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上过学，但很幸运成了进化者，才能有口饭吃。”罗仪苦笑了一下，“而格兰特成不了进化者，要是还不上学，一旦我死了，他能靠什么活下去？”

白密沉默地听他说。他当然能理解。在他没有进化之前，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会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因为除了上大学，他没有别的出路。

白密挑了一下眉，有些不解：“他这个年纪，如果没有监护人的话，应该在繁育所吧？你们是亲兄弟？”

四月灾变之后，人类生存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压力不仅仅是整个人类族群的，也是每一个个人所要面对的。

在重压之下，人口出生数量大幅度下滑。连自己的生活都快要坚持不下来的人，怎么有精力结婚生孩子？

一边是低迷的出生数量，一边是居高不下的死亡数量。一直这样下去，人类不出百年就会彻底灭绝。

为了补充新生人口，联盟紧急通过《繁殖干预议案》。每个公民都必须向联盟提供生//殖细胞。繁育所通过培养仓人工繁殖婴儿。这些新生儿由联盟出钱养育在繁育所，流浪儿童同样被收纳了进去。孩子大一点后，公民收养这些孩子还可以在联盟领取养育补助。

罗伊摇摇头：“我们确实不是亲兄弟，我从小在外面流浪，而他是我在沦陷区捡回来的。”他的眼神变得阴沉，手里的咖啡罐也被捏变了形，“他养父是个禽兽，收养他只是为了养育补助。他基因崩溃后，这个人渣立马把他扔到了沦陷区里。”

晶莹的泪光藏在他的眼角，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道：“他养父养着他的时候，也只是保证这个摇财树不死就行。动辄打骂、衣不蔽体，吃不上饭是常有的事。他们家的事儿，在我们那一片很‘有名’。所以当我看到他养父，一反常态地说要带他出去玩儿的时候，我就悄悄跟了上去。果然看到那个禽兽哄骗着他往沦陷区深处走。”

白密的脸色也很难看，怎么会有人好吃懒做还心肠歹毒，连小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虐待、谋杀儿童是重罪。”

“只是重罪而已，又不会判死刑。”罗仪的脸笼罩子啊帽檐的阴影之下，“而且，他也没有机会接受审判了。”

在人口资源快速枯竭的灾后社会，一个成年劳动力的命，比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有价值多了。警务厅顶多把他关个几年就放出来了。

但是沦陷区里发生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那天，罗仪只抱出了年仅7岁的格兰特，至于他那个养父，一个成年人，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白密重新走入阳光之下，只觉得周身无比寒冷。

他突然就不羡慕那些被人领养走的小孩了。那些脸上挂着温柔宠溺的笑脸的领养人们，有多少是真的想要成为父母的，又有多少是像格兰特的养父那样，只是为了养育补贴、或者别的目的？

罗仪已经坐上地铁，前往安全区外了。

他没有向白密透露关于委托的其他信息，只希望他能活着回来吧。

“我一个人怎么搞得定小屁孩儿。”白密轻声嘀咕。

市中心。

这里是布兰区最繁华的区域，建筑高耸入云，公路都比其他地方要更宽阔一些，随处可见稀有的空间穿梭车停放在路边。

白密推开门时，宴岐修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情况我了解了。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车顶的脉冲炮，会将已经得手的炮台转移走也不奇怪。巫集很谨慎。”

看见白密回来，宴岐修转身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个招呼，又对着电话继续说：“我会通知公司那边，紧急开发武器设备锁，保证以后的重型武器即使落入恐怖集团手里也用不了。”

白密放下背包，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他不太关心巫集那些人要做什么，这不是他能管的事情。

流水打湿了他的双手。两只手放在一起，右手明显比左手更加纤细白皙一些。

他故意没用惯用的左手，而是用右手去拿毛巾。

握着毛巾的手微微发抖，虽然肌无力，但好歹还是听使唤的。只要训练一下，问题不大。

宴岐修准备好了设备，连接上书房的大型光脑。

白密戴好设备，在进入系统之前，宴岐修向他叮嘱：“在里面死亡之后会回档，你现实的身体不会受到伤害。尽量坚持得久一点。”

白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吸力。再次回神时，已经深处一处密林之中。

看样子这里就是宴岐修所说的全息系统了，看上去跟普通的沦陷区没什么区别。

白密紧握着手中的匕首试着往前走。

密林之中，传来细微的响动。

来了。

一只巨大的畸形种从他的侧面飞扑过来。它的速度很快，白蜜甚至来不及闪躲，就被他一爪子拍倒在地上。

这只畸形种的力量恐怖如斯。白密几乎能听到身体里肋骨断裂的声音。

他根本来不及防卫，更来不及反抗，畸形种尖利的牙齿咬上了他的脖子。

剧烈的疼痛过后，白密失去知觉。

再次睁开眼睛，他还是站在那个位置，周围的景色完全没有变化。

原来这就是回档。死亡，即回档。

刚刚经历了一次死亡，他的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太真实了，身体的疼痛，肾上腺素的飙升，还有死亡时的失重感。

不出意外，那只畸形种已经在灌木丛里潜伏着了，只等他露出破绽。

白密深吸一口气，像上一档一样，抬步向前走。

看似毫无防备，实则始终注意着畸形种的藏身之地。

他全身肌肉紧绷，呼吸也无意识地放轻。

很快，畸形种动了。

有了防备的白密很快反应过来，躲过畸形种的第一爪。

但他的身体还是太僵硬了。畸形种前爪落在地上，紧接着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一甩头，白密被它叼起来撞在树上。

全身剧烈疼痛，比第一次死得还惨。

但好歹多坚持了一会儿。

第三次回档，白密继续跟那只畸形种纠缠。

这只畸形种速度极快，力量恐怖。虽然身躯庞大，但不仅不笨重，还比白密灵活多了。

白密被一遍一遍地虐菜，死了就回档，回档了就立马再来。

他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全凭本能闪躲厮杀。

幸好这是全息系统，他的体力能跟着回复。

在一遍遍死亡、复活、死亡的循环之中，他能撑的时间也慢慢变长，从最开始的被一击毙命，渐渐能开始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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