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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李家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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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染视线打量着窗口,听着娘亲的声音从背后逼过来。

“我跟老爷也不欠你的,今儿由不得你使小性子,左右都得成事儿!”

“阿染啊,这回可是个好人家。去城中最大的海月楼相看,可算是给足了咱脸面。海月楼啊,这山珍海味的一顿下吃下来,抵了穷人家一辈子的血汗操劳!”

“咱不得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可不能辜负了人家这好大一片心意。”

“来,起来吧,为娘与你梳头。”

这般软磨硬泡的,看来是有备而来,誓要她降伏了。

魏染估摸着,攒的银子还差多少能买个清净地,又需登几次台,露几次脸。

又想到姚老板近来对她颇好,看官的赏钱都肯与她对半儿分。

她便长长松了口气。

小手一指,“对了,山下这是什么乡,什么村来着?”

吴姨娘一愣神,打眼望窗外,吃吃笑回了她,“敬山脚下,便是淮王乡。是什么村,为娘也不知,你问这做什么?”

“淮王乡,是了。”

魏染心头一笑,眼底染了欣然。

她相中的,便是这远在天边,青山脚下的一小点烟火。

什么海月楼,什么好人家……

她要的,是人间自由、清净地!

“怎么了,你问这做什么?”

吴姨娘又问了一遍。

她目光也跟着落在那青山脚下,一片黑咕隆咚、脏兮兮的村落上,只感到心口一睹。

她这丫头啊,最是不着道了,一天到晚的没什么出息,脑子里全然是些迂的、寒酸的。

正欲说她,便见一线天光照入,染在了这丫头黑漆漆的眼上。

魏染的眼睛被照的更亮了,像是灼灼的烧了团火。

吴凤柔心一惊,一开口便胡乱骂了她,“你莫要这么不长进,到了海月楼与人家公子说什么村、什么乡的寒酸话,叫我好生不体面、不光彩。”

天光微亮,照的群山也明媚了起来。

山脚村落处,一线曲折小道,蜿蜒着、艰难地,通向了这处。

山水云气间,似有一缕清衣如仙,飒然而至。

魏染点头,“好。”

她想象自己便是那清衣,绝尘而去。

好不快活!

吴姨娘看青山,却恍如见了金山、银山,一时喜不自胜。

连哄带劝的,从未有过的温柔、慈爱。

“阿染,你想开了就好,哪有好日子不过的道理?”

“咱年岁不小了,亦不是什么正经千金,还是莫要再逃了。”

-

宣城夏初多雨,赵秀才一早支起木窗,一股晨热息扑面,令人一阵气短,便知这天儿不好。

他随意理着袖口,咳了两声。

清了清嗓后,才对着窗外,漫不经心道,“看这天儿阴晴不定,潮意松懒的,叫人看花儿都少了几分颜色。”

他说这话时,抬眼扫过窗外。

左屋书庐草廊下,已早早候了一位年轻郎君。

郎君立的不近不远,透过支起的窗檐,约莫只看见他一角青布衣,和衣袖下那一只清白如玉石、修长似莲的、洁净的手。

连手都这般好看……

郎影似清鸿,来人却不善。

他越是好模样,秀才越是没个底儿。

“咳咳,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可莫摆个脸子啊,叫我不好做人。我已为你跑了好几趟了。”

他一边毫不留情提点。

一边捋着半白的胡须暗自叹惋:

——‘此郎青衣已洗的隐有些发白,却让人总觉的清洁、出尘,到底是年轻,到底是貌美……’

听得屋外郎子应声,回了他话。

“学生明白。”

秀才这才松了口气。

这李家三郎倒也不似传言那般高傲。

他十分满意,利索地收拾了仪容、衣帽。郎君心急,就索性带他早些去罢,他一个读书人,也不好在中间故作盘旋。

喝了口隔夜的凉茶,隔了扇门,便朗声招呼了李郎。

“师爷说了,要留咱午膳,不好拂了人家美意。原想着淮乡不近,山路也难行,你过来一趟也要个把时辰,也早不了。

今儿又是特别日子,小姐少不得好一番梳妆打理,也要些时候的。原定了巳时。不过早些去也好!”

