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12起。

在城郊到处施工的村道上，凶手选择在没有摄像头的桥洞下用钝器伤害来往路人，有周末下晚自习回家的学生，有附近工地建筑的工人，也有为了给嫁到周围其他村孩子送刚出炉的包子的母亲。

在下雨天，或者是在12月22日至1月22日期间，下午五点天色已经暗沉没有路灯之际，隐藏在桥洞附近的荒草地里，伺机伤害路人。

而这些案件，并不是每一位受害人都被手指反绑在身后。

而是这12起案件因为有共同作案特征——案发地点，案发时天气，案发时间，致死致伤的伤痕一致。

其中一位女性受害者，是下班回家为了抄近路，没有走大路，而是选择没有路灯全靠自己记忆颠颠簸簸骑着自行车走这条小路。

凶手从旁边草丛窜出，一把抱住受害者将其扑倒在桥洞附近的荒地里，手中钝器随意乱砍。

受害者现场被砍死。

凶手将受害者手指反绑，准备脱下受害者裤子犯案时被周围汽车车灯下死者脸上血迹喷涌吓到，慌不择路立马逃窜。

——说明那个时候的凶手，逐渐由普通的伤害，升级至杀人。

打印机的声音逐渐沦为本季办公室的BGM。

沈卓尧望着电脑屏幕里还有其他待看的案宗，甚至还有本省其他地市，全国也有部分。

干脆拿出手机——为自己点了两份同盛祥煮馍。

沈卓尧：虽然当前已经是晚上，但是今晚，打印机冲锋，自己殿后，誓要将这个凶手从大千世界里揪出来。

滚烫纤细的粉丝，精巧的煮馍，配着糖蒜，足以让所有冰冷的心重新热起来。

碳水就是破案第一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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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劲坤很快了解到，云南村案件发生之后，当晚至次日凌晨之间，在附近发生了十六起治安案件，所有参与人员被羁押在当地派出所。

就像是呼吸到山顶冷风里不易察觉的清新独特的空气。

只要在这十六起已经关押的嫌疑人深挖，一定会找到本案的凶手。

胜利指日可待！

许劲坤努力压抑满心的激动，本想直接给沈卓尧打电话，却在按键时选择了李晨。

“在哪呢？”

李晨累到双手捧着脸胳膊撑在桌面努力撑着眼睛恨不得将视频里的内容塞进眼睛，接到电话也是本能直接回答：“会议室。”

“他呢？”

许劲坤清清嗓子，仿佛是彰显内心的清白。

“谁呀？”又不是关心自己，李晨才懒得动脑子。

“他。”

低沉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却有力。像是唾到李晨耳边似的，已经说明了许劲坤的不满。

李晨的睡意当场被击毙。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屎。

——求问百度，领导问的他一般代指谁？

短暂的几秒之后——

李晨快速回复：“冯局的行踪我刚问了综合，今天下午去省厅开案件复盘会。任芳去法检中心跟进现场痕检信息——”

说到这里，李晨特意深吸一口气：“小沈在办公室一直和我在看视频信息。”

说完，电话挂断。

很快，电话又打回来，许劲坤不耐烦道：“明早找我。”

“SAFE——”李晨顺势沿着门板瘫在了地上，喘着粗气，摇头晃脑想了几秒，这才发现：“不对呀，他没说清楚要问谁，我答不上来紧张着急什么。我是不是被CPU了？”

沈卓尧站在打印机前，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将一杯三倍浓的美式递给对方：“喝掉这碗孟婆汤，今生不在CPU。”

李晨接过咖啡，仰头一饮而尽。

听着打印机苟延残喘的工作声，这才意识到沈卓尧正在做的事情：“你在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等沈卓尧回答，李晨已经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拿起其中一张案宗，边看边道：“谢谢你刚才教我的回答技巧。先说领导，之后按照对领导的价值排序，对了，我是按入职时间回复的，你别介意我将你最后哦。“

沈卓尧背对着李晨，低头一边整理案宗，一边道：“重要人物，一向是压轴。”

眼角眉梢都闪着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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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许劲坤坐在车里，在封闭静默的空间里检查从情报科得到16起报警且相关人员还被羁押在看守所的记录。

