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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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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应和提前给她们腾空间,先回了杏澄花园的家。

月落银屑,深蓝苍穹上有星在闪动,一切显得静谧安详,像这场秋,于无声中靠近,又无声地离开。风顺着他打开的窗缝溜进来,沾着冷意,意味着一年中的低温天气即将按下启动键,那个他最不喜欢而又最喜欢的季节要来了。

人常常会意识到自己是种矛盾生物,考卷的单选题或有唯一选项,可在生命中,许多事是A选项与B选项交织往复,不断缠绕,甚至有时还会冒出CDEFG……

这些矛盾乱人心,他深有其感。

此刻对面的灯光还未亮起,他关了窗去水柜,洗手,揿按钮,开药罐。

手边是两只外观相似的蓝色陶瓷杯。他正用的那只,手柄上有歪歪斜斜的几个字母。

静夜里的水声像打在心里的鼓点,他仰头吞那些或白或黄的药片,几口水咽下,杯中已空,再向窗看过去,心中了然。

看来,她和老太太的对话还没结束。

谁也不知道,眼前这面窗是他的唯一心机。

尽管强调克制,但偶尔,他会忍不住向窗外探一眼。

比如,上回看见了她在那张秋千椅上曲身打盹,后醒来时张牙舞爪地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人从来不是他可推测明白的,正如确定关系的那晚他也不知为何那样突然。

可或许正是这份跳脱把他吸引,让他深深陷进去,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白日的场景历历在目,石榴树似还在眼前投下树荫,老太太那句话他听得明白,也很想如此践行,可又能如何呢?

他回身,扯了苦笑。

算了。

……

借助安眠药物起码能保证每晚睡眠,只是,药效偶尔不济,隔天陆应和醒得很早,驱车至北大街,天还蒙蒙亮,远处泛着昏黑,这儿的早饭摊才刚出不久。

环视了一圈后确认目标,老太太上回说爱吃的那个摊位就在不远处,周边已围了三两个人。

大家按序排队,轮到他时与老板比划:“两套煎饼果子,都加肠加蛋,一套不放辣。”

老板手脚麻利,热乎乎地包好给他,说句慢走。

早市很有烟火气,抚动这座淡漠城市里的所有凡人之心,他也不例外。

他往车座上铺几层湿巾,热气自袋内盘旋而上,悠悠地向窗外散。

胡同住的年轻人不算多,他到达时,胡同口的牌坊处已经有人出来,其中一个是朱大爷,他最近不耍剑,改玩抽陀螺,木头陀螺在他手里来回自如地被转着。

见到他,朱大爷眉眼舒展,精神矍铄的脸上跃着热情友好:“小和,今儿个这么早就来啦?”

他是学老太太叫的称呼。

“是啊大爷。”

陆应和冲他笑着点点头,这是巷子里人约定俗成的打招呼方式,不管熟不熟,总要喊一声,相互一笑,聊以致意。

招呼打完,便可各行各事。

陆应和今日特意早来是为了讨好老太太,这小老太听他一回话实属难得,必须哄着。

可正预备提着装煎饼的袋子向里走,才两步,朱大爷又喊住他。

陆应和只好停住回头看,才发现朱大爷表情带着犹疑。

看他手里拎着早点,单眉一皱,“不对呀,不是你陪你家老太太去的青海啊?”

突然间,有琴弦在崩裂,原来是心向下坠。

这回陆应和懵了,“什么?”

朱大爷把陀螺塞中式大褂的口袋里,万分诚恳,“对呀,昨晚就走哩,我还纳闷呢,不是说要出国治病去嘛。”

大事不妙。

来不及多问,陆应和赶忙跑向院子。

院内是空寂的,只有昨天静穆的石榴树上有两只雀儿在叫,叫的人阵阵心慌。

他额头都沁出汗了。

这下完了,老太太跑了。

大堂看了,卧室找了,哪哪儿都找遍了,昨天他收的行李还在原地,什么都没少,人却不见了。

再联想到昨晚窗外景象,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人选。

朱大爷就在牌坊外的空地与人抽陀螺,看见他匆忙跑出来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待开口,车门一开,车子一动,剩一堆尾气。

陆应和在红绿灯处停下时才意识到手腕还勾着两个装煎饼的袋子,细绳给手腕勒出痕,皮肤也被热气熏红了,如今顾不上干净整洁,他随手取下来扔副驾上。

眼神向扶手箱上的一本笔记本瞥一眼,那是他刚才在老太太卧室橱柜里翻到的,底层衣服下露出一个蔚蓝的角,是这本笔记。

他来不及看,绿灯一亮,继续上路。

电话无论如何也打不通,老太太的也好,梁宁希的也好。

心中一团火烧了起来,他气得锤方向盘,实在是恨自己昨天就那样走了。

老太太的病不能拖,她年事已高,林恒朋友告诉他必须尽快治疗。

他早应该想到的,老太太这性格怎么会乖乖服从呢?

