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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不同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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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一方面热情投入工作,一方面在睡前把田一方的日子拿出来读;每天和儿子通通电话,和朋友们聊聊天;再者就是周末陪儿子在滨海看潮涨潮落,看日升月落;而邱颜呢,会隔三差五地给自己发来信息,杨帆呢阅后即焚。

元世界,2098年,元月1号,晴;今天是全世界都放假,大家都喜欢放假,但是我不喜欢放假;今天一对夫妇来慈幼园领养孩子,我正在树下晒着太阳看着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书,是的我有朋友了,我的朋友叫周乐山,他对我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所以他爸爸妈妈叫他乐山;他问我,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田一方?我和想不出我名字的意义,只是我们慈幼园的小朋友都姓田,因为是一个姓田的人建立的;他每次都从家里带来一本书,后来他也发现我喜欢读他带来的书,他就把书借给我回家读;那对夫妇从我面前经过,然后边走边说: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学习也好,不过可惜了。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后来他们选择了一个5岁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叫田小宝,脸都dudu的,很可爱,他有时候喜欢在我坐在树上看书时候跑过来问我,其实我很想和他逗他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逗小孩,于是我就这样看着他,看着看着他就跑了;现在他被领养了,我也替他开心,所有人去送他的时候,他开心地对我们说:我有爸爸妈妈了。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呢?

元世界,2099年,4月20日,晴;今日天气很晴朗,学校组织春游,周乐山给我带来了一个水壶送给我,这个水壶上面有光的画像,光是我们最喜欢的动漫里面的主角,他对所有人都很好,武力值满分,他和他的好朋友小五并肩战斗,维护正义;我觉得我和周乐山就像光和小五,他是光,我是小五。春游的时候,班里的恶霸程川特意撞了一下周乐山,我本来想把程川教训一番,但是周乐山说:打架是不好的事情,告诉老师就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觉得他说的对,我要向他学习。

元世界,2099年5月7日,晴;今天周乐山的妈妈来学校了,她把我和周乐山喊到一起,她对我们说:她很高兴,你们能成为好朋友,表扬我总是得第一名,叫周乐山和我好好学习。她还给我买了两套衣服,我本来不想要,但是阿姨真的很温柔,笑起来也很好看;我想如果我的妈妈在,她也会不会这么温柔,这么好看。

元世界,2099年10月4日,晴;今天周末,我讨厌周末;园长又叫我晚上去找她;然后她叫我脱了所有的衣服,她说她要看看我有没有长大,等我长大了,就会感激她对我的好;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很恶心,自己很脏;从她那里回去的时候,我把自己洗了很久,但是也觉得洗不干净;真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远离这个恶魔。

杨帆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田一方的日记,她好像在阅读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杨帆这算是知道了田一方当年给乐山取名字的真正意义了;那个美好的仁善的男孩,那个在他灰暗的童年时代,给他带来光亮的男孩子;是田一方给儿子美好的祝愿吧。只是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呢,田一方给自己用泡沫堆积了一个虚幻的城堡,他可想到有朝一日城堡破裂,自己就这样□□着被人在阳光下审视,是何等的不堪。

田乐山社会实践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他每天的空余时间都在构建漫画里面的主角,他修改了很多遍,每次都问杨帆:“妈妈,你看,这样好不好。”

“我觉得很好了,已经十分完美了。”

“不,我得再改改,嗯,我得再研究研究书本,创作得尽量贴近书上描述的人物。”田乐山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小孩,或许是现在的小孩不需要记忆那么多的东西,倒是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放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面,这也算是科技的进步带来的另外一个好处。

“乐山,要注意休息,输赢不打紧。”杨帆叮嘱着儿子。现在人的寿命这么长,何必为争一时长短太过耗费自己的心神呢,杨帆可能是从前几年开始,进渐渐进入了一种无为而治的状态;不过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这寿命太过漫长,自己的心神怕是难以支撑这么漫长的岁月。

“妈妈,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吧,晚安。”田乐山挂断了电话,看来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距离曼城的事情已经过去了5个月,曼城里面发生的事情也被编排成各种版本的故事;只是官方一直没有就此做出明确的说明;那些曼城里的人怎么样了?那些困在曼城里面人的亲属也大都渐渐失去了希望;不过总有一些人带着执念,不停地求索;这5个月杨帆所经历的苦痛是她自己从未有过的,此刻她好像就是为了儿子把这些苦痛隐藏在一个看不见的深海中;看似消停,却在酝酿。

为了给自己催眠,杨帆有时想想自己或许是幸运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等待回不来的人;绝望中的希望和确定的绝望孰好孰坏她无法定论,但她对于苏怀瑾给自己带来的消息是感激的,她觉得有些慈悲看似残忍;而有些残忍却看似慈悲。就像有些惊涛骇浪看似平静。

是的,杨帆一直在一种看似平静的方式处理自己内心巨大的冲突;她小的时候总是问妈妈自己的爸爸去哪了,母亲总是回答:“你的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有这里去玉京那么远吗?”在小孩的心目中玉京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

