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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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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因为与萧离昧勾结,朱裴麒早知吴永耽是被孙氏所|掳。

眼下吴永耽平安回到世子府,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属下得到消息,前晚镇北侯府钟一山与顿星云、侯玦还有武院新生婴狐夜入孙氏别苑,在与孙氏手下殊死搏战之后,方将吴永耽救出来,不过他们离开时刚巧在苑门遇到了孙氏。”顿无羡在别苑外设有暗线,虽不能完全探明那晚之事,但大体不错。

“钟一山去救吴永耽?”听到钟一山的名字,朱裴麒剑眉微皱。

顿无羡拱手,“属下以为钟一山很有可疑。”

叶栀灵堂那日所受之辱,顿无羡发誓定要钟一山百倍偿还。

“那倒不会,钟一山若真有可疑便不可能为了一个吴永耽去得罪孙氏。”朱裴麒几乎没有认真思考一下便得出结论,尤其眼中散出的愠凉之意让顿无羡感受到了不悦。

朱裴麒一而再再而三袒护钟一山的事实,让顿无羡明白,这个男人动了不该动的情愫了。

他不懂,明明现如今的钟一山与当年的穆挽风丝毫无差!

爱管闲事爱打不平,善于将所有能人异士笼络到自己身边,朱裴麒怎么还会属意这样的人!

顿无羡只能附和,“太子殿下说的极是。”

“派人在世子府守着,一旦看到梁若子,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抢到手。”朱裴麒沉凝之后,果断开口。

顿无羡不解,“据属下所知,萧离昧的人亦在外面守着……”

“无羡啊,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在萧离昧跟梁若子的问题上,我们走了弯路呢?”朱裴麒只稍稍提醒,顿无羡便已了然。

自御书房出来,顿无羡并没有直接离宫,而是转向御医院。

不想经过御花园时,却遇到刚好迎面走过来的穆如玉。

那夜只是他一时冲动,过后顿无羡有些不想面对这个女人,怕她趁机纠缠。

可一次两次之后,他发现穆如玉非但没有纠缠之意,反而生疏了许多。

“微臣拜见侧妃。”此刻临面,顿无羡恭敬施礼。

“顿大人不必多礼。”穆如玉止步,轻声抿唇。

待顿无羡起身,气氛稍显尴尬,“微臣……”

“顿大人既有要事,那便去吧。”穆如玉没等顿无羡把话说完,转身离开。

御花园内,顿无羡愣了半晌,直到那抹身影消失方才折去御医院。

他来找游傅提出第三个条件,毒死钟一山。

除了对钟一山有私恨,他不能让朱裴麒越陷越深。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历史会不会重演,钟一山会不会是下一个穆挽风!

当年的穆挽风是一介女辈,尚可因嫁夫从夫的依附败在皇宫里,而今的钟一山是实实在在的男人,若让其入朝堂必成猛虎出山,他不得不趁早掐灭。

面对顿无羡提出的条件,游傅只还以微微一笑。

拿游傅话说,你当伍庸是死的吗!

游傅可以毒死钟一山,但他不能保证事后伍庸会不会毒死顿无羡。

“那若伍庸死了呢?你会不会帮我毒死钟一山。”莫名的,顿无羡总觉得钟一山是个祸害。

游傅握着药瓶的手微顿,“我记得游某说过,除了我,你们不许动伍庸半根汗毛,他是我的。”

“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顿无羡不怀疑游傅对伍庸的恨,可他亦不会将改朝换代这种大事,全都寄托在一个游傅身上。

伍庸必须死。

“不知……邪医是否有可以让因体内麝香沉淀过多而不能生孕的女子,重新怀孕?”顿无羡鬼使神差的,想到了穆如玉。

“小事。”

游傅随后配了副药给顿无羡,在其临走时又重新提醒他一句。

对于伍庸,他的警告不只是说说而已……

直到马车停在世子府门口,温去病对于来探望吴永耽这件事都是崩溃的。

所以在钟一山走下马车之后,某人拒绝下车。

“我要回宫。”面对正在车下掀帘子的钟一山,温去病坐的稳如泰山。

其实钟一山不是不能自己来,只不过光天化日之下,他一个大周侯爵之后独自过来难免风言风语,他怕会给吴永耽造成困扰才叫温去病同行。

对于吴永耽,钟一山总是特别小心。

后来温去病知道了他的想法,很高兴。

所以你不怕与本世子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你我是铁哥们儿怎么会有风言风语!

然后某世子就病脱了……

此时此刻,钟一山也没想到温去病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如此坚决,想了想之后,转身走进府门。

反正他掀起轿帘的功夫,迎出来的仆人都看在眼里,那温去病存在的价值就已经完全展现出来。

是以,那厮不必下车。

且说钟一山走进府门时,胭脂刚好从后宅赶过来,“钟二公子!”

