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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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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天一夜,喻向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四周没有灯,昏暗无比,陈旧的木质床卷着空气中的灰尘味袭来。

夜晚潮湿,屋外又开始滴滴答答下雨了,有节奏地敲打在窗沿上,盖在身上的被子有股淡淡的霉味,像是从压箱底里搬出来的。

刚醒的脑子还很恍惚,记忆好一会儿才被找回来,喻向挽记得自己好像在混乱不堪的网吧,躲在那个充满烟酒味,没有什么光线的小包间,身上仅剩的回家的车费钱还不知半夜被谁摸了去,她只好继续待在那里,准确来说,是偷藏在那里。

如同惊弓之鸟,一听到什么声响,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藏到桌子下去,看着门帘底部留出的缝隙,一双皮鞋走过,停在包间门口,心脏立马提到嗓子口,皮鞋一转去了对面的包间,她又松口气。

包在纸巾里的薯条一点点减少,一根薯条不能一口吃完,吃一根少一根,到最后一天时,只剩一些小块残渣,只能用指尖揪下一点放嘴里尝味。

躲得了一天,躲不了两天三天,那天早上还是被抓住了,早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结局,但真正到来时依旧觉得恐慌、害怕、不知所措。

因体力不支,晕倒在网吧门口是她脑海里最后的记忆。

那她现在是在哪儿呢?派出所的小黑屋?

眼睛从左侧开始一点点扫过,这个房间好像很久没人住了,布置简陋,除了她身下的这张木床,还有一张桌子,没有衣柜,是墙上拉了条长线,两端都绑在窗户的木栓上固定。

喻向挽缓缓坐起来,眼神扫了一圈,落在门口时,起身的动作倏然定住,双眼睁大。

她仔细看着站在门口的那道高瘦的身影,看清是个男人的那一刻,手揪着胸前的被子,猛地撑起半身往后退,退到床角边上,胸腔剧烈鼓动,睁大的眼睛只圆圆瞪着,呼吸都放慢了。

路折云站在门口,手扶在门框上,一打开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床上的人蜷成一团,堪堪缩在木床边缘,整个身子有一半在外面,看上去像要掉下去,但她浑然不觉,只盯着自己的方向。

“出来吃东西。”他平静地说。

路折云只开了一点缝,他个子高,挡住了光,屋外的光线溢不进来,只有细碎的光芒渡在他的周身,黑色的衣角染上昏黄。

他逆光而站,喻向挽看不清他的面容,是从他的声线辨别了出来,哪怕他们只说过几句话,也许是声音过于特别,本该清冽的少年嗓音,却像是压着什么,低低沉沉,完全没有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没有开灯的房间,一人缩床角,一人站门口,对角线的距离,目光在黑暗里交汇,僵持着久久没作声,只有屋外的雨在落。

喻向挽微微偏头看向他后面,他挡住了看不清,路折云注意到了她的动静,侧开一点,她方看到他后面的桌上有两碗面条,只是远远看着,嘴里就分泌出了饥饿的唾液,她咽了下,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路折云转身走了,没再管她,坐在桌前,自顾自开始吃面。

里屋没有动静,家里没有多余的调料,做不出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只有面条自身的淡淡香味飘荡在房内。

片刻后,门被轻轻打开,喻向挽低着头,瑟缩着出来,在门口站了会儿,才走过来,在路折云对面坐下。

对面人已经吃了快一半了,她拿起筷子试探性挑起一根尝,若是正常情况下的人吃这一碗面条,只会评两个字:难吃。

然后丢了筷子宁愿饿肚子也不吃这玩意儿。

但喻向挽已经饿得天荒地暗,感受不到胃的存在,她躲在网吧那个小房间里最后一天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想吃,要不是尚存一点意识,估计桌子角的木皮屑都被她啃下来了。

又怎么会嫌弃这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尽管它的卖相并不佳——眼前的瓷碗里盛着一碗清水挂面,油花都少得可怜,不知道是水放少了,还是煮面的人没经验,面整个揉成了一团,像是泥巴搅和在一起,看一眼都让人毫无食欲……

路折云先吃完,对面的喻向挽埋着头,吃得很认真,也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谢谢你……”喻向挽吃完后说。

这是她这段时间吃过最饱的一顿饭。

路折云闻声看了她一眼,喻向挽低着头,眼神落在空空的碗底,双手规矩放在身前。

眼前的桌面投射下阴影,喻向挽抬起头,看见路折云站起身来拿走了她面前的空碗,她反应过来,欲伸手阻止,“我自己……”来就好。

路折云已经转身走开,默不作声地端着两人的空碗去洗碗,水槽就在他背后。

没有另外独立的厨房,除了她刚刚睡的那个小屋,其余都紧紧凑凑挤在他们当下这个空间。以她坐的这张饭桌为空间分界线,右边的区域有一面靠墙的书柜,下面是深绿色的沙发,包裹周身的布松松垮垮,几个被烟烧着的破洞,下面掉着长长一截布条未压进去,拖在地面,沙发上有不少杂物随意堆积。

