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路久看着腕表上高达四十二的异化度,心有余悸。
「管理员」白天无法离开办公室,就连午饭都是从专门的通道递进办公室的,她今天失去了前往食堂和其他玩家见面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晋升「管理员」之后,异化度涨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门外古怪的声响竟比之前接待的客户杀伤力更大,就连午饭回血都压制不住异化度的暴涨。
几小时前,还只是下午,路久光是在办公室内安安静静待着,异化度就已经突破了四十。
而现在,才刚进入夜里,她出门就和诡异撞了正着。
——狭长的楼道内,怪物的身形庞大,近乎挤占了全部的空间,连天花板边缘都不留一丝缝隙。它小山一样的身躯臃肿不堪,脓水四溢,表面还疙里疙瘩。
最显眼的莫过于怪物身前身后的两张大嘴,红艳艳的,一口能吞一个路久的程度。
路久看着宛如黑洞一般的嘴,还有里面阴森雪白的锯齿状獠牙,默默往角落里躲了躲。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怪物恐怕就是其他「管理员」。
回想起「管理员守则」中对于「管理员」都拥有两张嘴的描述,路久原地抖了抖。虽然自己看不见,但她不会也长成这丑模样了吧?
偷偷看了眼尽忠尽职跟拍的摄像球,路久难得良心发现,没有再去调戏观众。
别问,问就是把自己丑到了,没心情搞节目效果。
不过,比美丑更严重的问题此刻摆在了路久的眼前。
根据今晚巡逻任务的描述,「管理员」是要整晚在外巡逻的。她才刚出门就被刺激地异化度再加两点,怪物想必也不止这一只,夜晚还长着呢。
路久顿感大事不妙。
怎么办?
如果想要在异化度突破五十之前成功逃离服务中心,那她或许撑不过今晚了。
所以,趁着「管理员」现在可以自由行动,她必须找到一个能成功突破服务中心的方法。
心中有了决断,路久放弃了认真工作的念头,而是小心翼翼地在服务中心里来回摸索。
之前她作为客服,行动不便,这还是第一次认真查探服务中心的各个角落。
在又遇见怪物两次后,她基本摸清了服务中心的构造。
服务中心只有两层楼。一楼是客服大厅,还有更外层只有客户才能通过的大门;二楼则是食堂和管理员办公室。
根据单间数量来看,「管理员」至多有五位。
但路久其实还有一个疑问。
虽然「管理员守则」上明确标注了白天不得走出办公室,但玩家们开局见到的地中海眼镜却是经常白天出没在客服大厅。
不管是楚越降职,还是她升职,都是地中海带人离开的。
为什么他身为「管理员」能违背规则?
她暂时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
回归正题,若是服务中心共有五位「管理员」,除去路久,就有四只怪物会在晚上游荡。
这么算来,她一路上已经遇到过三只不同的怪物了,也不知道是有多背。
路久无语地抬手,发现她的异化度将将维持在四十五。
行吧,至少没直接超过五十爆表了。
深吸一口气,路久重新看向她驻足的走廊尽头。
这里位于服务中心一楼,在连续绕来绕去,尝试避开怪物移动后,她无意间发现了一扇门。
好奇地推开门,她走进这块陌生的区域后,又来到了长廊尽头,另一扇锈迹斑斑、看起来无人问津的小门前。
门边挂着已经模糊不清的告示,具体内容因为保存不善,含含糊糊。她费劲辨认多时,才勉强认出告示抬头的几个大字。
「清理站指引」。
几乎是瞬间,路久就联想到「清理者」们。就像「管理员」在二楼拥有自己的办公室,「接待员」天天在客服大厅做牛做马,这里或许就是「清理者」的所在地。
那么问题来了,「清理者」的作息又会是什么样的?
路久不知道,但她的异化度已经快要达到副本上限,只能选择赌一把。
“这次或许是真的要作死了。”
苦笑一声,她推开了吱嘎作响的铁门,步入了清理站。
“谁?”
清冷的声音在昏暗的室内回荡,带着刀剑在泠泠月色下暗藏的锋锐。
路久不过是刚走进这里,便被对方察觉,质问出声。
“…楚越?”
路久疑惑地猜测着声音的主人。
她上次和他对话还是在先导片的时候,相隔数日,她也不确定她的印象是否正确。
宽宽大大的防护服这才从一个角落中走出,借着清理站内各种大型机械设备上闪烁的指示灯,路久勉强看清了来人。
银色的防护服上早就血迹斑驳,还沾着色泽古怪的黏液,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底色。楚越头戴严密的防毒面具,黑漆漆的立体面罩遮盖了全脸,只有眼睛处留有透明的可视层。
随着他的呼吸起伏,面罩上不免沾染上了水汽,他桀骜的眉眼变得朦胧,距离遥远。
还真是反骨仔。
路久打趣地看着他,进门前紧绷的神经不由放松下来。
——怎么每次进副本,他都要解锁些奇特的造型?
先是嫁衣,又是防护服,下次又会是什么呢?
