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1:30,午休的铃声响起,客服大厅的门慢慢关闭,不再有客户出入。
路久从工位上站起,使劲伸展了一下坐得僵硬的四肢,转头数了数在场玩家的人数。
除去楚越之外,还少了两人,恐怕也是被降职成为「清理者」了。
“魏神!”
远处的肌肉壮汉鬼哭狼嚎扑向了清秀的中年男人,就差当场演绎一个大鸟依人了。
“生存类副本咱没竞争关系,救救孩子吧?”
魏昭不留痕迹往侧边躲了一步,恰巧错开了孙尚的飞扑。他无奈地耸肩,格外坦诚而摆烂:“救不了一点。没看先导片大家一起翻车了吗。”
“要不是后来看到节目组的回放剪辑,我甚至不知道副本是怎么结束的。”
女明星也凑了过来,复议吐槽。
“那个素人玩家和楚小哥不可貌相啊,居然都是高玩!”
“说起来,她是有意躲着我们吗?”
单马尾也加入复盘,有些奇怪。在一众玩家视角里,路久仿佛不存在一般,除了利用“河中之人”的马甲出现,根本不露面。
“等等!你原来在这里啊!”
黑框眼镜惊愕地打断了大家的闲聊,指着路久的手哆哆嗦嗦。
咦。
玩家们能注意到她了。
路久无辜地打了个招呼,坦诚回答:“我其实一直都在。”
“快别说了。”
孙尚一脸痛苦扭曲纠结。
“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掉坑里的感觉。”
“第二十人!”
单马尾还记着玩家们戏称“不存在的第二十人”,热情招呼。
“真的哎,刚才为什么没看见你。”
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路人罢了。
路久暗自腹诽。
“小二十!这把靠你carry了,如何?”
女明星相当自来熟,发现路久后就贴了过来。
场面一时其乐融融,丝毫看不出之前路久是如何通过一己之力,坑了在场所有人的。
清醒的玩家们心知肚明,谁会和大佬过不去啊?
何况,「无挑」是允许玩家组队的。若是后期能抱上大腿,冠军不是唾手可得?
“上次我也只是恰好走运而已。”
路久谦虚着。
实际上,魏昭在先导片的时候主动提出玩家集体联盟,未尝不是一个策略。
作为「无挑」早期赛季的三冠王,他的知名度极高,这次参赛直接成为了一个一千两百瓦的高光靶子。
如果他不能在早期运作成功,让大家放下对他的戒备,恐怕日后的比赛只会被无限忌惮。
大佬是香,但背后会不会坑人捅刀那就另说了。
所以,在路久看来,魏昭目前完全是在有意划水,低调做人。
反观她,区区先导片偶然领先的素人,也合该收敛点。
“说起来,我刚刚在地上捡到一张纸条。”
她转回正题,巧妙避免了大家进一步深入复盘。
拉仇恨的话题还是免了吧。
路久这么想着,把手心中揉成一团的纸条摊开,递给身边的玩家传阅。
“这么说来,我也捡到一张类似的纸片。”
魏昭从工服口袋中掏出了同样的红字笔记,内容却和路久发现的那张不一样。
两只眼睛、一张嘴…一只眼睛、两张嘴…客户到底应该是什么模样?客户为什么有眼睛,为什么这么多嘴?真客户假客户真客户假客户假客户假客户假客户。
假的、假的、假的!
笔记字体从端正逐渐歪斜,越来越凌乱。路久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这么看下来,快要不认识“假”这个字了。
“我工位附近也有!”
单马尾折回柜台旁,捡起了不起眼的小纸条。
好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升职?
每天都做着狗屎的工作,不被降职就不错了!
我口口你口口的管理员!怎么老是这个秃头眼镜出现。隔壁工位的哥们明明也升职了,在那之后却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相比之下好正常。”
女明星看着这张打工人日记,不由感叹。
好美好美的精神状态。
路久看着被屏蔽的脏话沉思,这全息模拟还挺智能啊。
不过,纸条上说有人升职为管理员却再也没出现过。
难道「管理员」跟「清理者」其实都不好吗?
“又找到了新的纸条!”
有玩家将又一张纸条传了过来,大家齐齐低头阅读。
食堂饭菜真好吃!
我爱干饭!
要是一天能有好多个午休就好了…
不知道谁的肚子发出了饥肠辘辘的呼喊。
“说起来,我们也该去食堂了?”
魏昭忍笑,提议道。
这个提案被玩家们一致通过了。
.
根据大厅中的路标指引,玩家们穿过了一个狭窄的走廊,来到了服务中心的大门前。
路久眼尖地看见一侧的墙壁上贴着大大的一张告示。
上面标注着「客户服务中心指引」。
于是众人在此处稍作停留,仔细研究了一下这块告示牌上的内容。
这其中与玩家们相关的信息只有三条:
1. 接待员白天不能随意走动,除休息时间外严禁摸鱼。
2. 寝室晚上十二点熄灯,晚上在寝室休息不得擅自外出;熄灯后不能讲话。
3. 客服中心的大门只有客户才能通过,工作人员不行。
前两条规则和之前「客服守则」上的内容对应,算是稍作额外补充,例如晚上熄灯不能聊天。
可最后一条就有些重要了。
路久记得,最开始发放身份的时候,介绍里提醒玩家尽快逃离客户服务中心。
但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工作人员,按照规矩而言并不能从正门离开。
那是怎么一个逃法?
