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穹顶之下，无数血族成员聚集在一起，他们坐在观众席上窃窃私语，参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长老审判仪式。

“艾斯公爵，根据血族戒律第三条，血族成员对人类初拥前需先通过长老会的审核，擅自进行初拥仪式的成员会受到长老会的严惩。”一个苍老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身着黑色长袍的几位长老会成员坐高高的审判席上，面容严肃，不怒而威。观众席上一些低阶血族已经感到了不适，忍不住往后方退了退。

被审判席上的血族却是毫无反应，抬起一张年轻俊朗的脸，不明意味地笑了笑，回道：“我无意挑战血族戒律的权威，只是事发突然，我想要初拥的人类那时已经快死了，我只能先进行初拥，审核流程也只能先跳过了。”

“艾斯公爵，哪怕你说的是实情，但是戒律不可被挑战。血族绝不会随意接纳卑劣的人类成为我们的一员，那名刚被你初拥的人类经过我们的调查也没有成为血族的资格，你犯下了大错，将会受到暴晒之刑，而你初拥的那名人类也会被放逐到狼人的领地自生自灭。”坐在审判席中央的一名长老打断了艾斯的话，轻飘飘地下了定论。冷酷的声音回荡在审判大厅内，不少血族听到暴晒之刑都忍不住皱了眉头，没有血族受得了长久日光的炙烤，这无疑是血族最残酷的刑罚。

“卢克长老，未经过审核流程就进行初拥仪式的血族，我不是首例，几百年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我记得当时长老会给出的审判是补齐审核流程，判处百年幽禁，为何到我这就严重到了这种程度？”艾斯睁着暗红的双眼直视审判席上的人，“我初拥的人类从未参与过圣教堂的活动，也不是圣教堂的信徒。他不违背初拥的任何条件。”

观众席上的血族也随之小声讨论起来，他们也不是很懂长老们的这次惩罚。尽管初拥作为血族戒律中重要的一条，但却很少被血族成员触犯。一则血族们大多高傲冷漠，看不上作为食物的人类，不愿意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同类；二则如果遇上了想要初拥的人类，只要向长老会交一张初拥审核表就可以，流程相当简单也极容易通过。对于血族基本毫无要求，而因为近年来不少血族成员与狼人和圣教堂发生冲突死亡以及纯种血族接连陷入沉睡，对于人类的要求也从以前冗杂的种种条例简化成了最基本的两条，被初拥的人类不可以是圣教堂的信徒和被初拥的人类如果无法承受变异的过程最终失去理智的话，进行初拥仪式的血族应将其当场抹杀。近年来也有极少血族出现先初拥后审核的情况，但这都没有惊动长老们开这么兴师动众的审判仪式，这无疑是不寻常的。

坐在中央的卢克长老敲了敲暗金的椅子，不满地斥责：“艾斯公爵，你在质疑长老会的决定？”

艾斯瞧着卢克那快藏不住怒气的脸，有些想笑：“卢克长老，这究竟是长老会的决定还是你的决定？答案我们都心知肚明，我当然不会质疑长老会正确的决定，但如果你妄想用长老会的权利替你那早已化成灰烬的无能后代讨个公道的话，那我就很难配合长老会的工作了。”

观众席上又是稀稀朗朗的讨论声。

卢克长老一下子站了起来，气急败坏道：“你……”

其他的长老深知其中的内情，他们也是不太赞同卢克的决定，却也不愿意为了这事和卢克起冲突。可现如今，让艾斯继续说出一些不利于长老会的言论无疑是不妥的，长老会的威信一定会被动摇，他们不得不退一步了。长老们傲慢地俯视着站在被审判席上的艾斯，但这位胆敢威胁他们的公爵今天必须必须接受惩罚。

“艾斯公爵，考虑到你的特殊原因，你未经过长老会的同意擅自进行初拥仪式的事情我们愿意从轻发落。那个新生的血族不会被流放，但你将被剥去公爵的一切权利并且百年内必须永陷虚无，不得苏醒。”长老们给出了新的审判，是不得不做出的退步，却也是震慑其他血族的手段，长老会必须凌驾于所有血族之上，不容挑战。

百年的光阴对于血族而言真得不值一提，但是被剥去公爵权利的血族将失去自己的领地，曾经的仇家也会疯狂地在这百年里找出沉睡的血族将其化为灰烬，长老会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审判结束。”沉重的钟声敲响，审判会步入尾声。

艾斯悄悄松了口气，跟着手握银白镰刀的执行者向审判大厅门口走去。他并没有那么天真地以为可以逃脱长老会的惩罚，但新生的血族脆弱如婴孩，他不能将那个人置于险地。艾斯自嘲地笑笑，血族一向冷漠，理性和自私更是刻进了骨子里，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为了一名弱小的人类做出这么冲动，不顾后果事情的一天。

“公爵大人。”熟悉的呼唤在昏暗的走廊中响起。

“佐伊……”艾斯温柔地笑笑，向前方走去。

但是命运让他们相遇，这人合该属于自己，他也合该守护他到岁月的尽头。

黑蔷薇庄园今晚有一场盛大的舞会，荆棘缠绕的金属围墙内热闹非凡。

大厅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灯下缀着的一条条流苏微微摇动，折射着点点星光。铺着精美丝绸的餐桌上摆着一座座香槟塔，醇厚的酒香充斥在空气里。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仆人有序地端上一道道美食，拥有着窈窕身姿的侍女们用美丽的黄白玫瑰花装点着琉璃瓶，悦耳的音符自钢琴的黑白键间流淌而出，舞会即将开始。

