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是有点遗憾的，毕竟他真的很像刚斯特。”玛丽宣布着审判日安排，戈西尔对她道。

“什么？”玛丽有点没太听懂。

“刚斯特。”戈西尔严肃重复，骄傲介绍道:“它是艾丽瑟丝女士送给我的、陪伴了我三年的巨型公仔，曾经荣幸被《鳕港市日报》评选为年度最丑公仔，外形为灵长目人科属大猩猩属生物，它的眉毛几乎和哈克一样——后来被我拆了重新画了两条。”

“你想表达什么？”玛丽面无表情抖抖眉毛。

“我的意思是。”戈西尔诚恳道:“你送他去挖矿前能不能先让我给他重新画个眉——啧，他要是成年人就好了，这样我就能满怀兴趣试着看看能不能把他做成新的刚斯特了。”

……你神经啊！玛丽没对旁人觉得听起来惊悚的后半句话有什么特别感想，她只是拒绝去想象自己把哈克制服后戈西尔突然拿出小刀眉笔的滑稽场面。不过此时她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转移戈西尔注意力的方法了，只见她表情微顿，若无其事抛出一个戈西尔绝对更感兴趣的话题:

“之前我说了要好好给你科普一下罪恶之城的常识，这也是为身为楼长的责任，今天上午没什么事，我一边带你逛逛孤儿院一边说吧，就从审判日开始吧！ ”

戈西尔果然很感兴趣:“请说。”

“你还记得生存指南吗？”玛丽话音一转，提起另一件事。

“你是说那个“大家都是好人”的生存指南吗？”戈西尔道。

“没错。”显然玛丽也有些无语:“生存指南大多数内容都很扯，但它们确实透露出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其中第一、第三、第五条你直接反着看就行，第四条是主观性评价暂且不提，唯独有第二条和第六条有所不同。”

戈西尔想了想，很轻易记起来第二条是“每周日是审判日。”，第六条是“当你罪恶值清空，会迎来新生。”。

“这两条都是对的?”

“第二条一半是对的。”玛丽道:“至于第六条，没有人知道是不是对的，因为明面上没有人实现这个条件。”

戈西尔“嗯?”了一声，玛丽迎着他疑惑的视线，解释道:“你是不是在想，罪恶值能作为货币使用，为什么会无法清空呢？”

“因为每当你用完一次罪恶值时，罪恶之城就会因为你“不节制、无储备”立刻给你加0.1的罪恶值，一直清空一直加，没有尽头。”

“哇哦。”戈西尔感叹:“听上去是个什么涉及高级奖励的隐藏条件。”

“可能吧，但目前确实没人能做到完全清空罪恶值。”玛丽淡淡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二条——”

“每周日都是审判日。”

“审判日分为白昼和黑夜，其实分别指周日早8:00-20:00、周日晚20:00到周一早8:00，所以说它对了一半，因为实际审判日是从周日早上八点开始，到周一早上八点的日子。”

“据说，城内也有人，叫它狂欢日。”

“审判日规则一:在审判日时间内，任何“犯罪行为”的罪恶值收获×2。”

“审判日规则二:审判日的昼场你必须进入一个“副本”，白昼过去但未完成条件者自动抹杀。夜场自动划分不同场地开始逃杀游戏，唯一的条件是打败对手，活下去。”

“简而言之，审判日昼场多为pve模式，夜场多为pvp模式。”

“这里昼场的“副本”或者说“任务”通常分为四种，你现在只用知道三种就行了。”

“一，城市派发的清理任务副本，进入条件为城市指派。”

“二，随机副本，顾名思义，它们通常为城市内外非官方机构区域随机生成的副本。进入方式为触发和满足条件。”

“三，个人副本。”

“个人副本又分两种，第一是三星级及以上市民，城市根据其过往经历、执念或者愿望等等生成的副本，进入方式为满足条件并触发。个人副本的主体市民并不能决定任务的内容和难度。”

“但他们有两个权限，一是影响副本触发条件和满足条件，二是如果他们自己选择进入自己的个人任务，不会得到任何奖励，但他们会成为原来自己所担任的“角色”，相当于副本世界原住民，加上信息上具有强大优势，所以个人副本的主体市民在其中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城里很多市民会利用这个来杀人。”

玛丽道:“比如大名鼎鼎的“稻草食人魔”，他在自己个人副本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被他骗进去的人。”

戈西尔听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玛丽注意到了，但她没问，继续道:

“个人副本的第二种，是城市官方机构中具有权限的负责人，可以自己发布一些任务型副本。”

“……比如说卡玛妈妈。”玛丽补充道:“伊莎蓓尔小姐和姬玛女士都是轮流坐镇所有孤儿院——毕竟城市里爱吃小孩的人也不少，只有卡玛妈妈才是圣蔷薇的真正负责人。以前都是她给我们发布一些简单任务副本，不过姬玛女士也有这个权限就是了。”