“咱郎君也不讲究这些不是。师爷只要一瞧见您,就知是个人物!”

“咱们都是读书人,清白磊落,不像旁人,要自抬什么身价。怕他小瞧了咱,偏要推迟个把时辰,叫小姐好等,咱不做那事儿!君子哪有让小姐等的道理?”

“是骡子是马,遛到跟前,师爷自个儿有眼睛,咱且去府上喝着茶,等小姐去!”

赵秀才这头风风火火,说的一腔热情。

屋外头,却未曾有一声响动。

秀才摇摇头,只道是少年人害羞,更何况还是这极好面子、姿态极高的李家三郎呢?

他自不好表露心意的。

也恐怕他心气高,一如当年。

少年人嘛,一如鞘中宝刀,还未折了锐呢。

纡尊降贵,这才头一遭。

县衙师爷家入他李三郎的眼,也只可算是病急乱投医,左右都是个勉强之举。

怀了些心思,赵秀才推门而出。

还未见天光,便觉眼前一亮,心下大惊,恍如见了神仙。

这李郎生的实在是好,高大俊挺,堂堂磊落,通体似有明光耀目!

他立在草廊下,竟美如清云苍梧树。

眉目疏朗,似有风月,神姿威仪间,平生的一股俊美压人的气魄。

秀才一时不敢言语。

加之,这儿郎面冷,不善言笑,总让人心生一丝不悦,以为此郎恃美而骄、高寒无礼。

这错觉明晰,却并不妨碍他半分气度。

反叫人敬他、畏他,一如凡人遇见高不可及之神明。

秀才讷言,拉了拉身上半新的长衫袖口,压下了最后一丝不满。

旧布衣,就旧布衣罢!

他家中不好,这旧布衣让他穿着,也看不出一分不体面。

清贫如斯,此郎却千般高华、万般贵气。

连他身后,他这穷秀才一隅简陋的草庐都焕然生彩,被映衬的文雅、高洁了许多。

‘真可谓蓬荜生辉!’

赵秀才暗自惊叹了些许时候。

廊下,李静堂披了一肩的露气,寒目微凝,朝他看过来,“先生。”

秀才这才笑了,“失礼了,我已见你不下三回,怎回回都如此失神?”

又由心地赞叹。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郎君你啊,真是红鸾当头了!今日一瞧,竟比往日更灼灼耀目许多。”

“先生笑言了。”

李静堂话不多,也不多礼。

他迎上前,与赵秀才同行,稍稍落后秀才半脚。

走了两步,赵秀才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往后道,“你天未亮,便已来敲门,我晓得你这回是下了死心。”

李郎垂眸,“先生如何说死心,静堂一片真心。”

赵秀才顺着这儿郎的视线,目光也落在脚间匆匆而过的草色上,轻轻一声叹息,“唉,谁人不知你苍梧郎。”

身旁,这位苍梧郎只微点了头,并不说什么,一如既往的,清净无垢。

只费了秀才的几多思量。

-

魏宅书房里,师爷魏安背靠在一把黄花梨官帽椅上,正十分不耐烦地数落着小厮。

“你这榆木,怎么叫你打听个事儿,你竟是一问三不知呢?”

小厮皱巴着面孔,“这李三郎是养子,这没错儿,可他并非是郑大娘亲手抱来的呀!他家翁也不晓得他来历,这做爹娘的都一问三不知的,小的哪能打探细致?”

“总得有个来头……”

师爷暗自嘀咕。

小厮面带犹豫,道,“说是……说是他祖父认养的一个远亲家的儿子。那家原是个好的家境,才把他养的这样好。”

师爷果然也纳闷了,“怎么?好人家哪舍得将儿子外送,这李郎又是个顶讨喜的。”

小厮这才靠近了两步,压低了声线,“说是这户人家风水不好来着,煞气重,一连死了好几个儿子了。五六年前,三郎这才长成少年郎,便害了病,那家怕绝了后,这才让李翁将儿子领养了去,来保他小命。”

“风水不好、煞气重……”

师爷捋着短须,微微点了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是。”

“等等!我让你打听李三郎的事,不要说出去!”

“小的明白!”

“去吧!”

