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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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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朱裴麒重回金銮殿之后,并没有对太子党中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秋后算账,亦没有任何奖赏给予在那段时间里坚定不移支持他的钟宏。

那么在有一件事上,朱裴麒是有态度的。

那就是凤臻因为朱裴麒的明升暗降,调出皇城……

这件事看上去的直接受益者,是被朱裴麒提拔到吏部尚书位置的邹骞。

但因为保皇派的一致努力,上任还不到三日的邹骞就被扒出人命官司,而保皇派预案的几个人选又因为太子党的连坑带骗,没有顺利占位。

于是,这个位子便落在了在朝廷里一直名不见经传的苏仕头上。

苏仕是谁?

是在朝廷官员心里存在感极低的一个人,嗜茶如命的一个人,只图小利干不了大事的这么一个人。

说起嗜茶如命,当初徐长卿还是钟情茶楼的老板时,苏仕便是那里的常客。

如果一定要说苏仕做过什么让大家能够记住的事,便是徐长卿任太傅的那一日,苏仕套近乎不成,还被凤臻怼到没脾气。

一个吏部尚书的位子,太子党与保皇派明争暗斗到最后,谁也没捡着便宜。

至于苏仕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

值得一提的是,苏仕跟太史令谢时意走的很近,因为这两个人兴趣爱好相同,嗜茶。

而在凤臻被朱裴麒踢出朝堂之后,钟宏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他虽为礼部尚书一职,却在瘟疫之事结束后,潜移默化成了太子党里的中坚力量。

原因很简单,除了经受住考验的忠心,便是其女钟知夏盛宠不衰,俨然有了冲击太子妃的势头。

钟府如今,风光无限。

朝廷里的动向无非就是吏部尚书的归属,苏仕上位对钟一山亦或温去病来说,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但也不是坏消息。

这几日钟一山暗自布局的重点是马晋,他要在颖川没有动作之前,拿下龙魂营。

而温去病的重点就是讨好钟一山,因为他发现自从那晚他没有依着他家阿山的意思跟婴狐好好‘进步’之后,他家阿山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

以往他还可以仗着弱小撒撒娇,没事儿还能求抱抱,求蹭蹭。

现在莫说撒娇,连他做的饭他家阿山都不吃了。

“本世子觉得,我可能要失去我家阿山了。”御医院的药室里,温去病趴在桌上,一脸颓然,满目沧桑。

“有可能。”伍庸在配药。

“可是为什么呢?本世子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本世子武功太弱?”温去病腾的坐起来,直视伍庸。

“有可能。”伍庸在配药。

“之前本世子武功也很弱,阿山就很保护我啊,现在怎么就嫌弃了……他该不会是真的嫌弃本世子吧?”温去病皱眉,忧心不已。

“有可能。”伍庸在配药。

温去病深吸口气,看向伍庸时眼皮一搭,“多谢鬼医在百忙之中还特意敷衍本世子,告辞!”

“你之前就很弱,现在依旧很弱,这显然不是钟一山嫌弃你的根本,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做错事。”鉴于吃温去病的,喝温去病的,伍庸勉为其难替他分析一下。

温去病当下坐过来,摇头,“完全没有。”

“不可能,以我对钟一山的了解,他不是轻易使性子的那种小男人。”伍庸想了想,“是不是你自己太敏感了?”

“昨晚满桌十二道菜,全都是他最喜欢吃的,结果他回来说他在外面吃过了,本世子没有任何不开心,马上就说明晚还做,他直接就回明晚也在外面吃,后晚也是,以后都在外面吃,本世子要再不敏感,媳妇儿就丢了!”

“你都做了什么?”

“佛手金卷,醉虾,佛跳墙,半月沉江,明珠豆腐,双龙卤蛋……”温去病智商下线,把十二道菜的菜名一五一十告诉给伍庸。

伍庸想了半晌后,“明珠豆腐跟醉虾……”

“有问题?”

