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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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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都没怎么阖眼的钟一山早早起床,匆匆吃罢早膳便到抚仙顶换装,去了天地商盟。

原本若没有戚燃突然离城,跟吴永耽送丧这两件事,他昨日便想来找颜回。

此刻候在二楼雅间,钟一山莫名有些紧张。

素来无波无澜的心境微荡起丝丝涟漪,与初见时的紧张很不一样。

钟一山是过来人,他知道这份心思代表什么。

他刻意的,强制把这份悸动压下去。

刚巧这时,房门开启。

“盟主。”钟一山下意识站起身,轻唤道。

“二公子久等,且坐。”

温去病也是一夜没睡,彼时被钟一山送回世子府后,他便悄然来了天地商盟,恶补有关吴永耽的所有事,点灯熬油直到天亮。

见颜回坐到对面,钟一山没着急开口,而是先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恭敬搁到桌面上。

看到银票的时候,原本萎靡不振,目光都有些涣散的温去病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全身上下充满了活力。

当然,隔着面具,钟一山根本看不到自温去病那双眼睛里闪烁出来的小星星,是何等的绚丽多彩。

“食岛馆账面上钱财远不止这些,只是一山还有他用,今日就先还盟主这么多,日后一山必连本带利还清欠下天地商盟的所有银两。”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钟一山始终没忘,在他最无助彷徨的时候,是颜回借他银两,帮他在鱼市立足。

颜回帮他的又何止这一件。

而他现在能还的,却只有这些。

对面,温去病身形略僵,‘还有他用’是几个意思?

如烟花般璀璨的双眼渐渐恢复平静,温去病伸手,将银票推回到钟一山面前,“颜某从未说过需要还。”

钟一山惊讶,“借钱岂有不还之理!”

“二公子不必与颜某客气,而且天地商盟暂不需要钱财周转,这些钱二公子还是先拿回去,正事要紧。”温去病看似淡定,内心世界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儿,在里面狂躁的已经开始骂娘了。

拿啊拿啊那都是你的钱!

没听到人家说有急用嘛!

……

“那一山就恭敬不如从命。”钟一山不想在钱的问题上与颜回争辩,那样会让颜回觉得自己矫情。

温去病噎喉,泪流满面。

二公子你咋这么不禁让呢?

你倒是客套一下啊……

“一山此来还有一件事。”钟一山收好银票之后抬起头,目色清冷,“盟主是否了解吴永耽这个人?”

温去病没听到钟一山说什么,他就想知道这会儿他说后悔了,让钟一山再把银票拿出来还来不来得及。

嗯嗯来得及快拿吧!

那你不要做人了吧!

……

“盟主?”钟一山见对面男子有异,轻唤道。

“咳,吴永耽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温去病想来想去,脸皮这玩意虽然一文不值但还得要。

根据昨晚温去病点灯熬油搜集到的消息,吴永耽城府之深,绝非吴国皇室其他皇子可比。

他先是以全部身家私交皇宫里能与吴王说得上话的老太监,那老太监也是个聪明的人,时不时会在吴王耳根子底下提到吴永耽的名字。

一来二去,吴王有些想念这个儿子,便将一直驻守在边陲的吴永耽召回皇城。

之后他又利用后宫嫔妃之间的争风吃醋,将自己母妃推到吴王面前重获皇宠。

直到现在,他母妃在吴国都还居于宠妃行列。

再之后,他广招幕僚,与朝臣暗中多有私交。

“半年前,就在朝中有大臣提出吴永耽仁德大义,适立为太子的时候,他又自导自演一出救驾戏码,废了半条胳膊换来吴王信任。”

温去病说到这里时,钟一山不禁发问,“吴国王室律法,太子不可以是……”

“残废。”温去病点头,“所以吴永耽从一开始的目地,就不是想当太子。”

“那是为什么?”钟一山惊诧不已。

“他的亲弟弟,吴永献。”温去病沉声开口,“吴永耽的这个弟弟比他小九岁,也是个不错的苗子,吴永耽从一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吴永献铺路。”

钟一山深思之后,恍然大悟,“如果吴永耽真是在为他弟弟铺路,那此次入周他怕是不会再走。”

