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很快过去,食堂里大家不能讲话,因此格外安静。
不过也有可能是午饭确实好吃,路久暗想。
一开始,玩家们还手舞足蹈,企图通过肢体语言交流情报,接过餐盘后就都老实了。
饭是真香啊!
吃饱喝足的路久习惯性检查了异化度,发现午休后异化度居然跌落回十五了。
果然没有打工人不喜欢休息的。
和写小纸条的客服一样,路久现在也只想高呼:
食堂饭菜真好吃!
我爱干饭!
要是一天能有好多个午休就好了…
凭借食堂能减少异化度这个优点,路久就能爱死。
她现在是真的对食堂阿姨抱有万分感激之情了。
回血好耶。
另一边,「清理者」看起来也很忙的样子。在走出食堂后,一众玩家没能找到机会和他们询问什么有效信息,楚越就和其余两个玩家行色匆匆离开了。
总而言之,若是不自己成为「清理者」,大概无法准确得知那边的信息。
路久等人目送他们远去,也只能磨蹭地走回客服大厅。
一想到下午还有五个小时的工作,大家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生不如死的表情。
不出路久所料,下午的工作中就出现了不合规的假客户。
随着警铃响起,客服大厅的门骤然关闭。接待员们端坐在柜台之后,隔着厚实的玻璃只能看见头顶红光闪烁。
白炽灯黯淡,警铃不断地重复中,「清理者」们匆匆从一个侧门进入。
所有清理者都身穿统一样式的防护服,戴着夸张的面罩,仿佛刚从生化危机的幕后实验室中走出。
路久努力辨认,却实在无法从一堆宽大的防护服中辨认出楚越。
合金的闸门缓缓落下,隔绝了柜台和假客户接触的可能。路久最后看见的画面就是清理者们掏出了某种武器,一步步逼近怪物。
玩家们彷徨地转头,大眼瞪小眼,有种被迫中断吃瓜的遗憾感。
假客户到底会被怎么处理?
接待员傻傻摸不着头脑。
路久独自垂头思索,有点明白小纸条上为什么说不要成为「清理者」了。
她光是隔着玻璃和客户交流,异化度都猛猛上涨。要是成为「清理者」和怪物近距离接触,异化度恐怕会直接爆表。
虽然不知道异化度超过50%到底会发生什么,她还是尽量不要冒险为好。
如此一来,降职的路多半有些危险。如果之后还想换个身份,只能考虑升职成为「管理员」。
她粗略估算了一下,以现在接待客户的频率,今天下班前大概能接待三十多位客户。
如此一来,默认不会收到差评的情况下,最迟明天下午就能攒齐44个好评。
甚至她努力提高些效率,可能上午就能升职了。
合金的闸门再次升起时,「清理者」和假客户都失去了踪影。
客服大厅干净如初,不给玩家们一点脑补的依据。
随着大厅再度正常运行,怪物客户们又向柜台走来,路久收回了繁杂的思绪。
她再度扯出一个亲和力满级的假笑:“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
翌日,随着早起的闹铃,路久从单间的寝室中醒来。
摄像球照常运转,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异化度。
经过一天加加减减,食堂的回血让异化度稳定在了二十二。
路久皱眉,突然意识到这个数值极为微妙。
如果不想增加额外的风险,将异化度保持在五十以内通关,就代表着玩家最多能在服务中心停留两天半左右。
除非还有她不知道的回血道具,就跟去食堂吃饭一样,能减少异化度。
怪不得「食堂指引」中还明确了员工每日就餐的次数。
——这是怕玩家为了保留状态,不停去食堂卡bug回血吧?
路久恍然大悟,更觉得不太有希望找到其他减少异化度的方法了。
否则没必要将食堂就餐次数进行严格限制。
扣除昨日,她必须要在一天半内寻找出离开服务中心的方法。
甚至考虑到之后或许异化度还会陡然升高,或许这个时限还要减少一些。
时间一下子就紧迫了起来。
路久一边洗漱,一边想着今日的安排。
客服每天作息非常固定,基本不可能获得额外的情报,更别说主动探索副本了。
如果想要有更多机会,只能考虑换份工作。
虽然「管理员」似乎也有些危险,但就算是为了热度,她也要尝试跟其他玩家走不同路线,吸引更多观众关注她的单人直播间。
所以,升职计划迫在眉睫。
先定一个小目标,上午必升职,成为「管理员」!
她整理好工作服的衣领,沉重地踏出了房门。
“早。”
单马尾站在客服大厅的门口,憔悴地和路久打招呼。
“早啊。”
路久还不太习惯又能被其他人注意到,有些新奇地回话。
单马尾看起来仿佛被抽干精气,丝毫没有之前花季女大学生的青春活力了。
…这难道就是上班的魅力吗?
