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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是道士也是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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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府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上次来招待林父等人的吴管家,此时也露出与何知府如出一辙的惊讶面孔。

另一个就是从管家,听到何知府的话满脸茫然,不知道自己请的大夫和老爷是怎么认识的。

萧然缓缓站起身,冲何知府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知府大人。”

何知府好歹做了这么些年官,深谙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刚刚是一时太过惊讶才有些失态,不过片刻就收敛起情绪,也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既然是世侄女,不必如此客气。上次你与你父亲同来,也未能说上两句话,我比你父亲年长一些,你唤我伯父便是了。”

何知府表现得如同一个亲切的长辈一般,萧然也不推脱,“伯父。”

说话间,何知府已经走到上位落座,对萧然道:“侄女也莫站着了,快坐!”

“我竟不知长顺去江宁县请的神医是侄女你。”

“你也是,请的是世侄女,也不让人提前带个口信回来。”这句话是对从管家说的。

这也是冤枉,萧然上次来时从管家又不曾见到人,谁家请大夫还打听父母是谁的,哪里能知道萧然的身份。

从管家只能唯唯应是。

萧然开口道:“也不怪从管家,我也是到了门前才知道是来伯父府上,只是当时情况也不好与从管家说,是侄女的不是。”

何知府自然不是真心责怪管家,转而问起萧然:“之前听闻江宁县有一个女神医,想不到侄女年纪轻轻竟在医术上有如此造诣。不知是师承何处?”

“神医不敢当,是之前在观中跟师父学了些浅薄医术罢了。”

至于哪座道观哪个师父,萧然没说。

但徐尚书交代弟子关照林父时显然跟他提起过,何知府略一思索就知道萧然说的是谁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闲话少叙,萧然比较关心病人,她虽猜测需要看病的是何夫人,但不能直接问,“伯父,府中是谁要看诊?”

听到萧然的问题,何知府脸上闪过一丝阴霾,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收敛起来,叹了口气道:“是你伯母。”

“上次你来时也知道,她当时身体不适,本以为是偶感风寒,请了大夫开了药,却不想吃着总不见效。后来情况越来越差,到现在竟然......”

后面的话何知府没有说完,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很是奇怪,有怜悯混杂着心疼,还有一丝厌恶?

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形容妻子现在的病情,何知府对萧然道:“你见了她便知道了。”

说罢起身,要带萧然去找何夫人。

从管家适时开口道:“老爷,林、林”,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萧然,最后只能略过称呼,“府中已经设宴,是不是先?”

何知府被这么一提醒,才记起来自己本来是亲自来请大夫入席的,却不想见到熟人太过惊讶,将这事给忘了。

“是了,世侄一路奔波,不如先用过膳再说?”

“伯父,救人如救火,我并不如何饥饿,不如先去看过伯母再说。”

何知府当然愿意,“既然世侄如此说,我也不同你客气了。不过你这两个护卫,倒是不好跟着,不如跟长和到别处去歇歇脚。”

长和是吴管家的名字。

既然是在何知府这里,安全问题就不需要怎么担心,萧然对白山和吴平微微点头,示意他们放心。

白山和吴平跟着吴管家离开。

从管家领路,萧然带着李大妞与何知府一起去何夫人的院落。

-*

出了花厅,走过一条宽阔的甬道,穿过月门,萧然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方位,发现从管家带着他们一路往西。

按照这时候东尊西卑的原则,何知府和何夫人居住的地方应该在东才对,现在越走越偏,如门墙连廊这类人工建筑的痕迹逐渐减少,一路上花草树木越来越多。

李大妞有些害怕,紧紧贴在萧然身边。

何知府似乎看出了萧然心中的疑惑,开口对她道:“自从病情变差,你伯母被折磨得夜不能寐,时时哀嚎,唯有在这样草木丛深的环境中才能舒心一点,所以我将她挪到西院来,盼她能好受一些。”

萧然点头,她已经能听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嚎叫声,想必就是何夫人发出的。

离得越近,那声音越清晰,其中蕴含的痛苦和凄厉穿透耳膜,仿佛一道闪电沿着脊柱直劈大脑,萧然尚还镇定,倒是李大妞直直打了个哆嗦。

还没到院门口,萧然意外看到三个身影在院墙外徘徊。

何知府也看到了人,当即沉下脸呵斥:“竹筠,你在这里干什么?”

又对跟着的丫鬟道:“你们是怎么跟着小姐的?还不将人带回去!”