大概的盘了一下次日的工作内容——

核查这16起嫌疑人的脚印，获取家庭住址，通过搜查试图找到证据。

简单而繁琐。

刑侦办案，还是以证据引导办案，为主。用脚印去寻找揭开事实的工具，用语言去了解触及真相的原因，深入案件，才能一击即中。

不仅是找出凶手，还要还受害者一个交代。

通过数据逻辑描绘出一个嫌疑人框架，再将嫌疑人框进这个画像里，俗称犯罪画像。是办法，但最终定罪的，还是需要证据。

想到这里，许劲坤又想起那个善用逻辑，乖戾无情的沈狐狸，莫名有些牙痒。

昨天还嚣张跋扈告状，今天到现在还玩失联！

心里就没有我！

说到这里，许劲坤一把拳头撞在方向盘，吓得喇叭突然嗷了一嗓子。

干脆去找他！

君子报仇才等十年，许劲坤又没有给自己立君子人设！

中国人不能欺负中国人！

战狼都说了，谁欺负中国人，就是和整个中国作对！

现在就去找他！

给他被子里塞鞭炮！

带他去吃羊肉泡馍不给汤喝，渴死他！

带他去吃朱光玉火锅，选择特辣，第二天菊花教做人！

把他的绩效全部改成待改进，让他抱着自己的大腿哭！

想到这里，许劲坤竟有些不想睡觉，就想天天上班，就想为了工作发光发热。

光是想想能见到沈卓尧，心里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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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此时所谓的国家公敌，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许劲坤开车到楼下，抬头不出意外的看到休息室的灯已经熄灭，没想到办公室的灯还在奄奄一息赚加班费。

寂静的深夜，打印机的声音传的很远。

听着打印机明显都快劈叉的声音，许劲坤狐疑的加快脚步，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好看到沈卓尧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睡着，手里的一张A4纸随意落下。

许劲坤本能的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看到上面是多年前城郊某村袭击的案件。

还未多想，面前纸页被放下时，许劲坤望着眼前场面愣了一下。

办公室用来被当作小茶几的长两米宽1米的玻璃桌上，摆满了厚约30cm高的文件。

而打印机旁边的桌上，摆着沈卓尧从各个办公室坑蒙骗过来的十几个未拆封的A4纸。

许劲坤小心翼翼凑在沈卓尧面前，两手撑在对方身侧，将睡美人环在身下，唤醒电脑屏幕偷看这只狐狸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看到沈卓尧将所有同样捆绑方式的案件找出来，准备通过这些案件和本次案件交错——凶手越犯案就越有错漏暴露的可能。

72个案件调查起来，比自己16个已经收押的嫌疑人调查，到底哪个更简单？

但是，那么多人，也只有沈卓尧全力想着帮自己破案。

——帮自己。

许劲坤心中掠过一丝感动。

他坐在沈卓尧的旁边，懒散的摊在椅子里，静静的看着对方发出均匀的呼吸。

可算逮着一个听话乖巧的沈卓尧了。

淡淡的洗发水香随着呼吸的起伏渐渐飘过来，是非常古老熟悉的味道，感觉不是现在动不动近百元的那种，而是过去那种，刚上班时去超市飘柔海飞丝潘婷三大巨头里最便宜的某一款。

想到过去，许劲坤望着对方黑色的短发，如同暴雨来临下随风轻晃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今天他才发现，沈卓尧鼻梁侧有一颗非常不易察觉的小点。

更显得秀气。

沈卓尧只是静静的睡着，许劲坤依然下意识的克制想要鼻尖蹭蹭，想要尝尝嘴唇的欲望。

心脏劈里啪啦像是在蹦迪。

忽然许劲坤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凑近对方，再凑近，恨不得用眼睛丈量对方脸上每一分每一毫——

直到他抬起两只手，一只手掌挡住沈卓尧的额头，一只手掌挡住沈卓尧的嘴唇——

正当他准备验证对方是否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时——

沈卓尧睁开了眼睛。

却在瞬间，许劲坤大脑里循环闪放全世界最绚烂的烟花。

是他。

论，和自己朝夕相处打打闹闹亲亲我我的同事，竟然是自己一直魂牵神绕的白月光。

许劲坤内心OS：

我要当一辈子警察！

冯局虐我千万遍，我爱冯局千万年！

专业冯局狗腿一万年！

我虽然有退休，但我有儿子，我的儿子还有儿子，子子孙孙狗腿冯局无穷尽也。

沈卓尧一脸警惕的坐直身体，看到许劲坤像是狗看到狗屎的表情，第一反应是检查衣着是否整齐。

确信没什么问题时，才上下打量眼睛闪着星光的许劲坤：

“——至于吗？”

