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一时关闭的图层如今已经重新打开了。

坏消息则是曾经被我关闭图层的当事人决定开始研究我的眼睛。

……不是挖出来那种研究，更确切的说法是通过反复实验、使我能够自由控制自己的视界。

不过三天还不到，主导实验的人就宣布放弃——因为我的眼眶出血了。

这还是我来到尸魂界后第一次见到血，浦原喜助的反应相当迅速，甚至用了急救应急装置。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前准备一般是给讨伐队用的急救装置，感觉这实属反应过度……但最终，我什么也没问出口。

对于惨被我视线白嫖的不幸，他没有再提起，也没有真的要我负责，毕竟这完全属于不可抗力，所谓的「负责」也没有合适的方法。

我与浦原喜助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什么改变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事后不久，夜一把我拎去我家、跟空鹤一起开三人女子会的时候，也问过我为什么会只对浦原喜助一个人有这种特别的反应。

我不记得自己有说出答案，但隔天头痛着醒来的时候，夜一好像已经看透了一切，信誓旦旦地说会给我助攻，我只好拜托她保密。

我并不希望他本人听说这件事，也不想要得到任何回应。现在这样就很好，使我想回家的心情和想留下的心情恰好维持平衡。

大概是因为后来我们开女子会相当频繁，那之后一连好几年，我从浦原那里收到的生日礼物，都是各种口味的酒。

由我带领的技术开发局第五研究室，接连开发出了冰箱、烤箱、抽油烟机，还给几栋高层建筑装了自动扶梯，然后……我到访尸魂界的第十年到来了。

·

今天也是日世里绝赞炸毛的一天。

“志波夏梦！”

“在——怎么了日世里，小涅又使唤你了？”

“不是、是你！我已经第三次遇见了，你问喜助那些基础问题、你真的不知道答案吗？为什么你要做出那种崇拜的表情！”

“虽然知道答案，但我理解得还不够深刻。”

我一本正经严肃地否定道，随即更加严肃地纠正她。

“而且那并不是崇拜的表情，仅仅是沉溺于美色的表情。你不觉得喜助先生认真讲解专业知识的样子非常帅气吗？”

“哈？”日世里沉默地瞪了我好几秒，才愤恨地甩下一句“去四番队看看眼睛啊你！”后扭头就走。

明明我还有后半句“再加上他美妙的声音、让我感觉自己在爱河里徜徉”没有说完呢。

真是的……我说实话的时候，日世里反而不相信了。

我遗憾地耸了耸肩，继续查看手边来自十一番队的申请，他们希望使用更加坚固的材料来整修队里的训练室。

虽然装修并不是我们局里的工作，但研发建筑材料的委托照理说可以接下来。

上头似乎也非常希望我们能接下来——毕竟十一番队自从去年换了新队长之后，训练室三天两头需要翻修，对上头来说也是个麻烦。

此前我已经去实地走访了三次，队长副队长每次都不在，听说是在迷路中，不过三席和五席都可以正常交流。

目前我正在认真考虑给他们用上杀气石，但具体方案还是要跟老板再商讨一下。

结果刚翻页写了几个字，刚离开不久的日世里又返了回来：“喂，夏梦。”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她，才看见她手里拿着几页折起的纸。

下一秒她就将那几页纸扔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扭过头去避开我的视线：“昨天我在仓库里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混在早该销毁的文件堆里，不知道当时是哪个家伙当班、忘了送去销毁……”

“不是特意拿给你看的！就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说到后边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情绪看起来也有些低落，似乎是对我将有的反应感到担忧。

我疑惑地展开纸页，看了下去。

这是份半成品的报告，是浦原喜助的字迹——我已然可以模仿得很像。

而这份报告的研究主题是……

“利用拘突定向穿越时间的研究？”

我等大了眼睛，指尖微微发颤。

“拘突、就是断界的那个——”

日世里点了下头：“对，断界的清道夫，有一只金色眼睛的那个。”

我在真央的课本上看到过拘突的插图，知道在断界撞上它肯定没命，也曾猜测过那就是我穿越来这里之前见到的、冲向我的金色的灯。

在进入技术开发局后不久，我曾经向浦原喜助提到过一次自己的猜测。回想到这里，我立刻翻到了下一页寻找时间记录，随即因为震惊而僵住动作。

第一次模拟实验的时间，是在我入职的第一天。

这么说来，他在从我口中听说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触发时空扭曲的关键道具，不愧是老板。

