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狐的长相不属于风华无双那一类,也没多潇洒俊逸,但那张脸看着就让人舒服,浓黑弯眉下一对桃花眼如水波荡漾,鼻骨高挺,笑时嘴角微微上扬。
“婴兄。”钟一山拱手,浅笑。
婴狐倒不似钟一山那般拘谨,直接凑过去把手搭在钟一山肩头,“那个白痴在干什么?”
在意识到婴狐嘴里的‘白痴’是温去病的时候,钟一山后脑滴汗,“那是文府棋室教习。”
“哦……”婴狐恍然似的点点头,“对了,一会儿选我怎么样?”
“好啊。”钟一山几乎没有犹豫,点了头。
婴狐显然有些吃惊,却也只是愣了一下,“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
直至目送婴狐搂着钟一山肩膀,双双消失在武院拱门,温去病僵在半空的手都没有放下来,“那个白痴在干什么?”
不得不说,温去病跟婴狐对彼此的印象,竟然出其的一致。
“属下没看出来。”虚空中,毕运应声。
辰时三刻,武院新生共二十名皆已到齐。
台上,除了之前充当试官的教习魏既,还站着一位。
黑色长袍,身材魁伟,头上发髻被一根木簪别着,双目炯炯。
“我叫朝徽,你们可以叫我朝教习,稍后魏教习会带你们到藏书阁选学,在此之间,我们先来分组,二十位新生,共分五组,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自由选择,选不出来的则由我来分配。”
所谓分组,多半是在历练的时候用得着,组员越强大在历练的时候就越容易胜出,在真正战斗中就越容易活的长久。
朝徽音落后,台下二十位新生顿时左顾右盼。
事关生死,每个人都希望能与更强大的人组成一队,其中范涟漪几乎毫不犹豫走到顿星云身边,“顿师兄,我们一起!”
范涟漪如此肯定顿星云不会拒绝她,是因为父亲跟尚武侯打过招呼。
而此时,婴狐亦走到钟一山身边,“我们说好的!”
钟一山点头,的确。
场上,侯玦身边也凑了一些世族新生,有意与他示好。
不想侯玦竟然迈步,走到钟一山跟婴狐面前,“侯玦不才,可否加入?”
众新生惊掉下巴,以侯玦考学时的名次,完全有能力独当一面,根本不需要低三下四去求钟一山。
“不可以!”
“求之不得。”钟一山与婴狐发出两种不同的声音。
这就尴尬了。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退出。”钟一山漠然看向婴狐,他想要侯玦,因为平南侯的侯岑非朱裴麒之人。
婴狐只‘切’了一声,不再开口。
此时段定已经与场中三位寒门考生站在一起,最先组队。
就在所有人踌躇不前的时候,顿星云竟然动了。
他这一动,便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而谁都没有想到,顿星云竟然也走向钟一山,“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三位站在一起?”
“不可能!”婴狐反对,格老子的为什么要四人一组,求两人!
钟一山有些犹豫,他忌讳的是尚武侯顿孟泽。
顿星云感受到钟一山眼中一闪而逝的迟疑,苦笑转身。
“难得顿兄不弃,这是我们的荣幸。”钟一山也只是迟疑,他根本无法拒绝像顿星云这种实力的新生。
在场所有新生都惊呆了,“这不行!他们四个在一起还给别人活路吗!我不同意他们四个组成一队!”
呛声的是范涟漪,剩下的新生哪还有比顿星云厉害的,她不甘心啊!
“你是谁?”台上,朝徽冷冷问道。
范涟漪傻的有多可爱,她直接就告诉朝徽,她是兵部尚书范鄞的女儿。
朝徽身后,魏既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范涟漪这种催人泪下的智商。
人家是真的在问你是谁吗?
听不出来反话嘲讽啊!