“没错,吴王对大周一向依赖,他能把寄予厚望的吴永卫送到周国当质子,就是希望吴永卫能与周朝臣走的近些,吴永耽深知其理,此番他若真留下来,便说明颜某猜测的不错。”

“没想到皇室还有这样的亲情。”钟一山感慨不已。

“这是他走的一步稳棋,在吴王怀疑他积蓄力量有当太子野心的时候断臂,让吴王心里觉得愧疚,而吴王自然会把这份愧疚补偿到他母妃及弟弟身上,加上吴永耽来到大周,吴王基本不会再派皇子过来,那么吴国皇室里,只有吴永献是最适合的太子人选。”

“那有没有可能……吴永卫就是他杀的?”钟一山思绪混乱,隐隐的,有了这样的想法。

温去病点头,“有可能,但也不能凭此就下论断。”

钟一山了然。

现在真凶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把顿星云捞出来。

就在钟一山起身欲走,温去病忽然把他叫住。

要钱要钱要钱!

要脸要脸要脸!

“近两日外面传你与顿星云……”

“盟主别误会,那是一山故意找人放出去的谣言,我总要把顿星云冲进吴世子府的动机坐实之后,才好替他辩解。”钟一山没等颜回说完,立时澄清。

见对面男子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钟一山终是起身,“盟主告辞。”

温去病微微颌首,之后目送钟一山离开天地商盟。

差不多半个时辰,颜慈都没见自家公子从上面下来,便到二楼去找,进去方见温去病就那么直挺挺坐在椅子上,双手叩着桌面,不声不语。

颜慈忧心走过去时,忽听自家公子碎碎念着什么,不由的竖起耳朵。

“钱都送到你眼皮子底下为什么不要?没听到人家需要钱办正事吗!办正事的钱人家留下了送来的是多余的你傻不傻?不是怕他办正事不够吗?温去病你是不是傻缺!我是傻缺……”

颜慈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了……

皇宫,御书房。

顿无羡来时朱裴麒正在批阅奏折,潘泉贵伺候在侧。

待他进来,朱裴麒便将手里那份奏折交给潘公公,命其转手递过来。

“礼部呈上来的折子,吴永耽这是不打算走了,此事你怎么看?”朱裴麒撂下朱笔,吁出一口气。

顿无羡接手,详细看过之后将奏折恭敬搁回到龙案上,“微臣以为这当是吴王投诚之举,毕竟吴永卫一死,大周境内便无吴国质子。”

朱裴麒自能想到这一层,“吴永耽不比吴永卫,他能从一个被放逐的弃子,成为当下吴王最重视的皇子,必有城府。”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顿无羡知道,朱裴麒不会无缘无故召他觐见。

“交他,便是交下整个吴国。”朱裴麒很清楚,他日自己登基,朝中必有一番新旧替换。

六国之中谁能锦上添花,谁会落井下石不好预料,他须未雨绸缪。

顿无羡了然,“微臣会找机会与他多接近。”

提到吴永耽,自然要提吴永卫一案,朱裴麒看了眼站在龙案前的顿无羡,“本太子听闻尚武侯到别苑找你多次,皆被你拒见?”

“微臣帮不了他。”顿无羡淡声回应。

朱裴麒眸色微暗,“也罢,既然你没有那个心思,本太子便不需要为另两个人去陶戊戌那里讨人情,案子由陶戊戌审,他查出是谁就是谁吧。”

顿无羡未作声,恭敬退出御书房。

待其离开,一直候在旁侧没开口的潘泉贵多少有些不解。

“想说什么?”朱裴麒瞄了眼潘泉贵。

“老奴愚钝,抛开钟知夏,顿星云好歹也是尚武侯次子,若真被陶戊戌判了死罪……”潘泉贵欲言又止。

朱裴麒刚要执笔,却在听到潘泉贵质疑时,身子重重靠在椅背上,“顿孟泽那个老顽固!这件事按道理他该先去求延禧殿的甄太后,甄太后若愿意为他出头找到本太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本太子都会保下顿星云,就算伤了顿无羡我都在所不惜!”