钟一山点头,目光相接时给了胭脂暗示。

此处人多嘴杂,无须多言。

“钟二公子请,温世子请。”胭脂与钟一山正对,她自然能看到在钟一山后面,一袭白衣风华无双的温去病,正跟被狗撵似的跑进来,气质容貌跟动作,严重不符。

钟一山止步回头,温去病已至身侧,“当日醉仙楼小聚,我与吴兄一见如故,听闻他身体抱恙本世子特来探望,顺道借了钟二公子的马车,胭脂姑娘不介意吧?”

“不介意,两位请。”胭脂浅笑,转身前面引路。

温去病未动,是希望钟一山先走。

但在钟一山开口问道的时候,他的回答却是左腿抽筋。

“不然本世子刚刚为什么不下马车?你都不问一句就走……”温去病撅嘴,嘟唇,无比幽怨的小眼神儿想瞪,又不敢太用力的看向钟一山。

那样子好傻。

却依旧风华无双!

彼此对视片刻,钟一山主动上前扶住温去病的胳膊,“现在能不能走?”

“可能还不行……”温去病说话时把自己的胳膊从钟一山手里抽出来,又特别不要脸的搭在钟一山肩上,“现在应该差不多。”

钟一山无语,再不行你看小爷背你咋样!

如果不是有求温去病,钟一山是绝对不会这样客气的。

自前院到后宅短短一段路,某人累的差点儿没吐血。

“你左腿还抽呢?”钟一山无比艰难扭头,春寒料峭的天气,他扶着温去病就走这么一小段路,汗流浃背!

“换右腿了……”温去病故意的,他不想让钟一山快走,因为尽头躺着吴永耽。

话说吴永耽咋还没死!

“滚。”意识到有可能被坑,钟一山直接将某世子搥出二里地,转身便见胭脂从主卧房里走出来。

“我家世子请钟二公子进去。”胭脂告诉钟一山,她家世子半个时辰前刚睁开眼睛。

钟一山相信如果不是心里有事,吴永耽该不会这么早醒。

眼见钟一山走进主卧房,温去病飞奔过来也想跟着进去,却被胭脂拦在外面。

“我家世子吩咐奴婢,定要拿极好的茶招待温世子,请。”胭脂恭敬俯身,恭敬开口。

温去病拒绝喝茶,“本世子甚是担心你家世子啊!”

“难得温世子这份心意,胭脂定会代为传达。”不管温去病表现出多想进去的急切心情,胭脂就那么死死钉在门口儿。

你不走,我不动。

房间里,钟一山穿过正厅入内室。

推门一刻,吴永耽正十分吃力搥床起身,强迫自己靠在床栏上,“失礼。”

“是一山失礼,不该这么早过来找世子。”钟一山见吴永耽指向桌边梨花木椅,随意落座。

听到钟一山自谦,吴永耽浅笑,苍白容颜有了几分血色,却依旧憔悴如斯。

“钟二公子放心,永耽不是执拗之人,当下局势我便勉强留下梁若子也是无益,倒不如放他回去化解与孙氏恩怨,且以孙氏之能必不会让梁若子落到萧离昧手里,梁王计谋不得逞萧离昧便是竹篮打水。”

除了母妃跟弟弟,吴永耽在任何事面前都能做出最正确跟准确的判断,算无遗漏。

“外面来了些人,世子可须一山帮忙?”钟一山入府之前便能感受到来自世子府周围多股内力引发的空气波动。

就他判断,人数不算少,但真正高手不存在。

“永耽已得钟二公子救命之恩,万不能再劳烦,送还梁若子之事我自己可以。”吴永耽浅声开口,自信中透着不必言说的感激。

“说起救命之恩,还是吴世子先救的我。”几番接触,钟一山打从心里想交吴永耽这个朋友。

吴永耽笑了,“既是我们都救过彼此性命,算是扯平了。”

“算是良友了。”钟一山更正道。

‘知己’二字令吴永耽受宠若惊,当初吴永卫一案他便选择了钟一山,如果不是永献出事他此时此刻当在想尽办法示好。

而今他几乎没有作为,便收获钟一山这份善意,如何不惊喜。

“是良友。”吴永耽重重点头。

依着吴永耽的意思,他在吴国时便与萧离昧打过交道,外面那些几乎都是萧离昧的人,孙氏并没有派人过来监视。

对于这份信任,吴永耽心里有数。

明日午时,吴永耽会带梁若子到西郊别苑,亲自把人交到孙氏手里。

这是钟一山离开时,吴永耽给出的承诺。

厅内,温去病喝茶喝到想吐,“本世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你家世子?”

看着正在为自己添满茶杯的胭脂,温去病不得不承认在执着这一点上,胭脂颇有他家世子之风。

你就不能上盘糕点吗?喝茶撑到死啊!

堂堂世子府这么扣馊吗?

