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

舒广轩和缪阳轩是很好的朋友，顶好顶好的那种。从来没有人质疑他们之间感情的浓烈程度，因为他们的日常，简直如胶如漆得令人作呕，甚至上厕所都要一起去。但是放心，他们并没有那种超越性别的感情，事实上，他们真的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不过因为年纪性格等各方面缘由，他们也确实没有相应的爱人陪伴。

是的，没有人能够忍受自己的恋人身边有个这样如此亲密的好友。哦，除了一些小疯子。

所以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亲密无间的一对朋友，会决裂到那种程度。

当时帝国和联邦的关系极其紧绷，百年前组成的联盟到如今已经摇摇欲坠。一些边缘星球上经常有对应国家的人挑衅，不过终究没有人越过那雷池一步。

舒广轩和缪阳轩在研究所的新的研究项目都是飞船，归属于一个小组，舒广轩是小组长。

那天在确定项目研究方向的时候，两人爆发了强烈的争吵。

舒广轩主张战用，缪阳轩主张民用。

“星网如此发达，我以为你知道我们如今的处境。”

“我知道，这是我们和联邦的关系出现了问题，既然问题出现了，那就解决就好了。”

舒广轩忍不住笑了声：“阳轩，你太天真了。足够的军事实力才是维持和平的根本，而既然有足够的科技提高我们的实力，为什么要因为怜悯而停滞不前？”

“不是怜悯，我只是认为这并没有必要。”

“亲爱的，我知道你讨厌战争，讨厌战场上的一切，所以你才一直待着这片安静的角落里研究这样高深的东西。但是，现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再这样下去了。”

“我们研究这些是为了什么呢？”缪阳轩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是要用坚硬的炮火炸烂战士平民的血肉吗？是为了摧毁我们这些年来辛苦建造才得到的城市吗？是为了再次毁灭我们重新恢复的文明吗？”

旧地球人类文明就是因为核战争污染导致的生物基因变异才步履维艰，无数生命因此付之一炬，靠着强大变异者的实力人类才坚强生存到科研人员研究出来跃迁飞船，以此得以逃脱。

而成功逃亡距今不过百余年，缪阳轩的祖辈作为军人在当时被变异种直接撕烂，流到他父亲那里的叙述可以说是形象到恐怖，他对于这样相关的研究总是无比的惶恐。

“你的帽子扣的有点大，阳轩，帝国并没有发动战争的想法。我们研究建造军用飞船，现在最多是为了威慑。”

“如果是为了威慑，那建造民用飞船不是更好吗？”

“什么？”

“这样可以给联邦造成错觉，他们会以为帝国已经研究出来了飞船的各项原理指标，甚至可以把可以当做军用舰艇使用的飞船供给人们游玩使用。如此也是一种威慑，不是吗？”

“谎言一戳就破，帝国的安全经不起说笑。”

“我不是说笑，广轩，就算到时候我们研究出来了军用飞船又如何，不使用放在角落里落灰吗？你也知道这种飞船即便不使用也需要经常有人保养，这是一个巨额的支付款项，现在新历113年，这些钱对如今的帝国来说是一比需要艰难承受的巨款。”

舒广轩沉默着。

缪阳轩继续叙述自己的观点，“如果研究制造民用飞船，就可以第一时间投入使用。给帝国创造超出想象的财富和便利，并且对联邦造成一定的威慑，之后再建造军用飞船，提高帝国的军事实力。这明明是件两全不误的事情啊。”

“阳轩，你知道我们的研究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人民的福祉与安康，为了让帝国的人们过得更好。不是吗？”

“是，但这只是其次。第一是为了守护帝国的疆土，维护我们的主权。我们要在保证安危的之后再着重发展我们的经济。”

这个时候的星际因为变异者的延续，战场上个体实力强大的重要性远远大于群体实力，一个绝对优异的变异者甚至可以以一敌万。帝国科技和军事实力一向强于联邦，但变异者的强力和数量却远少于对方，而一旦开发出来了军用飞船，则可以极大层面上改变这一局面。如果他们有意秀肌肉，联邦方面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甚至会向帝国送些礼品金钱，不过更大的可能……

昔日亲密的默契让缪阳轩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难以置信地说：“你是想搞军备竞赛吗？这多劳民伤财你不知道吗？”

“不是，过于平衡的军事实力让我不安，我只是想快点使得帝国强大起来。而且军用的飞船稍作伪装也能作为民用使用啊。”舒广轩说，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当天的辩论持续到了深夜，没有人敢插手他们之间的谈话。

两人其实都是一样保守的性格，都是谋定而后动的策略，但偏偏就在底层观念的差异上有着看似细微实则根本性的分歧。他们都无法接受忍受身为朋友的对方有如此观念。

过于亲密的关系分开看起来极为困难，但在某种程度上却也极其简单。当然，这是对他们两人自身来说。

帝国研究所两个连体婴一般的研究员，就在这一天绝交了。

他们绝交的表现很简单，就是冷战。

21.

