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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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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合十的双手,银发少女抬头望向天空,唇边呵出一团白雾。

至冬,极北的国度,极寒的国度。万事万物被永恒地笼罩在风雪之中,过于恶劣的环境让魔神们避之不及,反倒给了人类们生存和喘息的空间。

“又在为你那名眷属祈祷?巴纳巴斯,你应当更专注眼前的生活。”

不巧,女神大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巴纳巴斯立刻转身,因被猜透心思而脸红,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语。见到自己的眷属如此反应,冰雪的主人叹息一声,手持权杖,缓步向前,与少女并肩而立。

二人共同望向这片被风雪包裹的大地,不语。

“那位青年的命运,不是现在的你能干预的。”

“…抱歉,”巴纳巴斯立刻垂下头,“我知道,我应当更多关注至冬城的子民们,我…”

话音未落,温柔的手掌已然覆住了少女的头顶。巴纳巴斯向上望去,却见冰雪的魔神并未看向自己。祂抬起头,眼神飘向更远,更高的地方。

这片恒久笼罩着雪原的天空。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巴纳巴斯。”说着,冰雪的魔神声音忽地低沉下去,“我是说,唯独达达利亚的事情,你…不该向天空祈祷。”

巴纳巴斯的表情一变。女神大人的话语很清晰,少女也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自己的未来,至冬的未来,天空对极北之国降下的神罚的未来……过于惨烈的记忆于脑海中苏醒,沸腾,尽管那些画面对于现在的巴纳巴斯来说,还只是尚未经历的种种幻象,但…

好在,女神大人的手掌轻轻抚动,适时地安抚了巴纳巴斯的情绪。

“别害怕。未来是会改变的,无论你看到自己都经历了什么,”女神大人伸出食指,抚住少女的嘴唇,缓缓摇头:“嘘——不要告诉我。巴纳巴斯,记得我说过的:天空的秩序之下,魔神的语言是具有力量的。我明白你想将恐惧倾诉给他人的焦虑,但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就会被天空记下——到了那时,未来,就再难改变了。”

“…可,女神大人,达达利亚已经来到这里了。他带着罪人的身份,从未来回到现在,降临于这个时间点的提瓦特…他的出现,全知全能的天空一定早已察觉,”巴纳巴斯不解地追问,“您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摩拉克斯也一定明白,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摩拉克斯没有将他藏起来,让他避开天空的视线;而我,也没有将他强行留在这里,留在天空怠于巡视的北国?因为他是你的战士,他不畏惧天空的惩罚,他甚至期待着天空发现自己。他答应过你,自己要杀死的,就是我们所惧怕的天空。”

“这一点,我明白,摩拉克斯也明白,那么,巴纳巴斯,你能明白吗?”

半晌。

“我…我不明白…!”

尽管可以顺从地回答,巴纳巴斯依然拼命地否定,祂的声音颤抖着:“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不可能的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杀死天空?为了我?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我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我,我明明不想伤害…”

冰雪的魔神幽幽地叹息。

祂的手掌再次抚向少女的银色短发,动作轻柔,有如安抚一片离群的霜花。

“是啊。或许是魔神的一生太过漫长,漫长到时间会改变我们的意志,扭曲我们的想法。我知道,你一向是极温柔,极善良的孩子…但一旦你来到了神明的位置,就会发现,极致的善良,往往意味着极致的残酷…”说着,女神大人再次望向天空:“所以,祈祷又能如何呢。正如你之所言,天空早就发现了那名青年。没有阻拦,便意味着无需阻拦。在天空看来,他的命运是注定的。”

巴纳巴斯咬住嘴唇。

“摩拉克斯…知道这些吗?”

“祂怎会不知?祂是这世间最为年长,最为理性的魔神。祂是天空的长子,是【那一位】的心腹。摩拉克斯比所有人都了解天理,也自然会比你我更加清楚达达利亚的命运。可即使如此,未来的祂也将达达利亚带到这个时代了。”

“给他希望,却只能看他走向既定的命运,这难道不算一种捉弄吗?”