这时,钟一山自外面走了进来。

然后胭脂开口了,“世子现在就可以见我家世子。”

温去病极度无语,“现在忽然不想见了……”

回宫路上,不管温去病怎么问,钟一山都没将他与吴永耽的对话透露半个字。

温去病很生气,我这么信任你你就不能信任我吗?

钟一山拍拍温去病肩膀,我就是信任你才让你举荐伍庸的。

温去病一脸幽怨,你他娘确定是信任我而不是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别试图说谎话,事情是怎么个展开我都知道。

当然是信任你啊!

温去病呵呵了。

马车停在皇宫东门,钟一山下车之后转身看向温去病。

温去病未动。

看着钟一山毫不留恋的背影,温去病想哭。

这回真是腿抽筋啊!

时间恒定,永无止境。

眨眼功夫已经到了吴永耽履行对孙氏承诺的第三日。

城门处,一辆很普通的马车缓缓驶进皇城,车轮滚滚,挂在车檐四角的铃铛不时作响。

车厢里,小乞丐显得非常紧张,只剩的右手紧紧握住膝盖,表情十分严肃。

今晨,也可以说小乞丐自昨晚打定主意来找哥哥之后就一直没睡。

早上冯浩过去时他已经洗好脸,换好了衣裳,唯独发髻是冯浩帮他梳理的。

“没事,有我在你哥哥不会生气的。”冯浩拉起小乞丐的手,“谁会对这么听话懂事的弟弟生气呢!”

“可是我没听话,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小乞丐声音不是很大,低着头局促又紧张。

冯浩抬手轻揉小乞丐脑袋,“马上就要见到哥哥高兴点儿,对了,你说你哥哥住在吴世子府附近,具体在哪里?”

“具体……到了我再告诉你,先到吴世子府吧。”小乞丐抬起头,眨眨眼睛。

冯浩倒也不急于一时,便未再问。

马车辗转,朝世子府方向驶近……

辰时过,一直端坐在厅内的吴永耽突然起身。

旁侧,胭脂知道自家世子已经作了决定,于是跟着站起来,“奴婢想陪世子一起去。”

吴永耽没有拒绝,把胭脂一个人留在府上他不放心。

除了胭脂,亦有来自吴国的高手随行。

吴永耽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好在他能感受到蒙家四兄弟到了,就在半个时辰前。

这世上,最令我们猝不及防的,就是意外。

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发生,它就突然跳跃到你面前,让你或悲或喜或震惊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此时此刻,吴永耽就是这样。

迈出府门瞬间,吴永耽的目光好似冥冥之中受到牵引般望向对面一条深巷!

就在巷口,他看到了一抹瘦小身影。

一身普通棉麻缎袍,头上梳着干净整齐的发髻,那双漆黑眼珠异常明亮,好似夜幕苍穹上的璀璨繁星。

几乎下一瞬,吴永耽分明看到那小男孩儿垂在左侧的衣袖,随风鼓荡!

“献儿……”

吴永耽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双眼陡然漫起血丝,他举步走向小男孩儿,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巷口处,小乞丐看到哥哥的瞬间眼泪刷的掉下来,就算看到哥哥脸色十分十分不好,就算知道哥哥一定会骂自己,哪怕是打他都好。

他再也不想离开哥哥了!

旁侧,冯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说要找哥哥吗,你哥哥住在哪里?”

就在冯浩音落瞬间,一抹黑影倏然闪过。

待其睁开眼晴,身边已然不见小乞丐!

“哥哥……”

“永献……”

眼见吴永献被一抹黑影掳|走,吴永耽纵身飞跃之际狠戾祭出隐风剑!

剑身如呼啸狂龙飞斩而去,却被突兀出现的黑衣人以身体格挡!

‘噗嗤……’

隐风剑强横斩过黑衣人的瞬间,另有数名黑衣人几乎同时出现在吴永耽面前,以死抵抗。

“主人去追!这里交给我们……”吴永耽身后,数人手持利剑冲杀过来。

蒙家四兄弟也几乎同时现身,朝刚刚掳|走吴永献的黑衣人狂飙而去。

忽然!

极高处的天空出现一道流畅的黑影,速度极快犹如流焰!

“暗器!避……”

蒙一认得那是极霸道的暗器,是与彼时温去病手里佛灿莲花不相上下的万鬼浮屠!

顷刻间,黑色流焰幻化出无数幽冥鬼火,那是一个个带着毒焰的芒针,但凡中针者必死无疑!

挟持吴永献的黑衣人就在前面不远处,以吴永耽之力亦能挡下暗器。

可是胭脂不能!

千钧一发之际,吴永耽狠咬皓齿回旋而落!

隐风剑在吴永耽手中翻卷成巨大的银色光圈,芒针与光圈碰撞迸出刺目火花。

此刻,因流焰漫天本能蜷缩在地上的胭脂缓慢睁开眼睛,光芒刺眼她却无比清晰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那抹身影。

略显单薄的身子擎起的,是她这一生。

眼泪急涌,胭脂忍不住哭出声音,“世子别管我了,去救七皇子!”

