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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066 及春日好,沉痼冷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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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宁元年十二月,瘟疫爆发,洛阳死者大半。

连年的战争和天灾导致尸横遍野,这些尸体没有得到合适的处理,以致细菌和病毒滋生,进而造成了这场瘟疫。

洛阳各户惶恐不安,皆闭门谢客,就连官家也因染病取消了早朝。

东宫的生活与往日差异不大,就是熏香的次数多了些。

我靠在凭几上看着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伤寒杂病论》归纳了许多传染病的切脉救治方法,这些方法对瘟疫的防治无疑起了一定作用,但也不得不说作用有限。

我想到了那些穿越后研发出青霉菌,还进行剖腹手术的人,不由将目光落在一旁安静的阿宸身上,道:“阿宸,你说我是不是太失败了......”

一旁的阿宸听到我这么说微愣,半晌后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我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了过去,像什么夏商秦汉之类的,你会做什么?”

阿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阵沉默。当我以为她是有什么见解时,却见她摇了摇头。

我听到她如此回答,叹了口气,正准备转回头时,却听到阿宸又开口说道:“即便是回到了过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有些事情注定会发生,即便知道未来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有能力去改变。”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阿宸这话中带着一丝自嘲。

我发现阿宸好似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家世背景,我只知她过去是在贾充身边做事,却不知她是家生子还是从外头买来的。她是否也像珠娘一般,有着自己无法放下的家人,抑或是其他无法述说的过去。

算起来阿宸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但我却不曾考虑过这件事,还想把她拴在自己身边,不肯放她出宫。

阿宸脸上早已褪去了旧时的稚嫩,我伸手拉住阿宸的手,然后问道:“阿宸,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我给你寻个好人家可好?你有钟意的人家吗?”

虽然我内心是不舍阿宸离开,但我也知这是自私的。我原期待着阿宸会说自己不愿,但她却只是顿了顿,然后点头。

看到阿宸点头,我感觉心里有些难受,若是阿宸走了,这偌大的皇宫我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后来我才知阿宸和老家的一户人家早便有了婚约,只是我这边不放人,所以她和那人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时值灾害,各处正禁行封锁中,阿宸出宫的事情还需等到灾情缓和之后,这便意味着我与阿宸还有一段可以相处的时间。

过去和阿宸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时间的概念,还觉得还有很长的时间,现在却觉着时间的珍贵,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

-

比起后宫的清净,这前朝可谓是腥风血雨。如今官家得了重疾,大有撒手人寰的迹象,想在浑水中摸鱼的大有人在。

就比如那河南尹夏侯和便拉着贾充,说什么立人当立德,有意让他站司马攸一队。

如今朝廷上主要分为齐王司马攸一派,以及太子司马衷一派。贾充是个狡猾的人,一直立场不清,连嫁女儿这事也能一边嫁一个。总之他日不论是谁得到了这皇位,于他而言都无多大关系。

我听闻这消息后立刻问阿宸:“阿父是如何回答的?”

如今我嫁给了司马衷,自然和他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是贾充想撇下贾南风,我自然也得为自己谋求生路。

阿宸说道:“郎主什么也没说。”

我听到阿宸这么说松了口气,如今局势尚不稳定,贾充不表态反倒是最好的,只不过这若是让官家和齐王知道,难免会不满贾充这泥鳅般的行径。

我沉思了片刻,然后拿起桌上的《伤寒杂病论》便起身走出了房门。

阿宸见我突然起身,立刻跟了上来:“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我道:“小厨房!”

稍晚些的时候,司马衷回来了。他前脚刚进了书房,后脚我便跟到了书房。

张泓在门口看见我后有些惊讶,我知晓他在惊讶什么,往日里司马衷回来我都躲的远远的,一心只想躲清闲,过去皇后在的时候我还会多问两嘴美人侍寝的情况,

但如今皇后去世了,官家又整宿地待在胡贵嫔处,无人催促东宫子嗣,我自然也没有再找张泓问过这些问题。

我走进书房,司马衷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视线落在了我带的食盒上。

我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从中端出当归生姜羊肉汤。这药膳原是治疗产妇寒气所致的腹痛的,这几天天寒,司马衷总在外头跑,想着吃这种滋补的汤倒也适宜。

我将药膳端到他跟前,然后笑道:“殿下,近来天寒,臣妾特地学了这当归生姜羊肉汤,想给殿下补补身子。”

司马衷看了一眼汤,随后道:“太子妃可知这生姜辛辣,不宜晚上食用?”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只想着献殷情,却忘记了晚上吃姜如吃砒霜的道理了。

我伸手,原是想重新收回碗,却不料司马衷先一步拿过碗喝了起来。

司马衷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不过既然是太子妃亲自做的,吃上一次也无妨。”

和司马衷说话可真是累,说一句话七拐八绕的,也不知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司马衷喝了几口汤后,放下了碗说道:“今日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太子妃给吹来了?”

