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成王府里筹备着过年的事，大家都很忙碌。腊月十六那一天，叶皓约了朋友去骑马，说是好久不出去了，活动一下筋骨，叶岚还笑他分明是出去躲懒。叶皓便叫叶岚也去，叶岚只道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哪里有功夫出去。

叶皓与秦羽策马而去，可不到中午便回来了。叶岚觉得奇怪，一般这样的局，都是上午骑马、中午宴饮、晚上游船听曲。何曾这样早回来过。等叶岚帮夏萱忙完府中账务之事，已是下昼。这时她才发觉叶皓把自己关在房间一直没有出来，午饭也未曾吃过。

叶岚来问秦羽叶皓为何不用午膳。秦羽道：“饿了自然会吃的。”

“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很多事情。”秦羽说的云里雾里的。待叶岚再想细问时，秦羽已经走了。秦羽本事世家子弟，小时便做了叶皓的伴读。后来父母因时疫亡故，他便一直跟着叶皓。再后来叶皓要外出游学，你本可以回家族中，考取个功名，步入仕途，可他却毅然决然的和叶皓一起出去游历。此番叶皓入住成王府，他不便跟来，只是每日回家中居住。

晚间，依旧不见叶皓来用膳。还从未见他有如此阴郁的时候。今夜月华如水，叶岚心里想着叶皓的事睡不着，便在王府里漫走，路过叶皓的院子隐约听见里面有声音，像是剑声。叶岚敲门进院，掌灯时分，整个院子却一片漆黑。叶岚问开门的内侍怎么不掌灯，得到了四殿下想赏月不让掌灯的回答。

月光洒向院中，将树枝形状印在地上，张牙舞爪的，看得叶岚脊背发凉。声音从房顶传来，叶岚站在庭院里抬头才看见叶皓在屋顶舞剑。那剑被月光裹上了一层银霜、寒气逼人。虽然房顶是斜的，可叶皓依旧如履平地。

叶岚顺着梯子也爬上房顶，小心翼翼的踩着瓦片，恨不得手脚并用。她走到了房顶的主梁坐下，这里还摆着几个小酒坛，两坛已经空了。叶岚借着月光，看清瓶子上的字条，写着“景芝”二字。这本是北边祁国的烈酒，他们梁人是喝不惯的。叶岚的手被瓷瓶冰的难受。爬梯子也拿不了手炉，她只好对着双手呵了呵气，再把手缩回衣袖里。

叶皓见她上来，收了剑也坐了下来，喝了一大口。叶岚夺过酒，担心的说：“这样凉的酒，喝了会伤身的。”

“行走江湖之人，哪有那样娇惯。”叶皓顿了顿又自嘲：“我算什么江湖人呢？或许我应该回长右山。”

叶岚说道：“长右山一定是个很好的地方。”因为叶皓说的是“回”而不是“去”，所以叶岚觉得叶皓在那里一定有归属感，那里一定是个非比寻常的地方。

“比起这京都，那简直是至真至纯之地。”叶皓想想这几年，在长右山的那段时间是最好的时光。

“为何这样说？这京都不好吗？这段时间看你过的挺潇洒的。”

“山上有我最好的师傅和师帝。京都很好，好的让人忘记了初心。下山后，我也迷茫过我下一步该如何，是一个朋友点醒了我，这个天下还不安定，还有很多苦难，我应该做点什么。三哥在淮阴治水患，我就去找了三哥。那时水患已退，人们的生活、生产都已步入正轨，大家住进了新居，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又觉得这天下、这众生似乎不是那样艰难。”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救了一个老人，他是被约我一起骑马的人撞伤的。老人家里的情况，是那种我想想不到的艰难。他倒下了，这个家就没有顶梁柱了，日后生活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而肇事者却因为有权势，丝毫不畏惧惩罚。想来我竟与这般人为伍，真是可笑。”

“你一定帮助他们了，对不对。”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暖暖，你可曾想过，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公平的，人生来就被区分了高贵、富足、贫穷、低贱，这个谁在出生时都无法选择。而真正的众生平等只有“活着”和“死亡”。现在大家都活着，可最终大家都会死去。平白无故的剥夺了一个人活着的权利、没有给他自己去选择如何死亡的机会，真是罪大恶极。”这是叶皓这几年的经历和从师傅的教导中得出来的。

其中这里太深奥，叶岚听不明白。叶皓猛灌一口酒，继续说：“我自知心性不坚，易受外界干扰，又太感情用事。这京都，不适合我。”叶皓说完，将酒递给叶岚，示意她也喝一口。

“你又要走？”暖暖接过酒，喝了一口，入口柔和，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烈。

“我还没想好。刚说起长右山，我想也是我再逃避。”