“他们是武院考试的前四名,在一起的话……”武院此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魏既不免提醒。
“凭什么为了给你一条活路,就要牺牲掉别人变得更强大的机会?”朝徽根本没听魏既说话,冷冷看向范涟漪。
范涟漪被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的有些发毛,呶呶嘴不再说话。
一柱香后,分组已定。
钟一山与婴狐,顿星云,侯玦定为第一组,亦是武院这一届新生中最受瞩目的一组。
以段定为首的第二组皆是寒门考生,范涟漪挑了几个世族新生成为第三组,剩下两组分别由重酒和沈蓝月领队。
武院藏书阁外,魏既讲明规矩,每个人根据自己能力和喜好,可以选择一本内功心法,两本外家功夫。
钟一山入藏书阁后并没有选择内功心法,他可以肯定,这里任何一本内功心法,都不会比鱼玄经更深奥。
也因此,他选了三本剑谱,之后匆匆赶去文府。
文府分八室,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这会儿十九位新生已经填好文表,只差钟一山一人。
待其走进文殿,所有新生皆抬头。
目光不一,有羡慕赞许,亦有妒忌鄙视。
“二哥……”多日卧床不起的钟知夏脸色略显苍白,这会儿她正朝钟一山招手,笑容里充满善意跟讨好。
在人前,她一直都在充当好妹妹亦或寄人篱下的角色。
从钟知夏身上,钟一山看到了穆如玉的影子。
上辈子她总会刻意与穆如玉亲近,想方设法去消除穆如玉骨子里的自卑,结果换来一碗堕子汤。
这辈子,他不想重复老路。
是以,钟一山根本没看钟知夏,从前面教习手里拿过一张文表,直接走向司徒慧。
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恬静淡雅,仿佛世间万物都不会让她心动。
“可以坐吗?”钟一山停在司徒慧旁边,淡声问道。
司徒慧闻声抬眸,微微浅笑。
钟一山欣然落座后,提笔飞速在文表上划了三道。
依照规定,每个文府新生可以选三室,也只能选三室。
待钟一山选中之后,教习开始收表。
旁侧,钟知夏见钟一山与司徒慧坐到一处,眼中浮现一抹失落。
“你二哥为什么没过来?”唐瑟瑟坐在钟知夏左手边,可以很清楚看到钟知夏在被拒绝后,脸上那抹尴尬跟窘迫。
许是同病相怜,唐瑟瑟虽是大学士府的嫡出小姐,那也是因为正室死了,母亲被抬为正室后才有的称呼。
在此之前,她没少被正室嫡出的姐姐揶揄嘲讽。
钟知夏有意结交唐瑟瑟,才会选择与她同坐,这会儿被问起来,脸上扬起一抹苦涩,“没关系。”
这句‘没关系’,饱含多少深意呵……
选学结束,钟一山最先走出文府,最先上了马车。
车夫正想驾车的时候,有人跳进来。
四目相视,钟一山老脸略有些红。
是的,文府选学时,他没选棋室。
他根本没办法日日对着温去病,神烦!
“还好赶得上,钟二公子是不是不记得我是棋室教习?”
“……”
“你肯定记错我是花室教习,否则你怎么会选花室呢!”
“……”
“亏得本世子与花室那个娘娘腔,关系还不错,我帮你改回来了。”
“……”
钟一山状似淡定,实则僵硬的看向对面男子,终于忍住暴起掐死他的冲动,“温世子还有别的事吗?”
温去病想了想,“如果没有……”
“请你下车。”
“那就有。”温去病十分郑重点点头。
钟一山无语,在心里默默念了三遍,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道,“什么事?”
当温去病把事情说出来的时候,钟一山立时似被雷劈。
花无忌要来……
“她是傻子吗?”钟一山震惊问道。
不待温去病开口,钟一山摇头道,“她不是,你是,你明明知道楚瑞王派谢儒来过,为何不让你三皇姐阻止花无忌入周?”
“她入周怎么了?”温去病明知故问。
“用你仅有的智慧想一想!”钟一山怒吼之后深吁口气,“好吧是我错,智慧那种东西对你来说太陌生……花无忌与穆挽风有仇,她来周无非是想看穆挽风死透没有,可你别忘了,眼下这大周皇城里多的是奸妃余孽,花无忌若死于奸妃余孽之手,你三皇姐怎么办?楚王怎么办!”
温去病暗惊,鹿牙智商何时飙升到这种地步。
至于花无忌,三皇姐当然拦过她,结果就是被她砸了三坛桃花酿。
“她已经在周国境内了。”温去病其实想告诉钟一山,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所以智慧这种东西我也不是特别匮乏。
钟一山突然不再开口,一双眼冷冷瞪着温去病,血丝迅速蔓延至整个眼眶。
他不是穆挽风,他也不是鹿牙,他是钟一山!
想到此,钟一山突然收敛神色,“跟我没关系。”
大哥!
“跟我有关,算我求你,只要你能保住花无忌的命,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温去病明白钟一山不想暴露自己对这件事的热衷,以免被别人怀疑。
可他不是别人……
见温去病满目乞求的看过来,钟一山想了想,“我缺钱,五千万两。”
“停车,我要下去。”
“三千万两……”
“停车啊!”
“借你暗卫一用!”
“成交。”
虚空之中,毕运泪流满面……
温去病以为,钟一山之所以不想花无忌死,只是因为花无忌的死很有可能会成为楚国楚瑞王上位的诱因,而楚瑞王与朱裴麒是一丘之貉。
温去病不知道的是,钟一山更多出于私心,诚然她前世与花无忌的过往回忆起来全是泪,确切说花无忌全是泪。
但于她而言,花无忌是真豪杰,她不想那个女人死,至少不该死在这肮脏的阴谋诡计里。
“这好像不是回镇北侯府的路?”车厢里沉寂半晌后,温去病掀起轿帘狐疑开口。
“的确不是。”钟一山淡漠道。
温去病抬头,“那你不早告诉我?”