他就应该到出发的那一刻之前都寸步不离地盯着她,那样的话,也不至于如今让人逃了去。

可后悔已然无用,他回杏澄花园,最快速度停好车,敲开那扇门。

此刻被不被发现已经不重要了,但等了半晌,无人响应。

竟然离自己的猜想越来越接近。

电梯门开,

电梯门关。

电话还在拨打,而那边除了忙音暂无其他。

清晨的阳光还带着迷蒙,刺伤不了眼睛,在云层里缓缓慢慢地上升。

“接电话啊……”他坐在车里心神早已不定。

时间尚早,早高峰的影响不算大,但车子还是一路“过关斩将”似的才得以在绿云的停车场停靠。

他碰上车门,几乎是冲到前台,“梁宁希总监在吗?”

前台那小姐才刚上班,正对镜整理仪容仪表,听了声音忙站起来,“您说的是?”

“设计部,你打电话去问。”

她看这一大早面前人行色匆匆的模样,连哦两声帮他打电话到部门。

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滴水般迟缓。

“在不在?”他又问一次。

前台小姐一手持听筒,一面摆手势,“您别急,稍等一下。”

其实正常流程本不是这样,前台小姐也是被他反应吓慌张了。

陆应和心急如焚之下看她一副新人模样,只好忍着等待。

一秒,两秒……

终于那听筒被放下来。

她一脸惶惶,“梁总监今日请假了……”

果然。

果不其然。

“先生,您是找她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达。”

这人终于想到走流程。

陆应和却没时间,道声谢赶紧离开。

这时已有人陆陆续续从大门口进来,闸机处也重复响起已通过的提示音。

门外,太阳光比刚才稍稍刺眼了些,他低头来回换号拨电话,没成想撞到一人胳膊,那人提包掉在地上。

“抱歉抱歉。”他弯腰拾包。

谁知,那人直接喊出他名字。

陆应和抬头看过去,是一片金光灿灿,稍微偏眸才发现在光之下的脸竟是他最不想见的。他们身高差不了多少,但陆应协跛脚,总有个肩膀往下垂,太阳光就从他们中间穿过。

陆应和此时没空与之纠缠,手拿起包,只是那包有些重,甩陆应协身上时竟把他推得向后仰了仰。

身后还有声音,叫他阿和。

他只想啐,但没工夫管。

汗沾湿内衫,他脱了外套再回停车场发动车子。

一瞬间油门轰轰,方向盘打转开始后退,手机却一响。

终于。

他赶忙刹住车,涩声从轮胎处传出来,极为尖厉地扯动了下耳膜。

是老太太。

“乖孙呀?”明显声音带着兴奋。

“你人呢!”陆应和憋了一早上的气忽然就在此刻发出来。

他真没想到,七十多岁的老人会和他耍叛逆。

“我啊,我……”

没说完,戛然而止。

他不知道其实是信号不好卡了壳,只是更压不住心里的火星子,一个早晨全在找人寻人中的焦灼中度过,好不容易打通一个电话,还听不到回答,情绪激动,“说话啊明春华!你人呢?去青海了?!”

十分明显的,手机里有断断续续的风声,绝不是在室内,那呼啸而过的声响就似在他身边存在一样。

他极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来平复心情,想转换语气时听见回复,老太太的烟嗓堪称标志,听声便知是多年的老烟枪。

信号稳定了。

风声也消失不见。

“哎呀,你别急呀,”老太太反倒像模像样在那头劝慰,“我就出来散散心,等我玩够了就会回去,你……”

陆应和不肯听下去,“把电话给你旁边人!快点!”

调度心情显然失败了。

他知道老太太一会儿又是一堆搪塞话,哼一声,“我不和你废话,你就这么玩我吧!给你旁边人听电话。”

老太太才刚进车里,被吼得晕头转向,“什么旁边人啊,就我自己一个!”

事到如今,她还要包庇同伙,他此刻百分百确认了,带老太太去的人,陪在老太太身边的人只能是梁宁希。

这人还不知道老太太是得了渐冻症,看她坐上轮椅还以为是一般的关节痛。

老太太隐瞒得死死的。

“别跟我扯了,”陆应和把车子再次停回车位以免阻碍其他车辆进来,手刹一拉,“现在让她接电话,或者,我现在立马去青海绑你回来,你自己选。”

老太太看身边人一眼,人有些悻悻,但她不是个怕人性子,“我说了是一个人就是一个人,而且,我也不在青海!你要真想见到我,你就安心等我回去。但是!我先跟你说好,我绝对不会出国,国内那么多家大医院,我不信没有能治好我病的,要出国你自己去,没得商量。”

这是知道二人隔着距离,成心和他叫板,竟还语气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坚定。

头又开始痛,陆应和揉太阳穴,气就堵在喉头,郁结难舒。

“明春华,你回不回!”

“不回!”老太太不假思索,“你死心吧,我没有玩够,不会回去。”

呵。

“行。”

和这人看来说不通,他换人来说。

老太太还在对面说什么,他已经不想听下去,直接挂断,拨下另一个电话,这回铃声响动之后,通了。

他压根按捺不住,“梁宁希,立刻送老太太回来!”

“……”

金光就照在后视镜上,反射过后绚烂万分,可他听到回复,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凝聚成一团。

紧紧地,紧紧地揪住。

因为,电话那头,喂了一句的是一个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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