我假装听不懂司马衷调侃的话,找个地方坐下后说道:“殿下最近为了这疫灾一事一定很辛苦吧。”

司马衷的视线从手中的书本移到我脸上,他细细打量着,似是想看穿我的想法。

这嘘寒问暖的话过去我都不曾同司马衷说过,如今突然说起,自然是怪异的很,不过我也是没法。

如今贾充立场模糊,河南尹夏侯的事情我能知道,司马衷又岂会不知,现在不上表忠心,更待何时!

片刻后,司马衷揶揄道:“太子妃是为了丈人的事情过来的吧。”

既然司马衷都开门见山了,我自然也没必要掩盖我真实的目的:“父亲对官家一直忠心耿耿,殿下莫要信了外人的话。”

我说这话虽然说的大义凛然,但心里虚的很,这贾充当初可是弑君投靠了司马氏,此番行为不论放在何朝,都是不能和“忠心”二字挂上钩的。

司马衷面上惊讶:“哦?那为何丈人不直截了当地同夏侯和说?”

我不禁腹诽,司马衷果然是知道了夏侯和的事情,只不过贾充立场不明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他这时候反问,不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嘛。

我说道:“齐王妃也是我的阿姊,手心手背都是肉,阿父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罢了。”

司马衷看了我一眼,然后视线回到了书本上:“阿姊?你和齐王妃的关系倒是好,过去怎么没听说过?”

我说道:“虽然我俩不是一母所出,但却是自小玩到大,关系自然也不差。”

司马衷挑眉:“自小玩到大?齐王妃出嫁时你才几岁,如何玩得?”

贾褒嫁给司马攸得时候,贾南风才五六岁,说是一起长大确实是牵强了。我瞧着司马衷得样子,我这些敷衍话旁人听不懂,他又如何不知?也不知是不是闲得慌,非要抠着一些有的没的细节。

我说道:“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阿父自小教导我们,兄弟姊妹之间要和睦相爱,臣妾一直铭记于心。”

司马衷放下手里的书,说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和传闻相去甚远。”

传闻中,贾南风和贾褒因为李婉和郭槐的身份的缘故,关系一直不好。

我立刻反驳道:“传闻怎么可信!”我腹诽着,传闻还说你是傻子,你是嘛?

司马衷盯着我看了良久,忽然地笑了一下:“我知丈人一向忠义,”说着司马衷指了指砚台,“替我研墨。”

听到忠义二字,我难得有些害臊,但如今这局面除了硬生生地顶上这词便别无他法。

我坐在书桌一旁,边研墨边想着这次的事情。

如今官家病重,齐王势力壮大,若是官家真的去世了,司马衷后面的靠山便没了,今后又当如何?齐王即便仁爱,也断断容不下司马衷的。往坏的说,这司马衷怕是有性命之忧,往好的说,司马衷估计会被封地而后离开洛阳......

“你又在想什么?”一旁的司马衷注意到我的走神。

我手下一顿,墨条与砚台发出的摩擦声也戛然而止。

我定然是不能将心中真实所想告诉他,于是便胡诌道:“我是在想,阿宸也到了适婚年纪,该给她寻怎样一户人家。”

司马衷听到我这么说,有些嘲讽地说道:“你现在倒是舍得她离开你了。”

先前阿宸被罚去浣衣,我三天两头便找人去问司马衷何时能把阿宸给调回来,如今人调回来没多久,又想着把人给送出去宫去,也难怪司马衷说这样的话。

我假装没看到道:“我是不舍得,但也不能一直把她拴在我身边吧,她既跟了我,我自然也要为她的后半辈子多加考虑。”

司马衷执笔,沾了沾墨水,落笔写下几个字后,说道:“这样也好,你这婢女我打从一开始就觉着碍眼,早点打发了也落了清净。”

我听到司马衷的话心头不爽,自己都性命难保了,还有闲情逸致去掺和别人婚嫁的事情。起复研墨时,手下一用劲,砚台中的墨汁飞溅,竟洒到了司马衷的衣袖上。

皇后下葬后,官家和朝臣都脱去了丧服,但因杜预上奏要求太子应遵循古制守孝三年,所以司马衷还穿着丧服,此时这黑色的墨水在他素色丧服上异常显眼。

我佯装看不见,司马衷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阿宸平日里话都不曾和他说过,怎么就觉着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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