“比玉京还远,远到这一生他都走不回。”母亲的话语中满是惆怅,不过小时候不知道那是惆怅,只是知道母亲的心情有些不好。

“那我的爸爸是做什么的?是宇航员吗?”小小的人心中想着书上说宇航员去太空的地方比玉京还远。

“小帆,你的爸爸不是宇航员,他呀,是一个医生;好的,小帆,你今天在学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要告诉妈妈吗?”母亲明显已经不再想回答关于父亲的问题,只是小孩子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总是追着问个不休。除了父亲,她也会问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事情,因为电视里或者书本上描述的一家人就应该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的;关于这些母亲也是转移话题,一概不说的;随着年岁的增长,杨帆也就不再追问,慢慢她也就接受了自己除了母亲就没有任何一个亲人的设定,只是偶尔心中会有遗憾;再后等自己结婚生子以后,她试着和母亲去聊这些事情,但是母亲还是选择了回避,且告诉她: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再后来随着母亲的骤然去世,她整理母亲的所有遗物,也不仅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父亲以及其他亲人的蛛丝马迹。而是收到了一封母亲的遗书:遗书里面表达了自己对于杨帆的愧疚,以及给她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再者就是安慰她向前看,最后却是叮嘱杨帆杨帆不要探究,很多的时候懵懵懂懂的幸福要强似痛苦的清晰。

现在杨帆发现自己的名字也是修改过了,她回想和母亲的所有一切,她发现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在灌输自己一种思想:不要去探究人心,那些人心是那么的深幽难测;同时要学会放下,放下才能安宁。同时她总是用一种逃避的方式去面对问题,看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么多年来杨帆一直拒绝被生物芯片驯化,现在她却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在被母亲所驯化;这两者好像也并没有特别的区别,只是一个以科技的名义,一个以情感的名义。想到这里,杨帆就想立即去沧海查询母亲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还有去探究那个被母亲刻意隐藏的父亲以及其他的亲人,她同时想问问邱颜到底所求为何;但是又会被另外一个念头所阻止:知道了能怎么样呢?知道了自己真实的姓氏能改变什么呢,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

就如同田一方的笔记本,如果她从来不知道该多好,这样自己还能在与田一方的回忆中吸取前进的力量,而现在她的骄傲被踩在脚下;还有那个叫萱萱的人,她本来先可以在这些笔记中找出萱萱身份,但是她还是从第一本读起,如果萱萱这个人落到了实处,如果是邱颜的模样,那自己该如何自处?看吧,即使一个人看清楚了一些本质,但是因为经过多年的驯化,她已经失去了行动和反抗的能力,她就是一个懦弱的可怜的被圈养的一个叫做人的生物而已。

元世界,3000年,元月1日,晴;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从今天开始,元世界跨入了新的纪元;前几天听说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发明了一个叫做生物芯片的东西,这个生物芯片可以把知识直接植入到大脑里面去;有些同学对我说,如果他们装上这个芯片的话,我就没办法得第一了;但是像我这样的孤儿,是没有钱装这个芯片的,我很担心这个问题;然后把我的担心告诉了周乐山,他告诉我不要担心,知识只有学到自己脑海里面的才叫做知识,我听了之后也就放心多了;今年的愿望是能和周乐山进入同一个初中,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在一起了。

元世界,3000年,7月2日,晴;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小学生了;但是我不喜欢暑假,因为这样我就要天天呆在慈幼园里面,我很讨厌园长;希望暑假赶快过去,希望下学期能和周乐山同一个学校,最好是同一个班。

元世界,3000年,8月3日,阴;今日园长告诉我,楚英中学录取了我,我很疑惑,这是一家贵族学校,我可是个孤儿;园长告诉我是因为我成绩好,楚英学校的校长推荐了我,并且免除学费和补助生活费;我虽然很开心能被楚英学校录取,但是我怕这样就不能和周乐山在同一个学校了。

元世界,3000年,9月1日,晴;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我拿着楚英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去报名,这个学校真的很漂亮,我被分在初一一班,我走进教室的时候,看见周乐山也在,原来他也来这个学校读书,我们还被分到同一个班,今天真的很开心。

元世界,3000年,12月5日,阴;来初中学习已经有3个月了,我还是没有什么朋友,还想他们都不太喜欢和我说话,不过没关系,有周乐山在,我们一起去饭堂吃饭,一起做作业;初中的学习比小学要难很多,但是难不倒我,我还是班级第一名;今天周乐山问我,长大要做什么;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我告诉他长大我一定得去玉京;他问我为什么?我说玉京是一个梦幻的地方,那里的房子很漂亮,那里的人很热情;他说他想去不同的国家,去感受不同国家的文化风景;他说他一定回来玉京看我的,我相信他。

云世界,3001年,1月23日,雨;今天是公布成绩的日子,我得了全校第一名,周乐山也很替我开心;但是在放学的路上,几个同学堵住我的去路,很凶地对我说: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凭什么得第一,警告我不要得瑟;还告诉我,周乐山是校长的儿子,我不过是周乐山养的一只宠物。我今天才知道周乐山是校长的儿子,后来在校门口遇到周乐山我也没有打招呼,低着头自顾自地走了。今天的雨下得很烦忧,我得第一的喜悦也被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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