“你让我勇敢一点，你为什么不勇敢一点？”

”勇敢一点......“叶皓重复着这句话。起风了，叶岚冻的直哆嗦。叶皓叹了口气道：“唉！劝人总是容易自劝难。起风了，回去吧。“说罢纵身一跃，飞身一跳便下了屋顶。吩咐内侍掌灯。

“我怎么办？”叶岚急的大呼，上来已经很费劲了。

“能上去便能下来。”叶皓甩了一句，便出院子去了。

叶岚恨牙痒痒，忘恩负义，白听你诉了半天苦。叶岚颤颤巍巍的走下房顶，待下了梯子，双腿已经打颤，蹲了好久才缓过来。叶岚恨恨的想：以后再也不爬高了。

其实，这天上午发生了很多事。先是出门时遇见了叶均，叶均说他要进宫去，渝州那边起了匪患，父皇召众人商议。叶均语重心长的拍拍叶皓的肩，感叹道：“你也不小了，该为父皇为朝廷分忧。你是皇子，要有肩负天下的责任，不要和京中弟子一般，整日只知游乐。还有，喜欢哪家女子就去求父皇赐婚，惹得流言不断，恐有损你的名声。”叶皓本来今日心情颇佳，可被叶均没由来的说了一通，觉得有些委屈。心想：等他回来再问个明白。

出了城不久，又见路边一簇人群。围过去只见一老人倒在路边，吐的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发出痛苦的哀嚎。一问方知这周老爹想入城去买些东西，路上遇见几个公子哥疾马而来，周老爹躲闪不急被撞到了路边。那几人并未停马，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扬长而去。叶皓恨的牙痒，若让他捉到肇事之人，定不轻饶。叶皓出了银钱，众人找车将周老爹送回了家，又遣秦羽去请了大郎中。

一番往来，已是日上三竿。叶皓与秦羽继续前行，路上秦羽感叹：“日后这家该如何是好？周老爹应是伤了五脏，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即使熬过去，以后怕是不能干重活了。他已年过六旬，女儿远嫁不久就病故了，儿子亡在了战场上，儿媳难产而亡、一尸两命。如今只和盲妻带着孙女，靠着几亩薄田度日，如今家里失了顶梁柱，以后的日子着实艰难。”

叶皓听着心惊，这些年他虽在外，却也是嚢中富足，又多是在繁华之地，没遭过什么罪，受过多大苦。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苦难，众生的苦难。或许清晨，周老爹在和家人高兴的吃过早饭，出门进城去，他的小孙女还期盼着爷爷能给她带来一些惊喜。可一场意外改变了这一切。凶手却毫不在意、扬长而去，可却让一个家庭从此陷入苦难。叶皓决心回去后定要查清此事。

思绪未完，已到了地点。众人早已跑了几圈马。叶皓无心骑马，坐下来喝茶。文辉也下了马见了礼，与他一起喝茶。

“四殿下来的这样晚，可是被佳人绊了腿？”

“此话怎讲？”叶皓又一头雾水。

文辉小声提示他，说道：“坊间都传四殿下有意于柳家姑娘，前些时日柳姑娘摔伤，是殿下亲自送回府的。”文辉此举也是有目的的，他妹妹文瑶一心倾慕叶皓，之前与柳心莹的矛盾也是由叶皓而起。此番听说了这样的传闻，自是不甘心，非要文辉有机会问上一问。

“哪个柳姑娘？”此话说完，他也想起来了，是那日三清观遇到的姑娘。那日，叶皓路过三清观，刘心莹正在上马车，一脚踩空，摔了下来，弄的动静很大。叶皓见姑娘眼熟，知是常见的，却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便帮了一把。那女子的婢女称自家姑娘柔弱，一路上再出事故可如何是好，叶皓便命秦羽送她回去。没想到坊间竟然传的如此生动。

“自然是柳大人家的千金－－柳心莹。”看着叶皓如此错愕，文辉也放心了一半。

叶皓看了秦羽一眼。秦羽立刻意会到叶皓问他：那日可有其他事发生。秦羽摇头。叶皓低头沉思。他想起来了，柳心莹是那日将文瑶与叶岚推下坡的女子，如此心机深沉，怕是那日踩空摔倒也是故意而为之，而传言也是她自己造出来的。江湖之人多坦荡、江湖之事多磊落。叶皓想想这些觉得十分可怕，京城之中，竟连一个闺阁女儿，都达到目的如此不择手段，那么其他人呢？游历前他居住在宫中，与世家子弟少有来往。这几年又在外，回来也就这几个月，京圈的规则他不了解。他依旧用他的豪气热情对待这些人，不料却被人如此算计。叶皓不寒而栗。

文辉见叶皓冷脸不语，恐触怒了他，便继续说道：“坊间传闻不可信，不可信呀！”

