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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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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煦卿先是垂眼,而后微微抿唇,扯出一抹牵强笑容,看向宋堰雨。

“他们与我失散多年,很尽心地招待我,只是……”

她没有回答宋堰雨‘庄家苛待她’的问题,可脸上的倦容与失落却比语言更加有用。

她注意到自己不经意流露出的哭腔,仓惶低下头,好半晌才抬起头接着道:“只是彼此太生疏了,他们惦记自己的养女,我同样惦记父亲,母亲,还有兄长。”

她说到最后,似害羞般又垂下了头,微风拂过她恬静的面容与微微泛红的眼圈。

“是我疏忽了。”宋堰雨身材高大,站在孙煦卿的面前,挡住了些许阳光。

“前阵子朝中事多,我分|身乏术,没有吩咐给庄家施压,让你受委屈了。”

他温和的嗓音还有话语中的维护之意,让宋煦卿的心中泛起层层暖意。

想到被‘流放’到蛮荒之地、无人在意的庄杲杲,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或许死在了那豺狼虎豹包围的地方,宋煦卿的心中快意更甚,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担忧逞强的愁容。

“我的到来似乎让妹妹心生不满,导致她无礼冲撞庄大人,被赶出家门,也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她微微仰头看着宋堰雨,却因对方背光的原因,看不清他脸上的神采,只在与其对视之时,慌乱错开了眼睛。

“庄大人竟会如此行事,将养育多年的女儿无故赶出府去?”他疑惑问道。

宋煦卿听出他话中对庄杲杲的兴趣并不多,只做询问而已,心下落定了几分。

她知道自己的兄长最是心软善良不过,她初到京城时,其实并不得丞相夫人的喜爱,后来更是因为出身寒酸频频犯错而有一段被厌弃的时光,若非兄长求情,她早就被赶出了丞相府,哪里会是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丞相家的‘明珠’呢?

正是因为知道这份心软与怜惜的分量,所以她才更不愿意宋堰雨将注意力投在别人的身上。

对于宋堰雨的话,少女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和困惑,道:“我也不知庄大人和妹妹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好像是我去的突然,让妹妹感觉到了威胁,由此在府上闹翻了天,导致庄大人一怒之下下了命令。”

她顿了顿,面带懊恼,“都怪我,如果我能早些发现缘由在我,多劝劝庄大人还有妹妹就好了。”

在她的口中,至始至终都没有称庄皓一句‘父亲’,却亲昵地称‘庄杲杲’为‘妹妹’。

“这时与你何干,倘若庄皓能被你三言两语劝阻,那么一开始就不会下令。”

宋堰雨妥帖的话让宋煦卿的心头又是一暖。

因为公务的原因,宋堰雨只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没有多做停留。

舟车劳顿,该早回房间休息的宋煦卿却没有站在原地,久久望着那个从她的视线中离开的男子的高大背影。

“听说大理寺最近公务繁多,接连从吏部还有兵部调派了不少人手过去,大少爷更是有阵子没回府了。”

觅云怕宋煦卿着凉,为她披上锦缎披风,打趣道,“大少爷果然最是重视大小姐了,公务缠身的情况下还特意赶回来为您接风洗尘。”

因为自己迟迟不动,已经引来觅云疑惑的目光,宋煦卿垂下眸子,没有多言。

“我也累了,回去吧。”

***

“你干什么呢?马上就要提审了。警告你老实点。”

狱卒见多了被关进狱中又哭又闹的女犯人,却第一次见到抽风似的打拳的女犯人。

“蹲大牢还不许活动活动吗?”

庄杲杲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个月,虽然每天都有好好锻炼身体,可奈何身体底子实在太弱,就连当初去陈家村的路上踹飞几个强盗,都让她肌肉拉伤了好几天,到现在还没恢复。

本来练武这事只要循序渐进就好,她十分清楚急也急不来的道理,可今天被官兵跟拎鸡一样提起来着实伤了她的自尊心,于是即便在牢房,也争分夺秒的打起了拳,而不能早日练出一身强壮的肌肉。

狱卒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耍着软绵绵的拳,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庄杲杲练了一个时辰,出了一身汗,这才想起来没有条件洗澡,于是收了功,拿起袖子随便抹了把下巴。

“到你了,出来吧。”

还不等庄杲杲坐下休息,狱卒就开了门,把她提了出去。

上了公堂,庄杲杲看着一派庄严肃穆的场面,心道终于来了,她一大清早稀里糊涂就被抓过来,满肚子的疑问却又什么都打听不出来,早就迫不及待想要个答案了。

她注意到除她之外,堂下还跪了几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有一人似乎被用了刑,脸色惨白地趴在地上,身下有暗红血迹凝结成块。

“堂下何人?”

