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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十年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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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细雨绵绵。朱门内觥筹交错,佛堂内,榆木声滴滴答答。而此时此刻的云府,小少爷若琛虽卧在床上,却睡得这般不踏实,泪水濡湿了他的脸,在含糊之中,他呓语着:“爹……娘……哥哥……”

光阴过得很快,匆匆一晃如同白驹过隙。十年的光景,让他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少爷,成了现在这样少年老成的将军。

可是,十年,也无法消磨他心中的苦痛悲怆。

在全家接到军令,驻守北部疆域前,他都是这样一个天真活泼的富家小少爷,是云家人人疼爱的老幺。他,胸无大志,想着云家当年的军功,也想着父亲在当时是受皇帝信任的部将,为其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哥哥呢,也是年少有为,若是世袭罔替,哥哥承袭父亲的爵位,会让他继续无忧无虑地过完一辈子。

而云若琛在这之前,确实是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那还是一个寻常的冬日清晨,他原想不到,那一天对他的人生而言竟是这般不同。是分水岭,也是一道明显的界限。

当时只有九岁的云若琛窝在被窝里,火炕暖烘烘的,父母在一旁催促他起床,一遍又一遍地哄着这个家里的幺儿。可是哥哥没有这么好的耐心,掀开他的被子,一双冰冷的手也不烘一烘,就往他背上抓。

“好哥哥……我错了,我这就起来练功!”他讨饶地惊呼。

“这还差不多!”哥哥若深抱着肩,一脸和蔼慈祥,朝他笑笑,“不过昨儿个,爹收到了圣上的旨意,要掉他去北边镇守边关,爹和娘还有府中的管事们都忙着搬行李呢,估计没功夫练功了!”

“哦。”若琛垂着大眼睛点了点头,眼中有着难以掩藏的失落。

若深笑笑,安慰弟弟:“乖,等击退了北边那些流寇,我们还会回来的。”

待这个小少爷穿好衣裳后,门口一个漂亮的少妇走了进来。若琛穿着红棉袄,朝母亲扑了过来,带着冬天的寒气,小少爷婴儿肥的脸蛋红扑扑的,好不惹人喜爱。若琛轻唤:“娘……”

云夫人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你小子可真能睡,快收拾收拾东西,跟你爹上马车。”

若琛嘻嘻笑了一阵儿,一双大眼睛只是看着云夫人身边丫鬟手中端着的食盘。

哥哥若深刮了刮他的脸:“瞧你馋的,饿了吧?”说着,把盘子里的糕饼放在弟弟肉肉的手上。若琛啃着糕饼,在屋子里找东西,小孩子思维的他,也只会关心他的玩具,他的布偶,还有爹和哥哥给他的弩机。

“咦?我的木偶呢?哪去了?”他到处找,翻箱倒柜,只是想着行路漫长,他会极其无聊。

无巧不成书。若琛正念着他到木偶,拿走他木偶的人就来了。

“云哥哥,我把你的木偶弄坏了……”这娇滴滴的哭声,不是东街谢家的小姐谢韫慧又是谁?

“我拿你的东西出来玩,被爹和哥哥发现了,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不小心给摔了……”

只是小女孩手劲没那么大,又于情于理说不过父兄,于是哭哭啼啼地过来道歉。

若是旁人摔坏了他的东西,他会生气。可是一见小慧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云哥哥,我对不起你……”

若琛见不得女孩哭,尤其是韫慧,更何况那时候韫慧还是他的幼年玩伴,青梅竹马。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了韫慧手里破碎的布偶支架,对着布偶的关节拧了拧,只见那布偶的手臂又给安上去了。若琛摆弄着他手中的玩偶,对韫慧笑笑:“没事,哥哥不怪你,哥哥会修。”

韫慧这才破涕为笑,满脸崇拜地看着他道:“云哥哥好厉害!”于是在原地又是叫,又是跳。

以前她不觉得他厉害,只是随着年纪渐长,发现他作为朝中赫赫有名的云将军的儿子,不仅武功了得,能帮着教训街坊的混小子,并且他手也是这样白净灵巧,被她弄坏的玩偶,就这么简单地被修好了!

“这没什么,云家最擅长骑射,我被爹按着练习骑马射箭,光是弩机都快用坏好几个了!”若琛撇了撇嘴,“我要是不学着去修,等那些工匠过来也累得慌。”

谢韫慧这才见到了府中的情形:“你要走了吗?”

若琛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要去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

若琛的卷翘的睫毛抖了抖,终是垂下了眼眸,不敢与她对视。

韫慧眼中难免有泪,又气鼓鼓地把那布偶摔在地上:“你既然以后再不跟我玩了,又何必帮我修这玩意儿?”

“啪”的一声,布偶的关节又散作了一团。

小慧儿哭了,很伤心。

“不好意思,妹妹不懂事。”碰巧赶过来的韫儒帮她道歉,还奉上了一袋碎银子。

谢家的人,在前院和若琛父母交谈道别。韫儒也跟着过来了,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若琛没接那袋银子,只是对着哭着跑走了的韫慧喊道:“小慧儿,哥哥回来就帮你修!”