叶皓不想辩驳。

“晦气晦气，又输了。”公子哥刘裕翻下马来摔了马鞭，继续嚷嚷道：“一定是早起那老头，惊吓到了我的马。”

叶皓听闻此言，便知他就是肇事者。本以为还要花一番功夫的事，没想到他自投罗网。叶皓站起来直奔刘裕而去。刘裕见叶皓向他走来，不明其就里。还笑嘻嘻的见礼道：“四殿下来迟了，咱们再......”话音未落，秦羽一拳打在他脸上，刘裕直扑在地。

秦羽这一拳多半是为了给叶皓出气。这半日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让叶皓心中憋闷到了极限，听见刘裕自己说出这些事，也不去求证刘裕到底是不是肇事者，先教训他一顿再说。

刘裕不明所以，忙起身磕头求饶：“不知哪里得罪了四殿下。”

“那老人是你撞的？”叶皓怒气冲冲。

“是......是啊......”刘裕显然没想到叶皓如此生气是为了这事，补充道：“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不值得殿下生气......”

“死不足惜”，听到这个词，叶皓怒火中烧。见他不知悔改，便亲自提起他衣领又是一拳。见叶皓下手极重，急忙拦下他。叶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对着刘裕说道：“你现在就去京尹处投案，晚一步，本殿下要你的命。快滚。”说罢，也不顾众人。他与秦羽二人飞身上马，回了成王府。此时，他才明白了叶均早起责备的话。一为他心无天下，二为他交友不慎，三为他立身不正。

此后，想是叶皓躬身自省，又或是前路迷茫，他着实是沉寂了一段时间。

过年时梁帝封了叶皓信王，赐府邸令居。由于正月不能动土，待二月另择吉日乔迁。新年很热闹，但想到叶皓要搬走，叶岚也颇为伤感。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梁宫阖宫宴饮。叶皓知今晚有灯会，匆匆向众人敬过酒，向母妃告了假，带着叶岚看灯会去了。

今夜的梁京，热闹非凡。人人手提花灯，比肩接踵，繁华盛世，好不热闹。叶岚覆了面纱，紧紧跟着叶皓，生怕被人流冲散。叶皓告知她不必紧张，有秦羽在侧，必会护她周全，想吃什么玩什么随便去。第一次见这样么多的人、这么热闹的景况。逛了几条街，秦羽手里多了好几个包。秦羽抱怨到：“六公主，属下已经没有手拔剑了，若遇到危险，属下只能用这些东西砸了。”

忽然，一个人拍从后背拍了一下叶皓。是江源，多年前在涵关结交的好友。叶皓转身，疑惑的表情瞬间惊喜。高兴的叫了一声“江兄”。

叶皓是在江源去涵关的路上与他结识的。那时，他刚从长右山下来，还没想好要去往何处。一次赶夜路遇见了同样赶夜路的江源，便结伴而行。不料半路遇到山匪，秦羽受伤，江源救了他二人一命。

叶皓安排秦羽在客栈养伤，江源也同他们住了几日。二人越聊越投机，遂成莫逆之交。得知江源家人皆被强盗所害，此去涵关便是投军去。叶皓便写了一封荐信，给在涵关的师老将军，让江源投奔师将军去了。师老将军，本名师云杰，梁国老将。

叶皓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江源。他们四人登上了一座茶楼，叶岚选了靠窗的位置看街景花灯，秦羽护她身侧。叶皓则与江源挑了个僻静的雅间叙旧。

一进雅间，江源便向叶皓行里礼：“信王殿下。”

叶皓急忙扶助他，道：“江兄如此说，便是看轻了你我的情谊，当时之事出有因，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不能言明。“叶皓看着江源的脸，当时的青涩已完全褪去，看上去成熟稳重，还带着一点沧桑。

“我自然知道，与殿下一别，已有两载。但当时我亦猜到殿下非凡人。自别后，我拿着殿下的荐信去投师将军，师将军对我十分客气，想直接就职都尉，被我婉拒了。在师将军麾下从军卒做起，如今也到了都尉。殿下你又如何，这两年你可在京中？"

“不在，我又去了一些地方，半路遇见了我三哥，成王。我同他在淮阴治水患，去年秋天才回京。”

“殿下之才，继续游历，可惜了。可曾想过回朝中？”

“江兄和我想到一起了，此事我也思考良久。在途中多见流民，我解囊相助，可也只帮的了一时。”

“剿匪除患，平叛安民，方是根本。”

“江兄的话我自会考虑。今日你我便痛饮一场。”

“请殿下恕我不能奉陪了，自入了军营我便很少饮酒了，偶尔也只是天冷时暖暖身子。何况今日殿下还带着女眷。”