“你也没问呵。”钟一山表现的特别无辜。
即便是这样,温去病依旧感受到了,来自钟一山眼中深深的恶意,“我想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由始至终我都没坑过你!”
“嗯,凭你的智商想坑我确实很困难。”钟一山颇为同情道。
下一秒,马车骤停。
待温去病从马车上走下来之后,尘烟起。
站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温去病沉默数息,终于开口。
“钟一山,你还是人吗……”
临都□□营外,钟一山等了许久方见守门士兵跑回来。
再入军营,往日辉煌历历在目。
十载征战,她让大周稳稳立于七国之首,换来的却是自己身死道消。
再世重生,纵然屠戮苍生,她也要求得一个公平的结果。
一路无话,钟一山跟着士兵到了主营帐,“公子,侯爷正在里面等你。”
那日公堂之后钟勉便一直没有回府,钟一山自觉有必要来见一见这位父亲。
鹿牙在这世上的亲人,已经不多。
“二公子?”就在钟一山想要进去时,正巧看到冯浩端着一撮银霜炭走过来。
如黔尘所说,冯浩当真被调到军营。
“给父亲添炭吗?”钟一山伸手接过冯浩手里的撮子,“我来。”
主营帐里,钟勉看到儿子进来时,有些无措。
钟一山亦注意到只是几日不见,眼前的钟勉好似消瘦许多。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作茧自缚。
钟勉还是没有走出来……
“儿子听说祖母差人来了好几次,父亲都没回去,心里担心便过来看看。”钟一山勾起帐中铁炉把炭倒进去一些,叩好炉盖,“父亲瘦了。”
简单一句关心,让钟勉再也隐忍不住失声,“一山,为父对不起你。”
钟一山承认钟勉说的是实话。
这些年,他当真对鹿牙太过疏忽。
“父亲何止对不起儿子,更对不起母亲。”钟一山搁下铁撮走到帐内矮案前,面向钟勉,“我不管外面如何评价我的母亲,但在我心里,母亲并不是薄情之人,她断不会为一已私情离开我跟大哥,还有父亲。”
“一山……”钟勉惊愕抬头,这些话之前从未有人与他说过。
“夫妻多载,父亲应该比我更了解母亲,以母亲的性子,要么不嫁,要么不悔。”甄太后的女儿当是真性情,加上中毒一事,钟一山相信这其中必有不为外人知的隐情。
“要么不嫁,要么不悔……”钟勉身体前倾,双手紧叩住矮案,表情痛苦,“可她为什么走,她到底有什么苦衷?”
“儿子相信母亲终有一日会回来,在这之前,我希望父亲与我一样……”钟一山走过去,轻轻握住钟勉肩膀,“怀揣希望好吗?”
钟一山的话,就像在钟勉心里燃起一簇火焰,让他如醍醐灌顶般振作起来。
“好……好!”钟勉猛然起身,眼泪被他逼退在眼眶里,“为父与你一起等,哪怕再等十年,二十年,我都要把你母亲等回来!”
有希望真好,它可以让一个心如死灰的人,瞬间如同新生,就像现在的钟勉。
当晚,钟一山没有离开军营,而是在陪钟勉吃罢晚饭后独自去了校场。
就在这个校场上,十三将将主与她歃血为誓,永生追随。
对不起……
范鄞觉得自己女儿是来讨债的,自太学院选学完毕之后他便在府上等,一直等到酉时都不见女儿回来。
最后逼的他挨家挨户找,终于在一间客栈的天字一号房,把范涟漪给揪回府里。
原本说好去定都侯府赔罪的事也就泡汤了。
范鄞以为不差一日,想着明日早朝之后,再押范涟漪赔罪不迟。
哪成想第二日早朝马晋直接参他一本,告他勾结武院教习让自己女儿第二轮轮空,且求皇上彻查此事。
范鄞自然不认,与定都侯当场吵起来。
是以,范涟漪这罪也不用赔了。
比起这些小事,朱裴麒更在意自己那位皇叔何以转了性,竟豪掷三千万两买下一个锡铁矿。
此刻站在逍遥王府外,朱裴麒颇为感慨。
好像距离上次踏进逍遥王府,他有两年没再看到朱三友,可见自己这位皇叔的存在感是有多低。
府门开启,管家惊觉想要回去通禀,却被朱裴麒叫住。
虽然已经坐习惯了御书房里那把龙椅,朱裴麒却没有一日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大周太子。
严寒冬日,朱裴麒以为皇叔当在房里取暖,却被管家引路到后园。
四方阔亭里,一身玄色蟒袍的朱三友正在对着一副残棋发呆。
朱裴麒恭敬入内,“侄儿给皇叔请安。”
“来来来!”朱三友没抬头,只朝朱裴麒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朱裴麒落座时瞄了眼残棋,白子虽少却占绝对主动。
“你快帮本王瞧瞧,这举世难解的棋局要怎么解?”朱三友绞尽脑汁般指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没路了!”
