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我就问你一句，”电话那头传来男声，“你不想接综艺，还能拿什么挣钱？”

通话开的扬声模式，手机正放在厨台上。

回答男人对话的只有水流声。

半晌，水流停下，沈默擦了擦刚洗完碗筷湿漉的手，拿起手机。

“越哥，”他的声音清透，却含有些许无奈，“让我再考虑一下，行么？”

陈越在那头听得他的话，默了一阵，叹了口气道：“行。不过我可先告诉你，这综艺上一季大爆，这一季的导师名额可是圈内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抢不到的。”

“可是你说了，他们只邀请了我不是吗？”沈默语气里有几分请求的滋味，“帮我拖延拖延，成么？”

陈越：“……好吧。”

挂了电话，陈越又是一口大气叹出。

沈默是他手下的艺人，从男团出道带到现在单飞数年，二人从未过争吵。

倒不是陈越会对艺人百般纵容，他手下有不少艺人，都是三天一小闹七天一大闹的，唯独沈默不同。

沈默十七岁在男团World出道，陈越作为经纪人，见证了他十七岁到二十七岁的十年年华。

他听话、懂事，从来没有过分要求。

这样的性格对父母长辈来说可以称之为乖巧，但在拉踩、争抢、潜规则当道的的娱乐圈中绝对吃不开。

沈默二十岁时，大势男团World解散了。

陈越跟着沈默跳槽到现在的东家，带着他试过戏，上过综艺，发过单曲，但却总像石沉大海般溅不起一丝波澜。

渐渐的，随着World的余热消散，沈默的通告也一并消散。

好在他会作曲，也曾作出个几首爆曲，虽然都给前队友唱了，但多少也能收得到些版权费养活自己。

现在的东家星群越做越大，陈越手下新人也越来越多，逐渐顾不上没有行程的沈默。

然而今年刚立春，沈默给他打了个电话。

“哥，我的合同要到期了。”沈默说。

陈越有些意外，但想了想确实，当年和沈默一起在现在的公司星群娱乐签了七年的合同：“嗯，你不续约吧？”

七年，陈越带出过好几个小花鲜肉，已经成了王牌经纪人。然而沈默在星群签了七年，活生生也在娱乐圈里浪费了七年。

沈默肯定不会续约了。他也没必要续约。

然而沈默却说：“我续。”

陈越诧异：“你……行，我看看行程……你要签几年？”

沈默沉默了一会儿：“几年拿的分成高？”

“七年吧……”陈越问，“你急用钱？”

沈默是个淡然的，但陈越却是个热心肠，一阵追问下，陈越却竟还是没能问出个所以然。

但他知道，沈默分明光歌曲版权费就已经够寻常人吃上一辈子，如今急缺钱，事情肯定也不小。

陈越：“实在缺钱给哥说，哥借你。”

沈默笑了：“不用，不过谢谢哥。”

陈越也不过多纠缠：“行。你要续的话，三天后来星群咱们再详细说。”

合约自然是又续了七年，不过陈越也是顶着一些压力才帮沈默续到的。

高层原话是：“这是个赔钱买卖。”

这一句话给陈越听毛了。

沈默从当初在World也能称得上人气top，单飞后进入星群也是自带流量，星群老办公楼的一砖一瓦哪个不是靠沈默得来的？如今他有困难，接济一下又能如何？

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签下了沈默。

但令陈越没想到的是，刚签下来，就有一个通告自己找上门来。

《选我》，当下风靡一时的选秀综艺，去年夏天刚录完第一季，是沈默的前队友之一——刘勉云做的导师。

说来也怪，当初World解散后，四个成员除沈默外都转型成功。刘勉云便是其中之一，解散后转型歌手，沈默写的那几首爆曲全都是给他唱火的。

珠玉在前，刘勉云实力强大，又有爱豆经历，加之《选我》的爆火，每一个人都在猜测第二季的神秘导师究竟是谁。

论坛、微博早已盖起高楼。

一个叫“菜市场选选选”id的大粉发的微博评论最多：

【我想问问，下一季导师不会是那谁吧？】

评论：

【我知道你在说谁。】

【不可能吧……梦里什么都有。】

【我也觉得！！上一季刘勉云都请来了，World没退圈的不就只剩那谁了吗？】

【那谁不都半退圈了吗？都说他息影了啊……】

【提World的吃点好的。没退圈没息影，抱走我三料影帝悲哥不约。】

【有些人别对号入座，人提裴铭一个字了吗？World四个人就剩他了？我猜的是沈默不行吗？】

【……】

【6。】

【什么，沈默没退圈？】

沈默看着评论叹了口气，关掉微博。

一开始陈越告诉他《选我》递来橄榄枝，他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自己已经两年没有过通告了。

