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是吧，还请你不要再抵抗，告诉我你来到坎洛伊的目的。”拉特尔一边绕着被绑在刑架上的佐伊行走，一边逼问道。

“我是逃亡到坎洛伊的。”佐伊的声音嘶哑，浑身的伤口再加上两天没有进食让他几乎失去了开口的力气。

“那你是怎么从血族手里逃出来的呢？”拉特尔停在佐伊面前，抓住佐伊的头发，“不要再撒谎了，告诉我这次来坎洛伊的血族究竟是谁？他们想要做什么？两天前又为什么会突然撤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晚上会有血族袭击坎洛伊。”佐伊难受地摇头，“我只知道这些，所以在那晚想要告诉你们。”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话，那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拉特尔盯着佐伊的银眸越发纯粹，这是真言咒语发动时的标志。

佐伊没有再说话，拉特尔失望地松开佐伊，他明白这少年说的应该是真的，没人可以在真言咒语下说谎。可他仍然觉得这个少年隐瞒了什么，那些被隐藏的或许才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你知道吗？比起血族，有时候我觉得半血族才更令我厌恶。”拉特尔啧了一声，从角落里拽来一把椅子，随意地坐到佐伊面前，摆出了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我不是半血族。”佐伊咳出一口血，回道。他现在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好似要裂开，或许他真得会死在这里。

你会死在他们的愤怒里，佐伊忍不住想起公爵大人那晚的话，和现在的情形真是意料之中的贴切。

“是的，很奇怪你还是人类。”拉特尔把玩着手中的银色十字架，这是他努力克制情绪时的小习惯，“给你立下契约的血族貌似只是给你刻下了一个标志，像农场主给他的牲畜们打个印记一样。”

佐伊没有回话，公爵大人的确是个恶趣味十足的血族，自己也只是他的一个玩具兼储备粮吧。但在他被钉在墙角的那晚，公爵大人冰冷的手掌，熟悉的冷香和一贯毫无波澜的声音却意外地给了自己安心的错觉。是错觉吧？一个人类怎么会从血族身上感知到安心，那太荒谬了。

“是个足够恶劣的家伙，但也足够强大。”拉特尔将十字架瞄向佐伊的胸口，“你身上的契约可不像是普通血族可以立下的。”

“圣子大人，我确实什么有用的消息都给不了你了。”佐伊忍着疼痛，艰难地说，“也请您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的经历并没有任何被知道的价值。”

“不，有没有价值是我说了算。”拉特尔望着佐伊，这个少年很弱小，可就是这样的少年从血族手里活下来了，这本身就很反常。为了坎洛伊，他必须撬开这个少年的嘴，从中找出对自己有利的信息，“还是老实告诉我吧，你听命的血族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么拼命为他们隐瞒的你和半血族又有什么区别呢？”

沉默，牢房内一片寂静。

牢房窗口处撒出的月光落在佐伊苍白的脸上，他不愿说出公爵大人的名字，坎洛伊的灾难不是公爵大人造成的，他不想给公爵大人和梅丽他们造成麻烦。可这样真得好吗？就像这位圣子说的，为血族隐瞒的自己和半血族并没有区别吧。

“佐伊，坎洛伊小镇已经安稳了近百年，这次血族的攻击导致小镇内人心惶惶。”拉特尔继续转着手中的十字架，神情越发冷冽，“我们死去了不少英勇的战士和教徒们，你是否听到了他们家人的哭泣声？你还记得你是一名人类吗！”

拉特尔站起身将十字架狠狠对准了佐伊的心脏，冷声道，“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你都该毫无隐瞒地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身为人类却将心靠向血族的一端。”

“我……”佐伊猛地抬头，眼泪混着鲜血从颊边流下，“我没有。”

“没有？那就告诉我那名血族是谁。”拉特尔再也忍不住怒火，他已经快对这个固执的少年失去耐心了，“坎洛伊给予你包容和温暖，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佐伊咬着唇不愿说话。

“好好好，小少年，你就待在这个牢笼中好好反省吧。”拉特尔愤怒地转身，“三天后你会被推上火堆处以极刑，你的罪过会在火焰中得以净化。”

“当然这三天里只要你愿意告诉我血族的情报，我可以保证你活下去。”拉特尔说完便离开了牢房。

关门声响起，圣子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昏暗的牢房里，佐伊垂着头喘息着，被汗水打湿的金色发丝一缕一缕贴在脸上，泪水一滴一滴地从颊边落下。

