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别墅区的住户保不齐夜里比白天热闹,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热心住客,许劲坤还准备多问几句。
旁边金毛仿佛也是这样想的,热情似火,恨不得趴在许劲坤身上。
女士不好意思拉着退了几步:“不好意思,我们家奇异果特别喜欢身上香喷喷的人。”
趁着女士和车辆有了些距离,被冷落的沈卓尧毫不客气丝毫不给两人道别的机会,直接发动汽车朝三层小楼开去。
“你还挺召狗喜欢的。”
许劲坤戴着墨镜看着手机,听到沈卓尧的话,抬起头望着对方,露出洁白牙齿——
“我也觉得我挺召你喜欢的。”
沈卓尧一时语塞,暗暗一拳砸在车门上。
“小心,”许劲坤翘着二郎腿一边继续看手机消息一边:“撞坏了,可要以身相许的。”
等到车子在别墅附近停下,关门的瞬间沈卓尧已经丢下撑着登山杖的许劲坤,大步朝别墅走去。
“门锁着。”沈卓尧走到铁门前,看到门上扣着已经生锈的铁锁,随手尝试拽了拽——
铁锈发出一声绝望的闷哼,铁锁已经落在沈卓尧掌心。
“嗬。”不紧不慢跟来的许劲坤伸着脑袋凑近对方掌心,拉下墨镜仔细打量,又重新站直身体戴好墨镜皮笑肉不笑发表评论:“你火挺大啊。”
“既然门已经开了,我进去查探一番,你人不行,就在这里等。”
沈卓尧不想和对方多说,将铁锁丢在院子荒草地里,抬起沾上铁锈的手掌,借着拍拍对方的档口将脏手擦拭干净,这才进屋。
许劲坤仰起头还没观察现场是否安全,只听到沈卓尧说自己人不行之后快闪进屋,自己只能歪着脑袋仔细倾听屋内情况——
为避免成为沈卓尧的负担,许劲坤乖巧站在院子里等待对方回复安全,突然想起沈卓尧刚刚的话,警觉的站直身体委屈道:“在这点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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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推开屋门,沈卓尧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阵冷风。
风里混合着霉味和土味,看来这里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整个屋内看起来像是二零年代豪门的装修方式,粗犷的港风真皮沙发,齐腰的墙裙,就连吧台也恨不得用木条围一圈。
茶几上的瓷杯上早已沾着厚厚得灰尘,看不出原来得颜色。
这家真正的主人当初在离开的时候,顾不得给家具盖上白布,顾不得将瓷杯放进柜子里,说明走的匆忙。
是逃走了吗?
沈卓尧原本紧张的心情略略放下来。
还是准备先将房间检查完之后再叫许劲坤。
做好决定后,沈卓尧向前走了一步,下意识低头——
大理石地面也是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可以清晰的看到,就算这么多年没有人居住,也有人经常在这里。
沈卓尧脑袋一个激灵,下意识睁大双眼,右手伸向腰后抓了个空——
才发现自己没有拿枪,只有一个警棍。
他抓着警棍,慢慢推开地下室的门,向下走去。
陌生的地点,陌生的房间,黑暗的地下室。
沈卓尧心里十万个为什么有钱人要搞这么个容易藏匿的地方。
更心里十万个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当这个警察。
掌心已经开始出汗。
过于用力想要听到黑暗中的声响,耳朵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幻听——
不行。
想到许劲坤还在外面等着自己,沈卓尧深吸一口气大步冲进地下室,没有摸到电灯开关,只能在黑暗中勇猛的挥舞一番震慑可能的嫌疑人——
直到发现这里无人,心里不由升腾起勇气。
在最有可能出现危险和恐怖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在其他房间的检查更快。
“怎么样?”
收到许劲坤的电话,大概所处是盲区,沈卓尧先从房间退回客厅,这才听到许劲坤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落在空荡荡的房间,有种不符合现实的撒娇:“外面太冷了。”
“地下室和一楼我都检查完了,剩下的我加快速度。”沈卓尧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往楼上走去。
沈卓尧刚刚走上二楼拐角一间小卧室,还没顾得上检查,就听到一楼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止一人,紧接着就是一楼的推门声。
许劲坤那个瘸子还在院子!!
沈卓尧第一反应是回到屋内,走楼梯追。
这样一直在嫌疑人身后,怕来不及。
沈卓尧直接走向窗边,别过脸蹙眉将拳头藏在窗帘里将窗户全部敲破。
紧接着向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直接朝窗口冲去!
到达窗口的瞬间,他伸手拉住窗帘跃出窗口,整个人借力荡在空中——
不过几秒。
已经足够沈卓尧确认许劲坤的安全,也足够沈卓尧精准定位到从房间里出来的是...两个看起来流浪汉?
沈卓尧松开抓着的窗帘,轻松降落在许劲坤的面前。
许劲坤仰头望着对方从天而降,何尝不明白对方耍帅,却也默契的将自己手里的登山杖丢给对方——
几乎在接过的瞬间,沈卓尧循声回身一击,其中一人尖叫一声,扶着小腿倒在地上。
另一个人还准备跑,许劲坤看准方向直接抬脚回旋一踢——
另一个人也跟着倒在地上哼哼。
彼此心里有很多话——
沈卓尧不好意思的瞥了一眼对方,有些郁闷自己每次都给许劲坤添麻烦。
而许劲坤沉浸在刚刚被对方从天而降拯救的场景里,暗叹老天不公对方竟然真他妈的比自己业务能力强。
两人都默契的将各自的嫌疑人拽起来,彼此对视一眼,各自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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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将嫌疑人送进拘留室,申请其他同事先进行初审。
回到办公室的许劲坤还在奇怪今天市局生意惨淡,才意识到今天是跨年,平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市局除了必要人员,该走的都走了。
任芳和李晨被许劲坤发配到医院陪着亚宁,整个办公室也没有人。
许劲坤将两位嫌疑人的照片发给任芳,等着亚宁指认。
突如其来的,有了半天的摸鱼时间。
许劲坤的屁股刚在椅子上坐下来,戳戳鼠标将电脑屏幕唤醒又百无聊赖看着它熄灭,拉开抽屉看到沈卓尧给自己买的好吃的不知道被那条老鼠给吃了,顿时气到一拳捶在桌面:“谁?!谁偷我的吃的!谁!”