“我爱吃。”

温去病,“……”

就在温去病几欲暴走的时候,毕运突然出现,且带来一件对温去病而言暂时还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花无忌回楚国了。

“不是说三日之内就能到皇城吗?”温去病内心欢喜,但也非常疑惑。

“倚峦门传回消息,说是楚王抓了亮枪。”

毕运音落之后,温去病唯一的想法就是,“花无忌该不会喜欢亮枪吧?”

毕运噎喉,伍庸一句话点醒温去病。

先把情情爱爱的事,放一放!

温去病阖目片刻,睁开眼,“楚轩辕那个杀千刀的,他必是想以花无忌威胁皇姐,这件事三皇姐知道吗?”

毕运,“……”

温去病吁气,慢慢镇定下来,“楚轩辕怕是要来了。”

相比楚轩辕要来大周的猜测,皇城在一日之内突然传出来的风言风语,才真的让温去病震惊。

除了温去病,震惊的亦有钟一山。

夜,天地商盟。

面对眼前的钟一山,温去病十分努力收敛起心底的疑问跟渴望,才勉强保持住颜回身上的特质。

正如温去病猜测,钟一山此来天地商盟,为的是两件事。

其一,花无忌已回楚国。

其二,市井突然传出来的那些针对马晋的风言风语,出自何处,目的何在。

或许在世人眼里,那些所谓的风言风语并没有确凿的依据,但钟一山知道,那些都是真的。

马晋的确在幽山之战故意延迟粮草补给,险些令穆挽风麾下大军陷入险境。

也的确有在赤水之战中,将原定的五万援军私自调离两万,若非那一役穆挽风屡出奇招,大周便不会有后来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马晋害穆挽风的那些事儿,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的!

“马晋心胸,不及穆挽风十分之一。”方桌对面,温去病愠声开口,目如寒霜。

钟一山并不否认马晋狭隘,“当年元帅年少气盛时,曾让马晋在众将面前丢过脸,后来马晋几次陷害,元帅明知其所为,并未上报而是私下与马晋有过一次长谈,那次之后,马晋或许心里有怨但也没有再犯错。”

“那样的人,值得包庇?”温去病不解。

“那样的人不值得包庇,但马晋算是诡将,冷静,狠辣,无情又有异于常人的精准判断力,除了元帅,马晋是大周武将中败绩最少的一位将军,而且元帅统计过,同样一场战役,倘若换别的将军来战,纵然不会比马晋表现的那般冷血,但在兵卒损失上却不会少于马晋。”钟一山告诉温去病,一将功成万骨枯。

重新培养出一位将军的代价,远比扶马晋走上正途更大。

而这,也是穆挽风一直没有放弃马晋的原因……

至于马晋在军演时的表现,他会输是必然。

一是因为,他面对之人正是他当年如何也攻不破的穆挽风,怎会不输。

二是马晋真的轻敌了。

钟一山不愿再提军演,直接道明来意,“如果一山料想不错,这是有人想借此事逼马晋站队。”

温去病沉默,由着钟一山继续分析。

“一山愚见,在元帅没被朱裴麒害死之前,朝中两派并没有如现在这般明显的泾渭之分,矛盾也从未有现在这般激化,原因是他们认可元帅,他们相信只要有元帅在,朱裴麒不会被颖川王利用,这江山还是朱氏的江山,元帅死后,保皇派突然崛起与朱裴麒处处作对,究其根本是因为保皇派打从骨子里将元帅划到他们阵营,那么曾经伤害背叛过元帅的人,就是敌人。”

“二公子说的不错,不管眼下流散在皇城里的风言风语出自谁,对于马晋来说路就只有一条,表明立场归到朱裴麒麾下,因为他已经不被保皇派认可,无法立足在中间地带。”

钟一山眸色渐戾,“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二公子想如何?”温去病抬头,看着那张坚毅又果敢的容颜时有些出戏。

