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默答应了路原的请求，在短暂排队后两人进了一节密闭的车厢中。车厢里比外面暖和很多，也安静了很多。静谧的封闭空间让两个人暧昧的气氛迅速升温。
随着车厢缓缓上升，湖边冬夜的风景尽收眼底。
“哇，好美。”余默看着窗外的夜景不禁赞叹。
路原看着眼前这个对一切都充满美好憧憬的女孩，说道：“对啊，好美。”
余默的手指扒在窗上，留下温热的指印：“我从来没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安南的夜景，今天还是平安夜，真的很特别。”
路原“嗯”了一声：“看来没来错地方。”
车厢越升越高，窗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像是小纸团砸到玻璃上似的，余默仰起头向上观望。
“哇，下雪了！是不是雪？！”顺着余默激动的叫声，路原也向窗外看去。
越靠近天空的距离，越能看到一片片完整洁白的雪花飘落在窗户上，又慢慢融化，紧接着，还有第二片，第三片……
“这场景好像在拍偶像剧……”余默隔着车窗玻璃，用手指抚摸晶莹的雪花，“也太梦幻了。”
路原的心被此刻的雪花牵动，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双手交叉十指相扣捏紧：“你知道初雪的含义吗？”
摩天轮带着他们的车厢走到了最高点。
余默恍了神，转头看向路原：“嗯？你指的是？”
余默当然知道，在每一个向往爱情的少女心中，都有一场关于初雪的美丽幻想。
只是。
一想到两人即将迎来身份上的转变，那个自己熟知的美丽幻想，一瞬间都只能无声地哽在余默喉里。
“我想许愿了。”
摩天轮散发出的点点光芒映在路原眼波流转中，万般思绪都凝在眼眸里注视着余默：“这个愿望只在这节车厢里实现就行。”
那一刹，余默忽觉心底预料到他下一秒要说什么，她看向路原逐渐变红的眼眶，心跟着他的情绪都揪在了一起。
“听说一起看初雪的男女可以永远幸福地在一起。”路原声音里带着些哽咽，眸子里也渐渐泛起浑浊的泪光，“我只希望，此刻我们能属于彼此……”
果然……余默悬在半空中的心在此刻沉到湖底。
话音落，他长舒一口气，才发现余默早已红着眼圈，泪目涟涟，他轻笑呢喃道：“认识你，就已经是一件足够幸福的事情。”
余默珍珠般滚圆的泪珠夺眶而出，顷刻间，酸涩的鼻尖迫使她微微张开了的嘴巴忍不住颤抖着。
路原心疼地用右手捧起她的脸，左手在她脸上摩挲着残有余温的泪，下一秒，忽地将脸也靠近，轻轻地吻在了她哭得肿若红樱的唇瓣上。
余默闭上眼睛，和路原一起感受这须臾的美好。
“咔哒”一声，摩天轮带着破碎的愿望回到了世俗的尘嚣中。
余默擦干净脸上的泪水，随着路原下了车厢，两人并肩走在幽静的湖边小道上，心情也很快平复下来。
两人像往常一样一边散步一边聊着校园日常，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如路原所愿，只留在那一节车厢里。
路原：“我上周看到学校在招聘，你是寒假前聘的那一批吗？”
余默点点头：“元旦假期结束去笔试，笔试过了开学以后试讲，最后就等通知了。”
“毕业前是实习期？”
“是的，正式入职是9月，一共半年的实习期。”
路原的手半举在腰间抽动了一下，又垂落到腿侧：“希望你一切顺利，至少这样我以后不用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才能见到你。”
余默抿唇微笑，没再说话。
路原低头瞥了一眼手机：“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余默送他到地铁站，路原站在轨道旁等待下一趟回美院的列车：“我这两周要考试，不能来找你了。”
余默：“我论文写完了，这两天也要忙着复习笔试。”
“真好，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那我们可能得明年春天再见了。”
“那就春天再见。”余默对着路原挥挥手，做了个短暂仓促的告别。
两人就这么走向两个方向，路原回头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从没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原来会有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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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路原再一次见到余默，是在安南美院的校园里。
