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后，楚遇琢面露歉意。

“抱歉，我是不是半梦半醒的时候冒犯了你？”他面露不解，像是真的忘记清晨自己做了什么。

起床后，乔舒越就对他敬而远之，不肯多说一句话。

闻言，乔舒越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

被对方食指点唇的感觉很轻，可那种行径太过亲密，根本不是堂兄弟或者不熟同性该有的。

然而楚遇琢现在的神色太坦然，让他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乔舒越抿了抿唇线，在对方灼灼目光中，最终还是回了话：“今天我们分头睡吧。”

谨慎一些，应该就不会发生今早那样尴尬的事了。

一行人在外面集合，简单吃过早餐，就要开始准备拍摄工作。

管珩睿来帮忙，减轻了乔舒越许多负担。

“道具快就位，马上就要开始拍了，你俩怎么还打情骂俏？”

“你你你，往边上站站，闲的没事就去别的地方溜达，别进拍摄区域啊。”

“服化，主演造型怎么还没做好啊，快点啊，不然咱午饭得三点多吃了。”

“……”

管珩睿一通吆喝，乱七八糟的现场勉强算是在短时间内布置好了。

乔舒越的性格做不来这种催人的活，他乐得清闲，在周围稍微转了一下，确定好角度。

上一世，这个短片拍的其实并不完美，存在许多小瑕疵。

那时他以为未来还会有很多次拍摄机会，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居然是他上一世拍出的最好作品。

后来这个短片被他存进了电脑里，但从未打开过。

他像其余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一样，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触碰心中的梦想。

再来一次，乔舒越不想再留下遗憾。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站在摄像身边，和对方沟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摄像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

管珩睿凑过来：“怎么样，有什么新的想法？”

乔舒越弯了弯唇角，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将他的睫毛眼睛染得金灿灿，像在发着光。

“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他轻声说。

太久没有再接触拍摄作品，等到真正开始录制的时候，他微微蜷了蜷手指，没有让别人注意到他的紧张。

该说不说，楚遇琢这位表演系系草确实也有水平。

比想象中轻松一些，拍出的画面也更完美。

乔舒越和摄像站在一起，一帧一帧观摩着，不时低声交谈。

少年人身形高瘦，宽松的短袖中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细而窄的手腕好似用力一握就能折断。

许是聊到了满意的内容，他眼尾上挑着，唇角不自觉抬高了弧度。

楚遇琢站在不远处，闷了口水，目光落在前者身上，一直不曾离开。

因为大家配合得不错，上午的拍摄进度推进很快，没到十二点就结束了工作。

他们离民宿已经有段路程，出发前各自带了吃的，不准备再浪费时间回去。

乔舒越找了个树荫，从双肩包里拿出杯子和水果，慢悠悠吃了起来。

他准备的不多，刚好够吃，再喝点温热的水，空荡荡的胃就舒服了起来。

虽然比不上在家里舒服，但也勉强够健康。

“舒越，你这杯子里泡的什么？”管珩睿手里握着根鸡腿，走到他旁边，问着探头探脑，“是不是玫瑰茶？”

乔舒越大方展示：“嗯，还放了点枸杞和菊花。”

管珩睿：“哇，这么丰富。”

乔舒越：“对眼睛比较好，你也可以试试，”

管珩睿侧头：“听见没，乔导说了，枸杞玫瑰菊花茶对眼睛好，一个个整天熬夜赛神仙，都赶紧学起来。”

他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人举手：“那美容茶怎么喝呀？”

乔舒越略一沉吟：“玫瑰茉莉柠檬，加点蜂蜜。”

休息时间，所有人都放松下来，自然也就不像在学校那样对校草远远观望。

有人带头提问，很快出声的就多了起来。

“那祛痘怎么喝？”

“有没有能降火的？”

“肾虚能不能喝茶补？”

“……”

管珩睿瞪了眼最后问的那个人：“去你的，肾虚去男科挂号，这不是为难乔导吗？在场的就没有你喜欢的女生是吧？”

