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无论是哪里，星空的威胁都无处不在啊。”

兵荒马乱一阵后，谢涯才冷静下来，抓住自己乱窜的尾巴，佯装无事发生的开始分析。乔伊斯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阿加雷斯便直面了谢涯带着几分杀意的眼神直视。

“暂且不能确认，之前被观察者的传送阵送到这里来，是否有什么深意。他想要我们看到什么？想要我们遇到什么？在不明确对方动机和行为逻辑的情况下，我们该做的第一件事，是迅速离开这里。”

他冷静分析，若无其事：“然后，就需要考虑怎样回去的事了。阿加雷斯和乔伊都是地狱原生恶魔，可以通过召唤离开，但是很抱歉，我不属于此类。”

谢涯清醒后立刻实验了自己一键回城的能力，发现果然无效，甚至无法联系上系统。看来地狱和地面果然不互通……不过“注视”的能力倒是能用，让他多少能了解到地面上巴别塔的情况，也不算太糟。

也就是这个“注视”，让他发现紫蛇朵娜在系统的示意下，颂念了他的名字，建立了联系，让他得以知道兽人王庭后续的发展。朵娜居然成了兽人王庭的新王，这也太抓马了吧，不过既然是兽神的决定，也不好说什么了。这算什么，你们塔的王在我们塔蹲过牢子吗……

而巴别塔目前有系统在照看，芙蕾雅的办事能力不错，不需要他格外费心。系统有时候还是蛮可靠，也仅限于“有时候”，他这样腹诽，然后，敲定接下来的行程：

“所以，我目前的想法是，阿加雷斯暂且与我和乔伊同行，前往地狱通向地面的入口，而只要有人召唤，阿加雷斯你便可以立刻离开，”谢涯看魅魔一眼，“你觉得如何？”

然而阿加雷斯却说：“不行，放你俩在这，我不放心。”

二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这位银发红眼的魅魔颇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哎呀……你们就当我是父爱泛滥吧，你看，一个没成年的小恶魔，一个新觉醒的小魅魔，怎么让人放得下心……”

谢涯＆乔伊斯：……

说到这个，谢涯终于开始注意起自己外貌的变化。

他深深叹了口气，非常无语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盘起的浅色魔角，入手是莫名有些温润的触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坚硬咯人：“所以……我这是魅魔血脉爆发了？”

鬼知道那0.01%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效力！

阿加雷斯仿佛看出了他想说什么：“别小看魅魔啊，就算是极少的血脉，有时候起到的作用也是相当关键的，你可以理解为某种返祖现象。唔……具体表现在，你的性格会发生一定的变化，魔力会紊乱，魅惑术乱放，还有……呃，对那种事的欲/望，会大幅度上涨，周期性的加强，甚至出现丧失理智的情况……”

“我们一般称呼这段时间为‘觉醒热’，”似乎是怕被打断，阿加雷斯紧接着说，声音古怪，“度过这段时间的方法，一是强撑，二是找个人睡一觉，吸走对方的魔力……”

谢涯：………………

谢涯完全不敢看乔伊斯了，声音里多少带点绝望：“除此之外呢？还有，我是禁魔体质……”不对，我为什么要提这个啊！果然是脑子也跟着坏掉了吗！谢涯崩溃。

阿加雷斯惊讶：“禁魔体质的魅魔？！我第一次见……呃，那我还真不知道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谢涯面无表情的说。

“你最好是。”阿加雷斯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除了那个方法，就没有其他的解决途径了吗？”

“……要不，你用物理方法试试？”魅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他们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最终，是乔伊斯打破了沉默：“如果你失控，你希望我们阻止你吗？”

于是谢涯就正色起来。他转过身，看向乔伊斯沉静而略显复杂的红眸，语气认真：“是的，乔伊。你知道的，我在这里最亲近的是你。我不知道失去理智后，身为魅魔的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会冒犯到你，伤害到你，请你一定立刻阻止我，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这不仅仅是因为尊重，也是因为我很在意你。”

年轻的魅魔漆黑的眸中倒映出他一人的身影，满满当当。

……乔伊斯的心乱了一拍。

——这个混蛋。他略带懊恼地想——不要随便乱放魅惑术啊！用这种认真而深情的态度，用这种仿佛郑重起誓的眼神，我真的，我真的会……

于是他移开视线：“别这样看着我。”

谢涯愣了愣，然后从血魔通红的耳尖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自己的脸，略显崩溃：

“抱歉！”