“哦，江兄误会了。那是我妹妹，六公主。”

“抱歉、抱歉。”

随后二人聊起了军中之事。不一会，只听外面有动静。

原来，叶岚站在二楼廊檐下，看着熙攘的人流，多彩的花灯，好不热闹。她抬头，明月清辉，真是月圆人团圆啊。她想起了她的母亲，她心中默祷：“阿娘，我现在过的很好，放心吧。”随后她抬手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

“可是这里风大，公主迷了眼？”秦羽这个傻憨憨问道。

叶岚无奈，转念便想逗逗秦羽。她扭头做委屈状，说道：“不是，是因为我没有花灯难过的哭了。”

“这好办，属下马上为公主买一个来。”说罢便飞身下楼去了。

叶岚坐回桌旁继续吃点心。而后楼梯处传来几人说笑的声音。叶岚寻声看去，是几个少年公子，叶岚急忙又覆上了面纱。

一个胖一点的人拿着扇子点着说：“赵兄，我说的对吧，哪有什么神仙，就是这个女子。你非说看到了神仙、转眼又不见了。哈哈……”说着便坐到了叶岚对面。

叶岚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已经慌了。这两年哥哥姐姐把她保护的很好，所触所看都是纯善的一面，哪里接触过这样的无赖。她脑子里快速的把剑招都想了一遍，可此时她颤抖的手又能拿什么当剑呢？

“如此良辰美景，小娘子怎么孤身一人呢？来来来，跟哥几个去喝一杯。”一个瘦高个说罢，便过来要拉叶岚的手。

正待叶岚打算用杯子砸他时，那人突然飞到了墙角。是秦羽回来了，正见这一幕，便一脚击中。他又提起对面胖男子的衣领，惯摔到了墙角。吓的众人连连后退，秦羽又飞身堵住楼梯，呵斥道：“放肆，谁都不许走。”

茶楼小二和老板本想上楼查探一番，也被秦羽这气势吓的缩回柜台。

此时，叶皓和江源已闻声而出。为首的两人认识叶皓，未敢言语。第一个被揣飞的人还叫嚣着：“你是何人，竟敢打我，我阿父可是……”那人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叶皓，他急忙住口跪行到叶皓前，求助道：“信王殿下，救命啊……”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叶皓看了一眼叶岚，迅速与江源交换了一个眼神。江源便走到叶岚身侧道：“妹妹，可还好？”

叶岚慌乱的眼神看到江源和四哥后渐渐稳定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

“今日佳节，本王与朋友在此观灯赏月，你们却如此这般惊扰，扫兴扫兴。”

“小人着实不知殿下在此.......”“殿下恕罪……”“请殿下责罚......”一时间求饶生不绝。

叶皓一抬手，道：“你们今日冲撞的是这位姑娘，只要这位姑娘原谅了你们，本王便不再说什么。”

众人又急忙转向江源和叶岚，叶岚不知如何是好，低头不语。江源说道：“既然我妹妹无事，今日且先绕过你们。”众人急忙道谢后便要跑路。

叶皓接着厉色言辞道：“明日本王若听到点什么关于这事的传闻，不管你们是哪家子弟，休怪本王不客气，快滚。”

一众人便连滚带爬的下楼去了。

叶皓又转向秦羽，说道：“秦羽，今日是你失职，回去后自领二十鞭子。”他脸色铁青，真的是生气了。

“是。”秦羽没有解释。

“是我......”叶岚刚想为秦羽解释，便被叶皓冷冷的“回家”二字打断。

别了江源，叶皓、秦羽二人骑马，叶岚坐马车回成王府。半路上到了僻静之处，叶皓让马车停下，他进来对叶岚道：“暖暖，吓坏了吧？”

叶岚点点头。

“我有几句话对你讲。公主私见外男，传出去不知会引来多少是非。幸亏今日江兄机智，没有暴露你公主身份。不要怪四哥没有教训他们，他们中亦有朝中要员、京中世家中的公子，我不便出手。事关朝局，我也不便多说。回去后，也不要让他人知晓此事。今日之事虽已瞒下来了，但保不齐会有疏漏。不过你放心，我这几日会留意此事的。”

叶岚点点头：“我明白其中缘由，四哥都是为我着想。朝局之事我不懂，我也没有要报复他们发意思。只是，今日秦羽是为了给我买花灯才下楼去的，此事不要怪他，不要责罚他了。”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今日吓的脸都白了，还有心事管别人。好了，回去吧。”说完便下车去了。

在成王府门口下车后，秦羽拿过一盏灯，一盏画着钟馗驱鬼的花灯。叶岚叹了口气，让出来迎接她的云琴收了。

此后连着几日，叶皓都去找江源。真是故人见面分外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