这点潘泉贵明白,太子所求是甄太后欠下的这份人情。

“退一万步,就算顿孟泽不想将甄太后拉进来,在去别苑求助无果之后,他为何不直接来求我?”朱裴麒眸色幽寒,“若他肯来,本太子怎么都会给他一个薄面。”

看出主子动了真气,潘泉贵没敢插言。

“说到底,他是不愿意向本太子投诚,既然如此,本太子倒希望陶戊戌能把罪定在顿星云身上,让那些坚守父皇会醒的迂腐之臣明白,逆我者亡!”幽暗黑眸迸射冷戾寒光,朱裴麒紧握拳头的手,狠狠砸在龙椅上。

“太子殿下英明。”潘泉贵虔诚鞠躬。

半晌后,朱裴麒舒缓吁气,“这案子审到最后不是落在穆惊鸿便是顿星云身上,他们谁死,对本太子来说都是好事……”

在朱裴麒看来,这凶杀案总不会落到钟知夏身上,一个弱女子怎么杀得了人呢……

且说吴永耽初到大周安葬吴永卫之后,干的第二件事,就是宴请温去病。

单独宴请。

接到请柬之后,温去病整个人开始萎靡,阳光都不明媚了。

宴无好宴,他连棺材都没替吴永卫扛,吴永耽有什么理由单独宴请他?

保不齐是想什么阴损招儿,拉他下去给吴永卫陪葬吧?

在这种恐惧到不能自己的状态下,温去病走进了醉仙楼的雅间。

整个幽市,乃至整个皇城的酒楼,醉仙楼的装潢也称得起独一无二,单是雅间的门便是用百年以上楠木所制,推起来特别厚重有感。

温去病都有点儿推不动了。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某人这样想。

门是从里面被真正打开的。

开门的是一位女子。

一头青丝以珠翠简单绕起,鬓角配着玉簪,女子生的极好,眉似远山含黛,眼如秋水含情,淡淡的妆容越发显出那股与生俱来的娴静端庄,优雅脱俗。

“胭脂,请温世子进来。”有清绝声音自里面飘际过来,名曰胭脂的女子恭敬侧身朝温去病深施一礼。

温去病还礼,脚步有些虚软的走进内室。

翡翠镶金的方桌对面,吴永耽一身竹青色长袍端坐,墨发以玉簪束起,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谦谦君子的闲雅之姿,宛若出尘,丝毫看不出来曾是位武将。

美中不足,唯一断臂。

“温世子,请坐。”吴永卫在温去病站定时,起身相迎。

“多谢。”温去病尬笑,落座时眸子不由扫过四周,即便有毕运在暗处,他都有点儿不放心。

吴永耽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此刻胭脂回至桌边,素手执壶为温去病倒满刚刚沏好的龙井,转尔走到吴永耽身后,安静的像是一幅画卷。

“昨日皇兄下葬时,永耽曾寻过温世子。”吴永耽眸如池水般清澈,神色宁静安详,嘴角弧度微微勾起,淡然浅笑。

“啊?啊……”温去病老脸一红,“昨日本世子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为永卫兄抬棺,真是毕生遗憾……”

此处应该有哭声,温去病当下呜咽。

“温世子不必自责,想来以皇兄跟温世子的关系,定不会怪你。”吴永耽宽慰开口。

温去病则表示吴永卫怪不怪我没所谓,主要是你啊贤弟!

“永耽在吴国时,经常能看到皇兄家书里提起世子,说你是他在大周最好的朋友。”吴永耽拿起银筷,“我们边吃边聊?”

“好……”温去病无比僵硬握住银筷,看着满桌山珍忽然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下嘴,主要是不知道哪个菜里没毒。

“皇兄说温世子特别义气。”吴永耽动作很慢,温文尔雅。

“永卫兄厚赞,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力所能及的事。”温去病敷衍之余端起茶杯,嗤之以鼻,他认识吴永卫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那厮还有写家书的习惯。

再说吴永卫的家书岂会让你看到,所属派系不同他防的就是你!

“嗯,皇兄说他喜欢钟家二姑娘多时,若非世子帮他求得钟知夏的锦帕,他还不知道拿什么睹物思人。”

吴永耽说话时温去病正在品茶,刚喝了一小口就给吐出来了,“咳咳咳……”

见温去病咳的脸红,吴永耽瞄了眼胭脂。

胭脂心领神会,走过去欲替温去病捶背。

“没事没事!”温去病咳的差不多,摆手拒绝,“永卫兄在这方面的确有些拘谨,我看着着急啊!”