暗器终尽,吴永耽顾不得回头,再度纵身跃起,朝吴永献消失的方向疯狂追赶!

蒙家四兄弟躲过暗器后由蒙四回别苑报信,余下三人亦纵身赶过去,希望一切还可挽回……

镇北侯府,铿锵院。

冯浩脸色煞白气喘吁吁找到黔尘,奈何钟一山并不在。

是以黔尘带着冯浩赶去皇宫,得守门侍卫朝里通禀终见钟一山。

“大事不好了!”看到钟一山一刻,冯浩边抹汗边踉跄着跑上前去。

钟一山皱眉,脑子里顷刻想到小乞丐。

“二公子之前送到□□营的小乞丐……他……他……”

“他怎么?”钟一山心弦绷紧,美眸陡寒。

“他是吴国七皇子吴永献!”

彼时看到吴永献被人劫持,冯浩心知大事不妙当下折返回镇北侯府,也因此躲过一劫,“老奴也是刚刚才知道……刚刚……刚刚在吴世子府门外,老奴分明看到吴世子朝这边走过来,谁想到突然窜出个黑影就把小……把吴永献给抓走了!”

冯浩所言如晴天霹雳落在钟一山身上,令他整个人立在原地如雕塑一般!

钟一山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乞丐竟然是吴永献?

怎么可能!

那小乞丐只不过是他从鱼市捡来的,还断了一条胳膊,他从来没听说吴国七皇子断臂。

小乞丐说他叫献儿,可世间同名同姓者何其多,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乞丐,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如果早知小乞丐就是吴永献,如果早知道!

“二公子?”冯浩见钟一山神色不对,轻声唤道。

只是下一瞬,钟一山早已纵身跃起,直奔世子府。

西郊别苑,当蒙四将世子府发生的一幕禀报给孙氏之后,孙氏二话没说直接命人驾车,奔去世子府。

幽市天地商盟,温去病也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这会儿吴永耽亲眼看到吴永献被萧离昧的人抓走,他能消消停停把梁若子还给孙氏?

做梦都别想!

“主人,现在怎么办?”毕运请示道。

温去病长叹口气,自桌边拿起金色面具覆在脸上,“走一趟吧。”

吴永耽把人跟丢了。

确切说他在救下胭脂之后,就已经寻不到黑衣人踪影。

但他知道萧离昧所在!

鱼市附近的民宅里,吴永耽发疯一样踢开府门,隐风剑狂啸劈斩,苍白银光划半弧砸向屋子,门窗迸裂!

“萧离昧,你给我出来……”

吴永耽孑然立于院中,剧烈收缩的瞳孔满覆寒霜,干净略显消瘦的俊颜无半点血色,却给人一种分外可怕跟危险的气息。

‘嗤啦……’

隐风剑再次斩出,对面房屋陡然传来崩塌的声响,尘烟起。

一剑又一剑,吴永耽再也控制不住心底那份极恨跟懊悔,疯狂挥动隐风,眼前房屋瞬时支离破碎。

萧离昧,并不在。

吴永耽终于认清事实,身体颓然搥剑跪在地上,左袖随风微荡,泪无声。

暗处,蒙家三兄弟心知救吴永献已无可能,悄然遁离……

世子府,钟一山到时胭脂早已哭成泪人。

她告诉钟一山,如果他家世子救不回七皇子,她就是罪人!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世子定能追上那人……我该死!”府门前,胭脂狼狈坐在台阶上双手紧紧叩在额间,眼泪如开闸洪水般根本抑制不住。

满地鲜血,满地凌乱,那一具具冰凉的尸体因中万鬼浮屠已经呈现腐烂之态!

钟一山即便没有看到,亦能想象当时惨烈。

“没事,一定会没事。”钟一山掏出锦帕递给胭脂,“献儿定不会有事……”

钟一山分不清他此时此刻是在安慰胭脂,还是自己?

他与吴永献又何尝不是经历过生死!

犹记得那日深巷,吴永献从地上抓块石头便不要命冲回来的情景,还是那么小的孩子!

就在钟一山劝慰胭脂回到府内之时,外面传来一声轻咳。

孙氏入府,旁侧跟着蒙家四兄弟。

钟一山本能将胭脂拉到身后,恭敬施礼,“一山拜见孙老板。”

孙氏未语,行至钟一山面前时止步,深幽黑眸犹如鹰隼般看了他一眼,复又启步迈入正厅,坐到主位。

胭脂抹泪,正欲上前却被钟一山暗止。

见其摇头,胭脂想要过去求孙氏放过自家世子的心思便也就此打住。

她自知身份不够,人微言轻。

钟一山更多考虑的则是怕孙氏盛怒之下难为胭脂。

此时的世子府,不管钟一山还是孙氏,等的都是吴永耽。

时间经不起等待,自辰时到酉时,从天明到夜暮,孙氏就在正厅端坐,动都不曾动一下。

钟一山跟胭脂亦如是。

终于,那抹单薄消瘦的身影出现在府门。

光线灰暗,钟一山看不清吴永耽的容颜,只觉得那抹残影萧索孤寂,倍显凄凉。

厅内,蒙家四兄弟皆看向孙氏,见没有指令,便未动作。

吴永耽拖着隐风剑走进府门,双腿似灌铅般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全部力气,凌乱发丝随风轻荡迷蒙了那双血色双眼。

