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屋中的床简直是只剩一个床板，又硬又窄，崔晓跟他挤着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腰酸背痛，上半身已经滑在了地上，只有腿脚还搁在床上。

俩人都没什么早起的习惯，睡到日上三竿，崔晓才被门口直射而入的阳光照醒，眨巴眨巴双眼，闭上嘴擦了擦口水。

他仰面躺在地上，抬头去看门口，隐约记得睡觉之前关了门。

门口站着的人双手叉腰，迈着重重的步子走来，崔晓一看，居然是阿秋。

崔晓一骨碌爬起来，一个没注意，把第五日也拌下了床，两个人摔作一团，险些把阿秋也砸倒。

“臭小子你作什么妖！”第五日率先起身，扶了把自己的老腰，咬牙切齿地拍了崔晓后脑勺一巴掌。

崔晓从地上刚爬起来，被拍了一巴掌，又蹲下去捂住了脑袋，欲哭无泪：“我这不是刚醒有点迷糊吗，哎呦，您老轻点打。”

阿秋挑起眉头：“我说，你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已经正午了，你们怎么这么能睡？”

“正午怎么了？丫头，睡到自然醒是一种人生态度。”第五日躺回床上，转过身，背对着他们随意挥了挥手，“好了，人还你了，老头子还得喝酒睡觉，不送。”

阿秋哼了一声：“你今天得起床，要喝酒带点上外边喝，你又忘啦？今天是九刃教成立的日子，教内有庆典。”

庆典意味着会有免费的好酒好菜，第五日倏然站了起来，眨眼间穿好了衣服，表情肃然：“小子，穿好衣服，庆典有一个比武的活动，只有年轻一代能参加，快点拿好你的剑，帮我把教主珍藏的好酒给要来。”

“比武第一能在九刃教的宝库里随便选一样东西，你就让他给你拿酒？”阿秋啼笑皆非，连连摇头。

两人都十分熟稔，只有崔晓在手忙脚乱脸庞发红地往身上套衣服，迷茫地问道：“有什么庆典？怎么昨天也没听说？”

九刃教的年度庆典，每次都办的一样热闹。虽然自萧九华接手九刃教以来，已经逐渐将教中曾经阴森沉闷又血腥的气氛一扫而空，不过九刃教内依然鱼龙混杂，颇不好管，事实上大部分的人都待在自己住处，无事不会出门。

昨日阿秋带崔晓走过的街上多是喜欢城镇氛围的普通教众，九刃使手下各分堂嗜血残暴的妖魔鬼怪一般不会前去，只有庆典时，连九刃使一般也会亲自露面凑个热闹。

庆典的布置会维持五天，灯笼、花灯，还有比武的擂台自是最为瞩目。第五日和阿秋一边走着，一边给崔晓讲了一遍这场比武的情况。

第一天用来报名，第二天比武才真正开始。比武者均不可手持任何兵器，只能赤拳相搏，也不可伤人性命，通过比武比出的第一名在战胜擂主之后，方可去九刃教教主的宝库中选样东西。

“那你让我拿剑干什么？”崔晓听罢，看向第五日。

第五日啧了一声：“拿剑有拿剑的用处。你小子不知道，庆典虽然有五天，但之后四天基本上都是比武的事儿了，别的活动只有在今天——瞧见前面那个摊位没有，上面拴着的东西钩下来哪个就能拿走，你剑长，很有优势，快去！”

庆典很是热闹，还是阿秋昨日带崔晓来的街道，这条街道却在一夜之间忽然焕然一新。周围挂满了灯笼，人也很多，不乏凶神恶煞之人，崔晓尽量避免和人撞到一起，踮起脚左右看了看，半天才找到第五日说的摊子。

这座摊位摆着两个之间钉有几道横栏的长杆，非常简陋，横杆之上以细丝挂有多种多样的物品。崔晓走近了，才发现这个摊位摆的其实很偏，周围没有太多人，不是很嘈杂，只是显得有点冷清。