朱裴麒想了片刻,手执黑子进一步,白子退,黑子再进一步,白子再退。
十步之内,黑子胜。
“皇叔不觉得冷吗?”阔亭四周没有暖炉,即便裹着狐裘,朱裴麒亦觉得有些承受不住。
朱三友则如石化般盯着棋盘,许久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本王需要冷静。”
他以为朱裴麒根本解不开这样的残棋,就算能解也至少需要大半日的时间吧!
结果……
“皇叔?”朱裴麒轻唤一声。
“啊?啊!”朱三友忍住不去看棋盘,抬头时一脸慈祥看向自己的侄儿,“什么时候来的?”
“……”
朱裴麒眉峰微挑,“许久不见,皇叔还是这样幽默。”
朱三友爽朗一笑,如刀削般的俊逸五官纵然经历过岁月洗礼,风采依旧不减当年,“侄儿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本王?”
“有件事不明白,特意来找皇叔讨教。”朱裴麒很冷,下意识裹了裹狐裘。
朱三友点头,“你问。”
“侄儿听说皇叔接手了鱼市里食岛馆的生意,我竟不知皇叔何时起对鱼市感兴趣了。”朱裴麒并未直接问到红锡坊。
“这朝里上上下下都对鱼市感兴趣,本王若不感感兴趣,怕会显得不合群吧?”
朱裴麒一副‘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表情愣了片刻,可转念一想眼前这位皇叔,好似从自己有记忆以来,他就没跟谁合过群。
若真显得跟谁合群了,那才不正常。
“皇叔说的是,只不过红锡坊背后跟着一座锡铁矿,皇叔执意夺它又为的什么?”朱裴麒索性直截了当,反正他也不怕得罪这位无权无势亦无人脉的老顽童。
“锡铁矿?”朱三友傻了傻,“你的意思是本王赚到了是吗?”
朱裴麒后脑滴汗,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是吗?
“皇叔花三千万两,不知道自己买了什么?”朱裴麒身为太子,都没这么豪掷万金过。
朱三友特别诚恳摇摇头,“食岛馆之前在鱼市受了欺负,本王想着怎么都要替林飞鹰挽回些颜面。”
朱裴麒无语,为了一个江湖人的面子,自家皇叔竟然花了三千万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叔对鱼市……”
“随便玩玩嘛,你在担心什么?”朱三友摊手,笑的特别无害。
话再说下去就见外了,朱裴麒薄唇抿笑,“没有,侄儿随便问问而已。”
因为冷,朱裴麒只寒暄两句便离开逍遥王府。
至于食岛馆,他在看到朱三友现在的状态之后,便觉得无需太担心。
那么简单的残棋都解不了……
待朱裴麒离开,温去病踱步而入。
“看到没有,那小子只走九步就把你赢了!”朱三友指着身前残棋,一脸严肃。
温去病不语,抬手执起黑子。
五步,黑子胜。
“我觉得王爷应该改改兴趣,下棋不适合你。”温去病无比真诚道。
朱三友石化半晌后不理温去病,将刚刚那盘残棋归位,神色些许凝重,“你懂什么!”
温去病不懂,也不想懂。
“走后门!”见温去病转身,朱三友抬起头提醒。
温去病扭头。
“打从朱裴麒进来钟一山就在外面守着,这会儿应该还没离开,她应该是怕朱裴麒会对本王怎样吧……”朱三友耸耸肩,忽似想到什么,“那小子哪来的三千万两?”
温去病突然肉疼捂住胸口,转身离开……
鱼市,红锡坊。
自赢台叫价之后,红锡坊铺子前的铁马铃变成了银白色竹蜻蜓。
这会儿红娘吩咐伙计打开铺子做生意,迎来的第一位客人却是曹啸。
一身竹青色的锦缎长袍,往日里随意挽在头上的发髻好似刻意梳理过,上面插着一根银簪。
曹啸刚进门就奔红娘走过去,“掌柜的,看看你们这儿有没有适合本大爷的簪子,帮我选一个?”