引起一阵打打闹闹的嬉笑，乔舒越也不免露出抹淡笑。

这种氛围很难得，他似乎很久没有和同龄人一起说笑了。

乔舒越敛了笑，侧头看向远处。

树林茂密，影影绰绰，偶有鸟啼，幽静深远。

他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刚一回头，就和不远处的楚遇琢对上视线。

对方独自站在一棵树下，没有参与进别人的说笑中，神色冷冷淡淡的，带着股浅浅的阴郁。

和他对上视线后，楚遇琢眼睛微亮，露出抹无害的笑容。

仿佛刚才的一瞬阴郁，只是乔舒越的错觉。

管珩睿凑过来说话，乔舒越注意力被转移，没有继续去看楚遇琢。

另一边，看着挨得很近的两人，楚遇琢唇角慢慢压平。

刚才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此刻落在了别人身上。

楚遇琢眼底微沉，捏瘪了矿泉水瓶。

在原地休息过后，录制工作又紧锣密鼓继续。

这回需要去河流旁边拍，到地方后，因为地势比较陡，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周围相对平坦的大石块上。

乔舒越打量了一下附近的环境，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太放心，走到楚遇琢身边：“你别站得太靠外，石块可能不太稳。”

楚遇琢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对他说：“知道了，乔导。”

乔舒越右眼皮跳了两下，见人神色平静，没有再多说什么，颔首往远处走去。

楚遇琢穿着单薄的戏服，步伐沉稳走到大石块上，调整好情绪，进入状态。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只是中途晴转多云，没一会儿就打起了雷。

天气耽误了拍摄，他们只能草草中断录制，准备回民宿避雨。

没过几分钟，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砸在脸上生疼。

山路变得湿滑泥泞，很不好走。

“都抓紧时间，别掉队。”管珩睿大声喊着。

乔舒越走在后面，他捡了根树枝，支着往前。

风雨交加，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雨水顺着脸颊落下，洇湿了眼尾。

脚下一不留神，乔舒越就被树枝绊倒了。

正巧下面有块尖锐的石头，将他的薄裤划破，膝盖疼到不能动弹。

乔舒越脸色骤白，掌心全是泥，脸颊也蹭上了点，看起来委实有些可怜。

然而别人已经甩开一段距离，几乎谁都没有发现他掉了队。

他眉心紧拧，慢吞吞坐起来，看到黑色的长裤被撕开一个口子，露出的膝盖已经冒了血珠，青紫一片。

只是稍微一动，膝盖就传来无法承受的痛感。

乔舒越顿时不敢乱动，他老老实实抱着腿，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又耷拉下去脑袋。

雨势不减，淅淅沥沥下着，没完没了。

乔舒越不知道谁会来救他，或许只有等膝盖没那么疼了，他才能慢慢起身去周围找避雨的地方。

他算是个消极主义者，对这件意料之外的糟糕事有着无奈和丧气。

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他捏了捏小腿，稍微缩了下肩。

然而，想象中的等待并没有太久。

面前出现一只宽大的手掌：“需要我帮忙吗？”

乔舒越抬头，雨水顺着他的眼尾蜿蜒而下，像是他在落泪，楚楚可怜。

楚遇琢身上还穿着单薄的戏服，如出一辙的狼狈落汤鸡模样。

对方朝他伸出手，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乔舒越迟疑了一瞬，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记得，刚才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雨来得太急，大家都忙着往回赶，场面很是慌乱。

楚遇琢摇摇头：“刚才我从石块上滑下去了，还好河流不深，爬上来没费多少时间。”

原来是比他更惨的倒霉蛋。

乔舒越瞬间同情起对方来。

他打量了一下楚遇琢，见对方脸上没有磕伤，看来状态还不错。

“那好吧，麻烦你了。”乔舒越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搭上了对方的手。

趴在楚遇琢后背上，乔舒越无意中摸到了一把温热。

他垂眸，看到手指上一抹淡红。

哪怕很快被雨水冲掉，也不能掩盖对方受伤的证据。

“你受伤了。”乔舒越用了肯定语气，动了动，准备下去。

他们都是伤员，哪有他再欺负别人的道理。

楚遇琢却锢住了他的小腿，闷闷哼了声，制止了他：“别乱动，小伤没事的，我先背你回去，不然待会儿下得更大了，咱俩谁都走不了。”

乔舒越觉得这么说不对：“你自己可以走的。”

对方或许是刮伤了，但看起来行走没有太大问题，完全可以把他丢下自己离开。

这样的话，其实也并不算什么道德问题。

“那你是要我把你抛下吗？”楚遇琢微微侧头，余光和他对上。

那双眼睛黝黑深沉，像是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乔舒越被这种带有哀戚气息的目光震慑住，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楚遇琢仍是看着他，语气坚定而执拗：“乔舒越，你别想再离开我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大狗：心有余悸（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