摊位的老板正坐在长杆前，体型很胖，正头也不抬地挥笔写着什么，发觉有人走来，低着头便道：“本摊位免费，每人一次，自己用兵器挑，挑下来什么就拿走，记得站在红线之后。”

崔晓愣了愣，这才看见地上划有一道浅浅红线，他正巧站在红线之后，便拔剑一试。崔晓的剑是双手剑，他拿着一比划，发现长度竟恰巧与红线和横杆之间的距离相当，但他试探性地用剑一挑，却发觉，这细丝不知是何材质，非常韧，硬割不断。

但这既然是一处庆典上的摊位，理应不会让客人全无办法，崔晓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发觉这老板系的结上有个很小的活眼，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准确一挑，果不其然，细丝霎时松开，崔晓再翻转手腕，将剑向前一递，用剑接住这一小瓶酒。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小摊的老板一次也没抬起头过，仍在奋笔疾书，像是半点也不在意这个摊位如何。

阿秋嘻嘻地笑了：“贪胖子，什么时候你的摊子变成每人只限一次了？”

摊主手中的笔一停顿，缓缓抬起头来：“阿秋？不是，还有第五日？我纸条呢？”

阿秋挥挥手，一张轻薄的纸条盖到了摊主脸上，上书几个清晰大字：九刃使及其堂下诸人不得参与。

第五日慢慢道：“姚羽也是好意，毕竟他这摊子简单，没费心思，让这帮人来玩，不一会儿就全拿空了。”

姚羽把纸条从脸上抓下来，这时才注意到崔晓，惊奇地一抬眉毛：“哟，你们从哪找来这么个生面孔当小弟？他挑了什么，我的酒？噢……第五日支使的吧。”

崔晓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问道：“虽然已经说过是每人一次，但我可以再试一次吗？”

“哟，还想整个东西送给阿秋？”姚羽了然地扫了他几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崔晓耳朵变红，摆摆手指，“成，反正我这次挑的位置偏，但你得欠我一个菜谱，什么时候拿给我都行，但这菜谱做出来的东西一定得是罕见的好吃。对了，阿秋的话，我推荐这个。”

崔晓顺着姚羽指的方向看去，细线拴着的是一个黄铜骰子。他如法炮制地再挑开这根细丝，将黄铜骰子拿到了手中。阿秋也算是兴致盎然，虽然这样的骰子她并非没有，但第五刃使贪胖子姚羽手里的东西没有孬的，所以她接过骰子，拍拍崔晓的肩膀，笑盈盈的：“谢啦，走，崔小弟，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闻言，姚羽忽然站起身，刷刷刷将自己摊位的注意事项全都写上，把纸随手钉在一边墙上，立即道：“我也去！”

姚羽爱吃东西，更爱吃别人请他吃的东西，但他其实并不吝啬，否则也不会摆出这样一个摊位。

这三个人都在九刃教待了很久，庆典自三年前开始举办，已经办过两届，他们当然十分熟悉，领着崔晓左左右右的玩了一整个下午。九刃教的庆典实在非常热闹，又与平常节日里的庆祝不同，更具武人风格一些，令崔晓大开眼界，玩得也很开怀。

待到傍晚，他们才领着崔晓到了整个市集最中间最显眼的擂台圆盘边，给他报名比武。

圆台边上坐着一个人，显然报名的人不少，他手中纸上已经记了一大长串的名字，但现在没什么人，所以他正百无聊赖地叼着笔发呆。但此人显然也非毫无警觉，当崔晓几人走近，他便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笑脸，打起招呼：“哟，第一刃使、第三刃使、第五刃使，来看名单吗？”

“不。”阿秋拍拍崔晓的肩膀，“给他报名。”

崔晓正看着擂台，他有种莫名的既视感，感觉这东西好像和紫金山下鬼市内市中，拍卖会所用的圆盘很像，难不成九刃教和鬼市，都是在一间铺子买的东西？他正发呆，被阿秋一推，就顺着力道向前两步，问道：“啊……不好意思，请问需要交报名费吗？”

旁边的姚羽塞了一枚造型奇特的铜钱到他手里：“要的，用这样的一枚铜钱。不用给，让他看一眼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