她看着死性不改,硬贴着楚越从头到脚抓取角度的摄像球,不禁撇过了头。
救命,她又从副本中出戏了。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或许是路久沉默太久,楚越抢先开启了话题,以防他不好的预感成真。
总觉得再等下去,他大概会听见些他不想听的逗弄。
“我成为管理员了,变成夜里行动。”路久将工服右胸口的标识扯起,坦然回答。“倒是你,清理者的工作如何?”
“不太好。”
楚越也指着自己一身碍事的防护服。
“工作内容需要近距离接触那些鬼玩意,还必须时刻穿着这个。”
“看来你异化度也很危险…”
路久叹息一声,对这个坑人副本认命了。
玩家们的初始身份「接待员」虽然相对安全,却处处受限无法获得更多信息。而若是不能维持好评差评比例,则会更换身份,成为「管理员」或是「清理者」。
虽然这样离副本核心更近一步,更有希望通关,但同时异化度也上涨得更快。
“我现在四十七。”
“巧了,四十五。”
两人对视一眼,同病相怜。
“既然如此,我们似乎又要合作一次了?”
路久冷静分析。
“我们两个的异化度都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通关才行。动机一致,时间紧迫,合作效率更高。”
“嗯。”楚越点头,这才想起补充,“对了,之前其他两个成为清理者的玩家,他们下午的时候异化度超过百分之五十,被直接处理了。”
处理?
路久没想到,已经有玩家帮她验证了异化度破表后会是什么情况,一时怔愣。
她顺着楚越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清理站内有许多精密的大型机器。
等等,之前「客服守则」和「管理员守则」都有提到过,遇事不决就找「清理者」,违规的奇怪东西都是由他们处理。
所以异化度超过五十的玩家,也会被当作怪物处理掉吗?
“那这两个玩家就这么出局了?”
路久不确定地和楚越确认。
反骨仔沉默寡言,点了点头。
嘶,「无挑」第一期就玩这么大啊?
路久迅速在脑中推演:副本中出局,比赛淘汰,失去曝光机会,不能借机白嫖热度了!
不行,她绝不能现在就被淘汰。
成功恢复了少许存在感的路久越发坚定,立刻有了努力通关的动力。
“先来互换下情报吧,之前一直没机会讲话。”
她主动提议道。
“管理员晚上需要巡逻。服务中心现在应该有四只在游荡的怪物,碰面就会涨一到两点异化度。”
“清理者有特殊武器,能暂时限制怪物行动。”
楚越配合道。
“捕捉怪物后带回清理站,根据固定操作流程,用这里的机器分解怪物装袋回收。”
“除了你之外,是不是还有很多清理者?”
“对,但其他清理者没事不会来清理站待着。”
楚越停了停,继续解释:“清理站不会有怪物出没。为了防止异化度继续增加,我才会在这里。”
“恐怕这里是服务中心最安全的地方了。”
路久打量着楚越身后工艺复杂的机械设备,不由感慨。
“还有,管理员办公室内有一个奇怪的应急通道。根据员工守则的说法,可以帮助管理员逃离办公室。”
路久迟疑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她发现的疑点。
「管理员守则」中说,若是管理员发现自己不止两张嘴,才需要通过应急通道离开。可若是两张嘴是因为异化度增高导致的,更多的嘴难道不是说明外表异化得更糟了吗?
再加上刚才楚越所说的,超过五十异化度的玩家被直接处理,管理员超过界限怎么反而能逃出生天?
“应急通道是一个红色的门?”
楚越了然询问。
“你怎么知道!”
路久确认了他的说法,有些奇怪。
“清理者的工作守则中有一条,若是发现有人从清理站的红门中出来,必须立刻回收处理。”
楚越将路久带到清理站的一角,是一扇和管理员办公室中如出一辙的红门。
“还好你没直接走应急通道过来。”
路久赞同地点头。
“所以排除应急通道,排除服务中心大门,还有哪些可疑的地方吗?”
划去两个潜在出口,她茫然看向楚越。经过晚上的摸索,她很确信外面没有任何能逃出去的方向了。
“有一个。”
楚越又将人带到了长长的传送带前。
“被回收处理的怪物都会被打包装在袋子里,打上标签,从传送带运输出去。”
“那只要我们也利用传送带,就有可能离开!”
路久眼睛一亮,又想起了什么。
“不对…你要是已经确认了这个路线,为什么现在还等在清理站内?”
“因为标签。”
楚越指着传送带尽头的“逃生出口”。
“若是袋子上没有怪物属性的标签,则会被当成可疑垃圾丢进焚烧厂,根本出不去。”
“而标签只有在处理怪物后会自动生成。”
路久站在一台分类识别仪器面前,恍然大悟。
“打怪物很难吗?你一个人无法完成?”
“不。”
出乎意料,反骨仔果断摇头。
“应对怪物很简单。但根据规则,清理者没有其他人吩咐不能自行处置任何怪物。”
楚越走近一步,一米八几的个子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
但他本人温顺极了,只是垂头乖乖立在路久的对面,露出头顶凌乱而柔软的短发来。
“所以,命令我吧,管理员小姐?”
小剧场
楚楚:命令我吧,主人?(暗搓搓期待)
99:搭档之间,别这么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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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期的第四天