“簪子都在这边,曹公子看中哪个便试一试,安儿,过来招呼。”
红娘只是象征性勾了勾唇,曹啸就像整个魂儿都飘出去似的下意识靠近红娘,无比贪婪盯着眼前娇躯上下打量。
“曹公子,簪子在这边,你倒是看不看啊!”梳着双平髻的安儿恨恨吼道。
“看看看……”曹啸咽了咽唾沫,极不舍走到安儿旁边,指向柜台,“把这几支给本大爷拿出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铺子里,曹啸手里拿着簪子,眼睛却死死盯着红娘,脸上的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下贱有多下贱!
红娘不在乎,安儿看不下去了,“曹公子,你是不是真的想买,如果不买……”
“谁不买!怎么,你们打开店做生意还不许人看?”曹啸猛一拍案,吼叫时挂在脸上那条疤痕狰狞如鬼,凶神恶煞一般。
“不是不许人看,是不许畜牲看!”铺子外面,林书凡大步进来,“这是食岛馆的铺子,你马上给我滚!”
曹啸回头看是林书凡,嗤之以鼻,“本门主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林老头儿怎么没来?”
“教训你这种败类根本用不着我爹!”林书凡到底还是少了些沉稳,当即出拳。
曹啸因为之前的事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没个撒气的地方,眼见林书凡冲过来,眼底一寒!
旁侧,红娘看出曹啸动了杀招,尤其他拳头里还攥着一枚毒针,水漾眸子微闪。
“啊……”
惨叫声起,曹啸与林书凡以拳对拳的刹那,整个手臂就像瞬间被人撵碎一样痛到肝胆俱裂!
林书凡愣住,他何时这样厉害了?
就在这时,红娘猛然抬眸,视线之内,一抹白色身影自她眼前经过。
那日公子……
钟一山一直以为无影针只是传说,以气化针穿透人体,在以针化气,那一道道气线犹如利刃般在人体里横冲直撞,出来时化于无形。
拥有这种功力的人,当是江湖上顶尖高手,没想到红锡坊的掌柜,竟是深藏不露之人。
遇到这一幕是偶然,钟一山本意来找林飞鹰,目的是打探衡水门最近一批货运进皇城的路线。
定都侯已经与范鄞撕破脸,当务之急是给筱阳创造立功的机会。
这个机会便是剿匪。
由他把衡水门那批货的路线泄露给贼匪,贼匪抢了货,范鄞自然不甘,便会派人出兵剿匪收回自己的货,出兵的人只能是筱阳。
一般来说,兵部里费力不讨好的活儿都是他来做……
浩瀚苍穹似墨砚般深沉的化不开,繁星闪烁如华,好似银河里流转的粼粼波光。
偶有闲云掠过,遮住如钩的上弦月,落下一地剪影。
倏然,灼热气浪冲天而起,如巨石拍击,打破山谷宁静。
花无忌挥动手中长|-枪,寒光闪过,十几棵腿粗般树干应声而倒!
长|-枪再起,伴着‘嗤嗤’声骤然而落,在花无忌面前划出一道深壑。
“将军……”男子于暗处飞落,恭敬立在旁侧,忧心轻唤。
“穆挽风说本将军之所以屡战屡败,是因为选错了武器,枪|-不吉利。”花无忌声音粗犷,容颜并非倾城却透着无人可比的英气,“她用的拜月|-枪|倒是吉利,人都给拜没了!”
相比之下,旁边男子面容白皙五官精致,绝对的翩翩公子,“为何属下觉得穆挽风这一死,将军好像并不高兴呢?”
“高兴啊!我为什么不高兴,从今以后本将军再也不用背地里扎小人儿,再也不用早晚磕头乞求老天爷早点儿带那变态去投胎……”花无忌突然不开口,转身看向眼前男子,“亮|枪,你说穆挽风不会是被本将军诅咒死的吧?”
“穆挽风是被朱裴麒逼至白衣殿,自刎而亡。”名唤亮|枪的男子正色道。
花无忌沉默,冷笑道,“那本将军可真要好好谢谢朱裴麒。”
看着花无忌拖着鬼头|-枪,背影无比萧索的走向深谷,亮|枪疑惑了。
自家将军高兴的样子,好似有些与众不同……
花无忌入周一事不是秘密,礼部已经接到文书且上奏朝廷,鉴于花无忌出使行的是国书,有楚王玉玺叩在上面,所以接待上不能失礼数。
此事由礼部全权操持。
深巷里,一间极为寻常的酒肆。
钟宏提壶将范鄞身前酒杯斟满,举杯时先干为敬。
“如果花无忌死在周境,这事儿怎么跟楚王交代?”范鄞握着酒杯,皱眉问道。
“穆挽风是花无忌在战场上的死敌,眼下鹿牙还没落网,所以花无忌……就死在鹿牙手里。”钟宏搁下酒杯,“恕我多嘴,这件事大人万不能再出错,太子殿下那边似乎对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不太满意。”
范鄞知道,武院跟红锡坊还算小事,太子生气的是他近日运回皇城的私盐被劫,那才是致命的。
“对了。”钟宏顿了顿,脸上颇显难色,“吾儿长明过几日就能回来,我是想……如果大人方便的话,可否高抬贵手将吾儿调去□□营历练……”
范鄞抬头时,钟宏已从袖里掏出一叠银票。
“哎!凭你我关系不用着这个,收起来。”范鄞把银票推回去,“这件事在我这边不难办,只要一份文书即可,关键要看镇北侯会不会收人。”
钟宏点头,“大哥那边我会想办法。”
“那就没问题,来,喝酒!”范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太学院选学之后,钟一山迎来了自己在文府的第一堂围棋课。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钟一山简直不敢相信,加上他,棋室里正好二十人。
温去病的魅力是有多大!