虽然两个人就研究方向上产生了严重分歧，但舒广轩身为小组长有了统率决定性的能力，他敲定了下一步开发军用飞船的路线，不过为了尊重缪阳轩的意见，他把军用和民用的申请报告都提交到皇宫，皇帝很快就批准了舒广轩所论述的军用飞船开发。

缪阳轩无可奈何，身为小组成员的他不得不一步步跟进整个工程，他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无法适从认真地完成组内下发的研究任务，但在小组讨论的时候，他绝不开口发表任何观点和意见。

终于在第三年，这个耗时巨长的项目宣告结束。缪阳轩在项目结束的当天就定下了飞往诺伊星系的跃迁飞船。

这时候最顶级的飞船所能提供的服务也只是卧仓减震，不会让人在跃迁的时候向进入离心机一般眩晕想吐，和能够实施日常民用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也就是因为如此，缪阳轩才认为能够因为民用飞船的开发使用对联邦产生威慑，因为实在是太过跨越式的发展，没有一个敌对方见此不会为之感到惶恐。

不过这个时候再想这个问题就属实没有什么必要。缪阳轩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抵达诺伊星系了，这是联邦所掌握的一个边缘星系，不过虽然是边缘星系，但因为景色美丽动人，也有很多人在此定居和游玩。

这个星系有两个可居住星球，一个紫黑色色调为主，是著名的旅游星球贝布星，有各种奇珍动物。不过缪阳轩去的是另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寂寂无名，但也相当美丽出众的蓝色星球——加亚星，这是他叔父所居住的星球。

缪阳轩走到出站口，依旧没有看到他叔父的身影，他也理解，毕竟自己只是提前告诉了对方他会来，还没说会这么早。他走到出站口的悬浮车停车点处，随便选了一个顺眼的悬浮车用光脑刷开舱门，压低身子走进去做到正中的操作座位上。开出停车点后就循着记忆里叔父住宅的方向开去。

他还有那里的钥匙，以前如果有烦心事就经常会到这边来。

叔父患有肺部方面的疾病，是从祖辈那里传下来的变异后遗症，在这个年均一百二十岁年纪的时代最多也只能活到六十五岁。对方一直是个极其温柔的性子，对边缘星上受苦的孩童有近乎圣父般的博爱，同时他也有个一样温柔可爱的妻子。

受叔父影响，缪阳轩自小就是个温良性子，为人体贴，让与之相处的人都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的朋友很多，不过最好的朋友只有一个，但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在加亚星也有四五个相熟的友人，是小时候假期的时候认识的。

到了住宅区附近的订车点，缪阳轩下了车，走在路上，呼吸了下略有些憋闷的空气。加亚星相比于贝布星没那么受欢迎不是没有原因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大概就是这里的氧气浓度实在有点低。

憋得难受。

从停车点离开，漫步穿过一个个层次不齐的建筑房屋，缪阳轩到了叔父家的房门前。不过此时房门是锁着的，缪阳轩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准备了的钥匙，刚要打开门，就听到后方传来的一道呼唤声。

他回头看去，发现正是他在这里的一个好友，对方的身边还有个女孩。

是女朋友吗？缪阳轩心里默默地想，面上则是笑着挥了挥手。

“回来了啊，今天天气不错，一起去不夜城玩吗？”

“当然，我刚回来也没准备好要做什么事。”既然如此，就跟着旧友一起闹去呗。

缪阳轩点了点头，他又看向那个女孩，向男生询问，“这位是？”

“我表妹啦，说是受不了家里的气氛，离家出走来到这闹。叫她洛娜就行，你是大学霸，有时候可以帮我劝劝她。”

缪阳轩抿了抿唇，心想这会我自己就是逃出来了的，可不好教育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