曾几何时,颜回在钟一山面前就像是一座高山,可以遮挡风雨,为他披斩前路所有荆棘。

那时钟一山看过来的眼神跟目光里有崇拜,敬重和感激。

而这一年的时间,钟一山肆意成长,无论心智跟武功都已经与温去病不相上下,温去病再也没办法找到初时自己以颜回的身份,面对钟一山时的优越感。

现在的他们,并驾齐驱。

莫名的,温去病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罩在自己脸上的金色面具,失去了意义。

他们之间有信任,不必再隐瞒身份。

他们之间有超越盟友的纯真之情,又何必故作神秘。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明日这皇城里便会有新的风言风语,像马晋那样的人,欲使其臣服,必先叫其绝望。”钟一山肃声开口,眼中无波。

温去病微蹙眉,“你想令马晋臣服?”

“不只是马晋,这大周朝廷也是时候该重新洗牌了,保皇派,太子党,还有我钟一山。”钟一山目光无比坚定的看向温去病,声音清冷,字字珠玑。

温去病震惊,“二公子以为时机成熟了?”

“或许还没有那么成熟,但也总好过在遭受排挤的时候,不敢在朝廷里明目张胆反击。”

自钟一山身上散出的威严霸气,那样明显跟清晰,这是温去病在此之前作为颜回,在天地商盟里,从未感受到的。

“既然二公子有这样的想法,颜某全力以赴。”温去病坚定开口。

钟一山目光未落,他静静看着眼前男子,神情平静到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颜某……有说错什么?”温去病被钟一山盯的有些不自在。

钟一山摇头,“多谢。”

温去病暗松口气,“还有一件事,据颜某所知,楚王抓了亮……”

“楚王抓了亮枪,逼花无忌折返回楚救人,依一山分析,楚王应该已经遭到卫王拒绝,加之戚燃大胜,连番打击之后楚王必是对时局有了重新认识,如果一山猜测不错,楚王很有可能会来大周,求三公主回楚。”

钟一山停顿片刻,“只是不知,三公主会不会与楚王回去。”

“谁知道呢。”温去病的确不敢肯定,毕竟自家皇姐与楚轩辕曾一起经历生死。

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有误,“情爱之事,皆难预料。”

“的确。”钟一山微微颌首,“一山告辞。”

直到钟一山离开,温去病方才摘下脸上的金色面具,搁到桌上,身体懒散的往后靠过去。

三皇姐,楚轩辕不要你没关系,我养你一辈子。

所以我可求求你了,千万别跟那个人渣回楚国去……

楚国,皇宫。

御书房里正在批阅奏折的楚轩辕,在看到安公公仓皇推门的时候,搁下手中狼毫。

“来了?”楚轩辕抬头,淡漠开口。

安公公一脸惨白跑进来,站在龙案前时身子都还忍不住发抖,“皇上还是……那花无忌就跟吃了疯人毒果一样提着鬼头枪,见人就挑,连御前林侍卫都被她挑了头……”

“什么!”楚轩辕鹰目陡寒。

“挑了头发,她这是一点儿情面都不讲啊!皇上,老奴觉得您还是暂时躲一躲为好。”安公公是楚宫里的老人,对楚国前朝后宫的事儿知之甚多。

整个前朝后宫的人加在一起,他最服花无忌。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花无忌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小小校尉,一路过关斩将成为楚国唯一的一位女将军!

而且还是楚国朝堂上唯一可以佩戴兵器的女将军。

这事儿当初花无忌缠着皇上软磨硬泡小半年,终于成功说服皇上允她殿前配枪。

拿花无忌的话说,迂腐守旧的观念就是用来打破的,她就是要挑战世俗陈规。

楚轩辕不知道花无忌到底有没有挑战到世俗阵规,但她配枪上朝这件事,对楚国满朝文武来说绝对是个挑战。

后来安公公私下里有问楚轩辕为何答应花无忌这种看似极不合常理的要求。

楚轩辕的回答是,爱屋及乌。

此刻看到安公公哆嗦不止的身子,楚轩辕愠声开口,“传旨下去,不许任何人拦她。”