五年前的春天，他们相识的第十个月，余默正式成为路原的老师在他的校园里和他见面。
路原大二下学期选择了场景设计方向课，他的方向课老师正是建筑设计出身的丁备，在场景的严谨计算领域丁备的实力毋庸置疑。
余默被分配作为丁备的助教，负责帮丁备做好备课文案的整理、课堂秩序的管理以及课后成绩的登记，另外还需要帮助丁备管理他作为班主任的班级事宜。新人到了新的环境就是活又杂又多的，余默早有心理准备，她干劲十足地接受且拥抱了迎面而来的这一切。
大二下第一次场景课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余默拿着教师多媒体证，到管理设备器材的阿姨那里领取了教室的钥匙和多媒体遥控器。
预备铃响起，电梯门口站着很多等待上楼的学生。
余默被挤进了电梯的角落，她怀抱着厚重的材料是今天丁备的教案和需要分发给学生的画纸。
余默前面的男生在进电梯前就注意到了她，回头和她搭讪：“同学，都快大三了怎么没见过你？你去哪个教室？”
“场景设计工作室。”余默话音刚落，一群人回头好奇地打量着她。
电梯里很拥挤，塞满了人，但这一束人群的目光中，余默还是立刻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余默下意识对着他微笑，对方却像不认识她一样扭头拍了一巴掌和她搭讪的男生：“是个女的你都敢搭话，你也不怕是老师。”
男生上前搂着路原的脖子，靠在他耳边道：“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师，我怕什么！”
学生三三两两进了各自的教室，余默走入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工作室。
“我靠！还真是老师吗？”电梯里那个搭讪的男生坐在第一排，看到余默走进来以后将教案放在讲台上，激动地推了推坐在旁边的路原。
余默见他异常兴奋，走上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老师！我叫周阳！”周阳举起右手露出了一排大白牙，灿烂地笑着。
这傻里傻气的模样，还真有点像刚认识那会的路原。
余默嘴里念了一声他的名字：“你们班班长是谁？”
周阳放声大笑：“老师，我就是班长，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
余默将那一沓画纸放在他面前：“那麻烦你帮我发一下这个。”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周阳接过画纸转身向后排走去。
余默朝着隔壁路原的位置靠近了点，光是走上前的这几步，她就眼看着路原的耳根子变得通红。
余默压低声音，指了指路原的耳朵：“我还吃了你不成？你就当不认识我就好。”
“同学你好，我是你们本次课的助教，我姓余，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原站起来，郑重地向余默问好：“余老师你好，我叫路原。”
“很高兴认识你。”余默说完转身向后排走过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路原的微信。
“你不是这个专业，为什么会做丁老师的助教？”
“忘了告诉你，这是我以前老本行。”
“……这是忘了还是故意？”
“路同学，注意你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哦。”
丁备踩着上课铃声进了课堂，他简单跟大家做完自我介绍便开始正式的课程内容。他在半节课的演示后，让学生自己试着在纸上画本节课关于透视的内容。
丁备下讲台挨个看每个学生的作画过程，整个教室一共十二个学生，很快轮完一圈走到余默身边：“这节课结束之后你收一下他们的画纸，顺便熟悉一下学生。”
“好的丁老师。”
到了课程快结束，丁备眼神示意后余默开始挨个收学生们的画纸，并试着将每个学生的面孔和画纸左上角的姓名对应上。
路原不出意外的是班级里画的最好的，并且是突出的好，毕竟在别人还没接触这个课程的时候他已经在余默身边练习了几个月。
但他的好友周阳的画，让余默皱起了眉头，她疑惑地看向周阳，对方回了她一个憨憨且羞愧的笑容好像读懂了那皱起的眉头是什么意思。
剩下的十个人里，余默又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虽然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但是这个女孩的气质的确出众得让人难忘。
“余老师，好巧，我们又见面了。”说话的女孩画纸左上角写着三个字：李逸初。
李逸初见余默没有说话，微笑看着她：“老师不记得我了，一年前我们在幼儿园见过面，我是金禹杰的搭档。”
一年没见她竟直接认出了余默。
还有，她怎么知道那天搭档的男生叫金禹杰……