谢韫慧这才破涕为笑,捡起地上的碎布偶,笑意盈盈:“云哥哥可得说话算数哦!你回来之前,这破烂得在我这儿摆着!”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平叛这种事情,云老爷不是第一次做了。起初,哥哥和爹都满怀自信,告诉小慧儿,不出两年,他们就会回来。

可是事情,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山河动乱,城门失守。而他爹,他的哥哥领了圣旨,肩负守城重任。青龙城是第一个被敌军攻陷的。那时他不过总角。却亲眼见过了这等血腥与污秽,他见过野蛮的塞外士兵对着自己的娘用强,娘不肯,那士兵就拿长矛刺穿了娘的腹部;也见过爹的头颅被敌军挂在城墙。那时他哥哥若深为了保护他,手持刀刃将他护送出城。哥哥已然成年,用他高大的身躯护住小弟幼小的身板。

若琛坐在马上,仍执拗地哭喊着:“哥,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你们一起死。”

若深打了弟弟一耳光,才将他打醒:“你胡说些什么?你要是也死了,咱们云家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父兄,肩负了圣旨,军令如山,唯有死守孤城,马革裹尸,才能证明他们对朝廷的忠诚。

“我不走……”若琛哭着。

哥哥若深冷不防地将他座下的马匹抽了一鞭子,骏马奔驰,飞奔着离开了这座孤城。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任这匹骏马驮着他走。他不记得到哪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马儿累死了,他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少爷,带着浑身伤痕,一路被绑架,被毒打,被欺负。

要活下去吗?可是他不认得路,听不懂南边人说的软语,想找些生意赚盘缠,却因为笨手笨脚打碎了碗,押上了自己最后一件厚实的袄子。他一个人走着,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偷偷拿了摊上的包子,被人一顿毒打。

“爹,哥哥,我活着好难,好累……”他满身伤痕,口中念着,心情跌落到谷底。

若琛人生地不熟,这地方的人不认识什么云将军的儿子。他的穿扮,只像一个落魄小乞丐。

过往的美好,被如今惨淡的现实击碎了。他的指间蠕动,摸索着,艰难地站起身,可动作又是那么地僵硬,像冻僵了,又像是每个关节都损坏了,宛如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偶。所幸,天气是那么冷,将他每一个关节都给冰封住了。

上次小慧儿那个破木偶,他一下子就修好了,可是若琛现在自己活破木偶,他无论如何都修不好了。

在云若琛的记忆之中,有一个女孩救了他,给了他盘缠。

他望向女孩的眸子,那样安静,那样平和,无悲无喜,无尘亦无垢。他以低低地声音问道:“我爹,他后来怎么样了?还活着吗?那贼将杀的人,不是我爹,对不对?”他发问,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多希望女孩告诉他,他爹娘其实还没死,他还可以回家做他那幸福的小少爷。

见女孩不语,他再次问道:“你看见我哥哥了么?他最后是不是也没死?”正说着,那滴泪水顺着他满是伤痕的脸上滑落,“他人呢?你看见了吗?啊?看见了吗?”

若琛如此期盼,女孩能给个答案。

只见女孩眉头轻蹙,望着面前那个失心疯般的男孩。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

体会到了女孩的沉默,若琛绝望地摇了摇头,他渐渐松开女孩的衣袖,然后步步跌退,脚步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隐约中,他觉得有个人拉住了他,才不至于他的身体倒在那湿冷的地板上。

然后,他迷迷糊糊地回到了淮阳。

哥哥,也战死沙场了!云府曾经的下人,寄来了哥哥被敌军砍下的头颅。

随后,江山易主。继位的新皇帝,是先帝爷的二弟。

新帝登基,封赏文臣武将,少不了为边关死守而送命的云家。

几经辗转,当年的破落小少爷重新回到云家,承袭爵位。并且改了许掉了许多富家少爷的娇气,重新将云家的箭术和轻功拾起来,并凭借自己的能力朝中年少有为的都统将军。

可饶是这样,若琛也忍不住在爹娘和哥哥若深的祭日梦到他们。

血淋淋的头颅,满是尸首的孤城。若琛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高声唤着:“爹……”

这声音惊动了外间的贴身仆从云棠:“少爷,你怎么了?”

云若琛叹了口气,用衣衫擦了擦额间汗水:“我又梦魇了!”

“又梦着老爷夫人和大少爷了吧?”云棠知道,只是他们的祭日,也猜到了小少爷会这样。

“少爷,三更了,明儿得上朝呢!”

若琛点了点头,云棠微微叹口气,他原是大少爷若深的贴身仆从,可是后来大少爷遣他走,去打听小少爷的下落。好在老天保佑,让他找到了小少爷。

云棠看着现在的小少爷,他不得已的坚强,不得已的老成,心中难免不忍:“少爷,老爷夫人和大少爷,即使在天上,也会保佑你的。”

云若琛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良久,忽而道:“云棠,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爹,娘,哥哥,如果你们真的能保佑我,就让我现在,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句话有深意,为男主下一章做的事情作铺垫,男主要远离朝堂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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