沈卓尧刚刚坐下,突然听到对方犯病,忙不迭又冲进去护主:“怎么了?”
看到许劲坤委屈的样子,沈卓尧帮着将抽屉关闭,安慰道:“我们经常外勤,可能是哪位加班的人肚子饿了着急吃了,我给你重新买。”
“烦死了。”
许劲坤并不全是因为沈卓尧送给自己的东西在不知情的情况被吃了。
沈卓尧今天的身手唤醒了他对沈卓尧真实身份的...心疼。
当然是帅气,爱人飞过来保护自己的幸福感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感受到。
上级组织不傻。
能够找如此英敏的人去卧底的工作——凭什么要找沈卓尧,凭什么要沈卓尧受伤受苦。
就像沈卓尧买的吃的,都会被人随意的拿走吃掉一样。
太不拿沈卓尧当回事了。
如果自己当时在,一定会尽全力劝阻。
而且最重要的——
跨年还加班,倒霉一整年。
许劲坤窝着火想到这点,手指下意识摸上桌面准备抽烟,烟却被沈卓尧提前抢走了。
沈卓尧误以为对方还在因为自己没有回应对方的喜欢而耍小孩子脾气。
“你脚不疼了?”
沈卓尧轻轻柔柔的一句询问,令许劲坤终于想起自己有一件就说是忘记但怎么都想不起来的事。
“我好歹也是七尺大汉,小伤小痛不足挂齿。”许劲坤随口回了一句,下意识转移话题,转动脑袋四处打量办公室:“欸,这才下午三点,办公室怎么这么黑?”
沈卓尧一个没忍住,被对方逗笑。
上前一步,走到许劲坤的身边,抬起手弯腰,为他拿下了墨镜。
许劲坤倒在椅子上,呆呆望着面前的沈卓尧,从面无表情的晦暗,一点一点,变得笑容灿烂的明亮。
第一次发现,原来沈卓尧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平日也见过他说茄子似的礼貌微笑,但这一次的沈卓尧笑起来,嘴角上扬,光影被揉碎成璀璨的钻石藏在眼窝里有种独一无二难以被取代的温柔,就连头发牙齿,都在发光发亮。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已经足够令人心动。
许劲坤也跟着笑起来:“原来是我自己的原因。”
男人就是这么简单,无论前面什么乱七八糟,互相之间只需要一个笑容,又可以继续出生入死往前走。
“许队,今天跨年,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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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保工作正在平稳推进后,两人来到单位附近的麒麟小坐,随意吃点西餐牛排。
“可以吗?”两人落座后,沈卓尧询问许劲坤的感受。
许劲坤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查看酒水单上,确定最便宜且最醉人的酒是哪种之后,这才挺直身板一本正经点头:“当然。我想喝点,可以吗?”
“当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单位的小事。
一瓶奔富389上场,许劲坤一口气干完一杯。
一张四方小桌,将两人彼此隔开。
沈卓尧的眼神比平日温柔许多,让人不敢直视,怕一触沦陷的温柔。
许劲坤轻咳两声。
他可是刑侦队长。
“你说,咱们刑侦和特种,哪个强?”
沈卓尧心中一惊,诧异的抬起头望着对方——
看到许劲坤喝到双眼朦胧,低头暗叹一口气:“工作岗位不同,不分高下。”
“我之前参加工作遇到嫌疑人地铁站内劫持群众,上级部门调遣我和特种部队同时合作,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思想在被人打开脑子阅读似的默契,还说工作结束之后喝一杯,一直没有机会。”
沈卓尧的心室正在发生海啸似的,咸腥的海浪,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心。
原来他也是这样想法。
一杯红酒,因为手抖差点溅出来。
酒杯刚刚触及唇边,就已经被沈卓尧宛如救命良药似的倒入喉咙似的全部喝完。
“不知道他这么多年的跨年怎么过,有没有人陪伴。”许劲坤举杯也跟着喝了一口,想起什么又笑起来举杯:“现在我们就好多了,以后只要我无论在哪里,只要活着,我一定会来陪跨年的。”
沈卓尧想也不想的举起酒杯轻碰:“好。”
许劲坤眼眸闪过一丝狡黠,笑容还是惯常喝高了似的傻笑,举起手:“那我可以不可以许一个跨年愿望——”
沈卓尧哪有那么好骗:“你先说,我再回答可不可以。”
许劲坤手掌拍拍沈卓尧的肩膀,模仿早晨对方在自己衣服上蹭铁锈似的动作:“咱们市局一直都讲究组织等级纪律——”
“我平日和冯局一起沟通,私下也得尊称一声叔叔。”
“你能不能以后别叫我许队,影响我和群众沟通的亲近。”
“可以。”说起工作,沈卓尧是完完全全的支持。
许劲坤凑近对方不再装醉,微笑着:“那你叫我一声哥哥。”
“以后,不要叫我许队,叫我哥哥。”
沈卓尧嘴角笑容收回——
懒得装醉。
总觉得许劲坤憋着坏。
但是,大过年的——
不等沈卓尧开口,两人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响起来,任芳在群里回复——
“许队,亚宁问,这两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