何竹筠转身,她看着和李大妞差不多大,一张俏脸上满是倔强和怒意:“父亲不必责怪她们,是我非要来的。”

“母亲病了,您为何不请大夫,反而将人带到这里,任她如此、如此痛苦?”

何竹筠声音有些哽咽,明显对母亲的遭遇不忍,直直怒视着何知府。

何知府显然是心疼女儿的,面对质问并未斥责,“为父已经请了大夫来,你先回去。你母亲也不想让你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这话非但没安抚住何竹筠,反而将她激怒,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萧然,伸手指她,讥讽道:“父亲说的大夫就是她?您该不是昏了头,不求医反求道,找些装神弄鬼的骗子来吧。您根本不想治好母亲是不是,巴不得她早点死了让你那个小妾——”

“放肆!”何知府怒喝一声,打断了何竹筠的话,“你们两个,将小姐带回去,不准她再踏出院子一步。”

何竹筠自知失言,但却不肯低头,跟着的丫鬟拉着她的衣袖小声哀求,最终她昂着头一拂袖,道:“不出就不出,我自己会走!”

说罢,转身离去,步子踏得极重,也不知道是发泄不满还是想将什么人狠狠踩几脚。

何竹筠口和何知府争执时,萧然和从管家就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不闻不看。

李大妞发应较慢,被萧然扯了一下才回神,学着她的样子低头装聋作哑。

送走了何小姐,何知府才对萧然道:“让世侄你见笑了,这丫头被我们夫妇宠坏了,口无遮拦,刚才的话世侄不要放在心上。”

不管何知府指的是那句话,萧然只当他说的是自己被当做骗子的话,道:“这一身道袍确实容易被人误会。”

何知府短促地笑了一下,对萧然道:“已经到了,咱们进去吧。”

院内何夫人已经没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何竹筠的声音,不想吓到女儿。

从管家留在门外,没有再跟进来。

推开院门,不大的院子里除了一条供人通行的小道,其他地方竟然满满当当种满了花木,有些显然是现挖了土坑栽下去的。整个院子的花木丝毫没有布局可言,挨挨挤挤极为杂乱。

何知府见怪不怪,领着萧然走向紧闭的房门。

房门打开,一个身穿浅褐色紧身袍袖上衣,下着深色撒花长裙的丫鬟闪身出来,掩上门,对何知府屈膝行礼:“见过老爷。”

何知府略略抬手让她起身,对她道:“这是林大夫,来给夫人看病。”

又抬高声音对屋里道:“夫人,这位大夫是我一位好友的女儿,夫人放心。”

屋内没有出声。

“世侄,有劳了。”

萧然忙道不敢。

丫鬟将门推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请萧然先走。

萧然带着李大妞踏进门内,后面丫鬟贴着李大妞的脚步跟进来后又紧紧关上了门。

房内的条案、花几甚至博古架上都摆了不少花木盆栽,暗香浮动。

只不过盆栽太多,显得拥挤,房内连光线都有些昏暗。

绕过格门,透过床帐,萧然隐约看到床上有一个仰卧的身影,还有一丝隐藏在花木香气下的腥臭味道。

扑棱棱翅膀扇动的声音打破一室寂静。

同时响起一个呕哑难听的声音:“好臭、好臭。滚开、滚开。”

萧然抬头,才发现床边悬挂着一个鸟架,上面歇着一只八哥,刚刚就是它发出的声音。

随着萧然走近,八哥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起来,但它的左脚被一根细细的链子栓着,无论如何扇动翅膀都离不开架子。

“青蕊,将八哥挪到外面去。”何夫人开口道,之前的嘶声哀叫让她的嗓子也有些嘶哑。

青蕊摘下鸟架,路过萧然时,那只八哥扑腾得更厉害了,猝不及防之下,青蕊险些将鸟架脱手。

“林大夫是吗?”

“是,夫人。”

“夫君有同你说过我现在的样子吗?”

何夫人此时十分平静,和萧然在院子外面听到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没有。”萧然回答。

“那你做好准备。”

青蕊已经将鸟架放好,八哥好像感觉到了屋内的氛围,老老实实呆着不动了。

青蕊侧身撩起床帐,眼神并未向床内看。

何夫人穿着一身白色亵衣,衣服上隐隐晕开黄色的脓水。

那股腥臭的味道更浓了。

何夫人看向萧然,苍白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自己拉开了亵衣。

背后响起一声响亮的抽气声,是李大妞。

萧然此时哪里顾得上说她,也喉头滚动,咬紧牙才没跟着发出同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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