安公公心知劝不动皇上,只得转身出去传旨。

不想安公公才走过去,殿门‘砰’的自外面被人踹开,朱漆殿门不偏不倚刚好撞到安公公额头,害的安公公当场就晕了。

看着晕倒在地的安公公,楚轩辕胸口微窒,不及抬头,寒意陡袭。

“不想亮枪被分尸,你只管挑下来。”面对悬于头顶的鬼头枪,楚轩辕面不改色,一双好似鹰隼般的寒目,凌厉如锋。

外面一众侍卫欲冲进来护驾,但见楚轩辕挥手,皆退。

四目相视,花无忌最终将鬼头枪狠狠砍在龙案上,双手叉腰,“你有本事放了亮枪,冲我来!”

世人皆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楚轩辕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他的鸾儿跟花无忌之前,到底是谁近了谁的墨,谁近了谁的朱。

“楚、韩一战,韩将戚燃大获全胜之事,花将军如何看?”楚轩辕敢叫花无忌提枪闯进来,因为他根本不惧,亦不屑。

论七国皇族武功最高者,楚轩辕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面对楚轩辕的质疑,花无忌就只回答四个字。

“替天行道!”

楚轩辕冷眼而视,“韩为七国最弱,文武皆弱,然而现在你来告诉朕,为何戚燃能打赢郭将军的八门金锁阵?为何吴国竟敢冒着得罪朕的风险借道给韩?纪白吟到底凭什么可以让卫王放弃与朕达成的共识?”

楚轩辕所有的胸有成竹,在得到这三个消息的时候,消失殆尽。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形容词可以准确描述他心底的震惊跟愤怒,失望跟消沉。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鬼头枪还砍在龙案上,花无忌双手叉腰,冷冷一笑。

楚轩辕薄唇微紧,之后开口,“因为朕手里有亮枪。”

“我不知道。”花无忌瞬间说了真话。

然而楚轩辕却是不信,“或许在别人眼里,你花无忌能走到今日靠的都是诨号,但朕知道,你书房里的兵书比朝中任何一位武将府上的兵书都多,你对兵书熟读的程度也比他们更通透,放眼七国,除了穆挽风你一次都没赢过,任何一位武将与你对敌,你都有赢的局面,便是输,也绝对称不上狼狈。”

花无忌对这种赞美,很不屑,“我真不知道。”

“你常胜,并不是因为运气。”

楚轩辕身为君王,且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君王,又如何能让一个毫无建树的女子入朝堂,而那些所谓的运气之说,不过是朝中武将,亦或身为男子碍于面子自圆其说罢了。

这是楚轩辕第一次在花无忌面前,如此肯定她过往的功绩。

但对花无忌来说,毫无意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是你,将八门金锁阵的破解之法私通给戚燃,你又是用什么条件说服吴王借道给韩?你何时与纪白吟那般熟了?”楚轩辕的怀疑,在此。

听到这种猜测,花无忌怒极反笑,“我是知道八门金锁阵的破解之法,可你没发现戚燃用的并不是破解之法?他用的是以强对强,以暴制暴的新阵法,我都不知道那叫什么鬼名字!说服吴王?我花无忌连帅印都被你缴了,我一介庶民布衣连吴王的影子都踩不到!至于纪白吟,烦劳问一下,那是谁?”

楚轩辕很不喜欢花无忌的回答,“如果这些都不是你跟鸾儿做的,那么你们至少应该知道,韩|国内里已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弱了。”

“少叫鸾儿,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着恶心!”花无忌怒目。

楚轩辕冷漠坐在龙椅上,“花无忌,你知道朕为楚国能成为七国之首,付出多少?”

“你又知不知道温鸾为她腹中孩子付出多少!”提到温鸾,花无忌看向眼前男子时只恨的咬牙。

“一个根本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如何能跟一个国家比!”楚轩辕鹰眸如潭,愠声道。

“那孩子是温鸾的全部,在温鸾眼里,一个小小楚国根本不配跟诺儿比!”