那么课题最终的结论……

是不可控，课题不成立。

所以这就是它会被废弃的原因？

我咬住了嘴唇。

可是不该如此，虽然我只是大致看了一遍，却也能看出，这结论得出得太早了。明明还有几组实验可以做，明明有些数据还能够调整……

这不是浦原喜助的风格，除非……他早已知道，继续将实验做下去的最终结果。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一点。

“为什么日世里会觉得，这项课题、我应该知道？”

少女模样的死神副队长斜着眼睛瞟我：“你要我说出来吗？”

不，当然不需要。

“……谢谢。”我低声道谢。

果然，明明职业是「死神」，却有这么多温柔的好人。

看我好像不受影响，她就又恢复了一如既往活力满满、且随时可能炸毛的模样：“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摊了摊手，“喜助先生都说不行，我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你看不出来吗？这数据明明——”

“日世里。”

我轻轻喊了她的名字，眼睫垂了下来。

“这太难了，我还在思考、究竟自己能不能看出来。”

·

然后我把老板睡了。

就在双殛下方的训练场上。

……当然不是因为我气急攻心、或者受酒精药物之类的影响，只是单纯为了科学研究做实验而已。

不，我不是在说自己不生气，只是没有因这种早就隐约有所察觉的情况丧失理智而已。

起因是在「新一代义骸需要什么新功能」的会议上，有一名研究员问到了「既然义骸的内部构造与我们完全相同、那义骸也能怀孕吗」。

我当时随手记在了手边的纸上，结果被旁边的涅看见、阴阳怪气地吐槽：“你不是在用义骸吗，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所以我决定试试，当天就口头提出申请，老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具体来说，就是在晚上的对战训练结束后，我问老板「你愿意协助我验证一个研究上的难题吗」，他高兴地回答我说「好呀要我做什么」。

其实在被我推倒、意识到我说的「难题」是什么的时候，一开始他是想要拒绝的，然而听到我说「我不觉得这种程度算是受伤」之后，他就愿意配合了。

所以他确实知道「某件事」的触发条件是我「受伤到某种程度」，他并不希望那件事发生，才一直尽力避免让我流血。

没有经验却试图占据主导，生涩与疼痛是当然的。

可能是因此，我才能找到理由流泪吧。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可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但异状还是被身下衣襟大敞的人发现了：“夏梦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泛起红晕相当明显，我小声抽了口气，随即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十年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很长了。”

足够让我从对尸魂界、灵子、死神都一无所知的高一新生，变成能够管辖一个几十人研究室、敢于轻易「下克上」推倒上司的小领导兼研究员。

“夏梦小姐……”

“我看到了你研究拘突的报告。”

他就不说话了，抿住嘴唇，却仍旧垂眸望着我。

“我知道你对我隐瞒了很多事。初次见面就知道我的名字的理由、不想让我流血理由、不让我回家的理由——你明明早就知道要怎样送我回家了吧？”

可是既然已经写了报告，又为什么要将它废弃呢？

如果将那份报告拿给刚来技术开发局、对研究一无所知的我看，我一定会对此深信不疑，在短暂的痛苦后遗憾放弃回家，并对立刻为我付诸行动的他充满感激。

“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即便与我不是相同的理由，我也希望你能告诉我。”

是因为不想欺骗我吗？

可是隐瞒与欺骗又有多大差别，变成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会感觉痛苦，却不知道是究竟是哪里在痛。

“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会接受。”

半晌，我才听见他开口，缓慢地斟酌着问道：“夏梦小姐有着想要留下的理由吗？”

呼吸一滞。

“喜助先生这样厉害的研究者，难道会推测不出答案吗？”

“我——”

“嘛，毕竟实验还在进行中，喜助先生可以慢慢考虑。”

我打断他的话，咬着嘴唇、抹掉了脸颊上的透明液体。

那么简单的理由。

“如果是喜助先生，一定可以得出正确的结论吧。”

因为「我喜欢尸魂界、也喜欢你」。

“我明白了。”最后，我听见他说道，落在腰间的掌心带着不输于我的热意，“我会准备资料。”

·很快，妹就要回家了，倒计时wakuwaku

（所以最后十一番队没能用上杀气石特制训练室x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