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撂下一句“哥，我们走”之后，江启就气冲冲地要推着姜舟绕开赵殊走。

但赵殊死挡着不让，直接双手抓住两边扶手不让轮椅再动，就这样弯腰跟姜舟对视。

“你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那脸都快怼姜舟脸上了，姜舟现在就是：退退退！赶紧让我走！

姜舟不说话，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开始抢轮椅，江启抢急眼了：“你自己没有哥吗要抢我哥！让你爸给你生去！这是我哥，赵殊狗日的！撒手！”

“都不是一个妈你算哪门子弟弟，他成你哥也是你运气好，你滚开！”

“那也轮不到你，你抢我哥你还有理了，小心我找记者曝光你！”

赵殊挑了挑眉，表示你尽管来。

两人抢得如火如荼，闹得跟抢亲现场一样，就差把人连轮椅撕两半了。

姜舟真想晕倒在轮椅上。

累了，毁灭吧。

再抢下去估计外面的记者都要闻讯而来，明天新闻不知道会怎么写。

“都撒手。”姜舟终于开口了，那两人也瞬间安静了，姜舟趁机对一旁吃瓜的郑助理使了个眼色，“郑助理，你推我出去。”

郑助理接替了江启的位置，赵殊在姜舟凝视的目光下终于还是让开了。

“照别拍了，你跟江启说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赵殊他疯了得把咱们撕了。”刚跟后面那两人拉开距离，姜舟就赶紧对郑助理说。

郑助理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怕赵殊搅局，答应了之后改了方向：“我们从后面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去，那边没有记者。”

结果两人到了电梯，电梯直接故障不给下了。

好嘛，这一天真是挺坎坷的，姜舟说：“走楼梯吧。”

他刚打算站起来自己扛着轮椅走，肩膀却被身后的郑助理按住，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姜舟谨慎回头。

三个大汉就到近前了，然后姜舟眼睁睁看着只有168的郑助理被人架着拖走了，人都没法反抗。

小郑助理哪哪都叫人省心，就是战斗力真的连高中生都比不上。

剩下的一个大汉推着姜舟不知道去哪，七拐八弯走了没多久，江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长身一立，气撼苍穹：“放开我哥！”

姜舟等了一会，见他还是一个人站在那摆造型，不死心又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看了看：“你的那堆保镖呢？”

提起这个江启又跳脚了：“赵殊那阴险小人，带来三倍的人！他有病吧这是法治社会！以为自己是黑老大吗！”

为了抢人，两边很快打了起来。

江启身高185，加之经常健身锻炼，所以对这大汉尚有一战之力，他跟大汉打着架，姜舟只能在旁边给他喊加油。

“打他肩膀！”

“不是左肩打右肩，他右肩不行反应慢！”

“狗都比你反应快！他拳头都扫到你鼻梁了你没感觉的吗？踹他啊！”

估计是嫌他烦了，江启忍无可忍，抽空把姜舟往转角后的楼道一推，狠狠瞪他：“你少说两句我就赢了！”

然而吼完这句话之后，江启没有马上收回目光，而是紧紧盯着姜舟的脸，想捕捉他因为听到这句话脸上哪怕再细微的变化。

但是……没有。

他不死心，仍旧盯着，眼里甚至因为刚刚的暴力而出现了凶狠的神色。

等江启从姜舟身上收回目光的时候，背上已经又挨了一拳。

“妈的，赵殊这厮是多恨老子，下死手啊！我要告他！”被揍在地上的江启疼得皱眉，咬着牙，又看了一眼姜舟，然后猛然弹起身跟大汉干架去了。

江启缠着大汉一路打到了外面，姜舟在转角后成了他们的视线盲区。

江启似乎被揍得很惨，叫得特别夸张，姜舟没有犹豫，从轮椅上跳起来就扛着轮椅跑了！

废话，现在不跑留着看戏吗？

正好里面就是安全楼梯，适合跑路。

轮椅对姜舟来说不算重，虽然是一张病殃殃的脸，但他下楼梯的速度很快。

结果下到负一楼姜舟真的要感叹一下他的运气，难道是重生花光了他所有的运气，所以今天特别倒霉？

楼梯门竟然是锁着的。

没办法，姜舟只能扛着轮椅原路返回。

这个时候但凡楼梯里蹲了个记者，就能发现一小时前还在镜头里坐着轮椅的江总如今健步如飞，爬三楼都不带大喘气的。

到二楼的时候姜舟走出安全楼梯，他推着空轮椅走出来，然后自己坐了上去，慢慢平复急促的呼吸。

没一会有大楼工作人员出现，姜舟虚弱微笑：“我想上楼，麻烦帮我找一部能上去的电梯，谢谢。”

对方认出姜舟是谁，乐意至极地帮姜舟推起了轮椅。

“大楼前面还有两部电梯，您可以从那边上去。”