花无忌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楚轩辕,我花无忌自认活了这把年纪也算阅人无数,怎么就漏看了你这个白眼狼!当初我踹静妃是不是你设计好的!你暗地里顺藤摸瓜直接端了静妃母族的地下钱庄,明里却借着温鸾的面子赦我无罪!”

楚轩辕冷眼看着花无忌,并未反驳。

“当初温鸾在我面前把你说的天上有地上无似的,叫我感激你?我感激个屁!你难道不是想借那件事把温鸾的荣宠推到更高位!之后卫姬踢掉温鸾肚里的孩子,你非但没治卫姬的罪还封她为皇贵妃,温鸾伤心欲绝你看都没看一眼!现在,你又要封卫姬为皇后,封她肚子里的孩子为太子!好大一个局,你这么做就是攀高踩低,你想借温鸾衬托出你对卫姬的荣宠!”

“这些都是鸾儿告诉你的?”楚轩辕面覆铅云,眼含霜雪。

“这些都是我花大爷拼尽一生智慧想出来的!”花无忌怒怼,“楚轩辕,你欺人太甚!你……”

就在花无忌还想怒骂的时候,楚轩辕甩手。

‘唔……唔唔唔……’花无忌震惊自己不能言语之后并未思解穴,直接冲到龙案前提枪。

枪没提下来,她却被楚轩辕又甩几下手给定得死死的。

“来人,把花无忌带下去。”楚轩辕开口之际,外面立时冲进两名侍卫,生生将花无忌拖拽出御书房。

安公公醒了,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便听头顶有声音飘落。

“三日之后,朕会带着花无忌跟亮枪亲赴周国,叫礼部递国书给周……还有,带上卫姬。”

安公公起身领旨时,楚轩辕已然倒仰在龙椅上,微微阖目。

安公公原是想劝几句,但见如此,只得退离。

听到殿门闭阖的声音,楚轩辕方才慢慢睁开眼睛。

他眼前是偌大无比的辉煌殿顶,明明雕梁画栋却偏偏散发出空洞又死沉的气息。

楚轩辕忽然想起与温鸾初见时的一幕。

那是一座存在于中原七国之间的虎兽山脉,年少气盛时,他曾独闯虎兽山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勇气。

结果在迷失方向的第三日,遇到了夜战巨蟒的温鸾。

确切说是被巨蟒追了小半天的温鸾。

那时的他,一根根钢硬笔直的络腮胡长在脸上,害温鸾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怪物,大喊出‘吾命休矣’四个字。

想着想着,楚轩辕笑出声音……

夜色浓郁,月光挥洒,如轻纱般覆盖万物。

微风掠过,树影摇曳,在地上落下无数细碎的白银。

流芳殿里,钟知夏如今已是风光无限,宫里各司跟内务府送过来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炭为金丝炭,炉为紫铜炉,殿内温暖如春,连最挑剔温度的凤仙花都可以在这里开的很娇艳。

满桌膳食飘香,钟知夏只穿着夏季穿的绯红纱华坐在桌边。

这会儿听到外面有声音,钟知夏当即起身恭敬。

朱裴麒如往常一般,走进殿里。

“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钟知夏娇柔倾俯,朱裴麒也本能上前搀扶。

自二人坐到桌边用膳伊始,钟知夏娇薄的身子便时不时蹭向朱裴麒。

而面对钟知夏如此媚色撩人的挑|逗,朱裴麒无动于衷。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少了对钟知夏的兴趣。

虽然有,但不会强烈到饭都不吃。

这会儿,钟弃余端着糕点走进来,卑躬屈膝,毕恭毕敬……

朱裴麒对钟弃余的感觉很微妙。

他想得到,又不想唐突。

“娘娘,这些糕点是奴婢刚做的,正温着。”钟弃余每每都会在这个时辰把糕点送进来,也每每都只会站在钟知夏这一边,从不会多看朱裴麒一眼。

只是她越这样,朱裴麒的心里就像是被猫爪子挠着,不是很疼,却不痛快。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被忽视。

明明在偏殿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样,他们甚至可以互相讲到儿时!