且在钟一山坐好之后,某人姗姗来迟。
一袭白衣,谪仙脱俗,一身气质,清华高贵。
温去病前脚才迈进来,棋室里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吓的钟一山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滑下去。
钟一山隐约听到几句。
“你不是说温世子喜欢紫色?你为什么要穿蓝色衣服?”
“那有可能他喜欢的是蓝色吧?”
“你说温世子会喜欢我吗?会吗会吗?”
“这就是我魂牵梦系的男人啊,我是为他才考进太学院的……”
钟一山无比郁卒长叹口气,姑娘,你志向就不能再高远一些吗。
当然,除去那些花痴棋室里还有很多正常人,譬如沈蓝嫣,司徒慧,还有自己那个明明病才好没多久,脸上却异常红润的妹妹。
好吧,钟知夏除外,她那双眼里对温去病的渴望根本就掩饰不住。
棋室里是单桌,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个玉雕棋盘,棋盘旁边有一副象牙棋子。
整一套下来少说也要千两银子,所以说太学院不差钱。
据钟一山所知,太学院在鱼市亦有势力……
“各位既能考入文府,棋艺自是不俗,今日我便摆一副残局,能解者示为过关。”温去病说话时已经在竖起的楸木棋盘上摆下残局。
“然后呢?”唐瑟瑟代表一众非花痴者提出质疑。
“然后……”温去病像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继而翻开台前有些泛黄的案卷,“然后你们每来一次,本教习都会按照这上面的记录摆出残局,直到最后一盘残局解完,你们就可以顺利从太学院走出去了。”
钟一山嘴角抽搐,太学院里到底是谁瞎了狗眼看中他!
最先解完残局的是沈蓝嫣,然后是司徒慧,她们在得温去病示意后离开棋室。
钟一山坐在临窗一角,此时他正手搥下颚腮,另一只手不徐不疾握着黑子。
今日武院没课,文府里琴酒的课业明日才开始,所以他有时间等温去病。
没错,筱阳已于昨日被范鄞派去临溪剿匪,以他的估算,毕运今晚出发刚刚好,有毕运助筱阳一臂之力,此番剿匪定能事半功倍。
温去病看到钟一山没有走,而以他对自己的厌恶程度,没走肯定有原因。
对啊,自己好像答应把毕运借给他!
可是毕运……
一个时辰的课业很快结束了。
更漏里的沙欲尽时,棋室里仍有十人。
温去病起身,开始讲解楸木棋盘上的残棋解法,句句精华。
不过基本没人听,那些女学子们的眼神,正紧紧盯着温去病,那叫一个如狼似虎。
钟一山也没听,他用刚刚好的时间解了残棋,且在温去病宣布课闭时起身。
呃……
人呢?
钟一山转眸时,分明从回纹窗户里看到温去病就跟被狗撵似的朝外跑。
文府外,钟一山正欲走向马车时忽尔止步,视线下意识转向武院入口的弯月拱门。
因为修习鱼玄经的缘故,他对外界的感知远超出他现有的实力。
于是温去病悲剧了。
面对站在眼前的钟一山,温去病异常缓慢龇起牙,放大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好巧……”
以他的内力竟然没瞒过钟一山?
还是纯属巧合,钟一山只是刚好路过!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钟一山左右看看,蹙眉。
“没站在这里,我刚好要走出去,看到你来所以让了让路……”温去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钟一山恍然似的点点头,“不用让路,我就是来找你的,方便一起走?”
“方便……”
温去病说话时直接朝武院里面走,钟一山愣了愣,“走这边。”
温去病扭头,走出弯月拱门。
待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钟知夏方自文府拱门里缓缓现身,眸间溢出寒意。
“你二哥好像与温教习关系匪浅?”身后,唐瑟瑟走过来。
钟知夏当即收起眼中不善,苦涩抿唇,“二哥这样的身份,温教习怕也不能拒绝……”
“是吗。”唐瑟瑟看了眼马车消失的方向,“我的墨锭子用完了想去买一些,要不要一起?”