姜舟舒出一口气，再次道谢。

到了电梯门口，工作人员帮忙按了电梯后，忽然拿出传呼机歉意地表示有事要先离开。

姜舟无妨，轮椅电动的，而且他也可以自己划。

电梯在从上面下来，姜舟就望着数字一个个地降下来，到“2”的时候电梯门打开。

真倒霉，赵殊在里面。

“见鬼了。”姜舟低声吐槽。

赵殊觉得自己很幸运，果然出门看的黄历很准，他眼睛都亮了。

跟赵殊对视，姜舟觉得自己晦气极了，他表面淡定虚弱，其实内心很崩溃麻木，求求，来个人把他推走吧！

空气里有些许尴尬的气氛。

没人推他，姜舟想自己划走，赵殊这倒霉玩意儿却动作很快地握住了轮椅后的把手，二话不说就风一样给姜舟往走廊尽头的杂物间推。

姜舟只恨自己现在有腿不能跑。

杂物间的门一锁，灯一开，跟局子里审犯人一样。

下一刻赵殊绷着的神色才开始松动。

“这么多天你去哪了？”赵殊半蹲跟他平视，手轻轻放在姜舟的膝头，满眼担忧，“江启是不是威胁你了，出了什么事，你的腿怎么了？”

这是姜舟第一次在赵殊眼里看到这么毫不掩饰的情绪，分明的关切，不由有些诧异。

怎么这人还有两幅面孔？

但本着“多说多错，沉默保命”的原则，姜舟三缄其口，当自己是个漂亮的哑巴。

赵殊着急，还在等着姜舟的回答，他觉得就算是两人以前关系不好，但也远没到话都说不上一句的地步。

可姜舟硬是一声不出，赵殊才发现对方额上有些细汗，眼神就沉了些，这样的沉不像是沉冷，反而有点像是失落。

“为什么流汗，是因为紧张吗？因为和我单独相处觉得紧张，你真的觉得我就像江启说的那样，会对你下手是吗？”

说着他想帮姜舟擦汗。

可姜舟哪敢，他脸上可都是粉啊！

于是他一把挥开对方的手，想到自己脖子上也都是粉，又顺带在收回手时紧了紧松了点的领带。

这在赵殊看来是个很冷漠的动作，他心里受伤难受了好一会，最后念在对方还是个病号，才决定不生气。

“我说到做到，不会伤害你的。”他看姜舟脸上还带着口罩，觉得有点奇怪，想伸手去摘，同时说，“我是真的有事要跟你说。”

但赵殊没有成功把口罩摘下来，姜舟最后捂住了口罩，警惕地瞪着他。

再次被拒绝的赵殊的手顿在半空中，最终还是尊重他，收了回来：“是不是我现在做什么，你都觉得我不怀好意？”

姜舟诚实点点头。

“你还真敢点头？！刚刚我说那么大一堆你不给反应，这你反应过来了？你有没有良心啊？”赵殊一下炸了，气得郁闷又憋屈，腿麻了他也懒得蹲着了，抽了根旧凳子狠狠坐下，像在撒气。

他真生气啊，江舟不见之后他是天天找天天担心，以为他死了还难受了好久，还想着帮他把江氏稳定下来。

今天新闻上一看到他别提多高兴，立马就赶了过来来看他，结果对方是把他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理都不理他还不给他好脸，他能不气吗？

但气又不能打他骂他，赵殊瞪了江舟半天，慢慢自己把气给消了。

算了，他又不知道自己多担心他。

何况他也想通了，从那晚他以为人是江舟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再经历过失而复得的心慌，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自然地摸到扶手上姜舟的一只手，趁着姜舟疑惑看过来的时候，忽然扯了对方的口罩，腰身下压使自己处于更低处，就这样仰头迎了上去，准确地贴上了对方苍白的唇。

很柔软，这是赵殊的第一感觉，很甜，这是赵殊的第二感觉。

姜舟嘴巴被嘬得痛，舌尖被吸得麻，硬是到最后也没推开赵殊，像愣住了一样。

半天，赵殊是主动离开的，他回味着对姜舟说：“草莓味的，很香。”

废话，唇膏是草莓味的。

唇膏被赵殊吃了，江舟脸白唇红，看起来似乎病得更严重了。

“你什么意思？”姜舟本来可以继续保持沉默的，但他还是问了，此刻他真挺想知道答案的。

“我不是像江启讲的那样要欺负你，我是……”他忽然又不知道该从何讲起了。

但这些日子的经历也让他明白了，或许没有他想的那么多明天，有些话必须早点说，他也不想等了。

他开始思考。

赵殊第一次表白，还是小心翼翼藏在心里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表白要怎样正式盛大的场合都不为过，可有些话准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完全准备好。

尤其是两人之前那样恶劣的关系，从一次次的交锋中他知道江舟是真的讨厌他，把他当不死不休的敌人的。

所以对方拒绝他的可能性很大，他得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免得被揍。

赵殊沉默了太久，久到姜舟觉得他在逗自己玩儿。

“算了，你这智商现编也来不及了，我也懒得听。”

“你必须听。”只听到最后一句的赵殊立马说，他也已经想好了该从哪里说了。

他殷殷凑近，准备动之以情，于是深情款款道：“记不记得你上次也是出车祸，我在海市出差，那天晚上我听到消息——”

话头猛然顿住。

是瞬间很突然地失了声，赵殊的目光在姜舟脸侧停着，没再动，眼底神色都变了。

那里有个耳洞，就在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