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尧站在房间门口，听话的关掉房间的灯。

窗外还能听到附近却遥远的人声车声，这边却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月光安静的倾泻进屋撒满屋内。

“不要给我说，警察来了把鬼吓走了——”

男孩跟在沈卓尧身后，发现房间没有任何问题，有些不满打趣，却在即将说完前看到房间的变化——

整间屋的墙壁，到处都是紫外线灯遇到血痕反应的荧光色。

物理效应是最诚实的证据。

整个房间，宛如诡异惨烈的海底。

沈卓尧眼神沿着床铺的后面，卫生间的门上，甚至还有收回眼神时落在自己刚刚按过的开关上，也都是荧光闪闪。根据痕迹来看，应该是有人用沾满血迹的手指按下开关的样子。

许劲坤在屋内转了个圈，整间屋子的荧光闪的他眼睛疼。

“开灯。”

他回过身看着沈卓尧，又看看对方身后的男孩，扬扬下巴：“你去马路对面市局，找一个叫李晨的，让他帮你安排今晚的住宿。”

说完，又拿出电话自己给法证科打电话：“哎，哎常总，我是小坤呀，有生意了，快快快，地址我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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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算是什么调查手法？迷信调查手法？”

许劲坤工作这么久，关于鬼怪陆离的故事也听过，但真正遇到靠一个鬼故事就找到案发现场的，这简直侮辱自己每个月的学习.强国经验累积。

“不是，我检查了王峰海现在住的出租屋，除了脏乱差以外，并没有特别大的发现。尤其是，没有发现在这间房间里行凶的痕迹，与可能性。”关于工作问题，沈卓尧板正脸解释：“之前房东说王峰海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搬过去的，而除了张倩以外其他的失踪女孩都是去年之前就失踪。如果王峰海就是凶手，那么说明他的行凶，应当是存在一个稳定的地点，稳定的手法，和稳定的情绪。”

“我这边也调查过，张倩从老李家偷跑出来，最有可能的，就是重新去找王峰海。”许劲坤点点头环顾四周。

沈卓尧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被约莫20公分高的台阶间隔为干湿分离。

外面是洗手台。

台阶上是蹲坑和花洒。

沈卓尧关上灯，打开手里的紫外线灯。

整个卫生间也是到处都在亮着荧光。

甚至在卫生间台阶的接缝处，荧光的亮度最高。

“你说，王峰海如果杀人的话，尸体呢？”沈卓尧重新打开卫生间的灯，望着卫生间的台阶，好奇询问。

许劲坤就神烦这种——

他用力挠挠脑袋，无奈的叹口气挥挥手：“我去找工具。”

等到许劲坤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卓尧将整间屋子大概检查一遍，随着自己的思绪安宁，耳边的环境安宁，他才想起男孩所讨论的见鬼情况，房间的灯光并没有使他心里有多少慰藉，反而有种看好戏的戏谑感。

沈卓尧站起身，下意识离开这间屋子，来到九层其他屋内。

其他的出租房尚未租出去，全部都是黑漆漆一片。

沈卓尧按下九楼走廊的灯，更衬得紧锁的其他房门更加神秘。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机的灯光朝屋内望去。

很多房间，都是空桌和空床架，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

不怕。

沈卓尧自己安慰自己，黑暗之中本就光影陆林容易产生视觉误差，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自己倒还真的希望见一见，一个一个问问那些冤魂有没有兴趣做侦查员的线人。

满腔热血逐渐回暖。

沈卓尧回到原来的房间内四下想找点事做。

忽然听到一种声音。

像是一个气泡迸裂，逐渐声音越来越大，大到不容忽视。

是稍微厚一点的塑料袋一点一点被张开的声音。

沈卓尧环顾屋内，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符合描述的塑料袋。

一滴冷汗沿着发根滑至脖颈。

沈卓尧下意识拔腿就往出走——

却没想到撞入一个温暖有力的胸口。

“小心！”许劲坤刚刚拿着工具上来，还顾不上喘气休息，看到一个人影急匆匆朝走廊栏杆那边冲去，抬起胳膊一把捞回来撞在墙上：“发生什么了？”

沈卓尧抬起头，看到许劲坤一脸紧张，又看到自己此时被对方护在墙边，实在是没脸在解释，推开就要走。

“我、在、问、你、话！”许劲坤的手还没有松开，眼看对方有些失魂落魄挣扎，手上用了劲，再次将沈卓尧撞向墙壁，整个人几乎是压在沈卓尧身上，有些发怒：“你是鬼上身了吗？！”