钟知夏佯装受宠若惊,“好啊!”
车厢里,钟一山浑然不知他想要收揽的唐瑟瑟已经偏离了预期轨迹,只默默盯着温去病看,心里在想一个问题。
他在干什么?
只见对面,温去病一双手不时抻一抻并不褶皱的衣角,不时理一理并不凌乱的发髻,又时冷时热的把外面大氅的扣子解开,再叩起来。
“咳,温世子还记不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事?”钟一山觉得不能再等了。
温去病茫然,“什么事?”
“把毕运借我用一用,之前你答应过的。”钟一山生怕温去病会后悔,“花无忌的事我有认真想过,等她来时我求皇祖母把她收到延禧宫,至少想杀她的人不会在延禧宫动手。”
“是个好主意啊!”温去病也是这样打算,才会求到钟一山身上。
钟一山笑了,“毕运人呢?”
“那个……你能先说说你想借毕运干什么用吗?”温去病不太敢直接告诉钟一山,毕运被他派去楚国,短时间内不能回来。
钟一山以为温去病尚算对自己人负责,“放心,我只是想让毕运去临溪,把那个贼匪头目给杀了帮筱阳立功,以他的武功,这件事只是走一趟这么简单,不会有危险。”
温去病瞬间明白钟一山下的这步棋,他这是想推筱阳上位。
如此看来,近段时间定都侯与范鄞交恶并不是偶然。
“嗯,的确不难。”温去病煞有介事点点头。
钟一山盯着温去病,不再开口。
温去病低头,“我哪里有问题吗?”
某人后脑滴汗,“人呢?”
小爷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不觉得现在是时候该把毕运叫出来了吗?混账!
“谁?”温去病说话的时候,分明看到钟一山额头青筋一凸,“毕运啊?”
钟一山拼尽自己前世今生所有修养,气沉丹田才狠狠压制住想要暴起的身体,“你是不是觉得小爷好消遣?”
“毕运走了,过几日是他父母忌日,他想回去祭祖,你说我怎么能拒绝如此孝顺的孩子……”
钟一山终于忍不住,朝着温去病桀桀怪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能信吗?”
温去病想了想,“我自己能信!”
“啊……”
伴着一声惨叫,温去病从正在行驶的马车里滚了出来。
事不宜迟,临溪贼匪头目是江湖上的高手,若无人协助筱阳莫说立功,他命都得搭在那儿!
钟一山也不管温去病是不是被他给摔死了,直朝幽市而去……
除去到抚仙顶换装的时间,钟一山只用半柱香便坐在了天地商盟二楼雅间。
这会儿颜慈端来茶水,“公子稍等,盟主就快来了。”
钟一山颌首以示恭敬。
此刻独自坐在雅间,钟一山心里有些敲鼓似的不安,前世她很少求人,更遑论三番四次求一个人。
可现在除了颜回,她不知道还能求谁。
门启,一袭绛紫色长袍的温去病踱步而入,脸上一如既往带着金色面具。
他也是刚刚赶回来,这会儿看到钟一山,他真想冲过去问一句,你他娘打我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一山拜见盟主。”钟一山起身,恭敬道。
这个两面三刀的人呐!
“钟二公子不必客气,坐。”温去病强逼自己转换身份,温和开口。
钟一山随即说明来意,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并道出,毫不隐瞒。
在颜回面前,钟一山以为所有的隐瞒,都是不真诚的表现,他知道天地商盟有多强大,他需要这个靠山,所以每一次走进这里,他都会小心翼翼。
“我答应你。”
看出钟一山眼中感激,温去病忽然有种想把面具摘下来的恶趣味,让他羞愧,让他忏悔,让他痛哭过来抱大腿……
花无忌终于到了大周皇城,且在当晚被礼部安排在迎使馆下榻。
依照规矩,朱裴麒当在第二日设国宴,招待这位来自楚国的使者。
房间里,钟一山悠闲喝着参粥,听着黔尘从外面听到的闲言碎语。
太学院入学考试都已经过去这么久,竟然还会有人拿这件事作文章,说他在第三场武院考试时故意摘掉面罩,以美色勾引顿星云失手才拿得第一。
还有说他骨子里放荡形骸,凭身份硬缠着温去病,辣手摧花、魔爪乱抓、男女通吃什么的简直不要太难听。
“公子何时缠着温世子,哪次不是温世子主动找上公子,他们都瞎了眼吗!公子乃堂堂镇北侯府嫡二公子,要什么样的金花软玉没有,岂会如他们所说的那般没品位。”黔尘越说越气,恨的直跺脚。
钟一山却无甚反应,“那些诋毁我的人,也只能做到如此。”
忽的,钟一山手中动作微停,眸子朝窗外扫了一眼,“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去休息吧。”
待黔尘离开,钟一山径直走向窗棂,猛推开窗,抬头时分明看到婴狐正朝下探。
像这种被抓现形的偷窥,换成谁都要红红脸。
可是婴狐没有,“我正要叫你,走,带你去个地方!”