“或许吧。但巴纳巴斯,不要忘了,凡人的寿命很短,短到很多时候,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实现,便早已被命运的利刃斩断了去路。但是现在,在抵达既定的命运之前,达达利亚还有千年的时光可以享受,思考,决定自己如何使用余下的寿命。他可以直面,可以放弃,也可以逃避。巴纳巴斯,是你和摩拉克斯给了他这样的选择。你应当为自己作出的决定感到自豪。”

“……我做不到。女神大人,我做不到。自豪…我甚至不敢告诉他,他无论如何挣扎,未来都…他…”

“那就不要说。巴纳巴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是我的孩子,是未来至冬的神明,是天空的秩序下的魔神,魔神的语言具有强大的力量。不要用那样的语气描述一件尚未发生的事件,那只会让未来的底色变得更加灰暗。摩拉克斯知道,所以才没有说明,而且祂愿意相信,相信达达利亚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那么你呢?巴纳巴斯,我的眷属,我的孩子…你愿意,相信自己的战士吗?”

——“…”

天未大亮,达达利亚走出摩拉克斯的营帐,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两名守夜的小战士虽然站得笔直,但两双眼睛一直在往自己这边飞瞟,似乎想要从自己身上挖掘出点什么。

但有什么好挖掘的?事实就是,达达利亚占着摩拉克斯的床位睡了一觉,而摩拉克斯一动不动地看了一晚上地图和公文。二人最激烈的互动也不是没有:应达达利亚的强烈要求,摩拉克斯变出一根龙尾巴由对方抱着入睡,只因对方说被卷住的感觉太好玩了——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别东张西望的,好好站岗!”

两位小战士还在扫视达达利亚,突然,一个过于浑厚的声音将二人的视线拉回。达达利亚看过去,几乎有些愣住:来者身形高大,全身却再无一丝赘肉,那正是自己昔日的好兄弟之一。

大块头正披着将军铠甲,朝自己疾步走来。和先前憨厚、圆润的形象不同,现在的他头顶将帅兜鍪,脸上挂着一只黑色的眼罩,有刀疤从眼罩下划向嘴唇,唇边有着星星点点的胡茬,也不修剪,整个人看起来沧桑极了。

虽是变化极大,但达达利亚还是一眼认出对方,惊喜非常。他刚想挥手打招呼,却被对方冷眼一瞥,拿话怼了回去:“立刻,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别磨蹭。”

大块头走开了。就像是完全不认识自己,甚至带着一点莫名的厌恶,这态度让达达利亚感到迷惑。尽管青年很快意识到,自己被摩拉克斯用了仙术,现在谁都不认识自己。但,为什么态度这么差?喜悦的重逢被对方浇了盆冷水,青年放下打招呼的手,想了一会,又快步追了上去。

发觉达达利亚跟过来,大块头依旧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干什么?”

“我是新来的,来跟您打个招呼。”尽量挑着尊敬的措辞,达达利亚的语气依旧轻快,“该怎么称呼?”

“…”

大块头站定。

他转过身,直面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

“我…嘴很笨,不像我之前的那位好兄弟,尽会说弯弯绕绕的,好听又好理解的话。但,既然你非要过来,我就有话直说了。”

达达利亚点点头,他也的确好奇原因。

“…我不知道帝君怎么就突然选择了你。但,我尊重祂。这一年祂过得比谁都辛苦,而且归终大人又…,我想,帝君大人一定非常累了。所以,帝君大人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

“但你别来跟我套近乎。我不喜欢你。”

听到这儿,达达利亚忍不住笑了,他摊开手:“但,我不记得自己哪里有惹过你?在你看来,我应该是新来的吧。为什么讨厌我?”

“对,就因为你是新来的。你别觉得自己现在陪在帝君大人身边,取代了我大哥的位置,就能顺理成章地跟我套近乎了。就算帝君认可你,我也不认可你。我不接受,你永远比不上我大哥,”大块头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唇边的胡茬跟着嘴角抖动,眼圈也红了一只:“我大哥,大哥他…他是个传奇,没人能取代他。帝君有帝君的想法,但祂还戴着那只扳指,就说明祂没忘了我大哥,那样我就很满足了。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

说着,大块头猛地一擦眼睛,用力太大,将眼罩扫了下去。达达利亚这才看到那藏在眼罩之下的刀疤,几乎贯穿了对方的半张脸,眼球的位置也彻底瘪下去了。他立刻想到对方这一年是如何拼死厮杀至今,戴上了那象征荣誉的头盔。疤痕是战士的勋章,达达利亚下意识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就像过去那样,却被大块头躲开了。

