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再说。”清歌离看着树下，昏迷不醒的修士们横七竖八倒在传送阵中间，却无法被传送出去。

江砚驱动着更多魔气，在空中幻化出无数锋利的利刃，对准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几人。

虽然知道是幻境，清歌离还是不忍地闭上眼睛。

直到耳畔响彻祈鸱的哀嚎。

尖锐的，凄惨的，像是濒死之时的呐喊。

她睁开眼睛，眼睁睁看着江墨挣开缚魔阵的束缚，向着昏迷不醒的修士靠拢过去。

强行破开缚魔阵带来的反噬打散了他的形体，他无法再幻化人形，只能保持一团墨色的浓雾，在强风吹拂下愈发散乱。

墨色气流将几名修士紧紧护住，硬生生接下了江砚的攻击。

几乎要神魂俱灭。

强烈的威压冲撞之间，寒风怒号，积雪纷飞，在这杂乱的噪声之中，清歌离听见叶飞羽说：“江墨在试图改变传送阵。”

她重新看过去——被打散的墨色气流源源不断涌入传送阵，改变了其中一处走势。

“这是？”

“他改变了传送阵的地点，”叶飞羽道，“虽然传送阵无法将他们送出淬星川，但可以将他们送到淬星川以内的其他地方。”

“是哪里？”清歌离急切追问。

“正南临水之处，方圆五尺之内，”叶飞羽道，“我们可以出去了。”

“不再看看？”清歌离道，“幻境之内的时间和现实世界不同，我们看似在里面带了许久，外面可能半柱香的功夫都不到。”

话音未落，她却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不清。

叶飞羽似乎在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回应了什么，只是神识愈发不稳，像是要从幻境中被强行剥离，又像是……被拖入了幻境的更深处。

……

另一边，乔云崎心绪不安地守着三人，沉樱忽然睁开眼。

“师兄，”沉樱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一边哭一边起身走向大殿外面，“跟我找地图和其他线索去。”

乔云崎跟在她身后：“找什么？”

“师姐说……”沉樱想了想，改了口，“师兄让我们找找地图和其他线索，说是出了幻境会有用。”

一听说是叶飞羽的意思，乔云崎果然没再说什么，快步跟上了沉樱，两人先是将大殿外面和周围仔细搜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上面可用的线索，准备去其他地方时却犯了难。

乔云崎看着相拥潜入记忆幻境中的清歌离和叶飞羽二人，无奈道：“总要有人看着他们两个。”

话音未落，叶飞羽忽然睁开眼睛。

沉樱下意识看向清歌离，却见对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怎么回事？师姐她……”

“我不知道，”叶飞羽神色凝重，“我本就是靠与她神识相连才得以潜入记忆幻境，但在接近幻境核心的时候，有东西切断了我和她之间的联系。”

“那她……”乔云崎看向清歌离，对方面色苍白，眉头紧皱，额间覆着一层薄汗。

“她还能醒过来吗？”

叶飞羽不发一言，指尖搭上清歌离的手腕，试图重新与她神识相连。

灵脉感应的瞬间，淡淡的光芒亮起，燃动几下，又熄灭。

他没办法感知到她。

沉樱见状，也试着去连接清歌离的灵脉，在叶飞羽忧虑地目光下，她也摇了摇头：“我也不行。”

“我来！”乔云崎也急了，把剑收回剑鞘，蹲了下来。

……

清歌离还在松树下面站着，但此处没有江砚，没有修士，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平整的雪地没有任何扰动痕迹，松树顶端挂着江砚的青玉佩，风一吹就轻轻摆动，连带着铃铛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阳光温暖地倾落而下，在冰雪覆盖的淬星川，竟然感受不到一点寒冷。

清歌离恍然大悟，此处正是幻境核心。

只是……江墨似乎只放了她一人进来。

又是一阵铃铛的响声，清歌离攀着树枝踩，踩落几叠新雪，拿起上面的青玉佩，在手上轻轻摇了摇。

“出来吧，江墨。”

既然只放她一人入幻境核心，就说明有些东西，江墨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继续说：“虽然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愿意和你谈谈。 ”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积雪扰动的声音。

阳光下苍白的积雪化作人形，最终定格为江墨的模样。

他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放过江砚。”

放过？清歌离觉得可笑。

“别以为你救了我们一次，我们就能不计前嫌听你的话，”清歌离道，“是江砚杀害我苍鸾派弟子在先，他身上魔气深重，教我们如何放过他？”

况且，杀人的是江砚，救人的是江墨，一码归一码，总不能因为江墨阻止了江砚杀人，就放过江砚吧？

“不怪他。”江墨又说。

“对，他有苦衷，是有人屠了你们宗门又害他至此，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他就去找谁报仇啊，我苍鸾派弟子正人君子坦坦荡荡，岂容你们打着受害者的名义被残忍杀害？”清歌离话已至此，不打算多说，她握紧手中玉佩，很显然，这是幻境核心，她可以随时利用它离开幻境。

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之中，江墨根本没资格跟他谈条件。

清歌离不苟言笑，冷言冷语：“此事免谈，还有其他事吗？”

江墨道：“江砚与魔气共体，方才在幻境中，你们也看见了，如果那些魔气被释放出来，对整个修真界而言都一场不小的灾难，只有江砚能压制它。”

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不过也确实与他毫不相干——他早就死了，等心愿达成，更是彻头彻尾消失在世间。

清歌离觉得讽刺：“你威胁我？”

她走近了些，直视着江墨的眼睛，露出上一世修魔时的神情——不屑，傲慢，不可一世：“巧了，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大不了就是走上一世的路——修魔，而淬星川的魔气恰好是她最有利的资源，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虽然她不想修魔。

“你觉得，我为什么只带你一人进幻境核心？”江墨道，“你有没有想过，曾经屠我玄雪宗满门，残杀江砚的幕后黑手，正是你苍鸾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