吴永耽浅笑,“皇兄素来不近女色,此番对钟知夏却是动了真情,好像之前在碧澜园时,皇兄因为钟知夏之事便与指挥使大人动过手?”

温去病记得那一次,他居功至伟。

但现在显然不是邀功的时候,“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温世子也在?”吴永耽挑眉。

温去病点头,“在。”

“那世子必定替皇兄出了不少力,受伤了吧?”吴永耽几乎不给温去病思考的时间,连续发问。

温去病面露难色,“咳咳……人有三急,我那个时候尤其急。”

吴永耽似有深意‘哦’了一声。

“皇兄真是痴情,明知道钟知夏心仪指挥使大人还不肯放弃……”吴永耽夹了口菜,细细品嚼。

温去病没吃,他就在那儿等着吴永耽把嘴里那口菜咽下去好继续问。

“温世子可知钟家二姑娘,何时开始回心转意的?”吴永耽果然未负所望,狐疑问道。

“钟知夏回心转意了吗?”温去病茫然。

“她若不回心转意,又岂会时常到世子府与皇兄吟诗作画?”吴永耽好似料到温去病会摇头一样,紧接着补充一句,“温世子也见过的,是吧?”

温去病欲哭无泪,你他娘都知道还问我是什么企图啊你!

“也就一次,之后的事本世子就不清楚了。”温去病是温去病,所以他不必表现出任何精明。

吴永耽微微阖首,“这么说吧,温世子觉得现如今押在天牢里的三个人,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终于问到正题了。

温去病一脸悲戚,满目哀恨,“不管谁是凶手,都要偿命!”

这是答案吗?

连胭脂脸色都有了微微变化。

许是觉得这句话不太能过关,温去病一副恍然想到什么的表情,“前几日穆惊鸿跟永卫兄打架,生生被永卫兄甩了三巴掌,他怕是记恨在心里了。”

“温世子怀疑是穆惊鸿?”吴永耽神色未变,但刚刚心里的确冷了一下。

温去病狠狠点头,“如果让我猜,我猜是他。”

吴永耽暗自舒气,接下来聊的便是与案件无关的风月事,以及自己皇兄在大周经常会去的地方跟经常来往的人。

一顿饭下来,吴永耽只夹了寥寥数口便搁下银筷。

温去病则一口都没吃。

直到被胭脂送出醉仙楼上了马车,某人那颗心才算稍稍放回到肚子里……

皇宫,白衣殿。

穆如玉接过秋盈手里汤药,垂眸喝下时扫过跪在厅前的崔平。

药汁苦,苦到只是闻一闻就好似能把胆汁都呕出来。

以往莫说这样苦的药,就算稍稍有些味道,她都要用甜蜜饯送服入口。

时过境迁,在经历了那么多灰心绝望之后,穆如玉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若不对自己狠一些,待到别人对你时,只会更狠。

“为了本宫的身子,崔御医这段时间受了不少累。”穆如玉用锦帕抹过唇角,将碗搁到旁侧时瞥了眼秋盈,“那晚都戌时了,秋盈还去叨扰崔御医,本宫真是怪不好意思呢。”

穆如玉话音刚落,秋盈已然走到崔平身侧,伸手扶起时将一张千两银票塞到崔平手里。

戌时?

崔平身为御医,平日里最看中时辰。

如果他没记错,秋盈来找他的那晚,明明已过戌时,走的时候已经过了亥时。

“这是……”崔御医看着手里银票,心里多少知道些缘由。

吴永卫遇刺这么大的事满城皆知,秋盈为了给穆惊鸿作证,口口声声说她那晚亥时在穆府,但那晚亥时她分明在御医院。

这一千两银票,穆如玉是想堵住自己的嘴。

“娘娘念你近日操劳,特意赏赐给你的。”秋盈低声提醒,“还不谢谢娘娘!”