“你…别碰我。我要走了。”

系好了眼罩,大块头深呼吸几下,快步离开了。

达达利亚站在原地,半晌,也没能说出什么来。一种怪异的感受爬上心头,或许应当叫做…故人相见不相识?但又何止呢,他甚至还和对方成了仇家…

不知何时,摩拉克斯已经站到了达达利亚身旁。

“他不认得你了。”摩拉克斯淡淡地。

“嗯。不止如此,他还因为我,跟我大吵了一架。”达达利亚苦笑一声,“哈哈。什么乱七八糟的。”

摩拉克斯开口,似乎说了什么,但达达利亚没有听清。

“…啊?”达达利亚以为自己走神了,揉揉耳朵,向摩拉克斯的方向凑过去:“你刚才说什么了?”

二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拉得很近。

摩拉克斯看着达达利亚,眼神忽然变了。

祂还想说些什么,青年却先冲了出去。野外,几只丘丘人向营地冲了过来。达达利亚已经操起岩枪,快乐地冲杀过去了,徒留摩拉克斯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神色凝重。

无边无际,笼盖四野的苍穹之下,神明的面容被来自天空的视线覆上了一层阴影。

狂风,鸣雷,赤沙,大湖。魔神们为了巩固自己的领土,以血肉为毯,以尸骸为梯,不断攀爬向上,只为摘得七顶不公不义的桂冠。即便大多魔神都已葬身云来,尸骸残渣也被众夜叉处理干净,但在这样残酷的年代,摩拉克斯一人能做的,实在是微乎其微。

璃月大地已然不堪重负。随着提瓦特愈来愈多的魔神死去,各种异常现象层出不穷,气候亦是变化不停,再无规律。如今凛冬将至,天气却燥热异常,巨大的日轮炙烤着世间万物,作物全部枯死在农田之中,收获的季节永远不能到来。

归离集已不再适合人类居住。摩拉克斯率领子民,带着饥饿,疲惫,与几乎不见的希望,向天衡进发。

暴雨。

魔神残渣引起的异变终究不是元素生物可以对抗,即使众仙使出浑身解数,仍无法阻止这场雨灾的降临。仙人们只能幻出洞天,一边防备魔神残渣的侵蚀,一边协助千岩军,将老弱妇孺安顿其中;身强力壮的人类都去战斗了,夜叉们也随之坚守再外,众人齐心协力,将试图靠近的邪魔共同击退;摩拉克斯也和若陀龙王化出原型,屹立于洞天之外,一边调整趋于狂乱的地脉,一边为众生抵挡山间滚石,遮蔽风雨。

砍去一只丘丘人的头颅,达达利亚擦了把脸,将刘海向后抹去。风雨太大,视物不清,耳边都是水声。如此极端的环境,条件苛刻至此,却更充满挑战,这才是青年喜欢的战斗。

其实,骤雨突至,魔物们只是想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才盯上这座洞天宝地,试图从人类这里分一杯羹。若是战士行军,驻留此处绝非良策,应尽快抢先,火速前进;但如今这里都是普通百姓,厮杀并非第一要务,守护,生存才是。

想到这里,达达利亚拧腰回踢,灌满雨水的靴子结结实实地踢中魔物的腹部,将一只丘丘人萨满踹飞老远,惨叫很快被雨声淹没。

厮杀持续太久。丘丘人的尸体如山,流出鲜血,同雨水汇合,形成血色的溪流,又被战士们踏在脚下。达达利亚将黏在胸前的衣服揪起来,抖一抖,这才透一口气。要是还能使用神之眼就好了,这样充沛的水元素,简直可以轻易地调动,变幻出各种未曾尝试的形态。青年这样想着,又盯上了另一边的丘丘人。

刚刚捅穿最后一只丘丘人的喉咙,身形魁梧的大块头向这边看来,注视着在暴雨中不断战斗的达达利亚。尽管他确信,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也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好感,但那潇洒的身姿,利落的动作,没有丝毫冗余的战斗姿态…难言的熟稔涌上心头,大块头喉结一动,瞬间产生了许多奇怪的想法,却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那边那个,回去避雨!让下一批千岩军上!”很快,大块头冲达达利亚喊道,“注意身体,下去休息!”