信息量太大余默觉得一时难以消化，便礼貌地冲她点点头说自己记得她。
听到金禹杰的名字，余默想起来和金禹杰约了晚上吃饭，她收完最后一张李逸初的画纸，在桌面上将所有画纸理整齐，心里念着要去赴约的事情。
学生在收完画纸后陆续走出教室，背后那个爽朗的声音又响起：“余老师你跟李逸初认识啊？”
余默回头看着周阳点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周阳“啧啧”地砸了咂嘴：“美女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他伸手搂了一把路原，“对吧？”
路原呆滞地看向余默没搭理周阳。
“嘿，还害羞了。”周阳指着路原没有表情的脸，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老师你不知道，路原跟李逸初可是我们班的金童玉女。”
余默僵直在原地，目光落到了正怒目的路原身上，假笑一声：“真的啊？男才女貌，还挺般配的。”
路原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似的，忽然推了一把周阳：“你再瞎说下次我就把你的糗事一件一件都告诉余老师。”
路原又转头赶紧对余默解释道：“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他们就是爱乱传，不……”
路原的话被余默打断：“没关系啦，校园生活里少男少女之间的感情是很美好的事。”
路原又开口想说什么，余默没有给他机会，摆摆手跟他们告了别。余默将画纸带回丁备的办公室后就收到了金禹杰发来的地址。
余默自从来了学校每天都在跟金禹杰吃饭，趁着聊天的时间帮她熟悉环境。他们约在了南一食堂见面，余默到的时候金禹杰已经点好了菜。
金禹杰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递到余默手里：“你转正以后会比较忙，以后可以经常到南一吃饭，离你们学院近。”
余默接过筷子，金禹杰又忙碌地用开水涮餐具：“这家菜不错，清淡些对身体好。”
“谢谢师兄。”余默接过了金禹杰涮好的餐具。
余默想起来下午的事情：“对了师兄，我下午遇到之前在幼儿园跟你搭档的那个女孩了，李逸初。”
余默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金禹杰的表情，但是她这个师兄的情绪向来稳定得异于常人，很难捕捉到脸上的表情有什么不对。
“她是美院的，出现在自己的校园里没什么问题。”金禹杰往余默碗里夹了一只鸡腿。
余默往前靠近了一点，小声道：“可是她直接跟我说出了你的名字，你们后来联系过？”
金禹杰挑眉抬眼看着余默，语气冷淡地问道：“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余默被这个严肃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没有了，她就是认出了我，我还在奇怪她怎么记得我，甚至直接讲出了你的名字。”
金禹杰继续低头吃饭：“尽量不要跟她交流，她是个性格有些偏激的女孩，特别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距离要把握好。”
余默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金禹杰推了推眼镜：“那个路原，跟她是一起的，你也别接触太多。”
这句话一出直直戳中了余默的内心，她吃饭的动作都变缓慢了一些：“嗯。我今天听说了，他俩是一对。”
金禹杰冷笑一声：“跟学生熟络得还挺快，但是他们的确不是一对。”抬头对着一脸迷惑的余默继续说，“你听我的远离他们就对了。”
金禹杰和余默并不在同一个学院工作，根本接触不到这两个人。余默不明所以地听他的话，只觉得他应该之前发生过什么才跟自己讲这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吃完饭便回了各自的教师宿舍。余默的宿舍是双人间，另外一个床铺是一位在安南本地有家庭的女老师，她晚上回家，中午才到宿舍午休，所以余默晚上的空间还比较自由。
余默回到宿舍才发现路原半个小时前就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你是不是误会了？”
“你别听周阳瞎说，我跟李逸初什么都没有。”
余默捏着自己紧锁的眉头，思索着怎么回复后按下了输入框，输入键盘刚弹开，路原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你在哪，我想见你。”一接起电话，路原的语气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