“世子……世子!”胭脂心痛跑过去,眼泪急涌。

事实摆在眼前,七皇子没有被救回来……

吴永耽好似听不到胭脂的啜泣,红眸染血,一身戾气走入正厅。

擦肩而过时,钟一山分明感受到吴永耽身上散出的寒煞跟决绝。

孙氏不语,她在等吴永耽兑现承诺。

“梁若子,我不能还给你了……”吴永耽音落一刻,整个身体倒仰狠摔下去!

“世子!”胭脂惊呼着跑进正厅。

几乎同时,孙氏怒拍桌案,蒙家四兄弟皆冲过去。

就在四人欲抓吴永耽的瞬间,钟一山挡在四人面前,“事出有因,一山求孙老板再宽限几日!”

主位上,孙氏抬手,蒙家四兄弟分致两侧,“钟一山,此刻你让开老身决不与你为难,若不让,老身保证会让你后悔。”

四目相视,钟一山知道孙氏并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他甚至能想象到孙氏能因为这句话做到何处地步。

可他,如何能让。

“一山求孙老板再宽限五日。”钟一山明知不可能,仍坚持。

孙氏精锐眸色陡然寒戾,“动手!”

剑拔弩张之际,院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人。

绛紫色长袍,一具金面。

温去病随意挥手,一阵罡风掀浪般涌入正厅。

钟一山未觉异样,蒙家四兄弟却皆朝后退了半步。

“孙老板可否看在颜某薄面,宽限五日。”温去病走进正厅,止步在钟一山身侧。

虽无语,钟一山却能感受到那抹如春风沐雨般的安抚跟那份不必言说的信任。

“颜某?”孙氏抬眼看向温去病,目色冷厉,“整个大周敢用面子压老身的,只有天地商盟颜回,你是颜回?”

温去病并不否认,“孙老板言重。”

孙氏冷笑,“老身若不肯给你这个面子,当如何?”

“人我会带走。”温去病是绝对不会给钟一山再救吴永耽一次的机会。

刚刚孙氏所言,分明是拿食岛馆威胁钟一山,就这钟一山都没让一步!

只能说,吴永耽有毒。

孙氏精明,温去病挥手间蒙家四兄弟皆退半步,足以说明颜回武功深不可测。

莫说带人走,拿她命都轻而易举。

“颜盟主的面子老身如何都会给,前提是颜盟主要保证吾孙儿安然,否则就算有天地商盟撑腰,老身亦会拼尽半生财力要吴永耽跟钟一山陪葬。”孙氏不愧为商中翘楚,一句话便把梁若子的命跟天地商盟联在一起。

天地商盟看似只是大周幽市主宰,实则暗通七国,与海外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孙氏所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便是萧离昧将孙儿交到梁王手里,介时她与梁王撕破脸也只会斗个两败俱伤,未必能救出孙儿。

多天地商盟相助,则会大不相同。

钟一山正欲上前,却被温去病温柔扶住肩膀。

“颜某可以保证。”温去病挡在钟一山前面,朝孙氏微微颌首。

孙氏得肯定起身,带着蒙家四兄弟离开。

厅内,钟一山暗自狠松口气,“多谢盟主。”

对于钟一山的这句谢,温去病不满意了。

之前不管借钱还是用人,钟一山也都会说感谢的话,但现在钟一山明显是在替吴永耽道谢。

所以你现在都可以代表吴永耽了咩?

“先照顾好足世子。”温去病忽然觉得,颜回好虚伪。

钟一山心知眼前男子不便久留,于是也没说什么,施礼之后转向吴永耽。

某人心碎,你倒是送送我啊!

要说现在整个大周皇城最窝火的人是谁,非萧离昧莫数。

吴永献丢了。

他牺牲整个暗卫营,结果吴永献让人半路给劫走了!

此刻站在被吴永耽劈成一堆废墟的房屋面前,萧离昧双眼赤红,青筋暴突。

这时,无名现身。

“回主人,属下看到孙氏才从世子府出来,并未押走吴永耽,也没见梁若子行踪。”无名低声回禀。

“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萧离昧彻底懵逼,他一直以为那个半路杀出来,从他手里劫走吴永献的人会是孙氏,如此她便可以与吴永耽交换梁若子。

吴永耽理所当然放人。

然而并不是。

如果孙氏劫的吴永献,她怎么可能没把梁若子带出来!