许劲坤：？？？白月光，你怎么这么对我说话？

沈卓尧哪知对方心中发骚，只当昨天自己杯葛了许队，许队保不齐吃错药馋自己身子？

想到这里，沈卓尧微微叹了口气，及时认怂：“我错了。”

“你，没，有。”许劲坤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缓缓摇头：“一切都是我的错。”

沈卓尧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腿，直到痛感令他清醒——

感情上虽然还是一脸疑惑——

但长期卧底本能，也是长期理智作祟——

顺竿爬全国第一沈卓尧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理智：“既然你也这么觉得，也不需要太多自责，以后不要再犯就行。”

“嗯。”许劲坤根本没听对方说话，下意识跟着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嗯？”

怎么倒来倒去，自己又被说了一顿？

不管了。

许劲坤忙不迭从办公室里推来一个大箱子，推在沈卓尧面前——

“这是我代购的加拿大大鹅，我买小了，送给你。”

“这是我买的无骨鸭掌，买多了，送给你。”

“还有这个巧克力，冬天需要补充热量，送给你。”

“你饿不饿，冷不冷，要不要现在去吃海底捞？”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认出来了吗？”这句话才是许劲坤最想问的。

沈卓尧佯装镇定站起身，抬手揉揉眼睛，慢慢走到一脸傻笑的许劲坤面前——

抬手扇了对方一巴掌。

不等许劲坤反应，沈卓尧已经抬起双手捏着许劲坤的脸，是真的一脸紧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我们队长，市局的人都敢近身，你赶紧给我从许队身上出去！”

许劲坤整个人已经麻了。

第一巴掌被打的时候，沈卓尧是留了力。他并没有感受到多么痛。

第二下被捏脸的时候，是真疼。

但也是真甜。

他在关心我（被鬼上身）。

许劲坤下意思抬起双手搂着沈卓尧的侧腰以免被对方晃倒。

但是搂了。

那身段。

存在就是勾引。

可不得加把力，往回扣一扣。

沈卓尧身体一僵。

腰间酥麻直窜心底，巨痒，巨痴馋，巨贪恋。

夜风偷偷掠过，月亮亲眼见证，时间一分一秒陪伴。

这是战友惺惺相惜的拥抱。

这是许劲坤炙热坦诚的拥抱。

这是沈卓尧隐秘希望的拥抱。

是山峦与海浪严丝合密的嵌套。

一切都恰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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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几秒钟后，沈卓尧意识到不对劲，准备挣脱。

许劲坤可是刑侦队队长欸，想啥呢。

沈卓尧眼眸狡黠闪过，一脚踩在许劲坤脚上，借着许劲坤吃痛松劲，这才恢复自由。

也是没想到，孤孤单单的时候，还真有点冷。

“我请你吃饭，你要吃什么？”

“谢谢。”沈卓尧礼貌感谢，示意对方将注意力放在那一叠案宗上：“那个——”

“客气了不是——”许劲坤侧脸佯装嗔怒，准备继续上前。

“许队，”沈卓尧大概的讲述自己的发现：“我发现——”

“72宗案件查找嫌疑人，”许劲坤恢复工作状态，切换恋爱脑：“你的方式可行，但效率太低。我这边只需要调查16位已经在看守所里的嫌疑人和当前案件的证据比对，就可以。”

“——我的意思是，我找到了72宗未结案的案件嫌疑人，此人从最开始伤人，到后期的杀人，到现在的杀人对象变成儿童侵害并杀害。我们不仅对本案死者有交代，还得对之前的受害人有个交代。而且——”

不等沈卓尧说完，许劲坤抬手制止：“我们来做个PK吧。”

“什么意思？”

“你用你的方法，我用我的方法，谁先找到凶手，谁算赢。”回归恋爱脑的许劲坤抱着胳膊：“我赢了你请我吃饭，你赢了你请我吃饭。”

沈卓尧皱起眉头——

许劲坤摸摸脸，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刚扇我了？”

“同意。”

“拉钩。”许劲坤朝对方伸出手指，触及沈卓尧瞥向自己抗拒的眼神，讪讪收回，挠挠脑袋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哈哈，成年人不需要哈。”

作者有话要说：许劲坤：face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