她看了戈西尔一眼，意味深长:“如果两天后的审判日卡玛妈妈还没回来，就是姬玛女士为我们发布白昼的任务副本了。”

戈西尔摸了摸鼻尖。

“审判日规则三:在夜场的逃杀游戏中，杀死罪恶值比你高且越高的人奖励净化值越多，杀死罪恶值比你低且越低的人奖励罪恶值越多。”

说到这里，玛丽脸色严肃了许:“完成城市清理任务、在审判日夜晚大逃杀中杀死比你罪恶值高的人，是唯二两个获得净化值的方式。净化值非常重要，城市治疗、清除污染、购买药品和治愈道具、进阶高星等等都必须需要净化值。趁你现在罪恶值不高，你最好多获得些净化值。”

果然，罪恶之城鼓励去挑战杀死强者，以上种种制度，简直像……巨型养蛊场中套着一个个小养蛊场一样。戈西尔思考着玛丽说的话，接着他突然想到什么:“这条规则，和“软弱者”有关系吗？”

毕竟，敢于挑战强者的人，肯定还是比喜欢欺凌弱者的人少。

玛丽稍显意外看他一眼，点点头:“你非常敏锐，事实上，“软弱者”因为罪恶值很低，是审判日中非常受欢迎的猎物。”

“审判日夜场逃杀游戏，很多大型游戏场地都会有城市提供的罪恶值“排行榜”或者类似东西，处于上面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其他人的猎物。”

无论你是罪恶值高，还是低，都可能被其他人盯上，所谓的众生平等。

“所以，软弱者在初期都很难活下来，况且，他们很多根本就没有求生意志。”玛丽道:“不过，只要他们在最初时活下来了，而且肯下定决心，他们变强的速度会比其他人快的多。”

“哦?”

“这是因为，软弱者在同一件事上的罪恶值收获，是其他人的两倍。不单单是审判日，而是平时皆如此。”

戈西尔微微睁大了眼，玛丽哼了声:“正因为如此，城里城外很多人讨厌鄙夷软弱者，甚至有的公共场合贴禁止软弱者入内的告示。但要我说，他们是自讨苦吃，虽然明面上没有“缄默者”以外的软弱者出身的五星市民，但暗地里绝对不止一个曾经是软弱者的高星级市民。”

“罪恶值提升速度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们在弱小时期被针对追杀的频率比其他人还要高很多，不死的都飞快成长了。”

“这些人只是不在意或者懒得和那些怨天尤人的计较，但哪一天心情不好看到顺手灭了也是正常的事，毕竟，如果那些地方后面有其他高星级市民做靠山，是绝对不会被允许干这种蠢事的。”

“说到这里，我有一个疑问。”戈西尔道。

“什么？”

“目前看来，罪恶之城的拉人标准应该是“有罪之人”，但这个罪应该怎么判定呢？是根据原先世界的法律吗？但每个世界的法律都是不断演变的，某件事这个时期做了可能是罪，但过了几百年就不是罪了。难道它拉人只看当下法律标准吗？”

戈西尔这样问，是因为绝大部分世界，按常理来说，都不会把“自杀”写入法律罪行。因为法律是用来管理活人的工具，对死人来说无用，除非是那种相信有死后世界的宗教主导世界。但听玛丽所说，这里的“软弱者”好像还不少的样子。

“问的很好。”玛丽道:“你问的这个问题实际上相当复杂，城内那些学者学报不知道讨论多少次了，从各方面，其中最核心的问题是——“罪恶之城”到底是什么？是一个顶级强者的主观意识，还是刻板客观没有感情自行运转的程序?”

“讨论的结果呢？”

“结果是没有结果。”玛丽无情道:“如果是前者，它在方方面面体现出来的主观意识都会更浓一些。如果是后者，那它运转的底层逻辑是什么呢？如果它是一个世界，那对世界来说，99.99%的人都是无罪的，完全影响不了它的，那么这地方也不应该存在。”

“所以，它应该是一个，被个体主观意识影响过的客观程序?”

戈西尔总结。

“你说的是目前城内最认可的观点，但这其中也有很多疑点，你要是感兴趣以后进城了可以自己去查。”

玛丽道:“我们回到主题。”

“审判日规则四:每周日早八点，城市商城开启。”

“这点也很重要，商城会以数据流方式自动出现在你脑中，上面根据市民星级不同，呈现的商品也不同。但即使是最基础的一星商场，里面也囊括市民需要的各方面物品。”

“日常杂物如衣物、工具甚至房屋，道具如武器防具药剂，你付出一定罪恶值也能在上面挂卖东西，不过里面的商品不一定全面，有的东西只有城市内线下才有。”

“我大概想到的就是这些了，你还有什么关于审判日的问题吗？”玛丽说到这里有些口干，正好走到图书室附近，她就带着戈西尔进去接了杯水。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也能在这里看看书，了解一下。”

“暂时没有。”戈西尔诚实道，毕竟目前他都没经历过审判日，一切都是从他人嘴里听说的。

“不过我能再次提问，你之前在噩梦中为什么要推我吗？”他看着谈话快要结束，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

“……”玛丽握紧了手里的杯子。

“因为我以为皮特彻底在梦中死了，想快点下线举行仪式，在审判日前就找出他的位置，在现实中杀了他。”

这下戈西尔是真的有些震惊了。

“什么？皮特不只是噩梦里的boss?他在罪恶之城还有实体?他还没死?”