“不是孙氏,会是谁?”萧离昧眼含戾气看向无名,“现在吴永耽认定是本侯把吴永献掳|走,他也定会与孙氏说出本侯就在大周,孙氏那儿怕是瞒不过去了,眼下再得不到梁若子失去梁王的支持……”

萧离昧现在,骑虎难下。

“那我们接下来?”无名试探问道。

暗卫营因万鬼浮屠全军覆没,藏匿之处又被吴永耽掀了个底朝天,加上孙氏随时都有可能发难,这等处境叫人怎么活?

萧离昧沉默,转眸看向眼前一片废墟,片刻开口,“置之死地而后生,替本侯约朱裴麒!”

是的,萧离昧准备再赌一次……

皇宫,御书房。

朱裴麒十分欣赏且略带惊喜看向龙案对面恭敬而立的顿无羡。

“没想到暗器至尊万鬼浮屠竟然在你手里?”

“太子殿下明鉴,微臣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

“爱卿不必解释,当日你为本太子灭穆挽风营中数将必是得罪不少人,本太子之前还想过找些江湖上的高手保护你,现万鬼浮屠在你手里,本太子也就放心了。”

好在顿无羡并不在乎朱裴麒真心假意,他只想眼前这个男人能顺利登基。

因为只有大周的皇帝,才能顺理成章灭掉整个尚武侯府,否定掉尚武侯府过往所有尊荣跟功勋。

顿孟泽说他多余,他便要向顿孟泽证明对于整个大周,尚武侯府亦多余!

仇恨的种子自小埋下,于母亲死时生根发芽而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顿无羡穷极一生哪怕血液里都流淌着一种执念。

覆灭那个生养过他的,尚武侯府……

万鬼浮屠在顿无羡手里,是以吴永献便是顿无羡半路‘捡来’的便宜。

但于他们而言,吴永献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利用吴永献把梁若子弄到手。

接下来,在如何不得罪吴永耽又能讨好梁王的问题上,朱裴麒想到了萧离昧。

他当然不会再与萧离昧有任何实质意义的接触,只是想假借萧离昧之名约吴永耽出来换人。

当初朱裴麒提醒顿无羡,在萧离昧这件事上他们之前走了弯路。

也就是说,他们若帮萧离昧便是为别人作嫁衣裳,亲自筹谋此事才是为自己添砖加瓦,巩固实力。

夜渐浓,延禧殿的厢房里烛火摇曳,熏烟袅袅。

温去病才踏进门槛就连打了三个喷嚏,“你要熏死谁?”

厢房里充斥着浓浓的沉香味儿,吸一口提神醒脑,吸两口神魂颠倒,吸三口回光返照!

温去病也不管伍庸乐不乐意,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窗户都打开,如果不是在别人地盘,他想揭房盖。

“信送到了吗?”伍庸坐在药案前,神情淡漠。

窗前,温去病落在窗棂上的手微顿,“送到了,代家主说代玲珑在闭关,出来后自会回信。”

“今日我又去找游傅了。”伍庸抬头。

温去病猛一转身,确定伍庸该有的都还有,胳膊脑袋都还在之后松了口气,“他打你了?”

“他说只要玲珑能给我回信,不管写的什么,在我接到回信那一刻,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伍庸目色深沉,凝望温去病时闪出疑惑,“他什么意思?”

如果之前对代玲珑的生死只是猜测,那么游傅这句话几乎让温去病肯定。

代玲珑当已离世,而游傅知道这件事。

可他不明白,伍庸那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又或者他该是有多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连想都不敢想。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温去病搪塞之后转移话题,“听说你与游傅今日去了龙乾宫?”

伍庸收回视线,握着药杵的手重新动作,一下一下,搥的温去病心里发毛……

世子府,灯火亮着。

钟一山跟胭脂一起将吴永耽扶回主卧之后,并没有离开。

差不多守到亥时,床榻上那抹瘦消的身影方才睁开眼睛。

那一刻,钟一山分明看到吴永耽眼角有泪划过,没入鬓角。

“世子?”床榻旁边,胭脂见吴永耽醒过来登时起身,却又不敢向前。

听到轻唤,吴永耽朝背面微侧脸颊。

胭脂看在眼里,心底一阵绞痛。

她知道吴永耽在怪她,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七皇子一定没事!

“粥还温着,奴婢这就去端过来……”胭脂声音哽咽,转身离开房间。

听到房门阖起,吴永耽这才转眸,欲起身却被钟一山阻止,“世子不必起来。”

吴永耽没有强求,“孙氏竟没抓我?”

“那时天地商盟颜回出现,替世子求了情。”钟一山没有隐瞒,据实将彼时正厅之事告之。

吴永耽听罢略惊,他自认从未与天地商盟打过交道,何以得颜回这么大人情!