但达达利亚完全没有在意。就像是没听到那样,他提起长枪,向更远的方向冲去。在战场上违抗军令可不是什么好战士,大块头眉头一拧,本应对这家伙感到愤怒,却偏偏感到怀念和安心。因为,那个人合该是这样的,大哥他就该这样不管不顾地战斗下去。

有些诡异的念头占据大脑,但眼下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块头什么都没说,继续与不断向洞天冲锋的魔兽搏斗了。

达达利亚向前飞奔,全然湿透的绶带在身后翻飞,显然是速度极快。久违的战斗令青年身心愉悦,但很快,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把他拎了起来,轻飘飘地丢进了某个地方。

“…不要乱跑。”

熟悉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在若陀龙王极为复杂的注视中,摩拉克斯再一次将达达利亚丢进了嘴巴。完全化形的摩拉克斯龙吻极长,还带着好闻的香气,和达达利亚想的完全不一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龙涎香?

感慨了一阵,达达利亚依旧静不下来,又想往外冲,立刻被对方用舌头顶了回来。

“休息。”摩拉克斯的声音坚定。

“……好吧。”知道对方的性子,达达利亚叹了口气。他将岩枪化于无形,避免戳伤摩拉克斯的嘴巴,“那我就歇一会儿。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

“璃月正值凛冬,却有暴雨天降,实非天之所为,乃地脉异变所致。深渊余毒已随洪水和深海侵入这片土地,若陀龙王正在调整地脉,我不便深入,只能于此襄助。”

“哦…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说到这,达达利亚忽地想起什么,“对了,若陀还记得我是谁吗?”

“自然记得。就算此间凡人无法辨得,我也能看见你小子脖子上的岩印,在那么大的雨里都亮得吓人。”若陀龙王从鼻子里呲出一腔雨水,瓮声瓮气地:“仙人们都能辨得,你不会寂寞。至于我,也自然记得和你的约定。”

“啊!你还记得,那真是太好了!”原本还觉得无聊的达达利亚瞬间恢复精神,他一把撑开摩拉克斯的嘴,不顾对方被自己顶得翻了个白眼:“等回到璃月,我们就打一场!但是事先说好,你可不要手下留情!”

“还是你先手下留情吧,小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家伙翻白眼,要不你也跳出来看看?”

“哈哈,真的假的?那我…”

“…若陀。”

摩拉克斯慢慢地合拢嘴巴,把达达利亚含了回去。其动作温柔,生怕伤到对方的小心,让若陀龙王也跟着翻了个白眼。

魔神与龙王一刻不停地搜寻着地脉中的污染源,暴雨也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闲着也是无聊,达达利亚干脆脱了衣服,摘了绶带,就地拧干。

“…不要在我嘴巴里拧衣服。”

摩拉克斯的声音有些不悦。即使化身龙形,这也是一位极其讲究的神明,达达利亚自然清楚。

“啊,抱歉,忘了是在你的嘴里。”说着,达达利亚露出一个极为虚伪的笑容:“要不你放我出去?我保证立刻回营地,真的。”

摩拉克斯没有回答,显然是完全没有相信达达利亚的鬼话。知道对方不答应,青年顿感无聊,只好继续拧干衣物,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是乖乖地探出摩拉克斯的嘴巴,将雨水泼向外面。

衣服脱了,裤子也脱了,只剩一条内裤还在身上。达达利亚毫不避讳,就这么光着膀子,坐在摩拉克斯的嘴里,将衣裤晾在对方的龙齿上。

激烈的厮杀固然刺激,但接连战斗积累的疲惫同样不可小觑。没过一会儿达达利亚就睡着了,担心对方着凉,摩拉克斯缓缓用舌头将青年包裹其中,两人就这么无比恩爱地黏在一起。

但…这算什么,小别胜新婚?有你们这么胜的吗?忍了半天的若陀龙王实在憋不住了:“这造型是否有点过于前卫了?摩拉克斯你…”

若陀龙王还想继续吐槽,但岩之魔神打断了对方,声音严肃:“找到污染的源头了。若陀,现在开始,注意地脉的走向,我会在你后方协助净化。”

“原来是这里…好,我尽快。”

二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在异常的地脉流动上,暴雨之中,祂们将归离集的子民们守在身后,顶天立地,不动如山。

“呵,真是混乱的一处,怪不得这里的天气异常至此。到底有多少深渊之力渗进了陆地?这里距云来海有些距离,深海的魔神当真可以作乱至此?”若陀龙王调整地脉,如此感慨。

“不止是深海。若陀,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黑岩厂处的异常吗?”