饭桌左边的区域则算是“厨房”,是之所以说是算是,只因那不过是洗水槽旁砌了个台面,再搭块木板,上面放锅米油盐,零散的调料包,组成一个能弄点食物的地方。

“这是你家吗?”喻向挽轻声问。

听到这句话时,路折云正打开了水龙头,生锈的水龙头发出“咔咔”的声响,喷溅出水花,等着水抽上来之后慢慢流出水流,他手搭在水槽边缘,细长的指尖自然下垂,等着浊水变清。

路折云没吭声,不知道是不想理她,还是只是单纯不想说话。

狭小的空间陷入长长的沉默,屋外雨声滴答,砸在屋顶的遮雨棚上,屋内水流声哗哗,路折云背对着她,站在水槽前,高挺的个子需要俯一下身,将就这个低矮的水槽。

放在大腿上的手无意识揪着衣角,喻向挽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不自在。

山上的狼狈初遇,挤满人的大巴车,巷尾的网吧门口……该说是巧合还是倒霉,他们拢共见了三次面,次次都不太美好。岂止是不美好,可以说她最惨的样子都被他看见了。而如今她还是坐在了这里,刚吃完了他做给她的面条,现在正看着他洗碗。

现实有时挺魔幻的。

填饱了肚子脑子开始重新转动,喻向挽开始复盘当下这荒唐又莫名的情况,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能想出什么,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清楚为什么要带她来他的家里,还给她做吃的,她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学生,虽然已经毕业了,但还不知道能不能读高中,所以还不算高中生……被外婆外公抛弃、亲戚们嫌弃的拖油瓶,失去至亲,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脑子想得发疼都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

耳边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你家?”喻向挽再次开口,“是、是,也是……也是让我做你小老婆的吗?”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低到桌子下去了。

洗碗的动作一顿,路折云在水流声中抬头,看着眼前的窗户,屋外月亮高悬,雨水一遍一遍冲洗着窗户,雨帘遮挡着,让窗户上的倒影都变得朦朦胧胧,框在其中的人影清瘦,前几天见面时还贴合的衣服此刻宽宽大大罩着她,低着头,紧张无措,耳尖因为说出某个词汇而微微泛红。

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些许情绪的起伏。

“你几岁?”

他停下动作,盯着黑衣里窗户上的倒影,背弓着,手肘微屈撑着水槽边沿。

“15!”像是被踩到兔子尾巴,喻向挽急忙抬头,脱口而出,“还没到年龄!”

说完,才回味过来什么。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说……”她说得磕磕绊绊,好一会儿都没捋清楚,最后只低声说,“反正还没到那个年龄,你不能、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路折云已经直起了背。

关了水龙头,路折云把洗干净的碗放回碗架上,水从指尖滴落,他四处看了看,看上去是想找点什么来擦手,没找到,他转过身来。

看着人朝她走过来,喻向挽“蹭”得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背抵着墙笔直站着,手抓着墙沿。

路折云绕过她,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她后面的沙发,弯着腰检查上面的杂物,随便拿起什么东西翻翻,几张废纸张捏在手里,他话语平静也冷漠地说,“卫生间在外面,九点之后没有热水,要不想冲凉平时就早点。”

路折云背对着她,喻向挽看到他手里的纸上只有些鬼画符,估计没什么用,他看了一眼就给扔到了一边,然后又翻翻找找了会儿,最后干脆手一推,把沙发上的杂物全部推到了角落。

“钥匙只有一把,我这几天没空,过几天再重新去配,你要想出门,自己拿个什么东西抵着就行……”

他说了一堆让她发懵的话,喻向挽还呆愣地在一边儿站着,一边听一边旁观他收拾沙发、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单薄的被子铺开,大概又觉得闷热又把被子掀了的这一系列动作。

他这是……要睡觉?

在沙发上?

如她所见,路折云在沙发上躺下,没有枕头睡着不舒服,他坐起来在一旁的柜子上随便拿了两本书丢后边儿,要躺下时又说,“我没那么多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说这话时抬起头,视线落在喻向挽身上,“也不感兴趣。”

说完翻过身,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沙发不大,路折云比同龄男生还要高出一个头,侧躺在沙发上不能完全睡下,腿要微微屈起。

喻向挽看着他侧躺的背影。

“你睡了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均匀的呼吸传来,告诉了她答案。

这就睡着了?这么快?那她呢……喻向挽看了眼灰尘垢满的地板,又觉得应该不可能。

喻向挽看来看去,最后看向了背后那个唯一有床的小屋。

屋外的雨没有停歇,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挪了挪脚,喻向挽朝那房间慢慢踱过去,进门前,最后回头看了眼那个沙发上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撑起黑色T恤,因侧躺的姿势勾勒出两侧肩胛骨,他闭眼睡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长睫毛在眼底投射一片阴翳,眉头蹙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噩梦,睡得并不安稳,好似在梦里也有什么摆脱不了的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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