“弃余的厨艺比这皇宫里的御厨还要好呢!”钟知夏拿起盘中糕点,小咬一口。

她已经做了准备,吃罢糕点,就该轮到她累的时候了。

“娘娘说笑,奴婢哪有那么好。”钟弃余今晚所穿的宫装有些宽大松散,是以她俯身回话的时候,在朱裴麒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肩头若隐若现的胎记。

“你的厨艺,的确不错。”朱裴麒不轻不重开口,视线落在钟弃余身上。

旁侧,钟知夏当下拿起一块糕点,“太子殿下要不要尝尝?”

面对钟知夏递过来的糕点,朱裴麒不为所动。

钟知夏似乎意识到什么,“弃余,还不把糕点给太子殿下端过去!”

钟弃余怯怯点头,上前端过糕点之后绕到朱裴麒身侧。

她站的角度,刚好能够掩住钟知夏的视线。

“太子殿下请品尝……”钟弃余恭敬端起糕点,因为俯身跟举起的动作,朱裴麒分明看到钟弃余肩头并不是他看到过的那朵墨色牡丹,是一大块污渍。

朱裴麒皱眉,抬手拿起糕点时视线紧紧盯着钟弃余肩头。

钟弃余随即将瓷盘搁在桌上,退到旁侧。

“爱妃,本太子喜欢你昨晚的那件青蓝薄纱。”朱裴麒没有吃那糕点,转身看向钟知夏。

钟知夏心领神会,起身,“那臣妾换过之后……”

“在里面等我。”朱裴麒咬了一口糕点,说的十分自然。

“是。”钟知夏脸颊微红,含羞带臊回了内室。

就在内室房门闭阖一刻,朱裴麒猛然起身走向钟弃余,用力抓住她左臂,目色幽暗,“你在躲着本太子?”

“太子……”钟弃余一副想要惊叫却又不敢发出声音的表情看向内室,“太子殿下误会了,奴婢没有……”

因为牵扯,钟弃余左肩宫装被扯落大半,肩头墨色胎记愈发明显,“怎么会这样?”

“太子殿下恕罪,奴婢……奴婢……”钟弃余不顾朱裴麒正拽着自己,扑通跪到地上,“太子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还在里面等着殿下!求殿下就寝!”

看着这样的钟弃余,卑微,胆怯又懦弱的样子,看的朱裴麒打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他忽然伸手,硬是把钟弃余拉起来,“你想本太子就寝?”

“奴婢求求太子殿下了……”钟弃余眼圈泛红,眼泪就挂在睫毛上,衬的她那双眼睛愈发明亮。

朱裴麒终是松开手,大步走向内室。

钟弃余看着朱裴麒的背影,挂着泪珠的眸子渐渐冰冷。

直到内室房门紧闭,她方抬手,毫无表情抹过眼角那滴摇摇欲坠的泪。

待她回头时,虚空琢就站在殿外……

皇宫很大,每日都会上演不同戏码。

太监与太监之间,宫女与宫女之间,太监与宫女之间,各宫妃嫔之间,还有就是将军与他国世子之间。

温去病对钟一山的态度一如往常,殷勤讨好,可耻卖萌。

虽然他能感受到钟一山对他的冷硬跟疏远,但他坚信这是因为钟一山被鱼玄经扰了心智,除此之外,没有理由。

钟一山越是这样,他越要关怀。

在以前,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

现在,我看青山依旧妩媚,料青山,根本没看见我。

此刻看着钟一山自门外而入,直接走向内室,温去病小心翼翼站起来,“阿山……”

钟一山止步,回身看向温去病,“温世子有事?”

“没……没有。”温去病迟疑片刻,“我知道你在外面吃过了,所以我做的都是些饭后甜点,我还煮了一壶茶……如果你困的话,你去休息好了。”

看着温去病有期待又不敢奢求的样子,钟一山终是咽下一口气,转身坐到桌边,“茶我不喝。”

温去病瞬懂,当下将茶壶挪的远远的。

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如此心有灵犀吧,钟一山如是想。

“三公主还好吗?”