只是片刻他便想到眼前之人,颜回作为天地商盟盟主,身在大周皇城又岂会置身事外。

“对不起。”吴永耽歉疚看向钟一山,“得你在孙氏面前担保,永耽却食言。”

钟一山摇头,眼眶微红,“我留下来,是想问世子一件事,世子当真看到七皇子吴永献了吗?”

吴永耽眉峰一皱,拼命控制却依旧无法阻止泪水满溢,“是永献,我亲眼看到永献就站在巷口,我看到他断了一只手臂,怎么会……这不可能!”

眼泪划过脸颊,吴永耽再也控制不住。

钟一山心痛。

“我把他保护的那么好,连根手指头我都舍不得碰,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断他一臂,永耽发誓,定灭那人九族,我定不会……放过那人。”吴永耽右拳紧握,锦被被他攥褶皱变形。

钟一山噎喉,他把自己与吴永献从鱼市初识,到将其送到军营的过程告诉给吴永耽,连带那日深巷遇袭之事一起和盘托出。

他跟吴永耽说对不起,如果早知道小乞丐就是吴永献,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连我都没想到他会来大周……”吴永耽含泪眼眸陡然寒冽,垂在床榻的右手紧攥成拳,青筋迸起几欲暴裂,“定与断臂有关……定与他断臂有关!”

想到那夜梨花树下,那么坚强的吴永献因断臂哭的脆弱让人怜惜,钟一山就越发不能原谅自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虽不知小乞丐是吴永献,可终究因为没认出来铸成大错。

吴永耽不怪他,不代表他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

而且,他亦在乎吴永献。

“萧离昧想要梁若子,所以他不会对献儿怎样……”钟一山想要安慰吴永耽,话说出口才惊觉,这应该是他所能想到最糟糕的事。

萧离昧有过前车之鉴,再交换必定谨小慎微,想蒙混几乎不可能。

真拿梁若子换,孙氏怎么办?颜回又怎么办?

不换,吴永献又该怎么办。

钟一山乱了。

“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我会拿梁若子换永献。”吴永耽其实不必说,他拒绝孙氏已然证明他要这么做。

为了弟弟他甚至不想考虑颜回,但他在乎钟一山的态度。

这个虽萍水相逢,却经历过生死的朋友。

吴永生朋友不多,钟一山在他心里,算一个。

“换做一山,亦会如此。”

否则还能怎么办。

钟一山知道吴永耽受伤很重,便不想打扰他太久,遂走。

房门外,钟一山听到啜泣声拐过去,发现胭脂蹲靠在墙角,手里托盘轻颤,哭的很伤心。

钟一山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在吴世子心里,你一样重要。”

“如果七皇子有事,我万死也不足以偿还罪孽……”胭脂知道钟一山安慰她,世子心里自己如何敌得过七皇子跟愉妃?

永远敌不过。

这一路走来她看在眼里所以知道,也懂。

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钟一山眼里,如果吴永耽不在乎胭脂,又为什么在明明看到吴永献之时,却选择折回去救胭脂?

如果这都不是在乎,那什么又叫在乎。

钟一山知道多说无益,这世上总有一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待其离开后,胭脂反复挣扎了好几次,每次走过去折回,每次又都向前一步,却始终没有迈进门槛……

离开世子府,钟一山鬼使神差去了抚仙顶换装,他想见颜回。

某世子也想见钟一山,想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打他从世子府出来都多长时间了?

钟一山在那守灵呢!

颜慈禀报之后,温去病还小情绪了一下,“说本盟主不在!”

颜慈走的特别快,每次他家主子跟钟一山见面,自己跟毕运就会被殃及池鱼,所以他其实有点不想钟一山常来。

嗯,最好别来。

温去病从来没见颜慈腿脚这么好过,后脑一排冷汗,“你赶着投胎还是怎么的呢?”

颜慈心里苦,主子这种一遇钟一山就不会好好说话的病提前犯了。

见颜慈扭回头杵在那里不动弹,温去病火大,“这房间里面缺屏风还是怎样!”

“主人是希望我把钟一山叫进来?”颜慈脾气很好,立的十分恭敬。

温去病桀桀怪笑,“没有,本盟主不想把他叫进来,就想跟你聊聊人生。”

颜慈明白,直接转身走出雅间。

暗处,毕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尽一切所能降低存在感。

不多时,钟一山着一袭白衣而入,容覆面罩。

即便隔着面罩,温去病依旧可以看出钟一山容颜憔悴,双眼微红有些发肿。

所以他这是跟吴永耽抱头哭到现在?

上演难兄难弟的苦情戏码?

“二公子在担心吴世子?”温去病示意钟一山落座,淡声问道。

钟一山点头,“今日有幸得盟主解围,吴世子才避免被孙氏带走。”

于钟一山,感激的话不必多说,他都记在心里。

于温去病,他问的是吴永献……

“七皇子没有绝对安全之前,吴世子恐怕不会把梁若子交还给孙氏……”原本在孙氏跟吴永耽的问题上,眼前男子作了最正确的选择,他承认是他意气用事,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然而若老天爷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亦是如此。

温去病听罢,心里很不舒服。

然后呢?