“说起来,怎么没人质疑这些规矩啊?”
一个不太活跃的平头青年吐槽。
“按照恐怖片逻辑,不应该有人非要不信邪作死一下,然后炮灰么。”
“你都说了那是炮灰,谁真的这么傻啊。”
黑框眼镜无语。
“如果有人想试试我不反对哦。”
魏昭煽风点火。
“可是直接默认所有规矩都是对的,也不太对吧?”
女明星满头问号。
这确实是个问题。
如果这些规矩全部遵守,接待员的活动范围基本是被完全限制的。白天除了午休都在工作,晚上也不能活动。甚至夜里连交流情报都被禁止了。
再加上纸条上的消息,成为「管理员」好坏存疑,「清理者」更是看起来不太妙的样子。
处处掣肘,好似完全无法推进副本进度。
“还是先去食堂吧。”
魏昭摇头。
“如果大家午休时间一致,我们说不定能见到楚小哥他们,问问情况。”
也不知道楚越成为「清理者」后,工作有没有容易些。
路久回想起楚越以惊人的速度获得差评一片,立刻被降职的场景,就有些好笑。
食堂就在服务中心的二层,玩家们经过大门处,爬上楼梯,就看见了「食堂指引」四个大字。
“不是,这规矩也太多了吧。完全没记住。”
壮汉挠了挠头,长叹一声。
路久默读了墙上一长串的大字,总结出两个要点。
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对食堂阿姨们要抱有感激之情,千万别浪费饭菜。
这下,魏昭原本在食堂获取信息的打算也泡汤了。
她看见魏昭惋惜地示意大家收声,在玩家们集体安静后,推开了食堂的大门。
食堂极为敞亮整洁,一侧的墙上全是窗户,午后正好的光线倾数倒入,让人心情都明亮了几分。
浓郁的饭菜香味传来,路久走神,思考着全息副本中的午饭到底是真是假。
玩家们鱼贯而入,自发在食堂窗口处排起长队,路久站在了最前方。
满当当的三菜一汤装在餐盘里,从窗口处递了出来。
寻常朴实无华的番茄蛋花汤色泽诱人。炒上海青绿油油脆生生的,和旁边软烂的红烧肉搭配在一起,十足的下饭神器。更别提还有一份炸藕盒了。
确认过眼神,遇上真的饭。
路久回想着「食堂指引」,为表达对食堂阿姨的感激,她恭敬地双手接过餐盘,无比郑重,就差鞠躬致谢了。
她的视线终于从饭菜上扫过,滑向了窗口内。
阿姨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整个人不自然地佝偻着,手指干枯而惨白。
那头发像是十几年没有洗过,全都乱糟糟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像是一条条往未知方向爬行的小蛇。
最显眼的还是那长长的舌头,从发间垂落,伸展到了难以企及的程度,昭示着她非人的特征。
啊。
食堂阿姨也是怪物。
路久经过一上午的怪物客户洗礼,神经被锤炼得强大,此时甚至没有什么波澜。
从最开始的入神崩溃,到最后的风轻云淡,路久现在还能淡定地评价一句:
小别致长得真东西。
哈哈,上班的哪有不疯的。
疯着疯着就习惯了。
班味逐渐附体的路久就像是那些曾经留下小纸条的打工人。
客服,永远是个被迫消耗情绪价值的职业。
在副本里也不例外。
一上午的工作下来,她的异化值已经高达二十三了。
若以五十为界,恐怕不过是今晚就能达到的事。
路久不能说话,所以只是默默端着餐盘走向饭桌。
反骨仔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不紧不慢吃着午饭,面无表情。
她顶着隔壁桌剩余两位「清理者」玩家敬佩的眼神,果断坐在了楚越边上。
楚越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她来。
路久灿烂一笑,然后就再也没搭理他,埋头猛猛干饭。
打副本哪有干饭香,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就在这时,一块被炸得酥脆金黄的藕盒出现在路久的餐盘之中。
疑惑地抬头,她发现反骨仔整个头都撇了过去,好像刚才夹菜给她的根本不是他。
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
路久无奈,有来有往把自己盘里的红烧肉夹给他。
楚越瞬间回头了,还有些怔愣地看着她。
小哭包长这么大了还挑食呀。
路久眼里是明晃晃的调侃,她还记得小时候这人挑食的程度有多离谱。
莲藕恰巧是他一点不碰的蔬菜之一。
一番友谊互换后,她才迟钝地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反骨仔握着筷子的手劲瘦有力,但他的袖口处,暗沉的污渍异常刺眼。
像是血液凝固后,晦涩的赫色。
小剧场
99:小哭包还是那么挑食
楚楚:她给我夹肉,她心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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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三个小天使的收藏
至少让我知道我没在单机(哽咽
但还是好凉好凉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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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期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