“微臣叩谢娘娘!”崔御医没有推诿,再度跪地。

这钱他收也就收了,不收他也不会贸然把秋盈的事说出去。

在宫里想要好好活着不怕你没有靠山,怕你非但没有靠山还有了看你不顺眼的人。

见崔平拿了银票,穆如玉生怕他没听清楚,刻意清了清嗓子,“那晚秋盈没耽误你休息吧?”

崔平连忙摇头,“秋盈走后微臣亥时已经睡下了。”

这样的回答,穆如玉甚是满意。

待其离开,穆如玉将秋盈叫到身边命她再走一趟天牢,明日开审,让穆惊鸿少安毋躁……

皇城,世子府。

在听说吴永耽宴请温去病之后,钟一山先一步去了世子府,坐等温去病归来。

此刻正厅里,钟一山一脸褐色瞪着眼前某人,完全不明白温去病怎么可能在赴宴之后,还能把这种边吃边饿的紧迫感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你不是刚刚吃过饭吗?”钟一山坐在桌边,亲眼看到温去病在吃掉一只烧鸡两只烤鸭之后,又朝管家要了一条烤鱼!

“吴永耽对你做了什么?”钟一山抢过管家端过来的烤鱼,冷冷问道。

温去病想把搁在钟一山身前的烤鱼抢回来,却见钟一山把手腕掰的咯咯响。

于是某人扔了手里鸡腿,端直身姿,除了嘴角蹭上的油腥,又是一派玉树兰芝。

“他问我……”接下来的时间里,温去病将彼时自己与吴永耽的对话,一字一句丝毫不差重复一遍。

直到最后,他很虔诚问了钟一山一个问题,“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怀疑本世子是杀吴永卫的真凶?”

钟一山煞有介事点头,“很有可能。”

温去病如丧考妣……

次日问审,这头一日镇北候府里必定不会消停。

钟一山回来之后,便听黔尘说那会儿老夫人把侯爷诓骗回来大骂一顿。

说侯爷半点亲情也没有,亲侄女儿被人诬陷入狱莫说去打点,问也不问一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诸如此类的话说的不要太多,顺带着还将整个大房讽刺一遍。

“父亲现在何处?”钟一山从厅里走进内室,狐疑问道。

“侯爷后来也生气了,只撂了一句‘管不了’便回□□营去了。”黔尘据实道。

钟一山了然,之后退了黔尘。

他觉得今晚这铿锵院里,当有来客……

不多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钟一山猜到是谁,却没开口。

外面那人犹豫数息,终是走了进来。

“你倒坐的安稳,也不想想知夏在天牢里过的是什么日子。”钟宏原本是想钟一山能说句话,总比现在不请自入要少些尴尬。

“那是她自己作孽,跟本公子有什么关系。”钟一山觉得钟宏还是不得‘撕破脸皮’这四个字的要领,就是人后彼此见面再无须装腔作势,虚与委蛇。

钟宏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这样跟二叔说话,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你挑拨祖母敌视父亲仇视大房的时候,可想过有些过分?”钟一山真是半点情面也没给钟宏留,开口声色无情,“二叔若没有别的事,一山累了。”

“知夏已经答应会替顿星云开脱,可她怎么办,她也是嫌犯!”钟宏愠声开口,黑目极深。

钟一山抬起头,一副‘这种事也需要我来教你?’的表情看他,“二叔千万别告诉我,直到现在你还什么都没做?”

“我能做什么?”钟宏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有找朱裴麒伸冤,只是朱裴麒并没有给他准确答复。

钟一山长吁口气,“顿星云不会是凶手,二叔若想让妹妹摆脱嫌疑,那就想办法证明穆惊鸿是凶手啊,很简单的事。”

“怎么证明!他也有不在场的证人!”钟宏不以为然。

“呵。”钟一山笑的有些无奈,“没有人比二叔更清楚,他的证人是假的,那晚秋盈根本没在穆府。”

钟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宫中无人。

他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而钟一山将黔尘支走之后一直没睡,等的就是钟宏来求他这件事。

“二叔想让我去求皇祖母?”钟一山一副了然之态,特别无害的眨眨眼睛。

钟宏不语,算是默认。

“也可以,前提是妹妹得在公堂上承认,一山为顿星云准备的两个人,的确是吴永卫私养的打手。”钟一山不慌不忙道。

同朝为官,钟宏想知道顿星云的证词并不难,此刻钟一山有这样的要求,钟宏瞬间了然,“顿星云那晚是被诓进吴世子府的?”