坐在正中央,一看就知道是这里最大的官儿的男人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

庄杲杲身体本来就虚,拉伤的肌肉也还没好利索,又被人从后面重重推了一下,跪的叫一个利索。

她疼的龇牙咧嘴,不愿意回话,翻了个大白眼。

“不知道我是何人就抓我?官府就是怎么办事的!”

郡守见堂下的少女哽着脖子,直勾勾看向自己,没有丝毫害怕退缩之意,眯了下眼睛。

“本官问话,为何不回?”

庄杲杲正要说‘你聋啊没听我说什么’的时候,被人从身后用杖狠敲了下肩膀,她咽下痛呼,知道自己如今弱势,识相地咽下了心中的怒气。

“庄杲杲。”

郡守点了点头。

“你昨日尾随孙磊,意欲何为?”

“我,尾随孙磊?”庄杲杲简直一头雾水,却想着昨日自己跟着的是陈怜,陈怜又和孙磊是一块儿的,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问题,于是点头,道,“嗯,是有这回事。”

“昨夜孙磊在春楼遇害,其中可有你的手脚?”

庄杲杲一惊,孙磊死了?

“没有,我连进去都没进去,怎么害他?”

“你说没进去,可有人证?”

郡守接连提问,俨然已经把庄杲杲当成嫌疑人的样子。

人证?庄杲杲这下可不慌了,被面摊老板娘指认固然不爽,可是她也是有很充分的人证的。

“我有人证,就是郡守府的陈怜陈大人,我昨日一直等在春楼外面根本没有踏足里面,他可以为我作证。”

少女言之凿凿,一副只要把陈怜叫过来就能为她洗清冤屈的笃定模样。

郡守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直接命令侍卫去将陈怜唤来。

庄杲杲在地上跪的膝盖疼,想要动一动换个姿势,怎料刚有动作,就又被一杖打在了后背,又麻又疼。

“老实点。”后面人警告她。

庄杲杲咽的下一次憋屈,咽不下第二次,回身就瞪了这人一眼。

被瞪这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弱女子面目凶恶似要冲上来咬自己一口,吓的哆嗦了一下。

就在此时,一个算不上高挑的身影徐徐走了进来,目光对上庄杲杲凶恶的眼睛,脚步却没有停顿,径直走到堂前。

“下官见过大人。”陈怜垂首道。

“陈怜,陈娘子口供中说你昨日和孙磊同去了春楼,可有此事?”

“回大人话,确有此事,只是……”他眉头皱起,似乎碍于什么原因羞于启齿后面的话,后在郡守的厉声逼问下,无奈又羞愤道,“下官与小椒感情甚笃,可昨日她却因我没有带去金蝶阁的钗子而弃我而去,下官与她发生几句口角之后离开……”

周围的侍卫和陈怜也算是多年同事了,对他好色又吝啬的行为早就听说过不知凡几,这次是小椒,上次是小紫,上上次是小铃……每个人都在掏空了他的钱包之后把他一脚踢开,早就不是新鲜事了。

郡守也对陈怜有所了解,所以在对上了春楼老鸨陈娘子的口供之后点头,没有质疑,又问道:“你可认识这位庄姑娘?”

陈怜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对上少女希冀的目光。

庄杲杲只等着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后赶紧站起来,却见陈怜辨认似地看了自己半晌,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

她顿时急了,这人到底是眼神不好看不清自己,还是记性不好把自己忘了啊。

“我啊,陈怜,昨天给你送面那个。”

此话一出,她见男人露出几分恍然大悟,顿时心安了。

“这位姑娘昨日在面馆和赵娘子起了争执,碰巧下官和孙磊也在场,她在争吵之后换了我的面,然后我就和孙磊一起离开了。”

庄杲杲没想到他是从这里开始说,可他是给自己作证的,又不好打断,只能抱着耐心听着,等着他赶紧讲到后面,然后就听到陈怜给自己和他的关系盖棺定论了。

“只此一面之缘罢了。”

郡守听完,一拍惊堂木,对少女道:“嫌疑这么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庄杲杲一愣,没想到陈怜根本就没有为自己作证。

“后面呢?陈怜,你还没说完呢。后来我不是跟着你们去春楼给你送面去了吗?你怎么不说?”

