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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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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没睡,早上五点时陈京洛终于躺不下去了,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和铁青的黑眼圈,临时起意打算去西山上的寺庙里烧根香。

周一清晨,她毫无负担地换上校服,背上书包去酒店前台退房。按规定周末留校需要写申请,她的申请单通不过家长那关,只能每个礼拜都带点换洗衣服去酒店。

今天天气很好,她打算翘掉上午的课。

不用再担心学校把情况反馈给家长,因为她的家长不会管她了,也不用再担心挨处分,因为距离高考不过百日,并且她现在是年级第一。

陈京洛踏着一地晨光直奔西山,径州有名的寺庙不少,西山并不是最出名的,却是环境最好的,大抵是由于地处城郊,绿化覆盖率非常高。

之前听人说过西山上有师傅可以算卦,她不信这些,只是很想得到几句似是而非的点播,对现实感到无力的时候,下意识想求助的也只有神佛了。

时间尚早,上山的人很少,大多年纪都不轻了,她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混在中间还挺显眼。

沿着小路绕山而上,山顶就是寺庙,陈京洛爬到一半,想找个地方坐下歇会儿,不远处有个老旧的石亭,她走进之后才看到角落里有个男人。

那人约莫四十几岁,头发毛躁,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穿一身灰色的袍子,身前支着一张简便的布桌,看到她之后笑了笑,问道:“小姑娘,算一卦吗?”

陈京洛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摇摇头:“我去山上。”

再往上爬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寺庙找师傅算卦,这人在半山腰上摆了个随时能跑路的摊,明晃晃地招摇撞骗。

“今天第一卦,不收你钱。”男人朝她招了招手。

原本陈京洛是不打算理他的,这种野路子也不知道正不正经,算得不准先不说,被拿了八字做点坏事就得不偿失了。

他身上的衣服很旧,被洗得有些发白,看起来有点神神道道的,但面向很和善,也许是他的眼神分量太重,陈京洛犹豫了一会儿,走到那张小桌子前坐下。

男人笑眯眯的打量了一下她,手指开始拨弄起来:“缘分未尽啊。”

“啊?”陈京洛有些错愕。

“我说你和那个人缘分未尽,”男人拖着调子,“你不就是来算这个的吗。”

“我……”陈京洛满脸狐疑,“算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咧嘴笑了笑:“这都不知道我还怎么在西山抢生意。”

没看手相也没问八字,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陈京洛坐正了一些,沉声问道:“那您还算出什么别的了吗?”

男人闭着眼睛,嘴里叽叽咕咕地低声念起来,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生轮回,此间天道悲悯,本有今无,本无今有……

“等等,”陈京洛皱起眉,“师傅,你能说白话吗?”

男人摸了摸下巴:“生死因果,人的命数都是早就定好的,但也不必沮丧,努力者必有所得,一切皆允,万事可为。”

光影交错,穿透树木的间隙,山上的香火味传得很远,她听着男人嘀嘀咕咕地念着经,又念叨着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前言后语矛盾又合理,再细细一想,又感觉是什么也没说,她却诡异地安下心来,畅通地呼吸了一大口山里的空气。

“好了,不能再说了,天机不可泄露。”男人很像那么回事的朝她点了点头。

陈京洛还是觉得他是个弄虚作假的神棍,但真不真准不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在哪里算卦都只能得到几句让人一头雾水的点播,她于是站起身来,又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最后再送你一句,”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声音不轻不重的,“世事无常,善惜当下。”

陈京洛转身看了他一眼,男人的脸隐在石亭的阴影里,已经看不清了。她仰头看向山顶的寺庙,有人敲响了寺里的撞钟,沉闷厚重的声音刹那间传遍山林。

心里似乎轻快了一些,她不紧不慢地回学校,门口的保安看到她的校服就直接放行了,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教学楼,上课时间,楼梯间里很安静,能隐约听到教室里老师的讲课声。

顺利地走到五楼,转身,拐进走廊,看清了走廊上站着的人后,她慢慢收住脚步。

“哦,还有一个,”秦主任伸手朝她点了点,“过来站着。”

他身后贴墙站了一排人,都是迟到被抓的。陈京洛这才想起来秦主任有突袭检查的爱好,只是她之前从来没迟到过,以为这事跟她不会有关系。

“来给年级第一让个位置,”秦主任指挥着那几个迟到的男生,同时纳闷地看着她,“你怎么回事,这都十点多了,最后一百天了要玩点叛逆的是吧?”

陈京洛没吱声,背着书包默默走到队伍末尾,拢共七八个人,一大半都是三班的,她跟贺新尧前阵子好的时候闹得三班人尽皆知,现在见面了多少有点不自在。

秦主任哪怕回回都能抓到这些人迟到,依旧被气得不轻,一手插着腰,指指点点:“每次都是你们几个,整天这样混日子,就剩两个多月了,没多少时间给你们混了,还笑!”

