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触碰到宁千帆胸前衣物的那一刻，宁千帆没有躲避，定定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子苓随意摆在空中的手。

“你想做什么？”宁千帆问。

子苓微微一笑，剑落了地，茶壶给二人倒了茶后，稳稳落到了茶桌上。

“你不问我是谁？”

宁千帆重新坐回去，以放松的姿态，看着眼前的人：“你认识沐轻竹。”

“呵呵……”子苓笑出了声，“宁将军果然与常人不同。”

“你所说的沐轻竹，”子苓的神情突然冷了下来，“她叫清漓。”

宁千帆虽然保持着平静，自己的呼吸却在加快。

“你什么意思？”

“她是我的师妹，神鸟青鸾，之所以下凡，唯一的任务，就是杀了你。”子苓毫不隐瞒，将实情告诉了宁千帆。

宁千帆攥紧了拳头，眼神冷漠地看着子苓：“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子苓笑了：“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她跟以前的沐轻竹，很不一样吗？”

之前的沐轻竹，和现在的清漓，一模一样的脸，两种神情性格，突然浮现在宁千帆眼前，他只知道沐轻竹的变化，却从来都没有往两个人这个上面想过。

“她自由出入你府中，又轻松从窦府脱逃，甚至坠落山崖还能完好无损，你真的没有怀疑过吗？”子苓说出了这些事，宁千帆猛地看向他，这所有的事，子苓居然全都知道。

“你告诉我这些，想做什么？”宁千帆冷静了很久，理智地问道。

“她完成任务后才可回天，可是因为你，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师尊骗了她，她以为就算不杀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若是这个月内再不动手，她将修为尽散，灰飞烟灭。”子苓的声音压迫感十足，严肃地看着宁千帆。

“她……下不了手……”宁千帆垂眼，细细想到那日，清漓离开，是这个缘故吗？

“你必须帮她。”子苓盯着他，语气强硬。

“帮她，杀了我？你觉得我傻？”宁千帆努力扬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放在桌面上的手却开始有点冰凉。

“看来，我高估了你们的感情。”子苓也笑了一声，注意着宁千帆的反应。

宁千帆咬着牙，呼吸很快，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情：“我凭什么信你？”

子苓伸手，手心出现了一条金色的项链，吊坠是一个极小的金羽毛。

“给清漓戴上这条项链，你自然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子苓淡淡地看着手中的项链，“我不会害她，但是这条项链，可以限制她的神力。”

“你到底要做什么？”宁千帆感觉到有些不安，一把抓过项链，摔到了地上。

项链又重新出现在了子苓手中。

“别让她逃，”子苓低声说道，“她一向，不想去做的事情，只会逃避。”

“宁千帆，为了她，牺牲你自己的命，很难吗？”子苓将项链拿到他面前，示意他带走。

宁千帆的双手紧握，好像在控制自己忍不住的颤抖，许久之后，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伸手拿过项链，放到自己袖中。

子苓有点惊讶的神色，却还是微微一笑，看着宁千帆。

“我现在，找不到她。”宁千帆的声音都有些沉闷。

“她会回去的。”子苓丢下这句话，就下了逐客令。

清漓醒的时候，身旁有一堆五颜六色的野果，却不知道蛊雕哪儿去了，她开始习惯性地理了理头发，迷茫地用神力下山去看看。

“我说，蛊雕，我们不熟，但是好歹也认识这么万年了，你有必要吗？”子苓灰溜溜的，没好气地骂道。

蛊雕原身站在那儿，子苓跟一只兔子一样，蛊雕狠狠冲他叫了两声，子苓被气流压制地退了好几步。

“子苓！”清漓喊道，来到他们身边。

“清漓，你看看他！”子苓指着蛊雕，埋怨道。

“喂，你这么凶干嘛？我跟子苓说会儿话，你哪儿暖和哪儿呆着去！”清漓大声喊道，生怕高大的蛊雕听不见。

蛊雕似乎有点不情愿，又冲子苓吼了一声，振翅飞走了，狂风让子苓不得不用法术护住二人，以免被刮走。

“你来找我干嘛？”清漓撇撇嘴，找了一块干净地儿坐下。

子苓也坐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你都来这儿十几日了，打算做什么？”

“不打算做什么，就是不想回去，”清漓低头，看向脚下的玉石，“这蛊雕可真会找地方住。”

子苓也看了一眼青翠的玉山，笑了一声：“他也只愿你过来，别人近他一丈，他都要吃人。”

清漓笑了：“总不能同类相食吧？”