“什么送面?”陈怜面带疑惑,微微侧着头看了过来。

“你该不会忘了吧!”庄杲杲一急,昨天怎么没看出来这陈怜脑子不好使啊,咋的睡一觉就把自己忘了。

郡守招了招手,示意两名侍卫把差点冲上去摇晃陈怜的少女按在地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庄杲杲示意的眼神都要抽筋了,得到的却都是陈怜茫然的神色,见他似乎真的忘了自己是谁了,庄杲杲急得抓心挠肝又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抓过来打一顿吧。

心里埋怨着堂堂郡守府,怎么让个傻子在这里当官。

“你们招人的时候考考试吧。”

庄杲杲冲着郡守真心实意地建议完,就被人押住,要给她送回大牢去了。

她满脑袋的气愤没出发泄,离开前恶狠狠地瞪了陈怜一眼,恨不能用眼神揍他一顿。

却在这时,她看到一直茫然傻缺的那个人用手抚了下袖口,那袖口正对着她的方向,她发誓自己良好的视力绝对没有出错,那里面藏了一串铜钱!

她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记得昨天发生的事!他是装出不认识自己的模样的!而且他是故意展示给自己看的!这个卑鄙小人!

她瞬间来了精神,用全身力气挣脱开身后的侍卫,往回跑了两步。

“大胆!你想干什么!?”

好几名侍卫一拥而上,将她围住,以保护郡守的安全。

“他撒谎,我昨天给了他的铜板他还在袖子里收着呢,那就是证据!”

郡守拍了惊堂木,却没有让人直接把庄杲杲押下去。

“什么铜板?”他问。

“昨日我在春楼外面为了赔偿陈怜的那碗面,给了他铜板,他分明还留着,这就是证据,怎么可能没见过我?”

庄杲杲觉得抓到了把柄,得意地看向陈怜。

默不作声许久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道:“铜板都长一个样子,还是说你的铜板有什么特殊标记?”

庄杲杲被他问的一噎,见郡守一脸不耐地看着自己,脑筋急转,倒也想出来了个‘证据’。

“怎么不能作为证据,我给你的铜板是有数的。”

“哦?”郡守似乎有了点兴趣,摆手让侍卫退开一点,“陈怜,你的袖子里真有铜板?”

庄杲杲紧紧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注意到他回话前微妙又心虚的停顿,心里惊喜更甚。

“回答人话,是有的,可这是下官的……”

郡守没听完他的话,直接打断,道:“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就这样。”

他用手指指了下庄杲杲,又指了下陈怜。

“你说他兜里有多少个铜板,说对了,那就是他在说谎。说错了,那就是你在愚弄本官。”

他敲了敲桌面,近乎儿戏地给他们定着罪。

“谁说错了谁就进大牢等候宣判。”

庄杲杲心说这可不难,刚开了口,话就堵在了喉咙口。

她突然想到,自己一开始给了二十枚铜钱,后来又加了一枚,也不知他袖子里究竟是二十枚还是二十一枚。

“怎么不说?”陈怜撇着少女不好看的脸色,侧头看她,问道。

他本是随意看过来的一眼,落在庄杲杲的眼里,却是用心险恶。

“二十一枚!”庄杲杲心说自己昨日把钱都捡起来给他了,一枚不少。

陈怜在郡守的命令下,缓缓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钱来,侍卫接过,清点完之后,报给了郡守。

郡守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着。

胜券在握的庄杲杲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睨着身侧的男人。

“是二十个,来人啊,把她押下去。”

还不等庄杲杲露出胜利的狞笑,就再次被押住了双臂。

庄杲杲挣脱不开桎梏,拧着脖子去瞪陈怜,心道这个卑鄙小人,昨晚摆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像是接受了她的道谢,原来根本就没收自己给他赔礼加上的那枚,真是小肚鸡肠,白瞎自己撅着屁股给他捡钱了。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到刚才还一脸懦弱窝囊神情的陈怜嘴巴微翘,手再次拂过衣袖,指尖正夹着一枚铜钱。

“大人,他撒谎,他在手里藏了一枚!是二十一枚没有错!”

庄杲杲刚喊了一嗓子,就见男人不知做了什么,手指微微一翻转,那枚铜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郡守看过去,看到的也是陈怜干净的空无一物的手。

郡守终于失了耐心听庄杲杲接二连三的狡辩,招手让侍卫把她的嘴巴堵上。

“唔、唔唔唔——”

庄杲杲气的双腿乱蹬,却还是反抗不能,一脸狰狞的被侍卫架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更新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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