狒狒原本站得歪歪扭扭的,猛然一下挺起背来,朝着楼梯间的方向飞了个媚眼,秦主任扭头就看到了贺新尧,朝他喊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让让,让让,腾个地方给尧哥。”狒狒推了把边上的人。

“让什么让!”秦主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贺新尧单肩背着一只轻飘飘的书包,泰然自若地和秦主任问了声好,然后被拎到了队伍末尾。

“一天不迟到你浑身难受是吗?”秦主任皱着眉,“光长个子不长心,这么大人了还整天瞎胡闹。”

“主任,尧哥还没成年呢。”狒狒插嘴。

“哥什么哥!”秦主任往他后脑勺又拍了一巴掌。

到底教室里还在上课,秦主任也没弄出太大动静,训了几句让他们罚站到下课就走了,他背影一消失狒狒就探出头往后看:“尧哥,过来吗?”

“不来,他没准还会盯监控。”贺新尧动作十分熟练地靠在墙上。

狒狒哦了一声,立刻和三班的几个男生叽叽喳喳地聊起来,陈京洛听着还有点羡慕,这群人好像完全不用考虑未来,什么高兴做什么,挺幸福的。

“一会儿菁姐要来班里收作业,我靠,我还没抄呢?”

“什么作业啊,我也还没抄呢!”

“就那三张卷子吧,年级里统一布置的。”

“死了死了,刘儿说菁姐今天心情巨差,阿弥陀佛……”

贺新尧没参与他们的闲聊,安静地垂下眼眸,瞥到一边同样安静的陈京洛,她书包鼓鼓的,看起来很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新尧移开目光,抬手摘了肩上的书包丢在地上,陈京洛看了一眼他瘪瘪的书包,几秒钟后把自己的包也摘下来放在脚边。

他越是不说话,存在感就越强,陈京洛靠着他那半边身子都有点僵了,揪着袖口的皮筋玩了半天,犹豫着偏过头,小声喊他:“贺新尧。”

贺新尧没回答,倒是原本聊得起劲的几个男生那边声音弱了下来,都分了一只耳朵想听听他们两个要说什么,狒狒直接扭过头来盯着看。

“转回去。”贺新尧毫不留情。

“哦。”狒狒不情不愿地转了回去。

还是有点安静了。陈京洛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来三张卷子,递给边上的人:“要抄吗?”

“要,要要要!”那人立刻十分感激地接过卷子,和好兄弟一起去分享了,“哥哥们,没想到还能抄到年级第一的作业。”

几个人很快围成一团去抄卷子了,贺新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在陈京洛拉上书包拉链前看到里面还有一个装着衣服的袋子。

边上终于没人了,陈京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头没尾地说道:“我去西山算了一卦。”

贺新尧目光平淡地看着走廊栏杆上的花盆,冬天天气冷,花都撑不了几天,留下一片枯萎泥泞的残枝败叶。

“那个人说命运都是早就定好的,”陈京洛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那些小片小片的荒芜,逐渐放松下来,“我这次也会像之前那样死得很难看吗?”

“别乱想。”贺新尧皱眉,偏过头去看她。

她头发被扎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起来有些脆弱,余留的几根碎发在风里微微晃动。

陈京洛也往后靠在墙上,轻轻叹了口气:“可是上回我们根本都没什么交集,这次不一样了。那个算命的说生死有命,又说事在人为,实在是很狡猾。”

贺新尧又沉默下来,他读着陈京洛的话,不太相信她只是单纯地在分享自己的翘课故事,又读不懂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我其实不太信这些东西,什么宿命什么因果的,但这个世界好像确实不那么科学,”陈京洛语气低落下来,像是喃喃自语般,“有时候我还是会觉得现在的一切可能都是我死前的一场梦,梦醒之后就彻底结束了。”

有一阵风拂过,她脖子上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贺新尧微微抬起手,犹豫着没有动作,她嘴唇有些泛白,在风里很不明显地抖了抖。

“可我现在又觉得是真是假没那么要紧了,”她声音很小,被风一吹就散了,“我的感受是真的啊,我的心跳是真的啊,这也够了吧。”

贺新尧眼睫轻垂,弯腰从书包里拿出一条围巾来,替她戴在脖子上,把那截白皙都遮盖住了。

陈京洛摸了摸围巾,笑了笑:“上辈子我给过你一条围巾的,你记不记得?”

“记得,”贺新尧嗓子有点哑,还带了些难以剥离的鼻音,“后来想起来了。”

那是异国他乡的奇幻夜晚,梦一样的经历,他们一起看着漫天的极光,各自从中暂时找到生活的救赎。

陈京洛手指伸进围巾里,汲取到一些暖意,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如果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改变,那我能做的就是在它们发生之前尽力做到不留遗憾。”

她抬起头看向贺新尧的侧脸,隔着一次死亡,她依旧觉得那是惊心动魄的美丽。

“比如,如果我还是会那样死掉,”她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在死之前,我不想做一个连爱都搞不清楚、说不出口的人。”

贺新尧平静地看着她,分明看到了她眼底的暗流。

“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贺新尧。”陈京洛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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