”佐伊，我听路过的血仆说今晚会有许多血族到来。“前厅的热闹声响也传到了后院里的这排黑漆漆的小房间。盖里隔着铁栏杆伸出脏兮兮的手，向自己难得的好朋友说道。

“盖里，我好害怕，我会不会熬不过今夜了？”被称为佐伊的少年依靠在栏杆边，金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伤痕累累的脖颈边，手无力地垂落一旁，声音微弱。

“佐伊，不会的，我们都会好好活着，今夜也会熬过去的，像以往的每一晚那样。”盖里温柔地看向瘦小的佐伊，有些艰难地拉住佐伊冰冷的手，试图传去微弱的温暖。但盖里棕色的眸子里却藏者些难言的担忧，好友的脸色太苍白了，初见时美丽的金发已经变得干枯毛躁，脖颈处密密麻麻的伤痕令人触目惊心，伤口新鲜，就像是不曾愈合过。

“盖里，如果，我说如果，某一天你逃出去了，”佐伊握住盖里的手，金色的眼瞳暗淡，“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玛丽修女是否安好？并告诉她小佐伊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没办法回去看她了。”

“佐伊，你在说什么！”盖里抖着干裂的嘴唇，带着怒气反问，眼眶却已经濡湿。

“盖里，我……”佐伊还想说什么，却被铁门打开的声音打断，满眼惊恐地看向逼近自己的血仆，细瘦的身体徒劳地向后躲去。

“巴里特公爵的舞会要开始了，作为主食的你们怎么可以缺少。”碧眼的血仆拿着长长的铁链，无情地锁住少年脆弱的脖子，像拉一只牲畜般将少年拖出黑暗的房间。

佐伊被拉倒在地上，双手拽着脖颈处的铁链，艰难地呼吸着。血色的圆月映在佐伊金色的瞳孔里，一群群黑色阴影飞过，死亡的气息已经降临。

舞厅内，身着豪华礼服的男男女女伴着悠扬的旋律，交错着舞步。华美的裙摆旋转，犹如一团团绽放的美丽月季。

“好久不见，埃尔伯爵，上次见你还是两百年前了。”这场舞会的主人公巴里特公爵与客人热情地交谈着，手中的酒杯摇晃，红色的液体散发着血族难以抵挡的幽香。

“是好久不见了，巴里特公爵还是那么强大，听说这次圣教堂的主教都败在了您的手下。”埃尔伯爵站直身体，小心地奉承着。

“是啊，不愧是巴里特公爵，巴洛亲王的后裔，区区人类而已，自然不是公爵大人的对手。”附近的低阶血族围绕了过来，极尽赞美之辞。

巴里特公爵美美地品着新鲜的血液，笑眯眯地享受着赞美。肥硕的身体不时颤动着，绷紧的西服纽扣像是随时要弹射出去。

彩色的玻璃窗边，艾斯无聊地站在深红的窗帘旁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巴里特公爵，手里把玩着绑着窗帘的金色缎带。

“艾斯公爵。”一名穿着华丽礼裙的女子提着庞大绚丽的裙摆，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莉莉丝，没想到你也来了。”艾斯向前绅士地扶起莉莉丝，随后便动作干脆地向后退了一步。莉莉丝是一名纯血贵族，长相很是甜美，今天也梳着她那标志性的双马尾，配着甜甜的嗓音，在血族中也有着不错的人缘，但艾斯对她一向敬而远之。

“公爵大人为何要离我这么远？”莉莉丝毫不矜持地撞入艾斯的怀中，调笑着，“可真让莉莉丝伤心啊。”

温香软玉在怀，艾斯却是嫌弃地皱起眉头，不悦化为威压迫使莉莉丝踉跄地退后。

“莉莉丝，我不是那些愚蠢的人类，也不是那些甘愿拜倒在你裙下的低贱血族，再靠近我一步，我保证你会再看不见下一个血月。”艾斯嫌弃地掸着自己棕色的礼服，又调整了下被撞歪的白色领饰，漠然离去。

“阿呀，还真是冷漠又迷人。”莉莉丝倒是毫不介意被粗鲁地对待，看着远去的人兴致盎然。血族中不乏俊美的男男女女，但血族成员一向慕强，强大又长相不俗的艾斯公爵一直深受上层圈子里女子的喜欢。只是公爵大人一向独来独往，残暴的性格也是闻名已久，不知哪位能有幸获得这位大人的垂怜。

莉莉丝又转头看向被血族包围的巴里特公爵，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同样是公爵，有些家伙却是让人倒尽胃口啊。

“欢迎各位的到来，今夜主要是庆祝巴里特公爵重伤圣教堂主教以及俘虏了诸多圣教徒。”庄园的管家站在大厅的中央，宣布今夜的重头戏，“最重要的是，公爵大人还活捉到了圣教堂的圣子。”

周围一片哗然，艾斯也驻足看向大厅中央。

“公爵大人邀请各位一同品鉴这稀有的血液，同时将展开简单的拍卖会，价高者将拥有这位圣子的所有权。”管家拍了拍手，一群侍女端着盛着猩红液体的酒杯站于一旁，不少血族已经忍不住露出了自己尖锐的獠牙。

午夜将至，属于血族的狂欢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