我恨魅魔！他痛苦地想。

都怪观察者！他们的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这句咒骂。

而那边的阿加雷斯尴尬地打着哈哈：“那个，打扰一下，小情侣的别扭先放一边——”

被谢涯死亡视线刮了一眼，他毛骨悚然，急忙改口：“我是说！我们还是先从这里离开吧，鬼知道观察者那老头子会不会在这里设什么埋伏！”

这个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虽然说，来到新的地方，正常情况应该是在脚下的废墟中翻找，探寻目前处境和线索。然而提防将他们传送到这里的观察者，三人齐齐决定立刻离开。而离开方式，是阿加雷斯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掏出的一辆越野车。

“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莫名其妙，非常娴熟地坐上驾驶位，启动发动机。

乔伊斯：……炼金术百无一用！

谢涯：……我时常因为西方幻想气息太重而忘记这里是未来的地球。

无奈再三，二人还是坐上了后驾驶位，互相扭过头心虚地不看对方，让脸上那点红消退下去。

地狱的景色和地面大有不同。这里的别名是“魔界”，处于地心。五百年前人类未曾探索到的神秘地心，其实是由于神秘力量阻碍而形成的特殊区域，这里的重力与地面上相反，是一个中空的特殊区域，最中心一动不动的是“魔日”，一团可供照明的独特能量体。其的外表宛若遥远的火球，光线猩红，偶尔还会坠下岩浆般的陨星，十分危险，难以研究。也正是因此，许多学者都认为，地狱的魔日实际上是地球的核心——当然，这个观点被光明生物们大肆反对就是了。

而除了神秘危险的魔日，地狱常年受地震、地裂和岩浆的困扰。土壤贫瘠，光照特殊，还有经久不息的大风肆虐和魔物肆虐，植物和动物难以生存，于是荒芜便是常态。而有限的资源势必引起疯狂的抢夺，各个黑暗种族又有着好战而血腥的天性。说不清是恶魔导致了这里的绝望，还是绝望催生了这里的恶魔。

无怪乎当初魔界封印松动时，地狱的恶魔们推开了大门。

“……你们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出生的？”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荒芜和遍地沟壑，谢涯忍不住问。

乔伊斯看了他一眼。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阿加雷斯接腔：“可不是嘛——怎么，感觉很震撼吗？这只是自然环境的恶劣。你就应该去城里看看，呵。‘因为一块面包而引发的争抢’，这种事情，都是不可能的——”

“因为面包对我们来说就是奢侈品，”阿加雷斯语调轻松，“更多的时候，我们彼此相食。”

“你能想象吗？只要被人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呵呵，伤口总是代表着虚弱。于是他们都围过来，垂涎欲滴，就好像一群秃鹫围着濒死之人……”

谢涯于是就沉默了。

所以这就是恶魔们就算饱受欺凌，也要来到地面的原因吗？

“彼此相食倒是说不上，”然而乔伊斯却说，“这是经验之谈。恶魔的血肉里很多都带有诅咒。”

“我知道啦，我只是用了个夸张手法，知道吗，夸张！”阿加雷斯一踩油门，拐了个弯，“大多数时候都是狩猎魔兽的啦……但我必须得说，那些家伙的口感是真的让人崩溃……”

“魔兽的血肉里没有诅咒吗？”谢涯问。

乔伊斯摇摇头：“有一部分是有的，但是恶魔们都熟悉，懂得怎样处理。”

谢涯其实挺想问问这两只恶魔有没有吃过同类的肉的。

但是想想还是觉得不太礼貌，便收了自己的好奇心。

“你要是好奇味道，待会看到了可以出去狩猎一只。——然后你就会发现地面上的东西，就算是炖一只皮鞋的味道都比它好！……呃，首先说明，我没有真的尝试过炖皮鞋。”

“所以，你们当初是怎样去到地面的？”谢涯想起什么，问道，“地狱依靠什么和地面联通？”

虽然说了“寻找回到地面的方法”，然而却对这个方法完全没有头绪呢……

“魔界之门，”乔伊斯回答，“那是大灾变后开放的通道，需要很复杂的手续。”

“可不是嘛，一堆趾高气扬的光明种族恨不得把你底裤都揭开看看……不过如果有门路的话就还是蛮简单的。这样吧，你们说点好听的，我就帮你们办好手续！”

谢涯不是很想理他。

然而阿加雷斯却不依不饶：“你看，我们都这么熟了，要不就认个干爹？小恶魔和小魅魔——呜啊啊别攻击司机啊！！”

行走在荒芜上的越野车歪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