“妹妹若能在公堂之上帮顿星云,尚武侯必会把这份恩情记在二叔身上,这件事对二叔来说也不算是坏事。”钟一山这样解释。

“哼,我要尚武侯记着这份恩情有何用,他又不是太子殿下的人!”钟宏之前答应钟一山,是因为事情只涉及到已死的吴永卫,真假无法印证。

但现在,钟一山的要求是将自己的女儿,和有可能被印证的谎言绑在一起。

倘若顿星云脱不了罪,那两个假冒打手的人被揭穿,以陶戊戌的性子,自己女儿能不能抽身还真是未知数。

这个险,他冒的未必值得。

“二叔眼光过于短浅了……”钟一山身姿懒散靠在椅背上,长舒口气,“不答应也罢,我偏不信,有皇祖母、尚武侯还有我,救不出一个顿星云。”

看到钟一山那份从骨子里散出的自信,钟宏动摇了。

顿星云脱险之后,穆惊鸿那条疯狗定会咬着知夏不放。

加上穆如玉在宫里些本事,若陶戊戌没办法证明穆惊鸿杀人,很有可能会把案子定在自己女儿头上。

钟宏想了片刻,“如果来得及,我答应你。”

“明日陶戊戌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较量在后日。”钟一山看似淡定,心里也捏了一把汗,“这一局,我倒希望能与二叔,共赢。”

钟宏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房间灯火未熄,钟一山眸色渐渐冷戾。

钟宏是病急乱投医,若他能静下心来仔细琢磨,这案子陶戊戌再怎么判,也判不到钟知夏身上。

一个弱质女流杀人,得需要怎样的天时地利人合。

岂会那么容易呢!

终于到了开审一日,钟一山早早起来,出门时刚好遇到温去病。

看到钟一山一副惊讶之态,温去病满目幽怨,“昨晚跟你约好的你是不是忘了?”

钟一山是忘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吴永耽。

吴永耽宴请温去病当然不是因为怀疑他,而是想知道他的态度。

说真的,钟一山以为吴永耽太把温去病当盘菜了。

言归正传,吴永耽应该是把温去病的态度,定性为韩|国的态度。

那他想知道韩|国的什么态度呢……

马车穿过玄武大街,辗转到达刑部公堂时,外面站满了围观百姓。

钟一山跟温去病走下马车,刚好看到秋盈、钟宏跟陈凝秀一并朝里走。

仇人见面总是分外眼红,这会儿钟一山有点儿惋惜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婴狐。

那傻狍子可得劲儿了。

彼时天牢里婴狐骂陈凝秀的时候,他还是挺痛快。

“钟一山!”清朗的声音从人群中传过来,钟一山朝人群那边儿看过去,暗自感慨,有愿望也是挺好的。

万一实现了呢!

“过来啊!”

见婴狐朝自己招手,钟一山正要过去却被温去病拉住,“为什么他叫你过去你就要过去?”

“因为他那里是观审最好的地方。”

钟一山解释的时候,已经朝婴狐方向走了,温去病别无选择。

且不说温去病跟婴狐见面之后有多眼红,钟一山打量周遭,发现连尚武侯顿孟泽都被拦在外面,钟宏跟陈凝秀自然也不例外。

这会儿婴狐跟温去病已经扭打成团,如果不是毕运从暗处时不时出手,温去病只怕会死的很难看。

钟一山以闲乱为由拉侯玦到左侧,自己的右侧刚好挨着尚武侯顿孟泽。

“一山,星云会没事,对吗?”侯玦一身藕荷色长身锦袍,气质高贵如兰,俊逸清雅。

在某方面,侯玦跟吴永耽气质很像,不同的是吴永耽看着羸弱也真羸弱,侯玦看着单薄,近处细瞧就会发现他身上肌肉非常结实,一看就是特别可靠的那种。

想多了……

“会。”钟一山控制音量,说话的声音除了侯玦,刚好让同样站在旁边的顿孟泽听到。

侯玦微微点着,莫名的,他相信钟一山。

是以在婴狐告诉他这事儿让钟一山给揽下了之后,他便没再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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