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天重重叹了口气：“叔叔阿姨，虽然尽帆是第一次告诉你们她谈恋爱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谈恋爱，之前的事情只是没告诉你们而已。”

“……啊？”

郑云天转头看向苏雨泽：“你也知道吧？你们互相都不是对方的初恋。”

苏雨泽点了点头：“尽帆本科的时候也谈过恋爱的，这些我都知道。”

江志安李卉一时呆滞住了。好半晌，李卉才道：“骗人的吧，帆帆怎么可能谈过恋爱？”

沉舟“啧”了一声：“要是跟父母说自己谈恋爱了免不了要被问东问西的，什么都得刨根问底，好像谈了这个就一定得嫁给他似的。除非家里父母真的很开明，想避免麻烦的话一般都不会把自己谈恋爱的事情跟他们说吧？”

郑云天深吸一口气：“而且尽帆是很冷静很理智的姑娘，她很清醒，不是你们想的恋爱脑，也不会为了男朋友而委屈自己。如果她真是你们想的那种人，那她也不会跟学弟分手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苏雨泽，被盯着的后者小声道：“对，当时是尽帆提的分手。我还以为她是在怪我不关心她而闹脾气，结果她是认真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郑云天双手十指交叉，“尽帆就是这样的性格。她不会开没用的玩笑，她说到做到。”

“……”

李卉一脸怔愣：“她……她怎么能找到男朋友呢？我们一直以为她没人要的……”

郑云天忍不住蹙眉。亲生父母说女儿“没人要”？

这老两口，好像从女儿去世之后，才真正开始了解她似的。

李卉喃喃自语：“她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火，性格还很强势，长的还胖……怎么会有人喜欢她？我们一直以为她没谈过恋爱的……”

郑云天打断他们的话：“尽帆根本就不胖，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贬低自己的亲生女儿？上午你们就该知道了，尽帆就算是胖也都是你们的原因，她独居之后可一点都不胖，可见你们家的饮食是多么不对劲。”

“还有，尽帆是很好的女孩子，她的性格很好，不知道她对别人怎么样，反正她对我是很温和的。我遇到问题的时候都是找她诉苦，她会耐心地安慰我再陪我一起想解决办法……”

苏雨泽也道：“尽帆的性格很好的，我们分手时也是心平气和的说着话的。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约她一起吃夜宵，她说要减肥不吃，我看她最多就是胳膊有点肉而已，于是跟她说减什么肥现在挺好的……”

江志安还是不信：“怎么会有人在她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她？她大学的时候性格可糟糕了，长得也丑，不像现在这样会打扮……”

江尽帆大一的时候，曾脱口而出“不婚不育保平安”这句话。

江志安和李卉都吓坏了，不结婚不生孩子怎么能行？

自那以后，江志安总会有意无意地对江尽帆灌输必须要生孩子的思想。他说：“不生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江尽帆淡定道：“那祝我自己难产而死。”

“别胡说八道，”江志安皱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也开放了，你怎么也得生三个才行。”

江尽帆冷笑一声：“谁敢逼我生，我就把他砍了，我说到做到。”

“哎呦，等你把孩子抱怀里了就舍不得了……”

“那我就把它从二十楼上扔下去。”

李卉连连叹息：“你这样的性格以后哪有人要……”

江尽帆忽然道：“要是我以后结婚了被家暴了，你们会为我出头吗？”

谁知李卉哈哈大笑：“就你还会被家暴？你家暴别人还差不多吧？”

江志安则道：“能有人要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江尽帆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

眼见着江志安李卉不仅完全沟通不了还处于崩溃边缘，郑云天看到沉舟对着他摇了摇头：“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没用的，你们还是走吧。”

郑云天叹了口气，拉着还手足无措的苏雨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着房间外走去。

苏雨泽还想再说点什么，他有些发懵：“我们这就走了吗？她爸妈……”

郑云天把沉舟的话原样复述了一遍：“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和他们讲道理是白费力气。”

防盗门“咔”的一声关上，还在自言自语的江志安李卉如梦初醒。

李卉呆呆地看着房间门：“小郑和小苏……都走了？”

江志安没说话，只是看着苏雨泽放在茶几上的塑料袋子。他慢慢打开塑料袋，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看到了里面的两盒杨梅。

他缓缓拆着外面的保鲜膜：“小苏送这个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苏雨泽说，尽帆以前经常买杨梅吃，所以这次他也捎了一些过来。

这种事水果随处可见，他们家那边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江志安和李卉从来没买过。

江志安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杨梅，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别人：“帆帆……喜欢吃杨梅吗？”

这边郑云天和苏雨泽已经到了电梯间了。郑云天按下下行的电梯键，抱着手臂站在地面中央等着电梯。

从房间里出来后，苏雨泽就一直沉默着。直到两人进了电梯，他才终于开了口：“以前放小长假的时候，我问尽帆回不回家，她都说不回。我还奇怪她难道都不想家的吗……”

郑云天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她父母竟然是这副德行吧。”

苏雨泽不由得有些愤怒：“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尽帆是他们亲生女儿啊，他们怎么能把尽帆想象的这么不堪？”

郑云天虽然愤怒，却并不感到意外。他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忽然问苏雨泽：“学弟啊，你父母应该很爱你吧？”

苏雨泽愣了一下：“是啊，还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吗？”

郑云天摇了摇头：“光说爱的话确实很少有不爱父母的孩子的。但是你爸妈会故意贬低你吗？会在你失落的时候嘲笑或者责骂你吗？会自我感动地塞一堆你很讨厌的东西硬是说这是你喜欢的吗？”

苏雨泽愕然：“真的不是有仇吗？还有这样的父母？”

郑云天轻声叹息：“那你很幸运。没有碰上只会让你更压抑的父母。”

苏雨泽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不能理解的是，现在尽帆都死了，他们看起来也特别悲伤。但是即便到这种程度了，他们竟然还是不遗余力地贬低自己的女儿……如果说他们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孩子，那现在又为什么要做出一副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悲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