“你是说人类多挖出的那几条矿道?你还在怀疑,是那几条矿道破坏了地脉,导致魔神诅咒乘虚而入,祸乱至此?”

“不。若是人类破坏地脉,你定会有所感知。他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破坏,而是接触,获取,利用。至于利用什么…”

“我知道。深渊——从来不是海洋的独创,它只是无处不在的以太,是这个宇宙中最普通的力量之一。”若陀龙王把话接了下去,“但尼伯龙根的时代结束了。过去的力量有如失落的城邦。哪怕怀念,亦是重罪。”

“正是如此。万物需要生存,生存需要秩序,秩序需要服从。广袤如天空也不能包罗万象,如今要创立的【七之秩序】力有不逮之处,便是魔神不可碰触,人类不可使用,方舟不应沾染,不可惦念,不可凝视之物。这便是深渊的本质,而人类对深秘向来…趋之若鹜。”

“所以,你的子民正在悄悄地探求深渊…无神的城邦已经建立,黑岩厂多出的几条矿道便是前往‘希望’的通道之一。”若陀的声音低沉,雨水掩不住祂的疲惫,“所以呢,既然罪魁祸首已经寻出,要杀了这些人吗?”

“背弃契约之人,若有必要,我不会留情。”摩拉克斯的声音冷淡,契约之神立下的准则绝非同情二字可以撼动:“但,生命可以夺去,欲念是杀不死的。说到底,是我还没能让人类对我十足安心。”

暴雨将若陀的巨角冲得光亮一片,岩之龙王轻轻叹息:“这世间不会再有人比你与归终更善待自己的子民。若他们连你都不信,只能说明这世间现状已然残酷至此。你拯救不了所有人,摩拉克斯。”

“…我知道有很多人希望模仿那小子,希望自己可以拥有超越神明,主宰自我的力量,好更有底气地面对这场无休无止的战争。可是…”

一阵沉默。

达达利亚的呼吸平稳悠长。摩拉克斯依旧半张着嘴,一边帮助若陀清理地脉,一边尽可能让自己配合青年的呼吸,避免对方早早醒来,听到这段对话。

“所以,这小子你要怎么办?深渊之力,无神之国,所有灾难都是他引来的。”若陀说着,一瞥摩拉克斯:“事先说好,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历史不会改变,即使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带来这些。但天空不会这么认为。”

“然。只因达达利亚想要见到天空,我便遵从契约,让他随心所欲,尽快见到天空。本该如此的…”

说着,摩拉克斯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哈艮图斯一事让我发觉,我误算了什么。”

“什么误算?”若陀龙王反问道。

这一次,摩拉克斯没有回答。

祂没有办法回答。是的,那场战斗,所有人都没能注意,没能注意到达达利亚试图拯救归终多少次,到最后甚至失去理智,试图放弃自己的生命,以此对方夺回的生机——尽管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而这一切,只有摩拉克斯全都看在眼里。

不,还有一人。

他们正是被【祂】从时间与空间中切割出来,被迫地反复经历这一幕。

【祂】以缔造者的姿态,将达达利亚置身于绝不可破的死局,同摩拉克斯一起,看青年从焦急到惊愕,从惊愕到绝望,从绝望到疯狂。拊掌惊叹,无动于衷。可这多像是达达利亚对自己讲过的,在天空上的那场战斗?拼尽全部却一无所获,只能在绝望中失去一切。

摩拉克斯当然知道,天空看到了达达利亚。

摩拉克斯当然知道,天空会找上达达利亚。

但摩拉克斯刚刚知道,天空并不急于见到达达利亚,甚至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达达利亚。没有什么能够逃脱【那一位】的视线,即使青年为如今的方舟带来了纷争,带来了灾厄,按理说,天空早就该前来直面这名迷路异国的罪人——

但是。

还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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