二人笑了一阵，子苓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目的：“你不回去，要怎么完成任务回天？”

清漓的神情瞬间暗淡下来，她抠着手指甲，有点迷茫地看向山谷：“我……”

“你不忍杀他？”子苓明知故问。

“我没有不忍，”清漓狡辩道，“只是我不喜欢被沐轻竹推着走的感觉，我想杀他自然会杀。”

“这本就是沐轻竹的深仇，不是你该宽恕的。”

“我……我知道，我是下来帮她的，”清漓有点内疚地说，“但是我，哎呀我也不知道。”

“你喜欢宁千帆？”子苓犹豫后，还是直截了当问道。

清漓猛地一惊：“这是喜欢吗？难道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我以为，我只是慈悲心罢了。”

“你慈悲？”子苓忍不住笑道，“那师尊为何要一直关你禁闭？为了你，师尊受了多少神仙的控诉？”

“说到神尊，近日也不见他来扰我了。”清漓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师尊去南海会观音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回去。”子苓告诉她。

“那岂不是这一个月都感应不到神尊了，有点没有安全感。”清漓埋怨道，歪头看向子苓。

“你别扯开话题，”子苓严肃地看着她，“你这么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回去面对。”

“我是要回去，搞清楚我是不是喜欢他，”清漓同意地点点头，“可是，万一我忍不住杀他的想法，我还是得走，我，我现在……”

“知道了，给你时间，”子苓安慰道，“我也没催你啊，只是你要改改遇事就逃的毛病。”

之前每次清漓犯了事，总会逃到青丘找九尾狐，或者下冥界找几个鬼欺负欺负，寻个躺平的地方睡觉。回回都是子苓去找她，拉她回去找神尊认错，这样处罚能轻一点。

清漓不好意思地握住子苓的手，晃了晃，子苓的心里有些动摇，但是还是拍了拍她的头：“走，回去吧。”

蛊雕在远处传来几声鸣叫，清漓用神力回应，他们心有灵犀地会了意。

宁千帆一直到回府，都还没从刚刚的谈话中缓过来。

花团迎过来，却没看见清漓，她有点不安地向门外望去，又看了一眼宁千帆的表情，有点不敢说话。

“花团。”宁千帆唤道。

花团立刻警醒，跑过去听着。

“把栖梧阁打扫一下。”

“已经打扫过了，将军。”花团迟疑地回复道。

“噢。”宁千帆不在状态，一步一步，向栖梧阁走去。

花团担忧地又朝门外看了几眼，随后赶紧去膳房通知做晚膳了。

栖梧阁内，宁千帆看着屋内的一切，似乎都没有留下过清漓的痕迹，她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吗，难怪他总是抓不住她。

“清漓……”宁千帆轻声叫道，“这才是你的名字吗？”

“漓漓，原来是这样。”宁千帆想了想，突然，笑了一声，也不知带着什么情感。

这么多天了，她还会回来吗？宁千帆有点质疑子苓说的话。回来的话，难道是瞬间飞过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这样吗？

说巧不巧，门外传来了花团欣喜的叫声“漓漓！”

清漓不需要指引，就走到了栖梧阁，在门口正好遇上了来送膳食的花团，花团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激动地看着她，随后又低声说道：“你怎么才回来？将军已经在里面了。”

宁千帆在里面？清漓转头看向栖梧阁的昏黄的灯光，这么久不见宁千帆，是不是得哄哄他？

清漓轻悄悄地接过花团手上的食盒，吩咐花团回去休息，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栖梧阁门前，猛地一开门。

“哈哈！”清漓故作欣喜大笑，手里扬起食盒，看向宁千帆。

宁千帆原本呆呆地在那里坐着，门开了之后，他眼神一亮，却还是木木的样子，十六日没有见面了，清漓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清漓关上门，把食盒放到宁千帆面前，一一摆出菜品：“我看看，今天做了什么呢？噢，香煎三菇，我喜欢！”

宁千帆一直盯着她看，却没有说话，清漓也觉得有点尴尬。

“那个……”清漓努力想安抚他的心情，怯怯地坐下，看着他，“我也不是想不回来，实在是需要整理一下心情……”

毕竟是为了宁千帆好，要不是她自觉离开，宁千帆早就魂断西渠了。

宁千帆还是死死盯着她的脸看，让清漓又以为，宁千帆在恍惚中了。

清漓凑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看清楚了没有？是我，不是你的息儿。”

“那你是谁？”宁千帆问出了口，“你不是乔天息，不是沐轻竹，你是谁？”

清漓愣愣地放下自己的手，有点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