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烁的左眼眼眶很红，睫毛湿润，琥珀色的瞳孔映着顾允珩冷峻的面容，眨动间，顾允珩已经靠得很近了。
“看不见？哪种看不见？有重影吗？”顾允珩垂眸望着。
距离太近，沈烁闻到了顾允珩身上清冷的薄荷香，还有淡淡的烟味，他甚至一动就能亲到他。
沈烁用手蒙住自己的右眼，睁着湿漉漉的左眼，闷闷道：“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像没开灯。”
顾允珩神色凝重起来，拽起他的手腕，正要带他去医院，忽而看见他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上挑的眼尾又随着笑意往下压了压。
顾允珩皱起眉头，“到底能不能看见，沈烁，你以为这是件小事吗？还敢开玩笑。”
“我的眼睛，顾导这么紧张干嘛？”沈烁垂下手，笑盈盈地说，“看得见，看见我面前不知道谁凶巴巴的，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
“别开玩笑。”顾允珩随手扯了一叠纸，粗鲁地擦着沈烁身上的红酒液，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神色，“人没事就回去继续拍。”
沈烁吸了口气，转过身掬了一捧水洗了把脸，搭在额前的湿发被他全部往后撩，他后腰抵在盥洗台上，说，“给个解释呗。”
“什么解释。”
“不是想吃甜的吗？我好不容易给你弄来，你转手给了别人。”沈烁微扬着头，温润无害的眼神变了，顾允珩看出一丝凌厉的调笑意味。
“你给了我，我给别人不行吗？”顾允珩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烁本能道，“不行。”
“再这样，我什么也不会给了。”
顾允珩笑了，“就因为一个橘子？”
“橘子不值钱，”沈烁慢吞吞擦着身上的酒液，“加上我的心意可就千金难买了。”
顾允珩眉心一跳，头脑清醒地对上沈烁的眼睛，带着隐隐的威胁道：“你有什么心意？”
“顾导不知道？”沈烁抿唇一笑，淡淡地说，“不知道就算了。”
沈烁简单收拾好了，转身要出去，顾允珩拦住他，“沈烁，我以前跟你说的话忘记了？不要在我面前说……”
“打住！顾导别想太多，讨好导演多正常啊，我这可不算越界，”沈烁又说，“顾导放心，该记的我记得一清二楚，反倒是顾导……别忘了。”
沈烁推开他的手走了，顾允珩站在原地，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又摸出打火机，试了两下，打火机好像坏了。
上个打火机丢了后，他用的那些都不称心，手里这个也被他丢到了垃圾桶里。
沈烁沿着狭长的甬道走回了拍摄现场。
“烁哥！”简言到了没一会儿，连忙冲他挥了挥手，担忧道：“我正想过去找你，眼睛没事吧？”
“没事，好着呢。”沈烁带着他往衣帽间走，“公司那边怎么说？有好事？”
“有好事儿，大大的好事儿。”简言附在沈烁耳边，“爆火真人秀，《快乐有我》，去当飞行嘉宾，一共两期，去两天就行。”
沈烁想了想，“《快乐有我》？要去干嘛？”
“轻松向嘛，主打的是体验生活，找找食材做做饭，再玩点小游戏，两天很快就过去了，"简言笑着，“关键是公司给你的要求很低，不要你出圈，只要你勤快点儿，揽一帮路人粉就行。”
“勤快点儿？”
“嗯嗯，到时候去了就挨个儿问需不需帮忙，有的话就帮，没有的话也千万别坐着，走来走去，假装很忙就行，公司会给你买水军，走的就是接地气儿的人设。”
沈烁若有所思，“接地气…我尽力。”
沈烁在衣帽间重新换了衣裳，又接着拍戏。
前期的傅临星是一个无比简单的人，情绪拿捏起来也容易，沈烁后面两场戏依旧拍得顺利。
只一点让他不快，拍摄中途林沐怪不好意思地找上他，说他没有帮他拿到顾维的签名。
“师哥说了，呃……让你亲自找他拿。”林沐小心观察沈烁的反应，“烁哥，你生气了？我本来以为他会答应的。”
沈烁远远看着对面顾唯做出挑衅的神情，皱起眉，“你到底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他的签名？”
“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林沐也看向顾唯，“就这么看，师哥好像挺高兴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给你签名。”
“首先你两只耳朵都听错了。至于他为什么高兴？”
沈烁烦躁地想，“因为他还觉得他可以把我踩在脚下。”
＊
“哥，我就说沈烁那家伙这段时间都是装的，这下果然暴露了，还让林沐找我要签名，”
拍摄任务结束，顾唯缠着顾允珩收拾现场，“真是好笑，我怎么会把签名给他，那不是便宜他了。”
“哥，你觉得呢？”顾唯问。
顾允珩关闭了摄像机，“要么闭嘴，要么滚远点。”
“啊，什，什么？”
顾允珩对着他，“以前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我拍摄场地，今天你来了还不明白？你来只会影响拍摄进度，这是我最不想看见的。真要请教什么，回家说。”
顾唯笑容还挂在脸上，“害，哥，你干嘛这么严肃，你就当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不行，”顾允珩盯着他，“不需要。”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能来了？”
顾允珩嗯一声，“以后别来了。”
沈烁因为真人秀的事不得不找上顾允珩，彼时顾唯走了，设备室只有顾允珩一个人。
“顾导，我要参加一个真人秀，去两天，想跟你请个假，看能不能先拍一下别人的戏份。”
沈烁发现顾允珩的脸比他先前离开卫生间时还要阴沉，他于是补充，“要是没有时间空档，我就不去了。”
顾允珩想了会儿。
“去，两天时间能腾出来，去了别光玩，也找时间看看剧本，好好琢磨人物。”
“我知道，”沈烁看见顾允珩手心夹着的未点燃的香烟，“顾导，没有打火机？要用我的吗？”
顾允珩眉目深重地看过来，“你有？”
沈烁从兜里摸出一个冰面打火机，“有啊。”
顾允珩眼底一闪，直说，“我看你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