“不，他已经死了……虽然按常理来说他本来不会死的。”玛丽眼睁睁看着戈西尔脸上震惊疑惑兴奋杀意等等情绪闪过，赶紧打断他的思维。

“你还记得生存指南第四条吗？”

“嗯……你告诉我要反着听的其中一条，内容好像是在罪恶之城里可以放心信任你的血脉亲人?”

“呵呵。”玛丽听着冷笑两声:“又是罪恶之城一贯的恶趣味，你知道——血裔处决吗？”

“完全不知道。”戈西尔道。

“这又是一个关于审判日的小知识，我觉得你应该用不上就没和你说，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

“血裔处决——确实根本上可以说是一种仪式，而且还是，罪恶之城支持、且在其城内外持续举行的仪式。”

“它的具体描述为:在特定的日子，你会在处于仪式范围内时，时时刻刻感知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的位置，如果你在这个日子里杀了他，你就会得到他身上一半的罪恶值、任一个天赋和他的天赋道具。”

“这个特定日子，通常就是指审判日的夜场。”

戈西尔突然有点沉默，而玛丽还在继续道:“而如果你不选择杀了他，那之后每一个由城市分派给你的清理任务难度都是把你们俩实力增加在一起算的。”

“很明显的恶意。”戈西尔说。既给奖励，又给惩罚，这很明显是鼓励血亲之间自相残杀。

“对，所以皮特死后来到罪恶之城，我和他之间就必有一战，因为我不去杀他，审判日他也会来杀我。而那个噩梦……其实就是处决人大人对我的提醒罢了。”玛丽说到这里顿了顿，明显有什么未尽之言，不过她没继续深说，而是话题一转道:

“同时，所以城市里外才有，任何市民不能创造智慧生物的规则。”

“……禁止生育?”

“是的，准确来说，是禁止生育智慧后代。”玛丽淡淡道:“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利用这个范围遍及全城的审判日仪式，来加速升级。”

“很合理。”戈西尔若有所思点点头，如果罪恶之城允许生育，那绝对会有人疯狂创造后代，然后把他们养成之后杀死，就像是给自己养经验包一样。别说一半罪恶值了，光是天赋和天赋道具就很值得让人动手，这两个东西可是难得能升级的好东西。

“不过，还是有人通过这个机制卡了bug。”

“哦?”戈西尔感兴趣地看过去。

“你知道雷克斯·冯·哈布斯堡吗？”

戈西尔摇摇头。

“最有名的五星市民之一，著名的血族“亲王”，来罪恶之城很久很久了，而他能一直强大，没被人推翻杀死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几乎每隔几十年就会有一个后裔来到这里——然后被他当成小点心吃掉。”

“冒昧问一句，这位高星级市民以及他的子子孙孙的前职业是什么？”戈西尔礼貌道。

“暴君，家族遗传神经病的那种。”

戈西尔露出果然神色。

“不过近百年他没有后裔再下来了，听说是他原来的国家终于被新世纪的革命军推翻，全家上断头台了。”

“可喜可贺。”戈西尔道。

“但“亲王”喝了那么多由他后裔心肝酿的血酒，如今的实力也是非常可怕的，几乎位于五星市民第二梯次顶端。”

“同时，他和我们孤儿院中的某个人还有一点点关系。”玛丽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突然神色一动，脸黑下去，看向了矢车菊院的方向，阴冷道:

“最近脑子不好的小老鼠越来越多了，我感觉到我留在矢车菊的仪式被动了，回去看看，你先在这里看会儿书。”

戈西尔也正想看看罪恶之城的书籍，闻言乖巧点头，让玛丽莫名感觉很有成就感……于是她又不放心叮嘱两句:“那几个对你有威胁的人现在应该没空找你麻烦，但你还是不要乱跑，不要惹事，中午我过来带你去餐厅。”

“好的，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可是好孩子。”戈西尔指天发誓，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玛丽更不放心了，被戈西尔催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哈。”玛丽走了后，戈西尔跑到图书室深处角落，叉起腰。别误会，他还真不打算搞事，他只是想查查刚才他就很在意的某些资料，以及测试一下爱丽丝而已。

“首先是……”

[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