从震惊,任性再到平静,钟一山对待温去病就是颜回这个秘密的态度,已经不再纠结。

“皇姐挺好,就是花无忌被抓这件事叫她不舒服了……”温去病将糕点端到钟一山面前,“不过我觉得,楚轩辕不敢动花无忌。”

“他当然不敢,韩|国现如今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足以让楚轩辕侧目,他还要靠着花无忌在三

公主面前说情,怎么敢动。”钟一山想了许久,终是拿起桌上糕点。

“以我对三皇姐的了解……”温去病原本胸有成竹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微妙。

钟一山看在眼里,咬了口糕点,“温世子是觉得三公主有可能会跟楚王回去?”

“你不知道三皇姐有多爱楚轩辕,如果我跟楚轩辕同时掉进水里,三皇姐会毫不犹豫舍弃我。”温去病说的是真的。

钟一山微挑眉峰,表示有兴趣听下去。

温去病随后告诉钟一山,楚轩辕跟三皇姐是在虎兽山脉里认识的,那时楚轩辕还只是一个皇子。

依着温去病的意思,楚轩辕与温鸾在虎兽山脉里足足混了一整月,才被韩、楚两国救援的高手找到。

晚去一步就是死。

据当时看到的人说,那时楚轩辕跟温鸾两个人简直是被整个山脉的野兽追杀,有些野兽还因为谁该先吃的问题产生分歧,内部发生矛盾先自相残杀了一部分。

最后,在他二人走投无路时一起跳湖。

没想到湖里有野鳄,亏得温鸾轻功卓然,不然也死了。

青葱少年时最美好的相遇,成就了韩、楚两国后来的联姻。

谁也没想到,那段在世人眼里足以拿出来歌颂的伟大爱情故事,到现在,已经成了一段笑话。

温鸾,就是一个笑话……

温去病在讲到这里时,突然低下头,不再开口。

之前在天地商盟,钟一山没有多问,他觉得当时温去病以颜回的身份,并不方便说出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

可现在不同,“温世子以为,楚轩辕不值得原谅?”

“不是。”温去病抬头,“他该死,我也该死……”

钟一山握着糕点的手微顿,他有些不理解温去病这句话。

“当初如果不是……我在虎兽山脉附近走丢,三皇姐根本不会去虎兽山脉找我,那样她就不会遇到楚轩辕那个丑八怪,更不会嫁给他!”温去病低下头,双手不自觉握在一起,“我对不起三皇姐。”

钟一山注意到,温去病眼眶微红,他能感受到温去病此时此刻无比的痛苦。

他忽然在想,如果是在天地商盟,如果温去病带着面具,那样一个身份温去病断不会与他说这些。

颜回仿佛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由始至终,那个角色从未在自己面前说过苦、难,从未表露过任何悲伤,无奈,哪怕是一丝丝的为难都没有过!

因为天地商盟的盟主,不可以。

同样一个男人,当他是温去病的时候,则可以在自己面前肆意哭、笑,撒娇甚至时尔还会摆出一副贱贱的样子。

释怀,只在一瞬间。

“缘分这种事谁能说的清楚,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就像你喜欢穆挽风,那个时候若是说出来准会被毒打一顿……可能一顿还不够,但现在……”钟一山情不自禁抬头时,却见温去病也在深深的看着他。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温去病仿佛找到根源一般,“阿山你听我解释,我是喜欢穆挽风,因为我由衷欣赏她,可我们……没有我们,只是我一厢情愿,我……”

“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今晚这糕点似乎有些咸,放到明早再吃吧。”钟一山将只咬了一口的糕点搁回到瓷盘里,再无言语,起身走向内室。

温去病一脸茫然,“为什么?”

“因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钟一山明显并不是在回答温去病所问的问题。

温去病则完全没有意识到,以他这么多年的做菜经验,时间真的可以冲淡咸盐吗?

可以吗?

这一夜,似短暂,又漫长。

欢愉短暂,苦痛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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