钟一山对婴狐感兴趣,便没拒绝。
但是对于‘好地方’的定义,他却不敢苟同。
冰凉如水的屋顶上,偶有寒风打着旋儿的吹过。
钟一山庆幸自己出来时拽了件大氅,可那也冷……
他们现在坐的地方,是鱼市尽头贴近护城河的一间铺子屋顶。
大周皇城两面环山一面临水,所以护城河很宽,在鱼市这一段甚至宽到望不到边际,因为外连泾河,这一段的护城建筑是水墙。
鱼市因此得名。
“为何带我来这里?”钟一山紧了紧衣领,不解问道。
“赏月啊!你不觉得今晚月色很美吗?”婴狐特别随意的坐在绿瓦屋顶上,双手搥在身体后面,双腿交叠翘起,眼睛盯着河面。
“你不是来赏月的吗?”对于婴狐的话,钟一山连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婴狐毫不否认,“仰头多累啊。”
钟一山浑身一僵,慢动作扭头。
咋没把你懒死呢!
“今晚是我的生辰。”
“恭喜你又长了一……”
钟一山话音未落,便听婴狐又补了一句,“也是我母亲离开的日子。”
“对不起。”
“干嘛要说对不起,我母亲只是跟父亲吵架离开了,还没死哟。”
“……”
你他娘不会一次性把话说完!
钟一山转回头,视线与之一起落在河面上,“我的母亲也离开了,但我坚信她会回来。”
“真的,好巧!”
眼见婴狐脸上流露出来的开心表情,钟一山极度无语。
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护城河的河面上,连着许多条首尾相连的乌蓬船,远远一望足有百余条,挨挨挤挤停在河边。
其中一条乌蓬船里,温去病正透着破旧帘子的缝隙,看向不远处屋顶上的两个人。
这俩人有病吧!
“温世子,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亮|-枪把破旧帘子扯紧,一脸严肃。
温去病无奈转眸,“你刚才说什么?”
亮|-枪一本正经重复道,“我家将军说,她在大周皇城这几日,希望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她不会顾及皇贵妃的面子。”
温去病认真理解了一下这句话,“我能问问我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吗?”
“就在你把一坛坛桃花醇酿,从大周运到楚国皇宫的时候。”亮|-枪作为一名好少年,基本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去病瞬间懂了,可见自己那位三皇姐,平日里没少拿他当幌子!
待亮|枪水遁之后,温去病重新掀起旧帘,屋顶上的两个人早已不知去向。
钟一山这是要闹哪样?
之前跟顿星云不清不楚,这会儿又跟婴狐眉来眼去,说好的铁血复仇路线,怎么就让他给走歪了……
翌日,武院。
鉴于魏既与范鄞贿赂案有关,太学院已免去他教习一职,由朝徽代任。
这会儿练武场上,钟一山与婴狐正在对招,其余新生也是两两一组,互相切磋。
远处,朝徽正在用笔记录。
“在写什么?”
站在朝徽旁边的温去病好奇看过去,却被朝徽那张冰山脸给搥了回来,“你怎么还没走?”
温去病乐了,“所以我为什么会在武院,你刚才喝的酒又是谁帮你偷的?”
朝徽嗜酒如命,却偏偏跟文府里素有‘酒仙’之称的姚曲有过节,是以他酒瘾一犯就会去找温去病。
“好吧,下次别忘了多拿两坛。”在朝徽眼里只要提到酒,规矩就是浮云。
温去病接过朝徽手里记录,瞄到婴狐一行,“这小子武功不弱?”
“不弱,可塑性强,假以时日不会比侯玦差。”朝徽十分赞赏道。
婴狐……
温去病想到之前派人去查过婴狐底细,然而除了他来自秦岭之外,旁的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这个人,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
说起来,装单纯欺骗无知少年真是太可恨了。
武院课业结束后,温去病直接把钟一山给拦下来。
钟一山则一副现在不想见到你,最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要让我见到你的表情推开温去病。
“太子殿下今晚设宴款待花无忌,名单上竟然有你的名字……对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温去病紧跟在钟一山身边,刻意压低声音。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事儿?”钟一山止步,恶狠狠道。
如果不是温去病,他怎么会又欠颜回一份人情!
“毕运真走了,我要不想帮你,当初我答应你做什么。”温去病摊手,百口莫辨。
马车旁边,钟一山见温去病欲要跟上来,直接揉了揉手腕。
温去病被迫朝后退两步,然后目送钟一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