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格鲁帕！！！”

阿加雷斯崩溃的叫喊声及时出现，一把将自家失礼的搭档从K3777身上扯下来。矮人本想灵活地来个金蝉脱壳，却被早有预判的阿加雷斯一把擒住腰，以某种抱小孩的方式把他夹在腋下固定，让矮人瞬间从某种狂热的状态中脱离，脸黑如锅底：“阿加雷斯放我下来！！”

“算我求你了大爷，别丢人了行么，咱们的S级都要被你败到E了！”阿加雷斯不顾他的挣扎，占着自己体型优势，把柯林速速带离K3777周边范围。长着一张可爱脸蛋的矮人急了，破口大骂：“你个没情调的花心狂，你根本不懂他的魅力！那可是科技生命啊科技生命，是我奶奶入土之前都在叨念的理想产物，你特么一个地狱来的乡巴佬懂什么——呜呜！“

阿加雷斯实在受不了他了，直接一个禁言魔法下去，狠狠捂住对方的嘴，避免了继续被路人用难以言喻表情注视的尴尬。然而就算这样，谢涯的目光就已经很一言难尽了，魅魔讪笑着打着招呼，装作无事发生：“早上好啊，谢先生——卧槽柯林你别咬我手！”

好一通鸡飞狗跳。

谢涯扶额，向依旧仰瘫在地，不知道睁着个眼睛在想什么的K3777走过去，伸出手：“你还好吗？”

K3777眨了眨眼，没动。谢涯耐心地等待了大概三分钟，等到阿加雷斯那边都吵完了，机器人才缓慢、缓慢的抬起手，搭上了他的。

仿真机器人的恒温系统依然在持续运作。谢涯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温暖。

……还真是有点想家了啊。他没来由的心想。

机器人借着他的力起了身，发了一分钟发呆，然后看向谢涯：“我，认识你吗？”他问。在两天前他们是见过的，在餐厅遇见阿加雷斯之后，谢涯就去见了K3777，和他聊了一阵——虽然大多数是谢涯在单方面聊天，K3发呆。

所以，谢涯应该以肯定的答复回答他。

然而谢涯却笑了笑，他露出个称得上是温柔的表情，轻声说：“我叫谢涯。”

K3777这次反应很快，点了点头：“我是K3777，诚挚为您服务！”

不记得的话就让你想起来吧。

遗忘的过往……就去追寻吧，就像我现在所做的那样。

“所以，”他转过头，一脸无语，“阿加雷斯，你们吵够了吗？”

矮人正在揪阿加雷斯头发的手顿了顿，下一秒嗖地回到地面乖巧站定，只留阿加雷斯被薅了一撮毛，痛的呲牙咧嘴。没戴面具和帽子的矮人容貌精致，更让人容易产生可爱听话的错觉，然而他一开口就破坏了这一点：“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乱动他了，行了吧！我就看看，看看！……哎呀，你们也要理解一下机械师啊！”

完全理解不了，谢涯腹诽。

“我已经和他说了，嘶，”阿加雷斯捂着自己被薅秃一块的头，狠狠瞪了柯林一眼：“他保证不会再做出伤害K3777的行为了……呵呵，他最好是——别踢我！”

柯林收回自己的脚假装无事发生：“我说，能不能对我信任一点啊，什么叫‘伤害’……我好歹也是姓格鲁帕的矮人啊！”

他提起这个词语的时候很是骄傲。

谢涯若有所思：“格鲁帕是研究机械科技的矮人族群吗？”

柯林收回钉在不远处K3777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嚯，你有研究？”

“想不到就连人类都懂的常识，某个总喜欢吹牛的魅魔却一无所知——”

“喂！我还没说你堂堂矮人连饭都不会做呢！”

“哈？我——”

眼见他们又要吵起来，谢涯头疼地打断：“所以，你是格鲁帕人？”

柯林总算把话题扯回来：“是的。是你给了阿加雷斯那把‘千变’？我大概知道你探索的是哪个遗迹了。呃呃，又是我奶奶留下的一笔桃花债，我也真是无语……”

“你的族人如今在哪？还在研究机械科技么？”注意到柯林警惕起来的目光，谢涯摊开手：“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对我探索的那座矮人遗迹进行翻修升级……给报酬的。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这种行为？”

“你要再次利用那座地下城？行啊。”柯林倒是无所谓：“反正那些矮人也不会回来了，咱们就是这样，一点也不念旧。你把地图和数据给我，我回去问问，那群老东西最近都闲得很，应该会答应。”

那就再好不过。

矮人遗迹毕竟还是矮人的技术，巴别塔的恶魔总有不了解的地方。让同是矮人族且精于科技的格鲁帕来翻修，再好不过，甚至还可以顺带对巴别塔主城区进行升级……谢涯想着，问道：“你需要多少报酬？”

柯林却说：“钱你付给那群家伙就行。我不用。……嘛，就算是帮阿加雷斯还还人情了。”

阿加雷斯瞪眼：“喂，我可没叫你还！”

“给我好好感激着就行了啊笨蛋！”柯林恼羞成怒，“要不是看在你这家伙差点死了的份上！”

在阿加雷斯将昨日的事情复述过后，柯林一直都带着深深的后怕。

与被杂七杂八事情牵制住而情绪复杂的魅魔不同，矮人想的很简单：如果不是他鲁莽地将圣骸带了回来，这些事就不会发生。而如果他带回圣骸后，谢涯或者终端没有出手，在那两位炼金术士的包围下，阿加雷斯这种笨蛋必死无疑。

——某种愧疚和不安，最终演变成深深的后怕。

“所以，”他嘀嘀咕咕，“给我闭嘴接受啊混蛋。”

他一向是不太会道歉的。

谢涯没有太在意矮人别扭的心绪，点了点头：“那么，就麻烦你们了。我会在纳西尔停留三十天左右，终端加个好友吧，拿到测绘地图后就和你联系。”

柯林点了点头，然后猛然意识到什么：“K37呢？又跑了？”

K3777原本在的位置空无一人，似乎就算是忘掉了过去，关于“躲避奇怪的人”的指令还留在他的程序里。

“啊啊啊阿加雷斯！快追啊！我还没观察够呢！！”

“我不是你的交通工具啊混蛋！！”

谢涯无奈地看着二人风风火火的跑远，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口气。

已经一天了，乔伊斯还是没和我说他老师的事情……

他是不是不爱我了？谢涯莫名想到这句话。

……还挺羡慕阿加雷斯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望着二人的背影，谢涯无奈地摇了摇头。

--

“……K37？”

乔伊斯拉开窗帘，讶异地问道。

金发碧眼的仿真机器人缩着他房间的一角，茫然地抬头，一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的态度。

……乔伊斯沉默了下，然后把窗帘拉上了。

“你是在躲着谁吗？”他问，颇有点自言自语的味道。

接着也自己回答：“至少我就是”

在窗帘拉上后，房间重新陷入黑暗。血魔抱着腿，和K3777坐在一块儿，学着他那样，沉默地发起呆。半晌，他摘下自己漆黑的手镯，握在手心，无意识地盯着看了很久。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不被他讨厌啊。”

在黑暗中，他轻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