若不是背后冰凉墙壁，沈卓尧觉得自己能被对方撞散架。

随着被抓的肩膀痛感逐渐传来，淡淡的烟味随着对方的靠近浓烈而湿濡的落在沈卓尧的脸颊唇边，沈卓尧逐渐恢复力气。

沈卓尧站直身体抬手拍拍对方的后背：“不是。”

察觉到身后沈卓尧的回应，许劲坤这才松开对方，却依然倾身将其护在身下。

“许队，我不是。”沈卓尧下意识笑笑，准备站直。

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许劲坤却一直垂眼观察，直到沈卓尧的嘴唇几乎是要碰到许劲坤的下颌，许劲坤这才跟着站直身体躲开，别过脸冷言冷语：“那你一定是疯了。”

沈卓尧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被塑料袋的声音吓到，只能含糊承认：“我疯了。”

“你打头。”许劲坤抬起手，将工具递给对方。

有了同事的互助，整个房间的寒意与鬼气少了许多。

随着沈卓尧一个榔头砸下去，卫生间台阶上的瓷片应声而碎。

像是谁放了个屁似的。

有种腐烂的臭味。

很快，沈卓尧开始敲第二下，第三下。

“——等等。”站在旁边用手电筒指示下锤点的许劲坤像是发现了什么，示意沈卓尧停下之后，蹲下身从口袋取出专业手套戴上，在一片碎瓦之中，翻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许劲坤打开袋口，看到里面内容，重新绑紧袋口提起来放在屋外，重新回来指挥：“继续。”

半个小时后，沈卓尧几乎是汗流浃背。

总共找出来6个黑色塑胶袋的人体组织。

累到快要虚脱。

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沈卓尧才重新可以听到外间的声音。

另外一条街的人声，楼下警车的声音，还有其他同事上楼过来帮忙、阻拦楼下好事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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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卓尧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门口靠着墙，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含住，半晌想要点燃打火机，却没有点燃。

啪。

许劲坤的脸出现在火苗后面。

沈卓尧也没有推辞，歪着脑袋凑上前点燃烟，下意识冲对方点头示意。

许劲坤大咧咧的跟着他一起靠在墙上，甚至将体重压在他的身上。

“6个黑色塑胶袋。”不等沈卓尧躲避，许劲坤仰头对着月亮呼出一口烟，继续：“这才是一个人的。”

也就是说，失踪的其他女孩的遗骨，还没有找到。

沈卓尧盯着对方的烟头忽明忽暗，直接询问：“九层楼只有王峰海一个住户，杀人藏尸闹那么大的声音，楼下没有给房东投诉，我是不信的。”

“投诉的话，王峰海会说，我是为了装修厕所，以后你也好租出去。”许劲坤放下正在抽的烟，随手弹弹烟灰跟着沈卓尧的思路走。

沈卓尧望着另外一边黑漆漆的空房，抬起手狠狠吸了一口烟：“我会说，干脆，我把整个九层都给你装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如果沈卓尧判断错误，这扰民的费用且不说，光是投诉...

这再有投诉，沈卓尧绝对得回家。

“许队，可以吗？”

“可以。”许劲坤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灭：“有问题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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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直干到凌晨五点，才在村民睡醒引起更大喧哗之前离开。

沈卓尧还准备跟着痕检部门继续留在现场，被许劲坤强制带走：“每个部门有每个部门的工作，你是做侦察的，不是当菩萨的，懂吗？”

有些胆子小的，听到这里有命案，连夜就换地方住。

有些胆子大的，本想投诉九层声响，看到警方制服黑脸，心中便已经有数。

同一栋楼，这么多年，说所有事情不知情，许劲坤相信但不齿。

“警察同志，这什么时候能调查完毕呢？我这房子是刚装修的，都说一直拆迁，这都五年了也没拆，总不能再耽误我出租吧。”

看到沈卓尧跟着许劲坤下楼，房东立刻冲过来拉着当前自己以为最熟悉的沈卓尧：“到底是死了几个人？”

听到对方的话，沈卓尧心中一跳，和许劲坤对视一眼后，望着房东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是死了人？”

“嗨，我们这城中村，什么都便宜，包括人。”房东不以为然的裹紧衣服。

“来，我们去局里慢慢聊。”沈卓尧一把拉着房东就往警车里一推——

“我们先聊聊，既然你可以用同等的价格出租九层，为什么要将王峰海赶出去，你到底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