西厢卧室,给容姐儿好一番梳妆打扮后,李氏透过菱花镜仔细看这貌美如花,一如粉艳牡丹的心肝儿闺女,心下十分有些得意。

“本夫人的千金,咱宣城都挑不出一二个这么中看的了!这名花儿一朵,怎能给那粗野穷乡小子做寒妻?甭听你爹爹的!天下俊公子、好儿郎多的是,今儿你就先与我去海月楼与那周家二公子相看去,咱一个个地慢慢儿挑!晾了你爹爹,让他狠心做这荒唐事儿!以后教他敢不敢!”

魏容对镜,几分羞涩,“全凭母亲做主,只爹爹那处……昨儿不是又叮嘱了,要今日瞧一眼的?”

“可别理他了!你自当没这个爹爹,将自个儿千金明珠,往泥坑里头送!你快些与我过去,别让那周家二郎好等。你不也是知道的,年前还提过他,说人家一表人才来着。”

魏容这才娇俏一笑,垂了眉眼,“知道的。这就随母亲过去。”

“也不急。要等你那庶妹妹一块儿呢!这丫头无事不露面,成天儿见不着人,也不知怎么的,竟也有人家点了名的要她呢?”

“哦,是吗?”魏容有些意外,轻轻扯了一串垂在耳边髻上的珠花,“是哪位人家呢?”

她看到镜内母亲抬眸,嘴角笑意轻蔑,口气也似要她放心,“甭问了,跟你那周郎比,差的远了!她如何比过你呢,配她的自然也与你的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过是家世还好些,旁的一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见母亲笑成这样,魏容也知这庶妹妹这次相看的,八成也与之前没差了,便就又有了些同情,“给她找好些的人家吧,到底是我妹妹。”

李氏一声叹息,颇有些无奈,“也非我不想她好,你吴姨娘你也不是不清楚,一门心思地,就想把你这庶妹妹塞进各处员外家里头做妾呢!这回也还好些,人家点了名,说是看上你染妹妹了,点了头说要正经娶进家门的。”

“家世好,还愿意娶她做妻,那确实不错了。”魏容点了头,又打量了镜内娇贵馥郁的美人两眼,“母亲,我簪子似乎有点歪了些……”

李氏上手,仔仔细细将簪子又给她重新戴好了,“若非人家点了名,你这庶妹妹恐怕啊,就配你一根筋的爹爹今儿给找上门的山野穷小子了!”

这么一说,魏容委屈起来,“怎么爹爹这回这么糊涂了?与我说这样的人家,岂不是糟蹋了我?”

看她这样,李氏也是心疼,忙给解释安慰,“听说那李家三郎画了一手的好画,你爹爹惜才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掉书袋子的酸腐毛病犯了?”

“李家三郎……”魏容一个失神,她听说过,似乎是个挺出众的儿郎。

见女儿发痴,李氏问她,“你能吃得苦么?”

魏容低头看着不沾阳春水的、玉葱似的一双白嫩小手,“女儿被母亲娇养成这样,怕是个废物了,哪里吃得什么苦?”

“就是了!那李三郎不配你!虽我闺女绝不是什么废物,可你若顺了你爹爹的意,去成人之美,你与他也实在并无大用。他要的是粗实丫头一般的妻,你这千金娇女也合该养在镶金錾玉的宝笼里!”

听母亲真说她无用,魏容急了,对着李氏撒起娇来,“什么粗实丫头,女儿怎能是无用的呢,母亲你怎这样说容儿呢?这人可千万别找我,本小姐可不是什么粗实丫头!让爹爹叫他找魏染去,我瞧这庶妹妹倒是一身粗蛮力气,干粗活也不在话下!”

一把将娇女搂在怀里,李氏一个劲安慰,“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啊,细皮嫩肉的,一身娇气,哪里能干一丁点儿活儿呢?我这做母亲的可不晓得你么?最是娇气的丫头!”

“可不么?才不要做什么粗实丫头呢!”魏容眼睛都快急红了。

“实在不成,那就叫你庶妹妹去!我在家就好生伺候着的宝贝,怎能给人娶回家任意磋磨?你这老母我可不要心疼死!”

“就是呢!魏染回回相看都不成事儿,这回要不成,就让她替女儿!”

“好好好!让她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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