“玛丽修女。”佐伊感觉太疲惫了，下意识地唤出最思念的人的名字。他好像总是不能做出正确的事情，他好像总是被别人憎恶着。玛丽修女啊，我好想就这样永远睡去。

“玛丽修女？那是谁？”一只漆黑的蝙蝠从窗口处闪过，转瞬间艾斯穿着黑色的礼服站在佐伊面前，黑色的长发被红色的缎带束起，气质高贵与脏乱的牢笼格格不入。

“公爵大人？”佐伊没有抬头，疑惑地问道。他还以为公爵大人早已经回到了黄昏庄园。

“是我，小佐伊，我来接你回去。”艾斯轻轻一挥手，锁住佐伊的锁链便断成了碎片。

“唔，回去？”佐伊从刑架上摔落，闷哼一声被艾斯迅速抱入怀中。

“回黄昏庄园，这场逃跑的闹剧也该结束了。”艾斯横抱起佐伊，心情看起来很好。

“黄昏庄园？”佐伊迷糊地重复着。

“是的，烧糊涂的小佐伊，我们该回去了。”艾斯轻笑一声，今晚可真是美妙的一晚，他听到了很悦耳的回答啊。

佐伊却突然挣扎起来，“不，不可以。”

艾斯的脸色陡然一变，压低了声音道，“不想回去？难道你更愿意被烧死？”

“这样离开的话，我就真得是背叛了坎洛伊的人了。”佐伊奋力挣扎却还是挣不开艾斯强壮的臂膀。

“可你在又能怎么样呢？”艾斯将佐伊的脸压进自己的怀里，不理解地摇摇头，“你根本不被他们信任。”

佐伊安静了下来，但他不想这样，他不想就这样抛弃坎洛伊，也被坎洛伊抛弃。

艾斯嘲弄地笑笑，抱着佐伊迅速离开了牢房：“佐伊，你还真是理不清楚状况啊，在你拒绝说出我的名字时，你就无法回头了。”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佐伊一愣。

艾斯摸了摸佐伊冰凉的脸，这触感倒真得像是个血族了。可怜的小佐伊啊，刚才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我的名字呢？

坎洛伊小镇外的一处树林。

莉莉丝穿着繁复的长裙站在树枝上，手持一把未打开的精致小洋伞。

“莉莉丝大人，我们为什么要撤离？”一位血族随从不解地问道，“那些人类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这次撤离他们一定会找帮手支援的。”

“我也不愿意啊，”莉莉丝在月光下欣赏着自己刚做的红色美甲，“这块肥肉我们可是惦记很久了。”

“那为什么？”随从更是迷茫。

“哎呀，还不是艾斯公爵啦。”莉莉丝怪笑着说，“他用一个很罕见的秘术和我们的伯爵大人做了交换，换来了这个小镇可以再存活七天。”

“艾斯公爵？”随从这回倒是不迷茫了，但是那位公爵大人居然会插手此事还是令人很不可思议的。

”是啊，很有意思吧？那位一向不喜欢插手其他血族的事，这次是为什么呢？”莉莉丝嘴角扬起，但无论因为什么，那一定是很有意思的事，真是令人好奇啊。

黛丝穿着棉质睡裙趴在床上，柜子边的小夜灯发出微黄的光芒。

突然黛丝睁开了眼睛，她好像听见了敲击声，坐起身发现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是谁？”黛丝紧张地从床上爬起，慢慢向门口靠近。

“不要紧张，美丽的小姐。”窗边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佐伊的表哥？”黛丝借着月光隐隐看到了对方的脸，惊呼道。那晚后，她就带着圣子大人去了希伯医师的家，但佐伊住的房间已经空空如也，对方早就离开了。

“不，准确来说我是佐伊的主人。”艾斯笑着说，“表哥这个身份只是捏造的。”

“佐伊果然欺骗了我们。”黛丝紧紧抓住裙子，满脸怒气。

“是的，他骗了你们。”艾斯一瞬间来到了黛丝面前，轻轻抚摸着黛丝的脖子，“因为我和他说只要你们拆穿了我，我就杀了你们。”

黛丝害怕地不敢动弹，却还是反驳道，“你们是一伙，我不会听你的鬼话。”

艾斯缓缓划破了黛丝的脖子，“所以真得讨厌你们这些人类啊，你们太擅长转移自己的痛苦了，你真得觉得海伦小姐的死以及小镇被袭击与佐伊有关系吗？”

黛丝失去了表情，她不想再听这个男人说下去了。

“好友的死去导致你很痛苦，小镇的危机令你很害怕，然后你就想我该怎么办呢？我要找出罪魁祸首，”艾斯轻蔑地挑眉，“罪魁祸首是血族啊，你很害怕杀了你好友的血族，但你需要做些什么缓解自己的悲伤和愤怒，那揪住弱小的佐伊再合适不过了。”

艾斯靠在黛丝耳边，低语道：“他和血族相关，哪怕那晚他匆忙地想告诉你们血族要来，他想帮你们。但都无所谓，他必须是罪人，你说是吗？”

黛丝被艾斯放开，捂着流血的脖子滑落到地上，唇瓣张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黛丝小姐，我没有想要伤害你们。佐伊的话出现在黛丝耳畔。

我知道啊，你没想伤害我们，可你与血族有关啊，这就是你的罪，我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