下楼去吃饭的时候——
“苏苏，小欢，吃饭吗？”
卓悠从一堆书籍草稿堆中探出了脑袋，伸了懒腰问了一句，一整个早上死磕着母子孙公司的三张合并财务报表，一眨眼肚子的闹铃就响了。
苏苏和戴小欢一个在手绘人体结构图，一个在吃鸡打王者，各自忙得忘我。“不去，点外卖。”几乎异口同声。
“那带我一个。”卓悠闭了眼睛，抬手揉了揉脖子。待一睁开眼睛，对上了两张满脸震惊的大脸，心率一下子飙了上去。
“干嘛？”
“卓同学，今天是你恋爱的第一天。你不和成晓出去吃个饭吗？”苏苏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卓悠的脑袋。
“没约呀。”卓悠开始眼神躲闪。
“那你们早上起床，微信上聊天了没？”戴小欢伸手在桌子上拨开一堆书本和散落的纸团，终于扒拉出了卓悠的手机。轻抬感应，果然微信上跳出了三条未读消息通知。戴小欢一脸不可思议地把手机在卓悠面前一晃，人脸识别开了锁。
七点钟。
卓悠的消息：“早安！”
七点半。
成晓的消息：“早！”
紧接着——
“吃饭了吗？”
“想去哪里吃？”
以上三条均未读。
“我手机日常静音，”卓悠有些心虚，“发完我就看财报了。”
苏苏和戴小欢有点无语，怎么这么不开窍。
“没事儿，这才十一点，还有救。你收拾一下，约他出来吃饭。”戴小欢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卓悠怀里。
“我怎么约呀？”还没问完，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弹出，是成晓发过来的，“那我去你宿舍楼下接你。”
上一句是用自己手机打过去的“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戴小欢潇洒地挥了挥手，眼里透出一股施恩不望报的得意。
卓悠扶额。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临了要出门，卓悠还被两人按在椅子上勾完了眼线刷了睫毛擦了眼影。最后戴小欢还拖出了整整三大袋珍藏版的晕染刷鼻影刷遮瑕刷唇刷眉刷扇形高光刷腮红刷粉底刷轮廓刷散粉刷，袖子一挽，摩拳擦掌地打算在自己脸上留下旷世神作时，卓悠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要迟到了。”
卓悠抱着手机夺门而出，连包都忘了拎出来，留下苏苏和戴小欢在后面笑得前俯后仰。
成晓就在楼下等着。
卓悠关上宿舍大门后，心里有点紧张。
临近饭点，楼下车水马龙。作为学校里闪闪发光的一风云人物，就这么在女生宿舍楼下帅帅地站着，引发了不少的驻足围观，隔着三层楼高，卓悠都能感受到粉红泡泡在乱飞。
这家伙，还能再引人注目些吗？难道没有点已经脱单的自觉吗？
卓悠飞奔下楼，上来直接就牵了手，把对方从一圈的星星眼中拽了出来。反正昨晚摸都摸过了，牵一下也没什么。
周遭一片升调版的哇哇哇啊啊啊。
这下连官宣文案都省了，不出半小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卓悠鼓足气，向前迈出了大佬的步伐。眼刀一把一把地从四面八方飞过来，越是这时候，气场越是不能输。
“我骑了电动车来，停在那边。”成晓笑眯眯地拦住了气场全开的卓悠，另一只手指了指反方向。
卓悠唰的一下脸红了，好在刚才粉底液遮瑕膏被戴小欢倒了满头满脸，现在大概就是个裱了花的生日蛋糕状态，应该是透不出底色的。
卓悠马上把手松开了。
“还有人看着呢。再牵会儿。”成晓马上就又握住，张开的五指穿过卓悠的五指，掌心对掌心，十指相扣，比刚刚的牵手，更加耐人寻味。
那一片连绵不绝的哇哇哇啊啊啊突然断崖式降了调。
卓悠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罪恶，似乎拉着成晓走的每一步路，都在一脚一脚踩碎芸芸少女的颗颗芳心。
成晓却是十分地满意，早知道卓悠表现这么好，昨天就不该改定位绕到什么人迹罕至的西校门，直接在南校门口下车，说不定抱都抱上了。
当然这个想法不能宣之于口，要不连手都没得牵。
果然老实人最不老实！
“那不骑车了。就这么走吧。”
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好奇探寻的目光。
卓悠在心里叹了口气，就不该答应什么不骑车。
太打眼了！
简直就是眼神的血池狱！
旁边那位倒是气定神闲得很，还蛮享受的。
卓悠内心一阵阵的不服气直往上涌，凭什么眼刀刀的都是自己一个人。突然卓悠玩心大发，悄悄缩回了小拇指，在对方手心里挠了挠。
果然透着阳光，成晓的耳朵微微泛了红。
这下扯平了。
成晓别过脸正打算兴师问罪，看着笑得又坏又明亮的卓悠，也笑了。
两个人都没有这样走过校园。
X大的校园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美。
红瓦灰砖的宿舍楼栋错落有致，搭配着高大繁茂的凤凰花树，弯弯曲曲不断向前铺展开的石板路，像是从风景画抠下来的一般。沿着两旁郁郁葱葱的灌木丛慢慢地走，不时有几只云雀落到地上，昂首挺胸地迈了几步，又扑棱着翅膀跃上树梢，惊扰了在树上酣睡的松鼠，一团漂亮的大尾巴优雅地一转，瞬间幻影移形。
“想吃什么？”成晓看着那团毛茸茸的暖棕消失的地方。
卓悠可爱地怂了怂肩，摊了摊手。
成晓挑了挑眉。
卓悠忙忙解释一下：“那条消息是戴小欢发的。”说完就缩了脖子。
成晓一个带笑不笑的眼神直接扫了过来。
“我的错我的错，我这就上大众点评看看。”手机打开，页面一直转着圈，这该死的信号。
周遭气温又降了几度。
卓悠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好歹是第一次约会，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约出来，确实有点不上心了。
卓悠抬起头，绽开了一个巴结的笑：“要不我们先去逛逛再决定。”
成晓叹了口气：“卓同学，你能不能有点脱单的自觉。”
“有有有，下次下次，下次一定。”卓悠忙不迭点头，试图给气氛升升温，焦急的眼神都快把手机屏幕烧穿，这信号，坏的真不是时候。
“你想吃粤菜湘菜川菜鲁菜台湾菜杭帮菜，或者是东南亚菜韩国菜日本料理西餐？”
“算了。”成晓抬手收走了卓悠的手机，揣进兜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