在这瞬息变化，半年就能出上百个新人的娱乐圈里，两年足以让他被人忘得一干二净。

确实。

沈默夜深人静的时候也自己上微博搜过，曾经从World开始追寻他的站子如今已然寥寥无几，只剩下一两个偶尔在超话中发一些回忆打卡，点赞评论也不过十几个。

《选我》固然是个好节目，但是自己真的吃得下吗？

沈默虽然以World成员的身份做过三年爱豆，但如今岁月荏苒，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唱跳过，又如何指导得了那些预备成团的少年？

所以他才让陈越再帮自己拖延一下。

其实《选我》对外打的名号是神秘导师，但圈内人只要有心，就都能打听到节目组的意向。

这不，刘勉云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默，你要去《选我》？”刘勉云问，“我还以为你真准备退圈了。”

沈默笑着说：“还没定呢。”

刘勉云：“去吧去吧，挺好玩儿的。那些小子和我们当年差不多。”

沈默听着他的话，眉间不禁放松，眼角的笑意更浓。

World解散后刘勉云是他联系得最多的队友，虽也不常闲聊，但二人之间的友情与亲情差不多。

他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嗐，这都不是事，你只需要学个主题曲就行了，也不难。”刘勉云说，“可以先去练习室跳几天，找找感觉。”

“练习室啊……”

星群娱乐不培养爱豆，好像只有一间供演员使用的形体室，当年World解散后沈默想跳舞都没地。

沈默觉得刘勉云说得不无道理，但陈越又忙，自己也没怎么去过星群新办公楼，便说：“我能来找你吗哥？就明天下午。”

刘勉云爽快应下。

刘勉云虽然成就颇丰，但还签在曾经World的老东家启明娱乐下。

应该说是，除了沈默和一个退圈转攻专业乐器的成员外，刘勉云与三料影帝裴铭都还签在启明娱乐名下。

裴铭……

去启明应该不会遇见他吧？

*

启明是国内龙头娱乐公司，业务范围广泛，产值甩出沈默所在的星群好几条街。

一开始走进熟悉的大楼，沈默还有些恍惚，好像自己曾经在这里的三年历历在目。

他虽然戴着口罩，但颀长姣好的身段却掩盖不住。一双腿修长然不过分细瘦，远远望去，比例绝人。

前台看他气质不像公司练习生，但死活也不能把眼前这人和公司任何一个艺人对上号，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您好，请问需要帮助么？”

沈默：“您好，请问练习室在几楼？”

许多年未来，虽然启明旧址没变，但内里房间构造肯定是有变化的。他确实不能确定练习室在哪。

前台却好像顿然明白什么似的：“不好意思，粉丝不能入内。”

……粉丝？

沈默有些无奈。

白净的手指勾下来一侧口罩，露出自己的面容：“我不是粉丝。”

“沈……沈默？”前台一眼便认出了他，语气中有些不可置信。

虽然沈默已经半退圈两年，但好歹曾经也是顶流男团成员，并且当年退团时和启明闹的矛盾并不小，前台一眼认出他很正常。

“是我。”沈默颔首微微笑道，“我找勉云哥。”

前台却好像还有些震惊，久久未答复他。

半晌后才恍然道：“哦，哦！您要去练习室是么？这个每一层都有。我这边给您一个卡片，可以刷开任意一个练习室。”

沈默点点头：“谢谢。”

接过卡片，随即走向电梯。

前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呆滞，并没有迅速恢复到工作状态。

良久后，反而是颤抖着掏出手机，哐哐打字。

一个名叫“男悲女默（嗑空气版）”的微博群。

【你们猜我今天在启明见着谁了！！！！！】

【谁？刘勉云？裴铭？总不可能是我那退圈的妈咪吧哈哈。】

【bhys，还真是。】

【……？】

【！！！真假？他在启明干嘛？】

【找人吧。】

【找谁？】

【别问，反正不可能找我悲爹。】

【确实，他好像是找刘勉云。】

【……刘勉云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1】

【等等，家人们。我好像又看见了一个人。】

【？】

【？？】

【！裴铭来公司了！！！这是我半年来第一次见他来公司啊啊啊！！！！】

【……好奇怪……】

【……楼上，我懂你……一年多没通告了，突然来公司，真的奇怪。】

【说真的，他俩，不会碰上吧……】

【碰上了我就提前帮拟明天新闻标题：“启明娱乐大楼发生恶性斗殴事件”。】

【不像假的。】

【群主“我不嗑悲默”修改群名为“男悲女默（爹妈健全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