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一直是周明瑞的执念，克莱恩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从周明瑞出现以来，克莱恩听到许多次他对于回家的想法和计划。

无论是加入值夜者、选择占卜家，还是最近的那个“观众”途径的非凡者，他们都在为了“让周明瑞回家”这个目标而努力。而他们之前从来没讨论过如果周明瑞回不了家要怎么办。

克莱恩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他将身体的使用权让给周明瑞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果周明瑞回不了家，他至少要让周明瑞对这个世界有那么点认同感和归属感，帮助周明瑞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可克莱恩没有思考过周明瑞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克莱恩一直觉得周明瑞比他聪明，比他敏锐，也比他反应快。对方应该早早纠结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此刻他茫然无措的反应又告诉克莱恩，他从来没想过。

“……我不知道。”周明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知道自己对这个问题有一定的逃避心理，如果不是克莱恩提起，他可能会直接忽略掉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一路研究神秘学，拼死去寻找回去的方法。可是无法回去的话，他又能做什么呢？

克莱恩低下头，将视线放在了那张写了占卜语句的虚幻纸张上，他张了张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于是又将嘴巴闭紧。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周明瑞询问他，“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你应该不会问我这个。”

克莱恩对他向来顺从，除了坚决拒绝再次坐上“愚者”的位置之外，无论他做什么，哪怕再荒缪再渎神，让克莱恩再害怕再惊恐，克莱恩也会默默的支持他。周明瑞从不质疑克莱恩帮他回家的决心，所以他突然这样问，必定有原因。

“……”克莱恩不太敢看周明瑞的表情，但这些事又非说不可，于是他开口，嗓音干涩无比，“明瑞，我们已经融合在一起了。”

“……什么？”周明瑞有一瞬间的头脑空白，他呆愣了一会儿，才像是听不懂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的灵魂融合在一起了。”第一句说出口后，接下来的话语就轻松了许多，克莱恩一股脑的将自己的推测和证据讲了出来。包括这些天他发现两人行为的异常，和他们能心灵对话传递情绪等证明。

“就是这样，我们的灵魂应该有一部分融合在了一起，现在就像是连体婴一样。我不知道灵魂融合会给你带去什么样的影响。虽然我们融合的程度应该不深……”克莱恩说完后明显放松了一些，他说到这里，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但是，融合既然存在，就不能忽视它，如果你想回去，我们势必要切断这份联系。如果无法切断……”

他没再说下去，但他们两个都懂那些未尽之言。灰雾上陷入了一片沉寂，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克莱恩还没忘了他们之前在战斗，他重新拿起了灵摆，沉下心来做起了占卜。占卜显示外界已经安全了。他这才打破了沉默：“先回去吧，先把瑞尔·比伯的事解决了。”

“……好。”周明瑞迟疑了一下，才给出回应，和克莱恩一起离开了灰雾。

战斗很快结束。在用计谋骗得密修会成员进入“2—049”的范围内后，周明瑞干脆果断的送对方去见了上帝。

哦，不对，这地方还不知道有没有上帝，应该是送他去灵界？周明瑞迟钝的想着，他收回了枪，开始帮助其他同伴。

“克莱恩，你好像不太开心？”在拒绝了周明瑞的帮助后，伦纳德挑眉询问，“是因为第一次杀人所以在害怕？”

“没有。”周明瑞简短的回答了一句，他没有去追究伦纳德有没有发现异常的心思，在说完后就转身去帮助其他人了。

伦纳德在他身后皱起了眉，面带疑惑：“明明就是在害怕吧？”

被伦纳德提醒了一下，周明瑞才想起来整理情绪，幸而他本身的演技不错，在刻意将问题忽略的情况下，还能展现出一切如常的假象。但总体来说还是较以往更沉默一些。

邓恩·史密斯好像误会了什么，他和另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向周明瑞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怜爱。

邓恩在回黑荆棘的路上斟酌着说道：“克莱恩，我知道普通人第一次杀人都会有一些心理阴影，但你其实不用太在意杀死那个非凡者的事情，杀了他，你就等于拯救了更多的人。这是一件好事。”

周明瑞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我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虽然没有，害怕还是有一些的，但在那件事面前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周明瑞叹了口气，向邓恩解释：“我是在想其他的事，因为很重要，所以有些走神。”

邓恩这才放下心来，用轻松的语气开着玩笑：“那就好，我还在担心如果你因为这件事产生了阴影选择退居二线，以后我们战斗时恐怕就要少一位能干的年轻人了。”

周明瑞笑了笑，没再说话。

虽然周明瑞说没有产生心理阴影，邓恩还是为他批了一个下午的假期。周明瑞在临走之前才想起有什么忘记了。

今天伦纳德的表现明显是拥有后手的，他受伤的情况是一行人里最轻的。就算我不击杀那个非凡者，他应该也能让一切混乱结束。不知道他隐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很有可能是他的底牌之一？周明瑞琢磨着这件事，脚步一转就走到了休息室。

刚刚回来治疗完毕的伦纳德正在休息室里休息，看到他进来仅仅只是挑了下眉。

周明瑞看着他不说话，伦纳德也回看过来，片刻后伦纳德才带着笑意开口：“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来找我。”

“哦？”周明瑞关上了休息室的门，拽了把椅子过来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来找你？”

“不是我觉得，而是你真的来了，不是吗？”伦纳德轻松的将双腿交叠翘到面前的矮桌上，一副轻松随意的架势。这让他说的话也显得无害极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其实我觉得你不用在意这件事。”

周明瑞笑了笑，不动声色威胁道“确实不用在意，毕竟暴露出去对你对我不是一件好事。”

“的确如此。”伦纳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侧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明瑞，“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特殊的人，总是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说你……也比如说我。”

哥们，要不要上来就直白的自爆？我可没说过自己有多特殊。虽然我的确特殊，但咱们还在值夜者总部呢……周明瑞无言了一阵，随后才整理好心情，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队长给我批了一下午的假期，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伦纳德闻言也没多说什么。既然已经达成了互相保密的共识，而且他也没什么别的理由要留下克莱恩，那让对方早点回去休息也是不错的。

“我和克莱恩算不算半个同伙了？”见人离去，伦纳德这才小声嘀咕了起来。他耳畔的神秘声音哼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驳：“我看人家可没拿你当什么同伙。”

周明瑞离开了黑荆棘安保公司，乘坐马车回了家，他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随后逆走四步登上了灰雾。

在他突然的动作下，克莱恩踏上灰雾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但看周明瑞严肃的神态就大概明白了什么。安静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周明瑞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克莱恩，我想我目前没有办法给你答案。”

克莱恩对此早有预料，他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家人，就像我也没有办法放下班森和梅丽莎。”

“我们，我们先想办法把灵魂分开。”周明瑞顿了一下，才咬了咬牙道，“就像你说的，融合程度应该不深，只要我们及时分开，那就还有办法。”

克莱恩无声的点了点头，随后才道：“但我说的你也要好好想想了，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你穿越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如果你最后真的回不去了……你看的那些小说里，没回去的比回去了的多得多，你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后路。”

说完，克莱恩没等周明瑞回答，第一次主动带着周明瑞一起下了灰雾。

“先好好休息吧，我们的灵性不多了，再待下去就该头疼了。”克莱恩只说了一句话，便沉默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