可玩家们甚至都没加班,这才哪到哪啊。
“早上好。”
黑框眼镜脚步虚浮地走来,有气无力问好。
呜哇,大学生怎么都看起来快碎掉了。
路久暗自咂舌。
“…你为什么这么精神?”
整个人都贴在墙上,才能勉强站着的黑框眼镜疑惑提问。
“可能之前更忙吧。”
路久细数之前泡在实验室的日子。
“熬夜盯数据、开组会、写不完的报告…”
“啊啊啊啊别说了!”
单马尾痛苦抱头,拒绝交流。
“我直博,这不就是我的未来吗!”
路久适时闭嘴了。
“早,大家都很准时啊。”
魏昭精神抖擞地和大家打招呼,身后还跟着孙尚。
“只有我踩点到…打个副本也这么卷吗。”
女明星姗姗来迟。话音刚落,客服大厅的门在8:25准时解锁,接待员们井然有序走到自己工位前落座。
不过多时,正式开始营业的客服大厅又迎来了涌入的真假客户们。
路久为了赶时间升职,加快了敷衍每个客户的速度。
不过遇到假客户时,要等待「清理者」前来处理,还是会花费不少时间。
在这样紧赶慢赶之下,午休的铃声还未响起,路久就成功攒到44个好评了。
“跟我来。”
神出鬼没的地中海管理员站在了路久身后,推了推眼镜。
路久乖乖站起,在玩家们的目送下走出了客服大厅。
地中海管理员显然对服务中心很熟,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另一个楼梯前。路久一直以为服务中心二楼是食堂,但现在她发现,二楼的空间大得很,除了食堂还有「管理员」的办公室。
地中海带着她来到不起眼的一个小隔间前,介绍道:“办公室就在这里了。里面的员工手册你好好看看,今后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
路久点点头,还没能从地中海口中再多套些情报出来,他就径自离开了。
无法,她推开了小隔间的门,走进了属于「管理员」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却五脏俱全。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墙角还有一盆观赏绿植。除此之外,右侧的墙上还有一扇可疑的红色推拉门。
路久率先翻阅起办公桌上的「客户服务中心管理员工作守则」来。
1. 管理员白天不需要工作,请安静待在办公室内,不得外出。
2. 夜晚时,管理员需要再服务中心巡逻,确保没有接待员在外游荡。如果遇到不守规矩的接待员,记住他们的长相,第二个白天使用办公室电话联系「清理者」处理。
3. 办公室外有可疑的脚步声是正常的。听见其他噪音不要惊慌,更不要开门查看,耐心等待,噪音会自己消失。
4. 千万不要在白天开门!
5. 有两张嘴的管理员才是好管理员。为了更好的工作,管理员都应该有两张嘴。
6. 别照镜子。
7. 如果不小心照了镜子,并发现自己不止两张嘴,快逃!墙上的红色通道是应急出口,拉开大门就能出去。不要在办公室内停留。
嗯?
两张嘴?
路久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想去照镜子看看自己。
所以管理员都会有两张嘴吗?
那她现在什么情况?
忍住好奇心,路久看着身后的摄像球,特意摆拍了一下。
“机会难得,如果我现在真的有两张嘴,还是记录一下吧。”
她看着摄像球左右来回转脸,仔细地把脸上每个细节都拍清楚了。
因为路久第一个开启「管理员」路线,聚集在她单人直播间的观众们:
「…」
「你够了,别靠过来啊!!」
「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愿称之为超气人主播,主打一个折磨观众」
路久满意看着热度稳定上爬,松开了摄像球。
根据观众的反应来看,她现在似乎确实出现了什么变化。
腕表上的异化度已经迈入了四十大关。不过等下就是午休,她下午的时候异化度应该能稳定在三十左右。
——异化度很可能不止是一个数值,还会有具体的变异特征。
路久推断。
这次副本的全息造景不仅作用在NPC身上,说不定也作用在玩家身上了。
只不过玩家们在副本内部,互相察觉不出什么不同来。只有外部的观众才能看见不一样的效果。
眼下更关键的问题,是怎么尽快离开服务中心。
那扇红色的门会通向哪里?
应急通道又是什么情况?
她陷在松软的办公椅中,脑洞大开。
咚——
咚咚——
门外陡然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重物落地,又像是巨人的脚步。
响声的频率并不规则,反而更加让人不安。
路久凝神细听,却发现除去闷响之外,还有些黏腻而细微的杂音。
密密麻麻。
她眼前好像又出现了成片墨绿色的阴影。那阴影不断蔓延,膨胀、坍缩,五官绞在黏糊糊的糊质中,筋膜和组织混乱地交错,如同心脏不断鼓动。
咚——
这声音如同共鸣,和她的心跳不知不觉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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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期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