本世子就活该倒霉被孙氏记恨上?

我上辈子是欠了他们两兄弟的吗!

见温去病不说话,钟一山继续道,“这件事一山有过错,所以我会尽力弥补……”

“如果知恩图报算是错,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对的。”

温去病在内心世界狂抽自己两巴掌之后,无比淡定抬起头,“二公子倒也不必过于着急,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

钟一山眸色陡亮,“什么转机?”

“万鬼浮屠与萧离昧无关。”温去病虽然没有查到万鬼浮屠现在的主人是谁,但他知道那件暗器与吴国的渊源很不一般。

说白了,那件暗器落到谁手里都不可能落到吴国人手里。

那是一段江湖秘辛,知道的人并不多幸而温去病是其中一个。

房间里静谧无声,钟一山单凭刚刚那句话,脑子一瞬间如醍醐灌顶。

他想到了朱裴麒!

萧离昧曾入宫见朱裴麒,除了寻求帮助不会是别的。

是以他必然要将来周目的和盘托出,而以朱裴麒的性子又岂会给别人作嫁衣裳!

“是朱裴麒派人劫走献儿……他想直接讨好梁王?”钟一山惊讶看向颜回。

温去病点头,“至少有这种可能。”

“这是转机?”钟一山近似于绝望。

萧离昧再厉害也是踩在大周地盘上,他就算把人换到手想弄出去也要费好大周折,钟一山原意便是想在这一步把梁若子抢回来。

眼下换成朱裴麒,手段途径跟变数简直不要太多!

“你再仔细想想。”关心则乱,温去病相信钟一山能意会到他的本意。

钟一山蹙眉,“朱裴麒不会以自己的名义与吴世子作交易……他行事重于取而舍不得弃,他想讨好梁王又不想过早得罪吴国……而此时大周皇城里唯一能与吴永耽作交易的只有萧离昧……”

眼见钟一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来越深入的分析,温去病并没有开口。

“如果一山想的不错,朱裴麒会找萧离昧出面威胁吴永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而以他的行事作派,就算吴永献在他手里,朱裴麒也定不会让萧离昧知道……”钟一山绞尽脑汁往下推论,越说就越觉得自己进了一个死角,完全看不到转机。

温去病实在听不下去了,“方向不对。”

钟一山戛然而止,愣愣看向颜回,脑子里一瞬间空白。

“萧离昧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是破釜沉舟,孙氏知道他的背叛,吴永耽知道他与梁国勾结,他想翻身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梁王,失败则意味死。”温去病淡声开口,字字清晰,条条明理。

钟一山点头,的确是这样。

“朱裴麒不一样,他有选择。”温去病音色清绝,抬手倒了杯茶推给钟一山,“孙氏跟吴国在朱裴麒心里的位置,未必就不如梁王,所以本盟主以为,倘若吴永献在朱裴麒手里,于我们反而有利。”

“盟主的意思是……”钟一山恍然大悟,却没有贸然打断。

“衡水门在鱼市覆灭,于朱裴麒而言绝对是不小的打击,若然有人再狠狠打击他几次……”温去病说到这里,已经不必再深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一山这便去鱼市!”

钟一山豁然开朗,起身欲走却被温去病拦下,“茶很好喝。”

这样简单且善意的一句话,钟一山并没觉出任何深意,只恭敬坐回来把喝茶完。

对面,温去病分明看到钟一山垂眸品茶时,容颜舒展,眉目间尽显释然。

莫名的,温去病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一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涟漪,划过心间。

“孙氏那边颜某会去联系。”钟一山再度离开时,温去病保证。

房门叩阖,温去病呆呆望着对面茶杯,听着有些急促走下楼梯的脚步声,心情忽然就变得很暴躁。

这时,颜慈出现了。

然后暗处某运就狠狠舒了一口气。

“每次沏茶都满满一壶,你这是放了多少茶叶!”温去病端过紫砂茶壶到颜慈面前,“剩下的谁喝!”

不得不说,自家主子的表现完全没有出乎颜慈预料,“老奴可以喝。”

温去病抬头,笑的特别无奈,“你是中了钟一山的毒还是怎么?本盟主的重点在后半句?下次沏茶少放一点茶叶!”

颜慈后脑滴汗,“代玲珑死了。”

没别的,颜慈怕再不说出来,一会儿就得被自家主子给骂忘了。

即便有所预料,温去病还是愣了半晌,“什么时候死的?”

“五年前。”

据颜慈打听到的消息,代玲珑自五年前闭关便一直没有出来,因为她在闭关三个月之后就已经死了。

她在死前留下一份遗书,万勿将死讯传出去。

“怎么会这样……”

温去病皱眉,他无法想象伍庸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可以确定的是,游傅之所以恨伍庸,当与代玲珑的死脱不了干系。

他该,怎么告诉伍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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